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轉正
如果您現(xiàn)在看到的不是正文,那就明天再來看吧!許秋陽明白過來,大概是她半夜肚子疼要拉肚子,可是茅廁比較遠來不及去,又怕弄臟了家里挨罵,只好跑到這里的灰堆來,誰知道接連上吐下瀉,最后連回去的力氣都沒有了,喊人也沒人聽得見,只好躺到了現(xiàn)在。壹看
“你別怕,大姐燒點水給你洗洗,洗完了帶你去看醫(yī)生。”許秋陽手腳麻利地抓了一把草塞進灶膛,開始生火。
“一天到晚只知道吃睡屙,干點活都干不好,這都什么時候了,早飯還沒做好?”伴隨著這個大嗓門,一個農(nóng)婦打扮的中年婦女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乒鈴乓啷地掀鍋蓋,“作死啊,燒那么大鍋水,費多少柴草!”
“媽,小妹生病了,屙了一身,我燒點水給她洗洗。”許秋陽見媽媽李桂芳來了,連忙說。
“洗什么洗,洗完就不會屙了嗎?趕緊做飯,吃完早飯還要上工呢,待會遲了又扣工分,讓你弟捉兩只白背蟑螂燒了給她吃就行了。”李桂芳不耐煩地說。
“媽,小妹得去看醫(yī)生!”白背蟑螂是李桂芳拿手的治病土方,不管大人小孩,只要有點不舒服,就去墻角抓兩只,塞灶膛里烤干了,碾成粉末沖水灌下去,至于能不能治好,那就看各人的命數(shù)了,反正老一輩傳下來,孩子都是吃這個長大的。
他們這一輩人,說起家里有多少孩子的時候,通常的句式都是這樣的,生了多少個,帶到了多少個。李桂芳這輩子就總共生了十一個孩子,帶到了八個,夭折了三個。整個人熬得干瘦干瘦的,四十歲的人,看起來跟個五六十的老太太似的。
“看醫(yī)生?”李桂芳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點小毛病就去看醫(yī)生,哪來的銀紙,我長這么大都沒聽說過,拉個肚子還要看醫(yī)生的,哪來那么金貴的命,有白背蟑螂給你吃就算好了,我們那時候,有鬼理你啊,都是自己去地里摳黃泥吃。”
李桂芳一邊嘮嘮叨叨,一邊往灶膛里添柴,見許秋陽真的拎個木桶過來鍋里盛熱水,氣得她抓起一根柴禾兜頭蓋臉就砸了過去。
許秋陽一下沒意識到她果真會打人,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火燒火燎地疼,眼看她還不解氣,逃生的本能才迸發(fā)出來,身子靈活地扭身就跑,李桂芳揮舞著柴禾大呼小叫地追了一圈,氣喘吁吁地回到灶房。
掀起鍋蓋看到那一大鍋水就氣不打一處來,氣呼呼地舀了半桶水出來,扔到灰堆旁:“還癱什么尸,快去洗了!”
鍋里剩下的水中撒兩把玉米渣滓,飯勺攪一攪,稀湯寡水的,一鍋玉米渣子粥就算好了。
許翠蘭那邊掙扎了半天起不來,許秋陽見李桂芳正端著大海碗喝粥呢,應該沒空再打她,便悄悄地溜進來,去抱許翠蘭。
許秋陽這輩子還沒碰過這么臟的人,免不了有些嫌棄,但抵不過身體里另外一個靈魂的姐妹情深,還是把她抱到洗澡間里,脫了身上的臟衣服,就著半桶熱水草草地沖洗干凈。
李桂蘭罵罵咧咧地吃完早飯,一邊拎起鋤頭出門一邊罵許秋陽:“還不趕緊給我去上工,要是遲到被扣了工分,看我打不打死你。”
她爸許木勝也起身了,來到灶間拿起李桂蘭用過的那海碗,直接往鍋里一舀,盛上來大半碗粥就往嘴邊送,稀里呼嚕地喝完,用手一抹嘴巴,也跟著要出門了。
許秋陽連忙跑過來:“爸,小妹病了,得去看病,您給拿點錢。”
許木勝看她一眼:“問你媽去。”家里孩子多,哪個跟哪個他也分不清楚,每天天剛亮就出工,收工回來累得半死不活,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上床困覺,只知道家里的婆娘下豬崽似的一年一個生娃娃,除了對最大的一兒一女還有點印象,下面的那幾個蘿卜頭還真分不清哪個長什么樣。
小蘿卜頭們也都起床了,爭先恐后地跑進灶間,差點沒為那點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湯大打出手,搶到以后也不怕燙,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真跟搶食的小豬崽沒什么區(qū)別。
