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朝著一個很詭異的方向發(fā)展著。

　　默許帶著肖可愛，鉆進(jìn)了小巷子，七拐八拐。

　　他對這一片很熟，哪條小路走不下汽車，門兒清。

　　眼見男人并沒有跟上來，默許終于放慢了騎速，這才想起來應(yīng)該做個自我結(jié)束。

　　“肖可愛，我是七班的，我叫默許。”他迎著風(fēng)道。

　　他想，七班和八班挨著，就算兩個人沒有說過話，但也臉熟，要不然她也不會輕而易舉就坐上了他的自行車。

　　“哦。”肖可愛輕描淡寫地回應(yīng)。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家。”默許又說。

　　肖可愛突然跳下了車子，四處打量了一下連個路燈都沒有的小巷，站在月影里問他：“你家在哪兒？”

　　大概都是月亮惹的禍，肖可愛也沒有想到，根本就沒有用三言兩語，她只一問，默許就帶了她回家。

　　默許的家離學(xué)校很近，是附近比較有名的拆遷大戶。

　　趕的不巧，電梯正在維修，而默許家住在十樓。

　　肖可愛跟在他的后面，氣喘如牛，卻又喋喋不休。

　　“你忽然領(lǐng)個女生回家，你媽不會訓(xùn)你嗎？”

　　默許回了下頭，還故意停了下腳步，等到她與他立在了同一層臺階上，這才道：“我媽這會兒還沒回家。”

　　“工作？”

　　“不是，她喜歡打麻將，一般八點(diǎn)才能回來。”

　　“那我要是呆到八點(diǎn)不走，你媽會不會訓(xùn)你啊？”

　　“不會，我媽人挺好的。”

　　他媽好不好，就目前階段來講，根本不是她想知道的事情。

　　抬一抬頭，默許又竄到了她的前頭。

　　再抬一抬頭，樓層的號碼赫赫然標(biāo)示著“7”。

　　肖可愛有點(diǎn)兒崩潰了，嘆了口氣追問：“你是不是經(jīng)常帶女生回家？”

　　“不，不是啊！”默許結(jié)巴了一下，緊接著仔細(xì)回憶后說：“從上小學(xué)開始，你是第一個。”

　　忽然之間，肖可愛又來勁了，一步跨了兩層臺階，走到了他的前頭，還回頭催促：“走啊！”

　　走！

　　眼見一雙小細(xì)腿邁到了他的前頭，默許微微低了些頭，跟上。

　　——

　　“吃方便面吧！”

　　默許打開了冰箱，仔細(xì)搜索了一圈，斷定了里頭沒什么可吃的，轉(zhuǎn)身去了廚房。

　　肖可愛倚在廚房門口，“你是不是只會做方便面啊？”

　　“不是。”默許開火的功夫，回了下頭，很認(rèn)真地說：“是我媽又忘記買菜了。”

　　肖可愛踱回了餐廳，坐下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他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真是不聰明啊！

　　就知道埋頭苦干，她要是不發(fā)問的話，他就不知道尋找尋找可以聊的話題。

　　也是，他一個學(xué)渣，高數(shù)考五分那是常態(tài)，恐怕連初中的勾股定理都不知曉，和她能有什么共同話題。

　　可那又怎么樣呢？

　　肖可愛想起了剛剛他拿籃球砸肖大富的場景……哎呀，就是蠢蛋，也是全世界最帥的蠢蛋。

　　肖可愛敲了敲餐桌，歡快地喊：“喂，默許，我要喝水。”

　　最帥的蠢蛋從廚房里探出了頭，眼睛晶晶亮，“飲水機(jī)里是不是沒水了？”

　　肖可愛眨眨眼睛，點(diǎn)頭。

　　“那冰箱里有冰的。”

　　肖可愛又眨了眨眼睛，微笑，“好嘞。”

　　可過了沒一會兒，她又喊：“喂，默許，還沒好啊？”

　　“好了，好了。”

