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死相許
他們以為這河道上不就是貪點銀子的事情,哪里知道里面暗藏乾坤。
而司馬成玉一口咬定自己知道□□,司馬清哪里想到他說的□□只是貪銀子的事情,只以為他不知道從何處知道了真相,哪里敢讓他說下去,這才出了手,也是被他的話給氣到了。
他們司馬家有這粒老鼠屎實在是糟心!糟心得很!
偏生這樣的老鼠屎最得太婆的喜愛,多少回阿爹要教訓司馬成玉,都被太婆攔了下來,鬧著說誰要打成玉,就先打他,他就是被太婆縱容過了,才變成今日這幅模樣。
李文強和吳子虛驚呼一聲,連忙奔了過去扶起倒地不起的司馬成玉,在看到他手臂上的傷時齊齊倒吸了一口氣,殷紅的鮮血不斷的從他臂膀處流出,染紅了他的衣裳,傷口入骨三分,很是瘆人。
司馬成玉猩紅著眼睛,瞪著司馬清,“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司馬清你瘋了嗎?”
“我瘋了?呵呵,司馬成玉你可真是會倒打一靶,我們兩到底是誰瘋了?”司馬清冷笑一聲,眼中滿是陰鷙的毒光,咬牙切齒道:“你好好的在京城做你的廢物也就罷了,跑來這里做什么?這里是你該待的地方嗎?河道的事情是你能插手的嗎?這件事情若是讓阿爹知道了,他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你怎么總是惹事生非,這些年來你惹下的禍事還少嗎?哪一次不是阿爹幫你擦屁股?若不是太婆寵著你,你早就廢了!”
“廢物?你竟然敢罵我是廢物?司馬清,老子跟你沒完!”聽他這樣一說,司馬成玉怒火中燒,充斥著血光的眸子狠狠的瞇著,捂著受傷的手臂,惡狠狠的瞪著他,眼神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吃下去,他再也忍受不了,猛跑了幾步,從地上撿起一顆大石頭就向馬背上的司馬清砸去,怒吼道:“你不是要修河道嗎?你不是為了這事打我嗎?哼,我今日就把話撂這兒,有我司馬成玉在,這河道你就別想修成!”
“就是!你實在是太過分了,就知道欺負成玉,真當我們沒人了嗎?”吳子虛也跟著起哄道。
司馬清在瞧見石頭砸來的時候用力一拉韁繩往旁邊一躲,馬受了驚,發出一聲嘶鳴,前蹄一揚,只聽的“撲通”一聲,石頭便重重的打在馬身上,馬吃痛之下發了瘋,一下子將司馬清甩了下來,他在地上滾了兩圈剛停下來,司馬成玉已經飛奔過來,對著他的頭就狠狠的踹了過去。
“媽的讓你打我!”
他這一腳踢來的力道過猛,司馬清來不及躲閃,被他踢中了眼睛,“啊——”他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頓時,鮮血從他的右眼中流了出來,他伸手去捂,卻只摸到了滿手的血,眼前一片血紅。
司馬成玉被這一幕嚇到了,煞白著臉看著倒地不起的司馬清。
鮮血沿著他的眼眶蜿蜒流到了側臉上,被他那么一捂,鮮血模糊了半邊臉,看著很是嚇人。
司馬成玉何時瞧見這等血腥場景,他雖然紈绔,雖然胡鬧,卻也只是想給他一點教訓,讓他知道知道他的厲害,并非真的想要了他的命,那一腳完全是氣急之下才胡亂踢了出去,見狀整個人嚇傻了,連忙湊了上前,“你……你怎么樣了?”
