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談心
一伙人都在說閑話,劉大娘端著一碗臘八粥先回去了,小石頭的娘身子很沉重了,今天就沒過來。
結果,剛一入夜,張嬸嬸發作了。
劉大娘雖然以前幫著接過生,但卻不是個真正的穩婆,而且連個打下手的人都沒有。著急之下,她把謝老夫人和謝大嫂都叫過來幫忙。不管怎樣,大家都是生養過的婦人,多少有些經驗。
謝姝兒和辛湖兩人就在他們家的廚房里幫著燒開水,時刻等著前面的吩咐。屋子里氣氛很緊張,大郎把小石頭帶到家里和平兒他們玩。沒讓他呆在這里。
“沒事的。她底子好,以前生小石頭就很順利。”劉大娘強裝著鎮靜,象是在安慰大家,其實完全是在給自己打氣。
“那是,我看她懷相也挺好的。”謝老夫人在一邊打著氣。
辛湖和謝姝兒就呆在廚房里燒開水,給她們打些下手。
“唉,這也沒有穩婆,又沒有個大夫。”謝姝兒擔心的說。她張大著耳朵,聽著前屋張嬸嬸隱忍的聲音,心里莫名的發慌。
辛湖比她更怕,她一大姑娘家的,在現代也只在電視和書本中見識有女人生孩子的場面。而那時候,她周邊的人都在醫院生孩子,都還時不時的被報道出事的。這樣直接在家里生,她還是第一次真正見識到。
還好,沒讓她們倆害操心多長時間,不到半夜孩子落地,母子平安。
眾人皆松了一口氣,辛湖立馬按照劉大娘早前的吩咐,煮了清淡軟乎的湯面,送上去給張嬸嬸吃。
辛湖端著面碗,在門口遞給了謝大嫂,門打開了大半。辛湖一眼瞄過去,劉大娘正在收拾屋子。張嬸嬸半躺在炕上,身邊放著個舊襁褓,剛出生的小嬰兒居然也不哭不鬧的,睡得正香。
因家里各樣東西都不齊全,整個生產過程,張嬸嬸就喝了幾口糖水,這會兒也餓了,顧不得產后虛弱,硬撐著吃了這一大碗的湯面。
“先好好休息幾天,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們。”謝老夫人說。
“多謝大家了。”劉大娘一邊送她,一邊給大家道謝。
說實話,孩子沒生出來時,她可沒少擔心害怕,就怕出什么意外。有謝老夫人這種有經驗的老人在一邊守著,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因張嬸嬸平安產下男孩兒,謝老夫人心情極好。
“小石頭的娘是個有福的人。雖說男人不知下落了,但這生孩子卻利落的緊。”
謝大嫂笑笑,說:“就是。我生阿土時,可疼得死去活來,足足一天一夜。她這可快了,小半天就生了。”
“你要是再生,也會快的。她這是生第二胎了。頭胎是艱難些。我生阿土爹時,可吃了不少苦頭,后來又調養了兩三年,才又有了阿姝。生阿姝時就好多了。唉……”謝老夫人說著,又想起了死去的夫君。
要不是因為他死的早,說不定她還能再生個孩子,無論男女都好啊。這樣兒子就不會只有一個妹妹了,這人丁還是單薄了些。
汪氏早就明白婆婆的遺憾,這會兒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在這里也住下來一個多月了,除了剛開始那幾天之外,后頭每夜夫君可都沒閑著,算起來,這小日子就在這幾天了。
見到媳婦兒摸肚子,謝老夫人還以為是自己給了她壓力,連忙說:“你也別太想著這事了。反正阿土還小,現在又不安穩。”
“我知道了。就是有些羨慕。”汪氏笑笑。
婆婆雖然沒有怎么催,但她心里卻明白。婆婆是盼望她能給謝家多開枝散葉,婆婆心里一直覺得自己生的太少了,以至于夫君總共只有一個妹妹。如果夫君多幾個弟弟妹妹,說不定京里謝府的人也就不敢這么過份了。
“這有什么好羨慕的。你們還年輕,還能生好多個呢。”謝老夫人說。
弄得汪氏一張臉都不知往哪里放了,婆婆這話說得她好象母豬一樣,能生一大窩呢。
后頭的辛湖和謝姝兒也在談論這剛出生的小嬰兒。
辛湖有些不滿的說:“那小嬰兒,我們都沒看到。也不知道長得怎么樣?”
