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強詞奪理!”尤小叔氣悶,“哪家嫁娶不需要漢子出面的?衛衍出現在這里不是理所當然嗎?現下衛衍親自帶著長輩、官媒上門,各色聘禮齊全,誠心誠意求娶,你為何就光揪著玉竹行為不放?聽聞您兒子也是秀才?季哥兒的名聲壞了,你兒子難道就能討得了好?”
“誰知道你們哪兒冒出來的。”季大伯瞥了箱籠一眼,除了那對大雁值幾個錢,旁的箱籠看起來也不過是縣上的一些瓜果糕點。“再說,就憑這么三瓜兩棗的,想聘我們家季哥兒,哼!”
尤小叔還想接著說什么,姜衛衍對他搖搖頭,往前幾步,抱拳施禮:“大伯——”
“呸,哪來的臉面,別攀親!”季大伯唾了一口。
季阿奶吶吶地道:“大郎,這、這是玉竹娃子帶回來的呢,好好說、好好說。”
“娘,你別管。玉竹這小子心都野了,他阿父不在,我這做大伯的就該好好教教他,省得他鎮日里盡跟一些不著四六的家伙混在一起。”斜睨了季玉竹一眼。
季玉竹倒是一直沉靜,似是對這些場景對話司空見慣。
姜衛衍忍著怒意,繼續開口:“小子不才,京城人士,目前是從三品武將,不知這身份足夠穩妥嗎?”
“三、三品?”季大伯嚇了一跳,繼而色厲內斂地道:“你說是就是的啦?那我還是尚書呢。”
姜衛衍轉過身拿過箱籠最上層那個小匣子,打開遞過去:“這是小子的八字、婚書、禮書,上面寫著的內容總不會是假的吧?這可是要跟官媒到官府登記造冊的。”
季大伯半信半疑地接過匣子,第一眼就看到禮書上的一行字——白銀五百兩!
手一抖!
顧不上看八字婚書,撿起禮書就仔細看起來。
白銀五百兩、良田三畝、銀鎖銀鐲各一對,棉布二十四匹、絹紗十二匹、綢布十二匹、大雁一對、三牲六畜,余下才是各種清平縣這邊慣例要帶的各色瓜果糕點。
上回村長女兒嫁到縣城富戶,聘禮還不足這里一半!
季大伯兩眼放光,再撿起八字婚書看了看。
確實是京城戶籍。
強裝淡定的放下東西:“也算你有些誠意。”半字不提剛才質疑他身份的事,想了想,“你是京城人,那以后定居清平縣?”語氣溫和如關懷小輩的淳淳長者。
前后態度大相徑庭。
季玉竹撇撇嘴。
就知道會是這樣。
要不是阿父堅持把自己的八字什么的交給阿奶大伯保管,他才懶得理這些人。
“不,我們暫時會定居京城。”
“那就是打算成親之后就回去京城?什么時候成親?”季大伯漫不經心地喝了口茶,心思全在那禮金上面。
“明日就走。年內會在京城成親。”姜衛衍毫不掩飾自己的急切。
“明天就走?”季大伯這回是真的詫異了,“怎么這么急?而且到了京城玉竹在哪里出門子?”
“我要回京述職。”姜衛衍淡淡回答。
“……”所以他說他是從三品什么來著是真的?季大伯心下一顫,拼命回想剛才他有沒有得罪他的地方。也不知道從三品是個什么官,有縣令那么大嗎?看他們要跑到這么個小山村聘哥兒,看來也不是什么大官。
這么一想,他又淡定了。
不過好歹是個官兒,還是京官,要打好關系。
姜衛衍沒管他的反應,繼續往下說:“至于季哥兒如何出門子,就無需大伯擔心了,自有我會替他操辦。若是你們愿意,歡迎到時去京城給季哥兒送親,連帶喝杯喜酒。”
季大伯想到兒子,欣然答應:“好,我們一定會去的。”
季阿奶這會聽明白了,一把拉住季玉竹:“要去京城那么遠,阿奶以后想見你怎么辦?要不我們再考慮考慮?我們玉竹娃子這么俊,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啊。”
季大伯忙呵斥:“什么話呢,你看看人,長得也一表人才的,還是個京官,咱家哥兒嫁進去,那是去享福,這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事,瞎扯什么!”
季阿奶吶吶不敢反駁,只拉著季玉竹不停抹眼淚。
季玉竹俯身拍了拍季阿奶的手:“阿奶,你放心,我會常常給你寫信的。”
“阿奶年紀都這么大了,你這么一走,還能再看我幾次呀。”
“放心,阿奶,我阿父阿爹還在這呢,我會回來的。”
大伯娘這會才忙忙湊上來,對著季阿奶又是拍背又是安慰,面上也是一副不舍的樣子。
季大伯皺眉:“別哭了,這是好事,不是說了,這兩人過幾個月就成親嗎?到時我們全家一起上京去。”
季阿奶忙擦了擦眼睛:“誒、誒。”
大伯母收回手,給季阿奶倒了杯水,順勢就在桌前坐下,佯裝隨意地翻了翻匣子里的禮書。
季大伯沒管他們,轉頭對著季玉竹吩咐:“季哥兒,你這一嫁人,當初分家分給你阿父的田地,可就得交回來了。斷沒有哥兒帶著家產嫁出去的,是吧?我原以為你要自立門戶不嫁人,就沒找你說道,現今情況,你走之前可得把田地交割清楚。”說著嘆了口氣,“別怪大伯剛才攔著不同意親事。我這當大伯的呀,這心提著呢,你這突然來一出,誰知道是個什么人家呢?萬一是個吃軟飯啃哥兒嫁妝的懶漢子,我說什么也不能把你阿父的家產這么糟踐吧?”
