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覺醒來,外面天色不過微亮。
“季哥兒~”房門外是姜衛衍輕輕敲門。
季玉竹迷迷糊糊醒過來。
翻下床,隨手扯了扯寬松的睡衣,打著哈欠走過去把門打開。
門外的姜衛衍一頓,單手托著水盆,另一手推著他往后轉,自己緊跟著走進來,轉身就把房門一關。
“怎么不穿上衣服呢?”
季玉竹揉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又不冷,先給你開門啊。”
“快點洗漱,馬上就要出門了。”姜衛衍把水盆放好,招手就叫他過來。
季玉竹依言走過去,發現他日常用的布巾都被拿進來了,“怎么今兒給我端進來呢?我自己去外面洗漱就好了。”
“咳咳,尤峰他們都在呢。”不能給他們看見季哥兒剛醒時那股迷迷糊糊的可愛勁兒。
季玉竹完全沒察覺他的小心思,還以為他是指人太多,院子里擠得慌。連擦了兩把臉,抓過牙缸,倒了杯昨晚放好的涼白開,拿出青鹽就開始刷牙。
姜衛衍跑進內室,將昨晚季玉竹掛在衣架上的青色深衣拿來出來。
“噗——咳咳。”看到衣服,正在漱口的季玉竹差點被嗆到,這會才真正清醒過來,草草漱完口,把水倒到盆里,扯過布巾胡亂擦了擦嘴角:“你拿這衣服干什么?”
姜衛衍唇角一勾:“幫你換衣服來著。”
“……”季玉竹咬牙一把搶過衣服,“出去,我自己來。”
“不用跟我客氣呀,我不介意的。”
使出吃奶的勁兒,硬是把這個大塊頭推出去,啪的一聲關上門,拉上門閂,季玉竹才頂著發紅的耳尖跑進內室換衣束發。
待他走出房門,尤峰等人已經收拾好東西等在院子里準備出發了。
季玉竹一一跟尤峰向毅成等人打過招呼,姜衛衍才大步流星走過來。
平日里都是勁裝短打的家伙,今天也穿上了青色深衣,寬袍大袖給這個平日粗蠻的漢子也帶上了三分儒雅。
季玉竹一時有些看呆。
姜衛衍把他掉到身前的長發往后順了順,看著他的眼神幽深:“發什么呆呢。”順手塞給他一袋熱乎乎的包子,輕推著他往外走,“馬山要出發了,這個拿著路上吃。我們要趕在己時前進門。”
全程圍觀的尤峰吹了聲口哨,陳慶幾人也跟著起哄起來。
季玉竹紅著臉,順著姜衛衍的推行快步走出院子,直躲進驢車才松了口氣。
姜衛衍一把掀起簾子,探身進來,遞給他一壺溫熱的茶水:“慢點吃,我就在外邊趕車,有事喊我。”
“嗯。”季玉竹低低應了聲,垂著頭假裝掏包子,不敢看他。
難得看到季哥兒這羞澀柔順的樣子,姜衛衍心肝一顫,大手伸到他腦后一按,狠狠在他嘴巴上啃了幾口,才松開他。
拉下布簾子,姜衛衍嘆了口氣。
瞪了一眼聽到動靜笑望過來的陳慶,姜衛衍坐上驢車一抖韁繩:“出發!”
兩輛驢車,六匹高頭大馬,浩浩蕩蕩地往季家村走。
季玉竹半途用完早飯緩過勁來,覺得無聊就想爬到外面坐會,被姜衛衍趕進去,省得沾了一身的塵土。
季玉竹無法,只得跟他隔著簾子說話。
縣城離村里不遠,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
頂著村民的好奇視線跟竊竊私語,車隊在季家門前停下。
進村后怕遇到熟悉的村民,季玉竹都沒敢掀開簾子也沒敢說話,這會停下,才掀開簾子準備出來。
望著眼前熟悉的院門,頓了頓:“怎么停這兒了?”季大伯一家在隔壁,走過去也得有十幾米呢。
姜衛衍扶著他跳下驢車:“先給季叔季阿么上炷香。”
季玉竹愣住,抿了抿唇壓回涌上鼻尖的酸意,低低地應了一聲。
姜衛衍摸摸他的發頂。
“咳咳,”尤峰輕咳一聲,見姜衛衍看過來,才無奈地遞出手上的東西,“吶,動作快點,別光顧著卿卿我我。”
姜衛衍瞪他一眼,接過東西就把他轟走了。
季玉竹尷尬地掏出鑰匙開門。
這鑰匙還是考慮到今天事后能順勢回家一趟打掃一番才帶上的。
分別上過香,季玉竹站定,有些悵然地望著那兩塊冰冷漆黑的木牌。
姜衛衍掩唇輕咳一聲,伸手過來牽住他,一本正經地對著牌位開口:“季叔、季阿么,不對,今兒開始我就要改口了。阿父、阿爹,我叫姜衛衍,京城人士,雖身無恒產,但是時任從四品武將,月俸二十石,以后會慢慢添置家產,養活季哥兒也絕對沒問題。”
季玉竹大囧,拽了拽他的手:“好了好了,你說這么多廢話干嘛?”