　　他端著耳鍋從廚房里出來，先把鍋放在了餐桌上，又轉(zhuǎn)回廚房拿碗筷。

　　肖可愛掀起了鍋蓋，這鍋方便面的內(nèi)容真豐富啊，至少比和他的話題豐富太多了，有雞蛋，午餐肉，還有兩根青菜和無數(shù)無數(shù)的面條。

　　一雙筷子伸進(jìn)鍋里攪合了一下，挑起了無數(shù)面條中的一撮。

　　她抬頭問他：“這么多，你下了幾袋啊？吃不完怎么辦？”

　　也許是被她連續(xù)的問話刺激到了，他憋了許久，都把盛好的面推到了她的面前，才不自然地道：“吃不完……喂我。”

　　“哈哈……好！”

　　不用照鏡子，肖可愛就知道她現(xiàn)在笑的一定很…淫|蕩。

　　她取下了眼鏡，擱在了桌子上，開始一根一根地吸溜面條。

　　因?yàn)樯蛐〗闶悄戏饺耍�所以肖家的廚子也是南方人。

　　哪怕沈小姐在醫(yī)院里躺了許多年，根本就不用吃飯了。

　　可肖大富總想著萬一沈小姐哪一天醒了呢！

　　是以，肖家的廚子換了很多，但無一不是南方人。

　　這就直接導(dǎo)致了，她一個北方出生的孩子，每年吃面條的次數(shù)少的可憐。

　　更別提這種據(jù)說會影響發(fā)育的方便面了。

　　可肖可愛吸溜的很歡，偶爾還會發(fā)出很不和諧、很不矜持的聲音。

　　默許偏了頭看她，面太熱了，她的臉被熱氣熏的白里透著紅，鼻尖上還有一層很薄很薄的霧氣。

　　怎么看都不是不和可愛不沾邊啊！那到底是他的眼睛出了問題？還是審美出了問題？

　　正想的入神，她的聲音陡然鉆進(jìn)了他的耳朵里。

　　“喂——”肖可愛突然貼的很近，對著他的耳朵喊。

　　默許嚇了一大跳，挑在筷子上的一塊兒午餐肉，好不容易變涼，也因此跌回了熱碗里。

　　他瞪大了眼睛，一想，啊，好像是自己偷看愣神被發(fā)現(xiàn)了，遂低了頭，吃面——哎呀，好燙！

　　肖可愛忍著笑，在餐桌的下頭，踢了他一腳，很嚴(yán)肅地問：“你看著我為什么發(fā)呆？”

　　“沒有，我就是發(fā)發(fā)呆而已。”他低著頭回應(yīng)。

　　“那我好看嗎？”

　　“嗯？”默許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字面意思，我、好、看、嗎？”肖可愛一字一頓地重復(fù)道。

　　“不……”好看，還沒有出口。

　　斜眼看見了她的眼睛，眼睛不大，但眨啊眨啊，泛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還有說不出的光華，像寶石，也像他小時候養(yǎng)的那只黑眼睛的小白貓。

　　他頓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你不戴眼鏡的時候……嗯，還行！”

　　這評語怎么聽怎么老氣橫秋。

　　可是“嗯，還行”這三個字，讓肖可愛覺得很高興。

　　她低了頭，不再糾纏，繼續(xù)吸溜面條。

　　吃完方便面，八點(diǎn)十分。

　　總不能賴在人家家里不走。

　　肖可愛緩緩地背上了書包，緩緩地和默許揮一揮手，再緩緩地走到了門口。

　　“那什么，我走了。”

　　“我送你。”

　　剛把電視換到體育頻道的默許，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一點(diǎn)兒挽留的意思都沒有。

　　肖可愛的心里不太痛快了，拉開了門說：“不用，我家很遠(yuǎn)的。”

　　“那我打車送你……”

　　“真的不用。”她招了招手，等默許到了她的跟前，忽然狡黠一笑：“你今天的方便面做的不錯，為了回報你，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叫他附耳來聽。

　　最帥的蠢蛋就真的來了。

　　她踮起了腳尖，在他的耳邊道：“剛才，你拿球砸了…我、爸。”

　　“臥槽！”這一次默許不止瞪大了眼睛，還爆了粗口。

　　肖可愛很愉快地下了樓，想想默許快要瞪出來的金魚眼睛，她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出了默許家所在的這棟樓，遇見了幾個擋在路中央聊天聊到忘我的大媽。