謝姝兒笑道:“成了親的婦人才能進去看剛出生的嬰孩。我們要過幾天,才能去看呢。”
“哦。我還想看看,剛生下來的小毛頭好不好看呢。”辛湖微愣,卻很快反應過來了。這古代和現代可不同,姑娘家是不能進產房的。
“其實剛出生的小嬰孩,一點兒也不好看,鄒巴巴的紅紅的,還長滿了毛。當年阿土出生時,辦洗三宴時,看到他可把我嚇壞了。”謝姝兒笑道。
“你沒說他丑吧?”辛湖好笑的問。
謝姝兒不好意思的臉紅了。當時,她一句:“這么丑的娃兒。”差點令親朋好友笑瘋了。后來,她可是親眼看著阿土慢慢變好看,到滿月酒時,還有親戚故意逗她:“阿土長得好不好看?”滿月的阿土早就長得白白胖胖了,雖然大半的時候在睡覺,五官也看不出有多出色,但卻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可愛的娃娃了。
“你娘沒打你啊?”辛湖忍著笑問。這當著親戚朋友的面,說自己剛出生的小侄兒丑,肯定惹了不少笑話。
“你還說,我娘當時就黑了臉,要不是大家打趣,肯定少了不一頓打。過后,我娘還狠狠的教訓了我一頓。說剛出生的小毛頭越丑長大了就越好看。”謝姝兒說。
小石頭知道娘給他生了個弟弟之后,十分興奮的回家去了。
夜里,辛湖說:“張嬸嬸生了寶寶,我們要不要送點東西過去?”
“我們能送什么?”大郎問。他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東西可以拿出去送人。
“唉,雞蛋都沒有,糖也沒有。”辛湖直嘆氣,以前在老家,大家一般都是送些雞蛋和紅糖。如果關系更近更好的人,會送母雞,豬蹄,鯽魚給產婦吃。
“這段日子劉大娘怕是沒空出去砍柴了。他們家柴還夠嗎?”大郎問。
“比我們的柴少。估計不太夠。”辛湖答。
“那我們明天去砍柴,多給他們家幾捆。”大郎說,自己家什么也拿不出,不如,干脆和謝家人一起,多砍柴送給他們家。算是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也給了他們家一些幫助。
“好吧。”辛湖無可奈何的應了一聲,還真沒聽說過誰家添了小寶寶,別人送禮是送柴草的事情呢。但就現在這個情況,她也沒辦法。手中有銀子也無法去買到什么合適的禮品。
第二天一大早,大郎就見到謝大嫂拿著一些東西去小石頭家了。謝家送給張嬸嬸一包紅糖,兩塊適合小孩子穿的布料。
四人連續砍了兩天柴,全送到小石頭家去了,把他們家那馬棚裝了個大半滿。
“多謝多謝了,夠用的了。明天不要再給我們家送柴了。”劉大娘感激的說。她一個人要照顧產婦和剛出生的嬰兒,著實有些忙不過來。
“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張嬸嬸和小毛頭還好吧。”大郎說。
“他們都好好的。”劉大娘笑道。
這小毛頭很乖,吃了就睡。比小石頭兒時好帶多了,可能他也明白現在境況不同。只是張嬸嬸就要受不少苦了,因為沒什么好東西給她補身子,孩子又要喝奶。劉大娘心里擔心她的身體,卻又不好表露出來。
日子一晃就到了年跟前。
張嬸嬸生的小毛頭,也快要滿月了。因為踏著臘八的尾巴出生的,大家都笑:“這小毛頭不是要趕著吃阿湖煮的臘八粥吧。”
“可不是,原本是該正月生的,這孩子提前一個月生了呢。肯定是阿湖的臘八粥把他香出來的。”劉大娘也打趣道。
張嬸嬸當時還是多少傷到胎兒了,以至于他最終還是早產了,幸運的是,因為母體健康,而前面的幾個月營養又跟得上,小毛頭的身體雖比不上他哥哥那么壯實,但卻也是個健康的小家伙。
最后,這小毛頭,就被取了個叫初八的小名兒。
大年三十,就在一片安靜中過去了。家家戶戶都拿不出什么東西來過個豐盛年,甚至連炮竹等物也沒有。
辛湖還沒什么感覺,畢竟現代過年的氣氛已經很淡了。不外乎是一家子湊在一起吃個團圓飯而已。他家自打搬離農村后,她就沒感受過過年那種熱鬧勁了。城里也不能放鞭炮,而且每天過年這幾天,小區里人還特少,有的人回老家去了,有的人回父母家去了,有的人出去旅游了。相對于平時來說,不僅沒變熱鬧還變得冷清了。
最重要的是,自打哥哥結婚后,她回到那個家時時都有種自己是多余的感受還不說,父母也明顯的對她越來越不滿意,再加上后來還鬧出不少極度惡心的逼婚事件,折騰的大家感情越來越冷漠。再后來,父母去世了。她與哥嫂基本也沒什么來往了。
所以,她對這么冷清的年,并沒有太多的感觸。反正家里人口其實還不少,每天的日子也沒多大變化。而大郎這幾天卻很不開心,那份不開心,濃得辛湖這么大咧咧的人都明確的感覺到了。
不過不僅僅是大郎不開心,江大山也好,劉大娘也好,謝家人也好,統統不開心。大家心里都有事,哪有什么心思過年啊。而有如此光棍感受的,除了辛湖也怕就沒別人了。所以,她不知道大家為何不開心,反正她自己覺得這過年不過年的,還不都是一樣過日子啊。
這種低氣壓一時持續到大年初三,辛湖終于忍不住找了個機會和大郎說話。
“有什么事?說出來我聽聽。”
大郎抬眼看了她幾眼,沒好氣的說:“沒什么事情。”
“你看看自己的臉。還說沒什么事情。”辛湖忍不住想笑,這小小年紀就苦著一張臉,好似天下人都欠了他似的,實在是不能忍。
大郎幽幽的嘆了口氣,好半天才反問:“過個年,家里什么都沒有,就這么過去了。這回你怎么沒吵?”