司馬清睜著一只尚好的眼睛怒視著他,嗜血的光芒在他眼中閃動,“王八羔子,你不得好死!”話落,猛然沖上前,趁司馬成玉愣神之際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狠狠的掐著,“你要廢了我是不是?我特么今日先殺了你……”
等謝紹延等人趕來的時候,司馬家兩兄弟互相掐著脖子臉紅脖子粗,兩個人身上都帶著傷,其他人則跟著拉拉扯扯。
司馬成玉披頭散發,身上滿是血跡,司馬清面上的鮮血流到了喉嚨口,瞪圓了血眼,咬著牙齒,牙齒上也沾著鮮血,看上去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索命的厲鬼,只差一步就要氣絕了。
李文強也不知是被司馬清還是被司馬成玉無意中打了一拳,臉上青紫了一塊,衣裳上也沾了血,正在一旁罵罵咧咧。
路嘉和吳子虛一人抱著一人,努力的想將互掐的司馬兄弟拉扯開來,兩個人皆是衣裳不整,幾個人像是從泥土里滾過了一樣。
場面完全不受控制。
在看到司馬清面上的傷勢時,謝紹延心一驚,派了三撥人馬出去,一撥去尋陳太醫,一撥將此事告知公主,另一撥,則快馬加鞭將這里的情景送到京城,自己則上前趕緊將這兩個冤家拉扯開來。
聞訊趕來的昭華公主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這一切,氣得直咬牙,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她料到會大鬧一場,卻沒想到會鬧成這幅模樣,他們這是要鬧出人命來嗎?
司馬清早在看到昭華公主的時候心便提了起來,將才被司馬成玉激起了怒火,他來不及細想,只顧著與他爭斗,這會兒安靜下來,他漸漸的回過神來,也才琢磨出這件事情的不對味來,發現疑點重重。
首先,好端端的成玉怎么會來這里,這里的謝紹延,路嘉,吳子虛,顧清讓……這些可都是京城名門貴族出來的大公子,任意拿出一個走出去可都是頗有分量的,他們怎么聚到了一起?其次,成玉為何要修園子?他一個每日里吃喝玩樂,只知道花天酒地,尋歡作樂的人會懂得修園子?他背后一定有人,是誰指使他的?又是誰讓他去搶河工的?
要想知道這一點,就要想想這里頭誰跟他們司馬家有仇。
司馬清的眸光從成玉面上劃過,冷哼一身轉了過去。
成玉不過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成玉若是有半點腦子,今日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事情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試問天底下有哪家的兄弟會帶著人去砸自家哥哥的場子?他失心瘋了!
李文強?他倒是有可能——他爹在朝堂上屢屢跟阿爹作對,阿爹和他說了很多次,李家上上下下都壞透了,每個人都包藏禍心,李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可是李文強未必有那個腦子,那就是他爹在背后操控?他平日里跟成玉走得近都只是為了接近他,利用他?
顧清讓,張澄泓這兩個書呆子,讓他們讀讀經史子集還行,若說這皇差,他們未必懂,更何況他們兩家與司馬家并無恩怨,他們犯不著來趟這渾水。
吳子虛和路嘉?他們兩個一直跟著謝紹延,是謝紹延的小跟班,難道是謝紹延所為?
他爹謝閣臣也不是個好東西,可是他自皇上登基之后就開始放權,隱隱有站到皇上身邊的架勢,謝紹延嗜酒如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他整日流連花叢中,醉臥青樓,這樣一個和成玉一樣的廢物會是幕后指使者?
司馬清有些不敢確定,思來想去,將目標鎖在了李文強身上,這里頭,還是李文強的嫌疑最高。
至于公主和聞訊趕來的安寧郡主則被他自動忽略了。
公主和郡主,兩個女流之輩,女兒家坐坐閨房繡繡花,彈彈琴涂涂胭脂水粉,她們兩個能知道什么?他懷疑她們連修繕河道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怎么可能是幕后指使者,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被他自動忽略的幕后主使者昭華公主眸光緊緊的盯著正在醫治的陳太醫,在聽到司馬清的眼睛并無大礙,只是踢中了他的眼角,軟骨受傷才流那么多血,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沒出大事就好。
司馬清若當真出了事,鬧出人命來,這件事情可就變了性質了,她看向一旁綁著紗布,一臉憤恨的司馬成玉,眸光在他受傷的手臂上轉了幾轉,幸好司馬清夠狠,這一鞭子甩下來,司馬成玉受了重傷,又是司馬清先動的手,他便有理由哭訴了。
反正他是紈绔子弟,京城里頭誰人不知他性子單純,頭腦簡單,最是胡攪蠻纏,誰會跟一個傻瓜計較?
跟這種人計較,累的是自己!
事情就發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沒道理假裝看不見,更不能不站出來解決!
因著秦默一事,昭華公主心情本就陰霾到了極點,此刻滿腔的怒火更是得不到宣泄,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這才踱步到他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許久,瞇著眼睛怒斥道:“反了嗎?看看你們什么樣子,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嗎?被訓了一回不長記性是不是?驚擾了父皇的先天之靈,本宮饒不了你們!”