　　能走的路都被擋了一個嚴(yán)實(shí)，只剩下長滿了刺的矮樹叢。

　　心情又好了，索性等著。

　　“你們家的房子都租出去完啦？”

　　“差不多了，就剩下一間，十六號樓的。”

　　“十六號樓是幾室一廳啊？”

　　“兩室一廳，我想招個高二的學(xué)生，最好學(xué)習(xí)好一點(diǎn)……”

　　“一學(xué)期租金是多少啊？”冷不丁，肖可愛插|進(jìn)去了話頭。

　　這里挨著十七中，很多房子都是按學(xué)期往外租的。

　　總是住賓館的話，不那么方便，而且還很吵。上半夜可以聽見外面的車水馬龍，下半夜還可以聽見隔壁的激情呻|吟。

　　她還未成年的好吧，一邊聽著“用力，啊，用力”，一邊做著理綜卷子，實(shí)在是尷尬。

　　現(xiàn)在想想，要是租間房子，也不錯的。

　　而且，還能和默許住在同一個小區(qū)。

　　真的，肖可愛真的是懷著要和默許住一個小區(qū)的竊喜，租下了許阿姨家的一間屋子。

　　一學(xué)期四千塊錢，水電全免，真心不貴。

　　周六，肖可愛在家里呆了一天，她是想著都要搬出去住了，總要和肖大富打一聲招呼。

　　她等了整整一天，也不見肖大富的蹤影。

　　肖大富很忙的，經(jīng)常不回家。

　　以前，她總覺得她的爸爸好辛苦，工作那么累，還要惦記著照顧沈小姐。

　　可自打初三的那回撞見，她就對肖大富改觀了。

　　她的爸爸是好辛苦啊……和女人鬼混，肯定辛苦。

　　她沒有像秦曉那樣一蹶不振，考進(jìn)十七中這個偽名校。

　　她像是失戀的女人徹底陷入了瘋狂，撕毀了已經(jīng)辦好的簽證，放棄了好不容易申請到的加國高中。

　　為此，肖大富第一次對她發(fā)了大脾氣。

　　他暴跳著說：“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別以為你媽媽現(xiàn)在沒醒，她就什么都不知道，她在用心看著你呢！”

　　她說了什么呀？

　　她好像很冷酷很中二地笑了一下，然后說：“那你和那個女人滾在一起的時候，你猜沈小姐是不是也在用心看著你呢？會不會特別高興地給你加油，說‘老公，真棒’！”

　　再然后，不想和她談?wù)撋�理問題的肖大富惱羞成怒，手抬得很高，但是最終沒有揮下來。

　　不過瘋狂過后，她做作地難受了幾天，然后就真的相信了，男人果然如她偶然翻到的那本小說上寫的一樣，都是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動物。

　　其實(shí)認(rèn)真說，她內(nèi)心里并不覺得肖大富是個壞男人，沈小姐都那樣了，他一直把她照顧的很好，并且堅信沈小姐一定會醒來。

　　可她內(nèi)心里也并不覺得肖大富是個好男人。

　　她的心，在自相矛盾著。

　　而且，她再也沒有和肖大富討論過他的生心理問題，她看的出來那句“老公，真棒”，對于肖大富來講，就是一記重?fù)簟?br />
　　他始終在逃避。

　　而她更多的時候會想，她得多中二啊，才會和肖大富說出那樣的話語。

　　往事紛紛擾擾。

　　肖可愛決定再等肖大富一個晚上，他要是還不回家，就算了。

　　她一直等到凌晨一點(diǎn)多鐘，實(shí)在是熬不住了，上床之前，給肖大富寫了張字條。

　　“我搬出去住了，不是和你賭氣，我租了間離學(xué)校近的房子，節(jié)省時間，方便學(xué)習(xí)。還有，我會按時去看沈小姐的。”

　　第二天一早，她謝絕了要送她的司機(jī)，一個人推著一個重重的行李箱出了門。

　　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她就給房東許阿姨打去了電話。

　　許阿姨人很熱情，特地到小區(qū)門口去接了她。

　　而后一路引領(lǐng)，到了十六號樓。

　　幸好，十六號樓的電梯是好的。

　　許阿姨領(lǐng)著她到了二十二樓，一邊開門，一邊和她道：“姑娘，我跟你說，住你隔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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