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25一顆糖球

　　吃宵夜的時候，佳瑤注意到唐簡川的手背一片紅，唐簡川告訴她，是不小心被熱氣燙了一下。實際上并不是這樣，而是唐簡川處理蝦仁的時候，過敏了。

　　唐簡川的確是有過敏的毛病的。不過不是對所有海鮮過敏，魚啊蟹啊海參啊這些都沒事，就對蝦過敏，而且是對蝦殼過敏，蝦仁或者煮熟的蝦卻不過敏。也看過醫生，但是無解，好在如果過敏了涂點藥膏就好。

　　以前“食堂”用的多是速凍蝦仁，即便有生蝦要挑蝦線，也都是黃鸝或者程蕓動手，唐簡川太久不碰蝦，自己都忘了，直到剛才把金錢肚切絲的時候才發現。不過好在過敏也只是手背發紅，沒有什么痛癢的癥狀。

　　唐簡川說是被熱氣燙了一下，只是為了不讓佳瑤擔心罷了。

　　然而，他自己卻沒料到，這次過敏竟然產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風波，所以最后，佳瑤還是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先醒來的是佳瑤。不知道是心里作用還是因為吃飽了犯困，又或者是唐簡川的房間有著讓她安心的感覺，雖然再次躺回床上，已經是凌晨了，佳瑤還是睡得很香很好。

　　嗯，別誤會，唐簡川沒有睡在這里，而是發揚了紳士精神，睡到了客房去。

　　佳瑤醒來的時候特意看了眼時間，清晨八點。時間不算早也不算晚。佳瑤穿好衣服推開房門站在庭院中打了一個哆嗦，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和照進院子里不算強烈的陽光，緊了緊外套然后小跑著去了前頭的廚房，卻驚奇地發現的唐簡川并不在這里，只有聽到開門聲站起來的花卷和饅頭歪著頭看她，似乎在說：今天你做早飯？

　　從廚房退出來，佳瑤回到后頭的房子，站在客房前看著關上的門心想：難道唐簡川還沒起床？那我要不要叫醒他？算了還是別了。

　　佳瑤想著就退后一步，卻在轉身的時候停住了。嘖，也不知道唐簡川睡著時是什么樣子的。自己昨天睡著的姿態一定被他看過了，想想自己可能出現過不雅睡姿，佳瑤就覺得不看一眼好像很虧啊。

　　看一眼，就看一眼。佳瑤如此說服自己。

　　然后她輕輕地將客房門推開一條小縫，順著這條縫往里看一眼。這一眼可把她嚇壞了，唐簡川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睡著，但是臉卻是通紅的一片，走近了看會發現，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佳瑤不是大夫不會看診，不過她當演員的時候偶爾會化妝品過敏，一旦過敏臉上就會起這種紅色的疙瘩。唐簡川這樣明顯是某種東西過敏了。

　　“唐簡川？唐簡川！”佳瑤推了兩下唐簡川的肩膀，唐簡川才隱隱有了醒來的跡象。“唐簡川你起來，我們去醫院！”

　　唐簡川被佳瑤晃醒，費力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佳瑤著急的面容和手上拿著的自己的羽絨服，迷糊著問佳瑤：“去醫院干什么？”

　　佳瑤這才發現唐簡川的臉不止起了疙瘩發紅，還腫了，腫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了。佳瑤扶著他坐起來把羽絨服遞給他讓他穿好：“你過敏了！把車鑰匙給我，我們開車去醫院。”

　　按照手機導航，佳瑤開車帶著唐簡川去了最近的醫院。他們到醫院的時候有些晚，掛號處已經排了很長的隊伍，等佳瑤掛到號去找坐在長椅上的唐簡川，發現他的臉腫的越來越大。雖然不太厚道，佳瑤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真的很像個豬頭。

　　排隊掛號，排隊分診，等候看診。看診的是一個年輕醫生，才看了一眼唐簡川的臉就說：“過敏。食物過敏加上吹了風受了涼才嚴重的。掛水吧。”

　　佳瑤懷疑地看向這個看起來才畢業的年輕醫生，問：“不用再檢查一下別的嗎？比如抽點血做個b超什么的？”

　　“你懷疑我的醫術？”年輕醫生抬起頭瞪了一眼佳瑤，然后又瞟了一眼唐簡川，不再理他們，直接對著門外喊“下一位”。

　　佳瑤沒有辦法，只好陪著唐簡川走出診室，并沒有看到唐簡川和那個年輕醫生嘴角的笑容。

　　排隊付了款交了單子，佳瑤陪著唐簡川坐在輸液室等候掛水。看著墻上鐘表的秒針戈多戈多地走，佳瑤覺得那句“人生的光陰都浪費在了等待中”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饅頭&花卷：汪汪汪！英雄所見略同！

　　等掛上水后，佳瑤才想起來唐簡川還沒吃東西。空腹掛水的話，是不是不太好？佳瑤遲疑了一會兒，跟唐簡川說她出去買點吃的，讓他睡一會兒。唐簡川點點頭目送著佳瑤離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佳瑤臉色也不太好。可能是感冒還沒好吧。