許秋陽無語地搖搖頭,再去看許翠蘭,小臉蠟黃蠟黃的,就剩半個手掌大,八歲了,長得跟人家五六歲的小姑娘一樣,剛才給她洗澡的時候,那手腳瘦得跟玉米桿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力氣太大就給折斷了。
她的情況看起來更不好了,整個人一抽一抽的,打起擺子來,嘴里面“嗚嗚”地叫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行,一定得送去衛(wèi)生所。”許秋陽下定決心說,這個時候要再信什么白背蟑螂,那這個妹妹是不用要了。
農(nóng)村人一年到頭能見到錢的機會不多,但許秋陽知道家里還是有錢的,就在她媽房里那口箱子里鎖著呢,年前賣完糧食,許秋陽偷偷瞧見李桂芳把賣糧的錢里三層外三層地用破布裹起來,收到箱子里去了的。
許秋陽去灶臺下面撿起柴刀,氣勢洶洶地進了李桂芳的房間。
“大姐,你干嘛!”大弟許東來慌慌張張地來攔她,許東來十六歲的大小伙子了,長得比許秋陽還高,他要真攔起來許秋陽也奈何不了他。
“讓開,我要去拿錢!”
“大姐,你不要命了,被阿媽知道非得打死你不可!”
“你看看小妹的樣子,再不去看命都沒了!還怕個屁啊!”許秋陽果斷地支使弟弟,“你現(xiàn)在背小妹去衛(wèi)生所,我拿了錢馬上就來!”
許東來猶豫著看了一眼許翠蘭,又看了一眼許秋陽,畏畏縮縮地就是不敢動,許秋陽氣頭上來抬腿就踹了他一腳:“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趕緊的,出了什么事我擔著,救命要緊!”
許東來被踹得一個踉蹌向前沖了好幾步,倒是不猶豫了,飛快地把許翠蘭往背上一搭,邁開大步跑了出去。
這一腳踹出去,許秋陽自己也楞了一下,這是一向被評價為溫順老實的自己所做出來的舉動嗎?難道真的是近墨者黑,在這里暴力的環(huán)境下,自己也變成暴力分子了?
不過還別說,這感覺還真挺爽的。
許秋陽仗著心頭那股氣沖進李桂芳的房間,掄起柴刀照準那口箱子就劈——當然不敢劈,要真把箱子劈壞了,那她也給箱子償命得了,她頂多就是有膽子撬個鎖而已。
那種簡陋的老式鎖頭,鎖舌就是一個薄薄的鐵片而已,許秋陽稍稍用了點力氣,就把鎖整個拔下來了,打開箱子,一陣霉味撲鼻而來,一箱子的破爛,也就李桂芳還當寶貝。
把箱子里的東西胡亂翻了個底朝天,許秋陽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藏錢的破布包,里面一堆分幣角幣,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少,許秋陽隨手抓了一把往口袋里一塞,箱子也來不及蓋上,匆匆忙忙就出門了。
路過灶間的時候,聽到里面?zhèn)鱽砉五伒椎拇潭曇簦龅孛蜎_進去,照著四妹的頭頂上就拍了一下:“就知道吃,阿太還沒吃呢,還不快點給阿太送過去。”說完馬不停蹄地又沖了出去。
到了鄉(xiāng)衛(wèi)生所,赤腳醫(yī)生正好整以暇地翹著二郎腿,手里捧著一本破舊發(fā)黃的雜志在看,許東來背著許翠蘭,傻乎乎地站在一邊,一臉焦急卻又唯唯諾諾地不敢開口說話。
“啪!”許秋陽把錢拍在桌上。“醫(yī)生,快給我妹看看。”
鄉(xiāng)衛(wèi)生所就這么一個醫(yī)生,看病、開藥、打針一手包辦,不過農(nóng)村人一般有什么小毛病都不會花錢來看病,自己隨便弄點什么土方吃吃就算了,真是大病他這兒也看不了,得上鎮(zhèn)上的衛(wèi)生院。
所以他平時也是清閑慣了,突然來了個小伙子背個小女孩說要來看病,倒把他嚇了一跳,不過嚇歸嚇,規(guī)矩不能廢,要看病,先得掏錢,他剛來的時候是吃過幾次虧的,沒讓人給錢就先給看了病,結果藥錢還得自己掏腰包倒貼。
