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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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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這兒做工的都是本縣的人,或多或少跟附近的人都能沾點親帶點故,許秋陽跟著羅建剛去親戚家洗澡的期間,其他人也各自去借了被子回來,繞著火堆擺了一圈的鋪蓋。

  其中一個火堆旁還留著兩個空位,想必就是留給她和羅建剛兩個人的了。

  許秋陽學著別人的樣子,拖了一塊鐵皮過來墊在地上,然后再去材料堆里扒拉過來兩塊油布,一塊墊在鐵皮上,另一塊準備待會睡覺的時候用來裹在身上。

  羅建剛過來的時候,留給他的位置就只有能放一塊鐵皮那么大的地方了。他看看旁邊毫不在意的許秋陽,心里也明白在這種時候還考慮什么男女避嫌的問題確實沒什么意義,便把自己的鋪蓋挨著許秋陽的油布放好。

  為了避免火堆在半夜熄滅,羅建剛按照順時針的順序安排每個人守夜一個小時,負責給火堆添柴禾和留意周圍的情況,時間到了之后要叫醒旁邊的人才可以入睡。

  他這人還是挺大公無私的,給自己安排的守夜時間是后半夜天快亮的時候,也是人最困的時間。

  在他之后才輪到許秋陽,她是最后一個,守完之后就直接天亮了。

  大伙兒今天都累了一天,眼下也沒什么娛樂,隨意聊了會兒,便各自鉆被窩睡下了。

  羅建剛也想抓緊時間早點睡覺,可隔壁油布那兒一直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聲兒不大,卻吵得人心浮氣躁的。

  忍不住探頭望過去,只見許秋陽并沒有躺下,而是盤腿坐在油布上,用另一塊油布把自己裹得彌勒佛似的,面對著火堆低著頭,不知道在干什么,油布里一直傳來細碎的響動。

  “你怎么不睡?”羅建剛問了句。

  許秋陽轉過頭,雙手捧著一個饅頭,小口小口地啃,小老鼠似的:“還不太困,待會就睡。”其實她前兩天都沒睡好,早困得不行了,就是身下的鐵皮太冷,油布也不保暖,一躺下去就跟躺在冰塊上似的,實在睡不著,干脆起來把鄧淑美送她的饅頭吃了,說不定還可以暖和些。

  “吃完快點睡吧,別吵著別人了。”羅建剛說完,把頭縮回了自己的被窩里。

  “一定一定,馬上就睡。”許秋陽連連點頭,那油布的聲音吵得人更難受了,羅建剛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

  許秋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大概是困得實在撐不住了,一頭栽倒就睡了過去,臨睡著之前依稀還提醒過自己,千萬不要貪圖溫暖,睡著睡著給滾到火堆里去了,燒著了自己沒問題,問題是身上還穿著別人的棉襖呢,萬一燒壞了拿什么還?

  可是趨近熱源是人的本能,她倒是沒有滾向火堆,而是往羅建剛的被窩里滾過去了。

  剛鉆進人家被窩里,羅建剛就醒了過來,伸腳把人踢了幾下,愣是沒把人踢出去,對方還死不要臉地越蹭越近,幾乎都要靠到他的身上來了。

  羅建剛忙用手去推她,小聲說:“許秋陽,你干嘛!”

  人沒推開,反而被人一把抱住了手臂,許秋陽“吧唧”了一下嘴巴,嘟囔了一句:“外婆,你身上好暖。”親熱地把臉挨在他手臂上,又睡死了過去。

  羅建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使勁把手臂抽出來,離她遠了點兒,誰知道她又不知疲倦地湊了上來,羅建剛一直往外挪,挪著挪著差點兒都挪到被子外邊去了。

  他嘆了口氣,抬腕看了眼手表,已經快要輪到他守夜了,索性起身,披上外套,走過去拍了拍正裹著棉被瞌睡的那人的肩膀:“到我了,你快睡吧!”

  那人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看了他一眼,直接往下一倒,就打起呼嚕來。

  羅建剛回頭一看,許秋陽已經把他的整張被子都嚴嚴實實地裹在了身上,把自己裹得跟一只蠶蛹似的,睡得正香呢!

  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她這一招鵲巢鳩占倒是玩得爐火純青啊!

  許秋陽醒來的時候,都已經天光大亮了,她全身裹在溫暖的被子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在現代的日子呢,抬頭看見碧藍的天空,腦子有些不清楚,怎么睡到野外去了,難道是在露營嗎?

  身旁陸續有人走過,耳旁傳來拖動鐵皮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許秋陽猛地坐了起來:“糟糕,我還要守夜呢!”

