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那個有委屈的女帝
對于程家那突然出現的“私生子”, 朝中群臣反映不一, 老臣們大多諱莫如深, 壓根沒敢在這件事上糾纏。倒是那些被楚翊自己提拔上來的新臣們更憤憤不平,難以接受一些。
其實這般反應并不算出人意料, 因為老臣們雖然不信那孩子是楚翊親生, 但他們大多見識過楚翊與先帝之間的兄妹情誼, 而先帝駕崩之后也曾有過一段風傳,傳聞后宮有次走水, 是因為先帝留下了遺腹子, 陛下為了滅口才有了那次走水。
君心似鐵,為了皇位不擇手段的人數不勝數, 更何況已經身在其位,哪里又還有退路?不過話說回來,女子總又優柔寡斷一些,說不定那孩子便留下了呢?更何況只是個女孩兒罷了……
朝中各個派系的老臣們聚起來私下里一嘀咕, 估摸著事情十有**便是如此,再加上張丞相和鄒太傅一直不曾表態說過什么, 似是默認一般。便也都三緘其口, 什么也沒說, 等到自家子弟來問,也是嚴厲的要求他們不可妄議。
這事兒似乎引起了一點小風波,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了,因為這時候誰也沒想到,楚翊是將這個孩子當做繼承人培養的!曾經的兩位女帝, 一個選了宗室子來繼承皇位,另一個則是傳給了自己的兒子,皆是將皇位傳回了男兒。如今陛下即將大婚,將來自有子嗣傳承,那么給先帝的遺腹子一個公主的身份,又有什么了不得呢?
許多人不曾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也只有一些新晉的臣子不知底細,才會格外的在意。不過無論是在意還是不在意,這件事引起的風波也注定是要不了了之,或者說是戛然而止了,因為陛下繼找事兒加班之后,又做了一件震驚朝堂的事。
十月初七是大朝會,朝中群臣盡皆到場,包括許多掛著虛職的散官也是如此。
自楚翊和程子安回京,這大朝會已經有過好幾次了,一切如常。回來后便算是賦閑在家的程子安一直不曾出現在宣政殿過,很多新晉的臣子甚至都沒見過她。
而在這一日,程子安入宮了,穿著一身緋紅的官袍,脊背挺直,風姿俊朗的站在了宣政殿上。
程子安今年剛好及冠,可她的身姿雖然挺拔如竹,身形卻仍舊如少年一般的單薄。有許多人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未來皇夫,見著她俊朗的容貌,挺拔的身姿,似乎便有些明白了陛下為何對她如此偏愛。但另一方面,卻也有許多人感到疑惑,這位小將軍在邊關一待兩年,聽說也是戰功赫赫威武不凡,怎就生得如此單薄?說是武將,還不如說是文臣更讓人信服一些。
比起那些新臣們的偷偷打量,老臣們的注意力顯然在別處——還有不到十日便是大婚了,程子安不在家里好好準備婚事,怎的突然出現在了宣政殿上?!
程子安雖然去了兵權在家賦閑,但她的官職品階其實還是在的。兩年前她離京時是正五品的定遠將軍,如今再回來,論軍功已經升做了正三品的懷化將軍。這升遷速度著實不慢,也是因為忻州那地方仗多,軍功得來容易,否則當年程老夫人不會先想著把她往忻州送。
言歸正傳,正三品的武將自然是有資格站在這宣政殿上的,沒有任何人能夠質疑什么。只是程子安出現得太過突兀,以至于很多人都感到了意外和驚訝,一時間猜不透她為何而來?
程子安為何而來?她自己也不十分的肯定,因為今日并非她主動前來,而是楚翊派人傳召的。來人什么也沒透露,但以程子安對于楚翊的了解,大抵也能猜到一些了。
果然,這日早朝諸事議罷,楚翊便揮了揮手,讓安義上前頒布了一道旨意,內容簡單直接:封程子安為御林軍統領,掌管宮中一萬御林軍和羽林衛。
御林軍統領是從二品的官職,就品階而言只能算是小升,甚至麾下的一萬人馬也比不上程子安在邊關時手中的兵馬數量。可是皇宮里的禁軍和忻州大營的中軍又怎么能比?御林軍和羽林衛可是掌管著整個皇宮的防衛安全的,分立兩部本是為了互相牽制,最終卻又通歸一人管轄,算什么?
聽過這道圣旨之后,很多人才恍然大悟——御林軍統領和羽林將軍早被撤換,已經空缺了近三年了,一直只有副手代職,原來竟是等著這位回來嗎?!
一時間,朝中群臣驚詫莫名,當即便有老臣痛心疾首的表示反對。不為那小晉的半階官職,而是為了御林軍和羽林衛的權柄,御林軍和羽林衛的統領權絕不可以落入一人之手,尤其是這人還是即將大婚的皇夫!景平帝那朝的事切不可再現!