“吵有什么用?外面依舊是冰天雪地,家里依舊是存糧無已。”辛湖翻了個白眼,反問他。被具小屁孩子說她喜歡吵。辛湖既汗顏,又無奈,其實她那不過是吐個槽而已。
“也對。不過再過不多久,就要開春了,這冰雪也快要化了。”大郎也不知道是自己說服了自己,還是被辛湖氣得想通了。
他還真的丟開了心中的事。反正已經這么糟,雖然連個最簡單的炮竹都沒有,雖然沒有給母親燒香上供,雖然很多東西都沒有。但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只要天氣一變好,很多事情就可以做了。
“哎,你說天氣變暖和后,我們是不是可以去買些東西?”辛湖有些興奮的問。來到這個時代,還真沒見識過什么古代的熱鬧繁華地兒,一直就被困在這里,其實很無聊呢。
“當然要去買啦,家里都快斷糧了,好多東西要買呢。”大郎看著辛湖興奮的小模樣,好笑的說。
這小丫頭,看似沒心沒肺,但其實也會察言觀色,只不過她是個心思簡單的人,心里存不了太多的事。但和她說話倒也輕松,有什么就說什么,這一點兒他還蠻喜歡呢。這輩子他但愿自己能做個簡單快活的人。
看到大郎終于笑了,辛湖松了口氣,順著他的話頭說:“我要去,我要去買好多好吃的東西。還有我要買幾雙鞋。”
“行。你就記著吃和鞋。哎,你那鞋底子納會了沒有?”大郎問。
“你什么意思?會不會,關你什么事。”辛湖生怕他要自己幫他做鞋,連忙問。
“沒什么事。就是怕你一年搞到頭,還做不出一雙鞋喲。”大郎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過他也不為難她,一個小丫頭而已,做不做得出鞋也不算什么事。再說了,她都會買,難道他自己還不會買啦。了不起,一家子都多買幾雙粗布鞋來穿罷了。誰還當真指望她能負擔一家子的針線活計啦。
“去,去。懶得理你了。”辛湖拍拍手,有些心虛的揚長而去。過年之前,劉大娘說了,正月初幾不拿針線,所以她那雙鞋底子,還真的沒納完呢。
大郎看著她外強中干的模樣,啞然失笑。好似他不知道,她那雙鞋底子還沒納完一樣。整個村子就三戶人家,外加謝姝兒是個活潑人,說話聲也大,因為時常被謝老夫人拿辛湖來比,受夠了打擊,時不時的總要在這方面找點場子回來。所以,人人都知道辛湖女紅差得令人不忍直視。
不過,謝姝兒也不過是嘴里笑話她而已,她心里卻還是很佩服辛湖的,與辛湖的關系也極好。雖然二人差了不少歲數,但謝姝兒是個大齡兒童,辛湖又不是個真正的小姑娘。這兩人還真處的很好呢。好到令謝老夫人都稱奇。
要知道,謝姝兒其實是個實打實的嬌嬌女,她父親去世時,她年紀太小,完全沒什么記憶,所以家庭的變化對她沒什么不良影響。而她又一直在兄長和母親的庇護下養大,家里又沒其他的長輩來拘束她,又在老家民風比較粗放的地方長大。所以她性子其實很跳脫,有些任性,有些小聰明。總的說來,她是個很不錯的大家小姐。
因此,大郎看著她倆經常一塊兒湊,也覺得不錯。反倒是他自己,在這里還真的難得找到可以隨便說話的人,除了辛湖之外,就連江大山他有很多心事都只能埋在心里,無法去說。江大山也是個精明人,謝公子就更加厲害了。
大郎就怕在大家面前露了什么馬腳,他很明白,年紀是他的最大劣勢。因為年紀小,好多事情他要裝成不懂。所以,他時不時的要裝扮成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模樣,處事也要時不時的出些小狀況,其實也是件累人的事情啊。再加上養著這一家子的孩子,肩膀上的擔子也重。幾重壓力加在一起,是個人也有受不了的時候啊。所以這幾天,他心情真不好。不過現在被辛湖這么一攪,他又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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