  還守什么夜啊,火堆已經滅了,其他人全都起了身,鋪蓋都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只有她的那兩張油布,亂七八糟地耷拉在旁邊,而她現在裹著的這張被子的主人——

  羅建剛背對著她站在河邊,對著初升的朝陽,有節奏地伸胳膊踢腿,他在做早操?

  許秋陽看到他那一本正經的動作就覺得好笑,笑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妥,趕緊爬起來,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拿去跟別人的堆在一起,然后麻利地收拾好油布和鐵皮,有點訕訕地走到羅建剛身邊。

  “那個,羅同志,昨晚謝謝你把被子借給我蓋啊!”

  羅建剛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借?說得倒是好聽,怎么不說是你自己硬搶的啊!

  他沒穿棉襖,藍色的衛生衣外面只穿了一件灰色的手織毛背心,整個人比許秋陽高了一個頭,大概有一米八的樣子,沒有外表看起來那么瘦弱,薄薄的衛生衣下,可以看得出來手臂上突出的肌肉線條。

  “輪到我守夜的時候,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呢,讓你幫我守夜,呵呵,這多不好意思啊!”

  羅建剛一肚子氣,搶他被子害他挨凍也就算了,該輪到她守夜的時候,還睡得像一只豬似,怎么叫都叫不醒,還好意思說!不過這些話說出來顯得他多沒風度似的,羅建剛還是繼續保持沉默。心中暗自決定,以后再也不瞎好心了,就該離她遠遠的。

  “今天天氣真不錯,你每天都這么早起來鍛煉嗎?這是個好習慣啊,多運動對身體好。”

  這個女人怎么話這么多呢,羅建剛終于忍不住,停了下來,點著自己的眼角對她說:“你快去洗臉吧!”

  許秋陽一摸自己的眼角,一大塊眼屎沾在上面,立刻落荒而逃:“那個,我先去洗臉了。”

  羅建剛看著她的背影,笑出了聲,莫名地覺得心情很好。

  許秋陽用河水漱了口,洗干凈臉,沾著水把一頭亂毛擼順,編了個辮子在腦后,往回走的時候其他回家睡覺的工人也已經回來了。

  工地規定的早飯時間是七點半到八點,遲到了就不再提供食物,為了這頓早飯,一般人都不會遲到。

  楊雪珍給她帶來了好多東西,包裹太大,她一個人抗不了,特地讓她哥幫忙用自行車送過來的。

  許秋陽拆開一看,忍不住抱著楊雪珍啃了一口:“真是個賢惠的好姑娘,將來誰娶了你可真是行了大運了。”

  東西準備得很齊全,除了被子枕頭之外,還有一塊舊毛氈,睡覺的時候用來墊在身子下面,防寒又保暖;換洗的衣裳從里到外一件不少,雖然不是新的,可是洗得很干凈,不是隨便拿一些穿得不要的來充數的。

  楊雪珍說:“昨晚你沒衣裳換,我就沒說,我大姨嫁到了白水村的,你以后晚上收了工可以到她家洗澡。”

  “太好了,謝謝你啊!”許秋陽沒好意思告訴她昨晚她是去了羅建剛親戚家洗的。

  “還有這件棉襖,雖然有點薄,你先將就穿著,找不到別的了。咦,你身上這件哪來的?”楊雪珍抖出一件棉襖說。

  “昨晚實在太冷,問別人借的。”

  “誰這么好心啊,這件是女人的棉襖,是特地到村子里借的吧!”

  “是啊,就是那個,羅建剛啊!”

  楊雪珍的眼里閃著小火花:“哦,他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是個熱心的人,昨天還幫我打水來著呢!”忽然話音一轉,嚴肅地問許秋陽,“你昨晚跟他一起守夜了?”

  “啊,怎么了?”

  朱朝盛笑了笑沒出聲,他就是覺得這姑娘小口小口吃東西的模樣太好玩了,跟小老鼠似的,不過沒敢說出來,這姑娘臉皮太薄,一個不當心又把人給逗哭了就不好了。

  吃完飯歇了一會兒,就要開始做工了,今天的任務是要先平整出一塊地方,蓋一批簡易的棚子,作為工程期間他們這些工人們的臨時宿舍。

  劃分好各組的負責范圍之后,大伙兒就熱火朝天地干起活來,大家都是做慣了農活的人,這里的活比起平時在生產隊里干的活并不算累,大伙兒說說笑笑的,一晃半天就過去了。

  站長說了,哪一組的工作完成得最快最好,晚飯的時候給加菜,此舉大大調動了大伙的勞動積極性,轉正加分太遙遠,還是吃的最實在。

  人多力量大,一個下午工作成績斐然,大片的荒草被割下來,堆到一處,一把火燒干凈了,凹凸不平的地方也被平整過了,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供電局的車隊運過來的建筑材料,主要是大塊大塊的洋鐵皮,用來搭簡易工棚的,這玩意兒輕便、好搭,不用打地基,用完以后也好拆卸。