她眸光落在司馬清臉上,那通紅的眼睛跟鬼眼似的,嚇了她一跳,她連忙轉過眸,指著司馬成玉,“你來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馬成玉飛快的瞥了跟過來的秦默一眼,后者幾不可見地對他點了點頭,司馬成玉小臉一挎,說哭就哭,“公主,您可要為我做主啊,我心里頭苦啊——”
“……”昭華公主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鬼叫什么,右相就是這么教導你的?”
被她這么一瞪,司馬成玉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瞬間止住了哭嚎,委屈道:“公主,上回偷了兔子和蘆花雞啊,將后山糟蹋了,被您訓了之后,成玉知道做錯了,就想著將功補過,便和延哥,路嘉,文強還有秦大哥商量著,將后山修繕好,還山莊一片凈土……”
他這會兒倒是機靈了,說出來的話有板有眼,全挑對自己有利的話兒說,“……我們就去尋人手,打聽了這附近在修河道,去的時候正趕上河工們在罷工,說是月銀未給,他們不愿意繼續做下去了,原本也不想聘請他們,可是思來想去,這附近人煙稀少,若是去城里尋人手,不管是銀兩上還是時間上都會消耗很大……這才花重金將他們請來,也是做了大善事,畢竟河工們也是人,也要養家糊口,既然他們修河道賺不到銀子,倒不如我將他們請來,一來,修了園子,二來,安頓好他們,也是功德無量……”
“胡說!”司馬清聽到他的話,憤怒地瞪了過去,“司馬成玉你搶了人還在這里血口噴人嗎?河工的月銀我很早就令人發下去了,你少往我身上潑這些臟水,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沒發銀子這一點,司馬成玉并沒有說謊,見他矢口否認,他冷笑一聲,梗著脖子硬氣道:“我有沒有胡說你去查查看,那些河工可都在這后頭,你去隨便抓個人來問問,到底銀子發沒有發,我犯得著在這件事情上說謊嗎?”
見他說的很有底氣,司馬清心中泛起了嘀咕,他扭過頭看著身后的小魯,“這是怎么回事?那銀子我六日前不就給了你嗎?你不是說當夜就發下去了嗎?”
小魯本就心虛,聞言面色慘白了下來,再被他那通紅的眼睛一瞪,嚇得跪了下來,開口便求饒。
瞧見此景,司馬清如何能不知發生了什么,只怕是身邊的人陽奉陰違,偷偷吞了銀子,他怒火攻心,也不顧身上的傷,驟然起身,怒道:“賤奴!連河工的銀子都敢貪,我打死你個畜|牲!”話落,他一伸腿,往他身上狠狠踹了過去。
他這一腳可是拼盡了全力,一下子將小魯踢得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兩圈,疼的他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捂著痛處連滾帶爬的上了前,從懷里掏出兩百兩銀票,“公子息怒啊,小的只是貪了兩百兩銀子,銀票都在這里,其他的,我一早就給了李二爺……”
“到了此時,你還敢狡辯?”
小魯緊咬著唇,一邊磕頭一邊痛哭道:“便是給小的十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再說謊啊,還請公子明察,小的真的只貪了這么多,其他的銀子一早就送了出去……”
這小魯是自幼就跟著他的,他還真沒這個膽量敢在這時候說謊,他這模樣也不像是在做戲,司馬清氣的不輕,看來銀子被李二爺吞了,好個李二爺,他跟他沒完!
司馬成玉瞧見此景,自然是樂見其成,在一旁幸災樂禍道:“是誰說我血口噴人的,到底是誰在血口噴人?”
司馬清沒話說了,這件事情,確實是他理虧。
事情說到這里已經很明朗了,昭華公主瞪著他們,“兄弟兩個跑到先皇舊所打起來了,像個什么話!尤其是你——”
她手指點到司馬成玉身上,“你就是這樣修園子的?本宮原本瞧你是個知道分寸的,秦統領為你說過幾次情,本宮連柳煙姑娘都送給你了,你就是這樣對本宮的?本宮看你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司馬成玉在聽到柳煙時眼前一亮,“公……公主將柳煙姑娘……送給我了?”