楚翊早料到會是這般,兩年前程子安籍籍無名時會如此,如今程子安有了赫赫軍功依然會如此。事實上大臣們的進諫和擔憂都沒有錯,換個人她也不可能這么做,這么做就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托與一人了。只是那人是程子安,也只因那人是程子安罷了。
沒有理會大殿之上陡然激動起來的眾人,楚翊懶洋洋的開口道:“朕信重她,愿將身家性命托付與她,生死皆是朕的選擇,與卿何干?”
這話說得真是挺任性,也挺……昏君的。
宣政殿上一時間靜了一靜,許多人顧不得失禮,抬頭看向了楚翊——這兩年勤政愛民知人善任,已頗具明君之氣的皇帝陛下竟要固執己見,任人唯親了?!這樣的“昏君”真的是他們的陛下?不會是在不知不覺間被人掉包了吧?!
新臣們驚訝莫名,看著楚翊的眼神兒帶著迷茫,簡直不敢置信。老臣們痛心疾首,但與此同時心里卻還存著些詭異的淡定,更不曾覺得有什么奇怪的。要知道,當年陛下為了大婚,連罷朝這種事都做出來過!要說她沖冠一怒為將軍,他們一點兒不會覺得驚訝。
陛下啊,碰著程子安的事,就有做昏君的潛質啊!
然而明白歸明白,勸諫的話卻不可能不說,楚翊今日的作為也真是太過了,甚至算得上是觸及了底線,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會輕易妥協的。
在前朝,雖然沒有女帝存在過,但即便是公主出嫁,駙馬也是要避嫌的,從此除了一個駙馬都尉的虛銜,連個正式的官職也不可能有,仕途就此斷送。楚國待駙馬倒是寬容許多,但那樣的防備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楚國歷史上也曾有公主駙馬聯合諸王謀反的事例,而后更有景平帝皇夫作亂的事。如今程子安要做皇夫了,她手中若在握著禁軍,若是有了反心想要逼宮,那簡直是易如反掌啊!
皇帝一人身系天下,眾臣當然不能放任這種可能性出現。不說別人,便是看著楚翊和程子安長大的鄒太傅,這時候也忍不住皺了眉,站出來打算說兩句了。
然而鄒太傅的腳剛跨出一步,便聽身后有個清朗的聲音先開了口:“臣請陛下,收回成命。”
鄒太傅腳一頓,又收了回去,皺起的眉頭也略松了松。因為他聽出來了,那是程子安的聲音,而自少時起,程子安便比楚翊更穩重一些,只要她初心未改,那么便知道此時該做何種選擇。
因著程子安這個當事人都出來反駁了,大殿上的勸諫之聲頓時一歇,不少人翹首觀望楚翊的反應。
楚翊的唇微微抿起,顯得有些不高興,但也只是不高興,并未有發怒或者責怪的意思。她挺直了脊背,看著下方恭敬垂眸的程子安,問道:“朕為何要收回成命?是你不值得朕信重,還是不值得朕托付身家性命?”
這話說得其實極重,若是換個人來,當即便要跪下請罪了。然而程子安卻沒有跪,她依然微垂著眸,神色淡淡:“陛下信臣,臣以命相報,然而此舉不合祖制,陛下不能將禁軍交于一人,更不該交給臣。”
程子安的聲音清朗而堅定,輕飄飄的拒絕了皇帝送到手中的權勢。許多人將目光投向了她,打量的、狐疑的、厭惡的、欣賞的……各式各樣。
楚翊高坐在龍椅上,抿著唇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程子安看。
她自知有昏君的潛質,重生這一回,她對于前世的事其實看得挺談的,雖然最后沒能得個善終,卻也不覺得有什么留戀的。前世她就沒將家國太過放在心上,今生其實也是一樣,她可以做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四海升平她也樂見,更愿意為之付出努力。可與之相比,她的私心卻也極重,而在這份私心里,程子安占了很大的比重。
簡單來說,楚翊不愿意委屈了程子安,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她必然是要給程子安一些權力的,否則都對不起這兩年的分別,更對不起程子安身上新添的那些傷!可與此同時,她也不愿意再與程子安分開,她想一抬頭就能看見她,隨時隨地!那么除了御林軍統領,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可是程子安拒絕了,她像兩年前一樣,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楚翊覺得,有些氣悶,有些惱怒,還有些……委屈……
作者有話要說: 楚翊(憤憤):你居然拒絕了,你居然不想隨時隨地看見朕!
程子安(順毛):距離產生美,天天見你會膩的
楚翊(花癡):胡說,你這么好看,朕可以看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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