  半天下來,許秋陽他們組的工作是完成得最快最好的,別人說那是因為他們那一片地方是最窮的,個個眼里都盯著那口吃的,豁出命去地干,能干不好嘛。

  許秋陽他們也不在意別人說什么,窮就窮唄,又不吃你家大米,反正大伙兒都窮,區別僅僅在于早上熬玉米粥的時候,是放一把還是兩把玉米面的問題。

  成績最差的反而是最被人看好的第一組,第一組的人都是來自縣上或者鎮上的居民,先不說家里條件好不好,起碼比其他農村來的好得多,平時吃得好,人也長得精神,穿得也體面,一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都看不太起其他農村來的人。

  但干起活來就抓瞎了,連鋤頭是怎么拿的都搞不清楚,經常干著干著,撅在后面的棍子就打起架來,加菜對他們沒有什么吸引力,轉正考評加分也沒什么用,他們能進來這里,家里都是有一定能耐的,要不是知道將來穩穩妥妥能轉正,誰愿意來吃這個苦頭啊!

  所以最難管理的,竟然是羅建剛帶領的這個第一組。

  其他的幾個組,陸陸續續都干完了。

  這些人早上來的時候,一個個收拾得體體面面,都在笑不修邊幅的許秋陽寒磣,可這會兒大伙都是半斤八兩,誰也不能笑誰了,就連楊雪珍,也在燒草的時候被揚了一頭一臉的灰,用手一抹,滿臉的黑道道,小辮子松了一邊,辮梢上的小手絹也成了灰色的了。

  一收工,大伙兒嘻嘻哈哈地涌到河邊,也顧不上河水冰涼,洗臉洗手洗腳,上上下下一通好洗,最后帶著一身清凉的水汽排隊去領今晚的晚飯。

  路過第一組的工地的時候,許秋陽發現他們還沒干完,有幾個縣城來的姑娘家還鬧起了脾氣,甩手不肯干了,作為組長的羅建剛一邊要帶頭干活,一邊還要安撫人心,自個兒的模樣也好不到哪里去,許秋陽的心里沒來由地覺得解氣,干起活來還是人人平等的嘛,憑你再出眾的人,也有狼狽的一天。

  工地的食堂還沒建起來,工人們第一天上工,也沒帶吃飯的家伙,不方便分發一些湯湯水水的食物,因此晚飯吃的還是饅頭,兩個白面饅頭搭一個玉米棒子,許秋陽他們組的獎勵是每人多分一小袋榨菜。

  手掌那么大的油紙包,包著十幾根嬰兒小手指頭粗細的榨菜條,上面還撒著紅紅的辣椒粉,香香辣辣的可下飯了,就著一根能吃下一整個大饅頭。

  許秋陽只吃了兩根就舍不得吃了,照原樣包起來放好,留著后面幾頓吃。

  各組組長在吃飯的時候被召集到一起開會,有人還嘀咕了一句:“他們該不會是開小灶去了吧!”

  楊雪珍不屑地白了那人一眼:“就算是開小灶那又怎么了?有本事你也當組長去啊!”一開始就說了,這組長只是臨時選出來的,能不能繼續干下去,還是要看以后的表現,表現不好隨時換人。

  楊雪珍作為干部子女,最討厭別人說這種話,人家付出比你多,得到更多的資源是應該的,有本事你自己也去當干部呀。

  被懷疑去吃小灶的朱朝盛愁眉苦臉地回來了,小灶沒吃著,倒被安排了一個令人為難的任務,在工人臨時宿舍蓋起來之前,每個組的人都可以先回家住,但每天晚上每組必須留下一個人值夜,看守材料。

  這大冬天的,露宿荒郊野外,誰樂意啊!

  要是只有一兩天,他這個組長一咬牙也就守下來了,可這還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啊,粗略估算一下,這片臨時住宿區能蓋得起來,起碼也要一個多月,只好組里這幾個男人輪著來了。

  朱朝盛說了這事,其他人還沒來得及表態呢,許秋陽就先站出來了:“多大事啊,不就守夜嗎?我來!”她正愁住宿的事沒法解決呢,這不,剛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了。

  朱朝盛立刻說:“不行,咱們組又不是沒男人了,怎么能讓女人來守夜。”

  其他人也立刻表示,作為一個男人,再怎么喪心病狂也不至于讓一個女人來干這活。

  許秋陽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么呀,又不是不能睡覺了,我還省得來回走了呢,路挺遠的。”

  朱朝盛正色道:“你別以為就是睡個覺那么簡單,這大冬天的,山風多厲害,吹上一夜能把耳朵都凍掉的,你一個姑娘家,身子骨能受得了?再說了,這荒山野嶺,晚上說不定會有狼啊、蛇啊什么的,你不怕?”