　　醫院附近從來都是一個小型生活區，有超市有花店水果店自然也有快餐店。佳瑤挑了一家看起來干凈整潔的早餐店走進去，買了一份白粥幾個包子打包帶走了。

　　提著早餐快步回到醫院，在經過醫院急診大樓時，佳瑤剛好看到從救護車上抬下來一個人，全身是血將白色的急診床都染紅了。

　　紅的血，白的床單。佳瑤突然心悸了一下。這是哪里？這是醫院，醫院里有無盡的白色和刺眼的血紅。刺眼的血紅從手腕上流出來，沾染了雪白的床單、地面、墻壁和醫生的白大褂。白大褂說：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白色消失了，滿眼都是紅，刺目的血紅，像一柄刀一樣扎在佳瑤的眼里和心中。

　　佳瑤踉蹌了一下，扶著墻才能站好。

　　“這位女士，你沒事吧？”一個護士走過來詢問。

　　佳瑤搖搖頭：“沒事，有點低血糖，一會兒就好。”護士離開了，穿著粉色的護士服。

　　唐簡川等了很久不見佳瑤回來，有些著急。怕佳瑤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迷了路或者碰到什么麻煩就糟了，他半倚在輸液室的沙發上，抬起左手小心地避開右手壁上的針眼，掏出手機來，用左手笨拙地一個鍵一個鍵的撥號。號碼才按到一半，眼前出現了一片陰影。

　　“你要給誰打電話，我幫你。”佳瑤伸手從唐簡川手里拿過手機，看一眼屏幕，雖然還有幾個數字沒輸入，但是她已經確定是自己的號碼。

　　“你打電話給我干嘛？難道還怕我丟了啊？”佳瑤把早餐交到唐簡川左手提著，自己走到角落從一摞塑料凳上拿了一個回來坐在唐簡川的身邊，打開裝著白粥的快餐盒，喂唐簡川喝粥。

　　“不是怕你丟了。”唐簡川咽下一勺粥仔細看佳瑤的臉色，“就是覺得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感冒還沒好啊？”

　　佳瑤用手背蹭蹭臉，心想有那么明顯嗎？嘴上卻順著唐簡川的話回答他：“可能是吧，一會兒回家再吃點藥就行了。”說著又喂了一勺粥進唐簡川的嘴里。

　　佳瑤怕唐簡川多問，就一勺接著一勺地往他嘴里喂粥，直到快餐盒里的粥喂了一大半，唐簡川也擺著手拒絕她的投喂，才停了下來，然后從另外一個袋子里拿出一個包子遞到他的嘴邊：“那，吃個包子吧？”

　　唐簡川盛情難卻地吃了兩個湯包，說什么也不肯再吃了，再吃就要吐了。

　　在唐簡川旁邊一個也在掛水的中年男子看到這幅情景，忍不住打趣唐簡川：“小伙子有福氣，女朋友給喂早餐。哪像我們家那個，都這時候了還沒送飯來。”

　　這句話說得佳瑤一愣，然后臉就紅起來，想要解釋他們倆不是那種關系，可是有想到昨天的吻，一時還真不知道怎么說，就抬起頭看向唐簡川。

　　唐簡川已經露出得意的笑容了，他用力點頭：“嗯，可不是有福氣。遇到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說著還看了一眼佳瑤。

　　佳瑤：看我做什么？我能說不是嗎？那你多沒面子。

　　“大哥你也別急，今天主干道出了交通事故，說不定堵車了。”佳瑤不想在人前太過秀恩愛，就隨口想出了一句說辭。

　　不想話音才落，輸液室就進來一個女人，風風火火的手上還提著一個保溫飯盒，走到旁邊的中年男子面前，一邊開飯盒給男子喂粥一邊說：“主干道上出了車禍，整條路都堵住了，幸虧坐得公交，讓優先通過。等急了吧，總算粥還熱著。”一串話說的噼里啪啦的，一看就是一個爽利的女子。

　　佳瑤和唐簡川對視一眼，然后轉過頭看著中年男子，不約而同地開口：“大哥可真有福氣！”

　　中年男子被他倆打趣地有些不好意思，轉頭看向自己愛人，靦腆的笑容里都是幸福和愛。他的愛人不明白他們三人之間的暗語，只是被自己老公帶著愛意的目光看得有些發窘，微微紅著臉催他快吃，再他大口吞下勺子里的粥是又叮囑他慢點別燙到。

　　佳瑤在旁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若有所思。

　　唐簡川的兩袋藥液掛完，時間已經是午后了。依然是佳瑤開車，按照手機導航往回走。

　　車廂里十分安靜，安靜的發動機聲音和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格外清晰，甚至在不斷放大。佳瑤看起來在專注地開車，實際卻忍不住偷瞄著唐簡川。

　　佳瑤現在有些不懂。他們兩個現在的狀態算什么呢？雖然種種跡象都表明唐簡川對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可是到底沒有挑明過啊。這么一想，佳瑤心里有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苦澀。

　　胡思亂想間，嘴里被塞進了一個東西，驚得佳瑤立刻轉頭看唐簡川：“什么東西？”

　　“一顆糖球。”唐簡川說，“剛等輸液的時候護士小姐給我的，說看到你低血糖扶墻站著。”

　　佳瑤囧，沒想到隨便說個謊居然還被拆穿了，只好自己往回找補：“已經好了。”

　　唐簡川點點頭，嗯了一生，過了一會兒才又說：“佳瑤，心里有什么話就說出來，苦也好甜也罷，我喂你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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