季玉竹挑眉:“哦?那這么說,大伯給我準備了嫁妝?”
季大伯臉一僵:“那倒不曾,你跟你阿父原本是打算娶娘子的,這、這突然要嫁人,我哪來的準備啊。況且你們明日就走,說什么也來不及了。”
“采辦什么確實是來不及,不如大伯折現,直接給我壓箱銀子?”
季大伯眼神飄了飄,吶吶地道:“可是家里的銀子剛給玉君帶去府城了,他入學打點都要用錢啊。家里銀錢就夠嚼用而已,要等秋收之后才能有銀子呢。”
季玉竹冷笑:“既是如此,那我家的田產就當我的嫁妝不是皆大歡喜嗎?”
“那怎么行?”季大伯急了。
“怎么不行?按理說嫁妝聘禮不是應當半斤八兩嗎?衍哥的聘禮,怎么說也不會少吧。”季玉竹隨手抽過季大伯母手上的禮金單子,“喲,五百兩呢。我家的田產滿打滿算還不足兩百兩,看來大伯要給我貼十幾畝田地呢。”
大伯母被抽走手上的禮單,正心虛呢,聞言急忙插嘴:“家里的田產還得留著收租子換銀錢呢,哪有這么多田地。”
“這些年大伯買的田地可不少啊,怎么會連十幾畝都湊不出來?”季玉竹勾唇,“既然田產湊不足,那這聘禮我就抽一半當嫁妝吧。”
季大伯夫婦面面相覷。
“季哥兒,你看,你玉君哥剛去府城入學,府城那邊東西老貴了,平日交際也要花錢,明年去京城趕考應試又是一筆不小的花銷。你弟弟也入學了,這兩年也要開始考秀才。家里還有老有小,事事都離不開銀錢呢。你這一遠嫁,可是顧不上家里了,這銀錢,剛好就給家里添點嚼用啊。”季大伯語重心長地勸道。
“那還要收回我手上的田地嗎?”季玉竹也不跟他們撕扯,直接問。
季大伯抽了抽嘴角,盯著他手上的禮單,忍痛點頭:“那些田地就當時大伯給你的陪嫁吧。”
季玉竹被他的厚顏無恥氣笑了,扔下禮單再懶得搭理他。
姜衛衍忙牽過他的手,安撫地捏捏他的手心,湊到他耳邊低聲安慰:“別難過,你就算沒有嫁妝我一樣要你。”
季玉竹白了他一眼。
“那聘禮我原本就是計劃著給他們的。”姜衛衍眨了眨眼,“為了聘娶你,我可是下了功夫查了他們一家子的性子和為人處世的。”
季玉竹又好氣又好笑。難怪敢直接帶著東西就上門定親。
旁邊的尤小叔見事情已有定案,開口問到:“那季大哥,現在我們可以坐下好好談一談定親的事嗎?”
“誒誒誒,瞧我這腦子,老了就是忘事。坐、坐,坐下詳談。”引著尤小叔就坐,轉頭呵斥翻看著禮書的媳婦,“還不快去給親家泡茶。”
大伯母忙應和一聲,起身就去沏茶。
幾人相繼落座,還把院子里候著的官媒請進來,正式開始定親瑣事。
季阿奶拉著季玉竹開始絮叨他一個人多不容易,現在能找個好人家嫁了,她也安心了,然后就是讓他有時間記得多回來看看,巴拉巴拉。季玉竹對姜衛衍拋了個無奈的眼神,開始應和著季阿奶的絮叨。
姜衛衍見狀好笑。
事情已成定論,雙方很快就把各種事項確定清楚。
季大伯進內室找出季玉竹的八字,領著眾人去村長家寫好定親文書,一齊交給尤小叔,這親事就算定下來,現在就差去官府登記造冊了。
姜衛衍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放進匣子收好,心里才松了口氣。
在季大伯家用了午飯,眾人就啟程返回縣城。
季玉竹扶著車壁往回望。
眼神略過站在門口淚水連連的季阿奶,定定的望著那住了多年的房子。
陽光燦爛,微風習習,院子里那棵已經長得比院墻還高的石榴樹輕輕晃動著枝葉,仿佛在給他無聲地送行。
一股熱意襲上眼眶。
姜衛衍單手執韁,另一手輕輕地圈著他,無聲地給他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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