直到許秋陽把錢拍在桌子上,這醫(yī)生才慢吞吞地站起來,示意許東來把許翠蘭放下來,捏開嘴巴看看,又掰開兩個眼皮看了看,不緊不慢地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藥瓶,擰開蓋子,用勺子舀出兩顆土黃色的藥片,遞給許秋陽:“沒什么大事,吃兩片藥就行了。”
“混賬,有這樣跟大人說話的嗎?父母生了你養(yǎng)大你就是天大的恩情,烏鴉還知道反哺呢,我當初生你還不如生塊叉燒!”爸爸生氣地大聲吼了起來。
“是你自己先要算賬的,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我就直說了吧,我工作丟了,錢是沒有的了,我也不會去借的,你們愛給弟弟買房子,自己去想辦法,我也不會幫忙還錢的。”許秋陽冷冷地說。
“什么,丟了工作?你還嫌給我們丟臉不夠是不是,這么好的工作也能弄丟了,我跟你說,要是沒錢,就別回來過年了,家里沒你住的地方!”說完狠狠地掐了電話。
許秋陽抬起頭,努力把眼淚逼回眼眶里,她早知道家里沒有自己住的地方了,十幾歲的大姑娘,從來就沒有過自己的房間,一直都是睡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的,晚上要等所有人都睡了才能攤開鋪蓋入睡,每天早上必須在所有人起床之前把自己的鋪蓋收拾好,不然的話兜頭蓋臉就是一頓呵斥,哪怕這樣,她也從來不敢有過什么怨言,也從不肖想弟弟會把房間讓給她。
可是這樣的忍氣吞聲換來的是什么呢?不過是一句忘恩負義而已。
還好自己已經(jīng)長大,有了自立的能力,既然已經(jīng)撕開了臉,那過年也就沒有回去的必要了,以后就為自己而活吧,許秋陽相信,將來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只是好想念外婆啊,還有那個給自己留下了六年美好回憶的地方——白龍灣水電站。
所以她回來了,這里雖然已經(jīng)變得一片荒蕪,可仍然是她心目中真正的家的所在,唯一的家。
把灰塵大概抹過一遍,地板也擦干凈了,屋子里漸漸地像是個家的樣子來,許秋陽找出電爐,插上電,盤繞著的電阻絲漸漸變得通紅,洗干凈的鋁鍋坐上去,燒半鍋開水,把紅棗、香菇、枸杞扔進去。
菜是她特地帶回來的,有雞有魚,有蘿卜、生菜和金針菇,還有魚圓。
過年當然要吃魚圓啊,外婆家后院的魚塘里養(yǎng)了好多魚,過年前會撈起來,殺魚去骨,魚肉攪碎了加上面粉,用來炸魚圓,外婆就像這樣,把油鍋坐在電爐上,蹲坐在小凳子上炸魚圓,炸出來好大的一盆,讓小秋陽用個盤子端著,挨家挨戶送上門去。
別人家收了小秋陽送來的魚圓,總會用家里做的吃食把盤子盛得滿滿當當?shù)模屝∏镪枎Щ厝ィǔ鰜頋M滿的一盆魚圓能送出去一大半,同時也能帶回來大半盆各種各樣好吃的,年便在這樣香噴噴的氣味中拉開了序幕。
哪怕是一個人的年也要好好過,許秋陽飽飽地吃了一頓火鍋,把東西收拾好,還是用電爐燒了熱水洗澡,從柜子里拿出來的被褥充滿了潮濕的霉味,用凳子把被子撐開架在電爐上,烤一烤霉味便會散去很多,變得干燥松軟,暖烘烘的。
當年電爐是多么不可或缺的好東西啊,也只有他們這些住在水電站的人,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使用電爐,一點兒也不用擔心電費。
躺在烘得暖暖的被窩里,許秋陽閉上了眼睛,恍惚間似乎外婆就躺在邊上,一邊輕輕地隔著被子拍著他,一邊哼著好聽的催眠曲,然后她就會感覺自己飄飄蕩蕩的,飄到云朵上去了。
許秋陽是被冷醒的,她整個人蜷縮在被窩里,手腳都是冰涼的,這舊被褥保暖性能就是差啊,許秋陽感嘆著,睜開了眼睛。
不對,這分明不是她入睡時的房間。
觸目所見是低矮昏暗的泥磚房,墻壁上連層白灰也沒有,只有坑坑洼洼的泥磚,頭頂上是黑乎乎的床架子,身上的被子薄薄的,里面的棉絮都結成了硬塊,就這么著,這被子也只蓋了自己半個身子,剩下的一大半,蓋在了兩個看起來年紀比她小很多的女孩子身上,女孩的臉面向另一邊看不清楚,只露出一把枯黃細弱的頭發(fā)。
這是什么情況?