  許秋陽有點遲疑:“不、不怕吧,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咱點個火堆,狼也不敢來啊!”

  “反正不行,女的不能留,今天第一天,我是隊長,我先留下,以后幾個男的輪流來。”

  “可是我不住在這就沒地方去了呀!”許秋陽說,“反正你們都知道,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媽把我賣給王瘸子了,我是逃出來的,要真的回去了,肯定得被關起來再也出不來了,你們就當可憐可憐我,給我一個容身之地吧!”

  “這個……”朱朝盛這回為難了,“要不你這幾天先去別人家住?”

  “誰家?這年頭誰家都缺屋子,哪來的地方收留我,去你家嗎?你能保證王瘸子和我媽來抓我的時候一定護著我?”

  朱朝盛不敢保證,他可以收留許秋陽,但如果人家真的找上門來,他也不敢攔著,畢竟那是人家的家事,他要攔也不占道理。

  許秋陽揮揮手:“行了,就這么定了,你們都回家去,要真的想幫我,明天就給我帶條被子,我在這兒還指不定要住上多久呢!”

  楊雪珍擔心地拉著許秋陽:“你真的行嗎?別逞強啊,咱們可以再想想別的法子的。”

  “我沒事的,你們都放心好了。”再難她也得撐住呀,只要熬過了這段時間,在這兒站穩腳跟,以后的日子就算是海闊天空了。

  “那你千萬別硬撐,有什么難處就說出來。”

  許秋陽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你回去找找,有沒有一些不要的衣裳,明天帶過來給我替換,鋪蓋什么的也要一套,以后等發了工錢,我再做新的還給你。”

  “說什么還呀,你放心吧,需要用到的東西我明天都會給你帶來的,你只管安心用著,我還不至于就差你那點東西了。”楊雪珍眼眶有點紅紅的,她這個姐妹投胎投上這么個家庭,也太慘了點。

  鄧淑美掏出她剩下的一個饅頭,今晚口糧發得多,她確實是吃不完,倒不是故意省下來的。把饅頭塞給許秋陽:“這個你拿著晚上吃,天冷,肚子餓得快!”

  許秋陽笑道:“不怕你媽打你了?”

  鄧淑美也笑著說:“她不知道。”

  “那行,謝謝你啊!”許秋陽接過饅頭,笑容滿面地目送自己組里的小伙伴們陸續離開,最后百無聊賴地坐在一堆鐵皮板上,嘆了口氣,這漫漫長夜,要熬過去可真不容易啊!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羅建剛從許秋陽面前路過,走了幾步之后突然又奇怪地回過頭來:“你怎么還不回家?”

  “羅建剛你進來一下。”

  “干嘛,又不見什么啦?”羅建剛沒好氣地問著,還是慢悠悠地走了進去。

  羅素芬拿出兩條圍巾,一條大紅色羊毛的,一條白色紗線帶流蘇的:“你幫我看看,我這件衣服,配哪條好看?”

  “嘖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不是一向嫌棄我眼光不好嗎?”

  “你眼光是不好。我覺得吧,這紅色的顯得熱情,白色的顯純情,我就問你啊,在你們男的眼里,剛認識不久的姑娘,哪種感覺比較好?”

  羅建剛狹促地笑了一下,張嘴就嚷:“爸,我姐跟男人去看電……”

  話沒喊完就被羅素芬從后面一手勒住脖子,一手捂住嘴巴:“你找死啊!”

  羅建剛被她勒得喘不過氣來:“你謀殺呀!”按著脖子咳嗽了幾聲,“想我不說也行,你幫我寫檢討。”

  羅素芬白他一眼:“切,愛說不說,你以為我怕呀!”自己選了一跳大紅色的羊毛圍巾在脖子上繞了兩圈,照著鏡子左左右右地調整著長度。

  “我姐人長得好,怎么穿都好看,如火熱情之中透著少女的清純,是個男人看了都會動心。”

  羅素芬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企圖?”

  “真心話!”羅建剛隨手拿起他桌面上一個貝殼外形的蛤蜊油,“你這不是有抹臉的東西嘛!”

  羅素芬瞟了一眼:“那是抹手的,九分錢一盒的東西,我能往臉上抹嗎?”說完順手打開蓋子,用無名指沾了一些,涂在手背上,兩手互相摩擦了一會兒,拎起掛在門背后的黑色小牛皮坤包,“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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