姜衛衍望了望他,又轉回頭繼續說:“今兒我們來下定了,明日我們就要返京了,估計也會在京城成親,到時也沒法過來給你們添炷香,希望兩位莫要責怪。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季哥兒的。”說完手搭在季哥兒腰后,壓著他一起行了個大禮。
站起身,捏了捏他的臉,姜衛衍這才恢復平日的吊兒郎當:“好了,跟阿父阿爹行過禮了,你以后就是我姜衛衍的人啦。”
季玉竹羞惱地拍開他的手:“不害臊!說完沒有?走啦,不是說要巳時前到大伯家嗎?”
姜衛衍詫異:“我何曾說過,我說巳時前進門,這不是已經進門了嗎?”
季玉竹:……
好吧,他懂他的意思,但是他一點也不覺得感動。
扯著他的手就往外拉:“快點,等會還得回來打掃收拾一番,下次回來可不知道什么時候。”
“急著跟我定親就直說嘛,我理解的,何必遮遮掩掩找些借口呢。”
“少做夢,我這是可憐你年紀一大把還沒人要呢。”
“什么?我哪兒年紀一大把了?你是不是對未來夫君的年齡有誤解?”
說話間,兩人就出了院門。
姜衛衍住了口,丟給他一個等著瞧的眼神,就招呼眾人抬上各色禮盒,就往季大伯家走。
剛吃過早飯坐在正堂上磕牙的季大伯等人懵逼地看著他們一箱一箱地把東西搬進來,在地上整整齊齊地摞好,又魚貫出去,留下姜衛衍兩人,以及尤小叔、尤峰。
哦,帶來的官媒被陳慶暫時拉出去了。
炕上坐著季阿奶跟季大伯,大伯母坐在一邊納著鞋底。季大哥不在,估計已經去了府城,也不知道大嫂有沒有跟去,反正現下是沒見著人。
季玉竹逐一給季阿奶、季大伯、大伯母問好,接下來才給他們介紹:“這是姜衛衍,這是尤峰,這是尤家小叔。”抿了抿唇,接下來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季大伯茫然地掃視著幾人:“這是……?”
尤小叔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施禮,以示鄭重:“大娘、大哥、大嫂,先給各位道聲喜。我們今天來,是代表姜家漢子衛衍,來聘娶您家的哥兒玉竹為夫郎的。”
堂上三人震驚,視線齊齊望向邊上的季玉竹。
這才發現他跟旁邊的漢子都穿著正式的青色深衣。
季大伯率先回過神來:“不行,我不同意!”
旁邊的大伯母聽了這話,忙放下手中鞋底,坐直身體,眼神不停地飄向墻邊摞著的箱籠。
季玉竹正想說話,手上一緊,旁邊的姜衛衍拽住他,對著他搖搖頭。
季阿奶茫然無措地望望季玉竹又望望季大伯。
尤小叔似乎對這反對并不意外,笑容不變,溫和有禮地問:“不知季大哥為何反對呢?男未婚,哥兒未嫁。玉成好事不是更好嗎?”
“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哥兒,難能隨隨便便就自己定婚事?荒唐!”季大伯冷哼一聲,“虧得還是讀書人。”最后一句無需多言也知道說的是誰。
姜衛衍臉色一沉。
“這些好說。首先,父母之命。”指了指姜衛衍,“這姜家就是衛衍一人,無宗族旁支,他就可決定自己的婚事,我從小看著他長大,暫且托大當一回他的長輩。而季哥兒則是雙親已逝,您就可以代表他雙親。”轉向季大伯溫和一笑,“如此,父母之命也算是說得上了。”
尤小叔微微一笑,接著說:“再說媒妁之言,唔,要是大家都沒問題的話,官媒就在外面候著了。”
“……就算禮數周全了,我也不能同意。你們這連父母親人、宗族旁支都沒有,別不是哪里來的流犯流民吧?”季大伯懷疑地掃視了諸位一圈。
雖說個個都穿得不差,但是剛才跟著的那幾個漢子,明顯不像常穿這種好料子衣服的人,那個不自在都寫在臉上了,這姜家想必家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轉頭對著姜衛衍一臉不屑:“不會是看上季哥兒有房有田,還有秀才功名能免賦稅勞役,才死皮賴臉貼上來的吧?”
尤小叔臉色微變,正欲開口辯駁,季阿奶爬下炕,快步過來抓住季玉竹的手:“娃子,是不是他們強迫你的?你別怕,你大伯不會委屈你的。”
季玉竹嘆了口氣:“阿奶,沒有人強迫我,我自愿的。”
聞言,季大伯對著季玉竹就開口訓斥:“不知廉恥!你一個哥兒,不好好在家待著,跑到外面鬼混了幾個月不歸家不說,竟還敢把漢子帶回來,還口口聲聲說自愿,你難道不嫌丟人嗎?”
就差□□裸地說季玉竹私德不行了。
傳出去,季玉竹別說嫁人,就算如往期打算做頂門戶娶娘子的哥兒,都沒人敢嫁了。
這下,不光尤小叔,其余人等全都變臉。
姜衛衍握緊拳頭跨前一步,季玉竹看他手上青筋都冒出來,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衍哥!”
姜衛衍頓了頓,強壓下怒火。
尤小叔面無表情直視季大伯:“您身為大伯,就是如此草率地評論自家侄哥兒?還是存心不讓他得個好婚事?如此親人,我倒是第一次見識。”
季大伯不自在地躲開他的眼神:“就算他沒有鬼混,那他出去住了兩月有余,現在還帶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漢子說要定親,是事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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