昭華公主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本宮正要收回成……”
“別,別啊——”司馬成玉一聽到要收回成命急紅了眼睛,連忙開口求饒,“公主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不,不是下回,沒有下回,公主你就將柳煙姑娘送給我吧,我保證將這園子修繕的漂漂亮亮,絕對比以前更加漂亮!公主你就給我這次機會吧——”
昭華公主被他氣的都不知該說什么好,這個蠢貨,你說他不行吧,他有時候做的事情正好就如了你的心意,可是說他行吧,他很多時候過猶不及,將事情搞得一團糟。
和這樣的人,真是沒辦法生氣,昭華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他,“這可是你說的!本宮倒要看看,你能將這后山修出個什么花來,至于你……”
她瞥向司馬清,冷聲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之間的恩怨,本宮是管不了了,還是等日后回了京,交由皇上定奪吧!”
話落,她扭過身,眸光落在了秦默身上,后者冷峻著臉站在陰暗處,眸光瞥向別處,似是不曾看見她。
昭華公主低眸,瞧見他手上裹著紗布,似是已經處理了傷口,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
想喚他回來,可是話到了嘴邊,想起了他說的那句最近幾日不會回來,話就收了回去,這件事情雖然傷到了他,可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不是她的錯,她就不想先一步低頭。
又不是她當真不愿意為他生孩子,又不是她自己想要去喝那苦澀的藥水,實在是情勢所逼,他們未來的路還長,很多的事情都不曾處理,現在真的不能有孩子。
她如今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又談什么去護住他和肚子里孩子?他就一點都不明白嗎?他就這么不能接受嗎?
她知道他是擔心他的身子,可是她的身子和她的心情相比,她如何想就真的一點都不重要了嗎?
她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和他在一起,可他卻總是憂心他與她在一起會給她帶去困擾,會影響到她,她又不是傻子,若是在意那些,就不會和他在一起了。
她想要的愛情,是不論發生什么,兩個人都會攜手與共,并肩作戰,共同去承擔去面對的,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是萬丈深淵,就算兩個人在一起會傷害到彼此,也絕對不放手。
她只要生死相許,永不分離的愛,而不是那種所謂的“為了你好,我就要離開你”,那算什么愛?那完全是懦夫所為!連心愛的人都留不住,還能做什么?
更何況,什么叫為了她好?只有他在,她才能好,那這個所謂的“為了她好”,根本就是狗屁不通,是自以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折磨!
昭華公主突然間有些心累,他既然可以為她死……他連死都不怕,為什么就不能堅定不移的陪她走下去?真的有這么難嗎?
或許,他們真的該彼此冷靜一下,想一想這條路到底該怎么走,她需要好好想一想,他也需要。
昭華公主不再看他,轉身離去。
當晚,秦默真的不曾過來。
昭華公主靠在軟榻之上,聽得素衣的稟告,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你說,他跟謝紹延在比武?”
“嗯。”素衣點了點頭,“秦統領喝了五壇酒,也不知是誰先提出來的,總是,兩個人在后山打起來了……倒也不曾動真格,拿著柳條在比劃,司馬公子和路公子等人在一旁助陣……最后秦統領險勝一籌,人群散了之后,他獨自靠在樹上喝酒,并沒有離去的打算……”
“你先下去吧,本宮不需要人守夜,不必在這伺候著。”昭華公主揮了揮手,有些疲憊的往后一靠。
“公主……”素衣欲言又止。
“還有什么事?”昭華公主挑眉。
“沒什么……”素衣嘆息一聲,恭敬地彎膝告退。
昭華公主心不在焉的翻著手中的書卷,待聽的腳步聲漸漸走遠,輕微的關門聲傳來,她沉默的看著書卷上一個一個細小的字,屋子里安靜的嚇人,只聽得蠟燭燃燒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著。
習慣真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以往這時候,都是秦默陪伴在她身側,或陪著她一同看書,一起寫字作畫,或兩個人坐在窗前看著滿天的繁星閑聊,又或者,伺候著她上了床,替他暖手,聽著她天南海北的胡謅……
她竟然想不起來,沒有秦默的夜晚,她是怎么度過的,她如今,又該怎么度過?
昭華公主盯著手上的書卷看了半餉,驟然將手中書冊對著墻壁狠狠地砸了過去,整個人蜷縮在一團,抱著身子無聲的哭泣了起來,淚水打濕了她的面容。
案桌上的蠟燭一點點的燃燒著,空蕩蕩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壓抑的哭泣聲。
窗子外,一個黑色的身影挺直著背脊,在聽到里頭的動靜之后,面上的神情越發的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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