許秋陽看了看自己依舊蜷縮起來的手腳,還是原來的形狀,不過瘦了黑了很多,也粗糙了很多,她是從小就干很多家務活的人,手掌本來就沒有同齡人細嫩,可也不至于粗糙到這個程度,掌心布滿了繭子,指頭上滿是細小的傷痕,要不是手指修長結實,還真看不出來是一個年輕姑娘的手。
年輕姑娘?她現(xiàn)在還是一個年輕姑娘嗎?
許秋陽“騰”地坐了起來,往四下看了看,房間實在簡陋的很,除了她們現(xiàn)在躺著的這張床之外,只有一張黑乎乎的桌子和一個半人高的柜子,沒有鏡子,照不出現(xiàn)在自個兒的模樣。地板是泥地,在常年累月的踩踏之下變得油光滑亮,上面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只破布鞋。
不大的窗戶上糊著舊報紙,報紙上破了一個洞,從洞里面看出去,天色還不太亮。
許秋陽覺得,她現(xiàn)在大概是在做夢,嗯,躺下繼續(xù)睡,睡醒了又能回去了,現(xiàn)實生活雖然不是那么盡如人意,但她還是很熱愛它的!
“咚!咚!”隔壁房間響起了重物敲擊床板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中氣十足的叫罵聲:“太陽曬屁眼了還不起身,一個個都懶過條死蛇,餓死我老太婆了!”
聲一入耳,一連串的信息電光火石般地在許秋陽的腦子里爆炸開了,幾乎是同一瞬間她就知道了隔壁房間住的是她的曾祖母,今年已經(jīng)八十二歲的老太太許曾氏,家里的孩子都叫她阿太的。
阿太原本身體硬朗,八十歲了還能去菜園里摘菜,兩年前有一天不知怎么了,突然就中風了,醒來之后雙腿癱瘓,躺在床上再也下不來了,天天悶在屋里,阿太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天天沒事就指天罵地,沒一刻安寧。
家里也沒什么人理她,這每天干活都還忙不過來呢,哪有空去聽她嘮叨,一日三餐按時供應,每隔幾天幫她擦洗一次身體換身衣服,就算是孝順了。
“大妹,快點過來,我要屙尿!”阿太大聲喊。
許秋陽條件反射地跳起來:“來了!”順手拿起床邊的衣裳匆匆穿在身上,一路小跑著到了隔壁房間,一把抱起瘦成一把骨頭的阿太,給她脫了褲子,放在門背后的尿桶上。
老人家括約肌不行,稍有尿意就要趕緊去拉,不然的話就會失禁,這大冬天的,換褲子換被褥,有得麻煩。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許秋陽心里忽然一驚:我是誰,我這是在干什么?
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她是許秋陽,安平鎮(zhèn)石南村第二大隊許木勝家的長女,下面還有三個弟弟四個妹妹,一家人土里刨食,窮得叮當響。
許秋陽心中十分震驚,她為什么會知道這些,眼前的這個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手底下卻熟練地做著該做的事,給阿太穿好褲子抱她上床,自己到門外打了一盆井水擦了把臉,洗完以后順手把洗臉水潑到墻根下的菜地里。
咦,好像還沒刷牙?
農(nóng)村人都不刷牙。
許秋陽覺得自己的身體里似乎有兩個靈魂,一個是原來的她自己,一個是熟知這里的一切的十八歲的許秋陽,后者似乎在她來到這里之后,就把整個身體的主動權交給了她,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出來提醒一下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難道以后她就要在這個地方一直生活下去了嗎?
她也算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可是窮成這樣的,她還真是沒見過。
這身體的原主似乎由不得她胡思亂想,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抬腳往灶間走去。
稍稍適應了一下灶間內(nèi)昏暗的光線,許秋陽突然被角落灰堆里的蠕蠕而動的物體給嚇壞了。
“靚女你沒事吧,誰會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過年啊!”摩的司機一臉震驚地嚷嚷。
許秋陽冷下臉不再理他,拉著行李箱就往大門口走去。
摩的司機在背后嘀咕了一句:“神經(jīng)病!”調(diào)轉車頭,轟起油門絕塵而去。
許秋陽仰頭,望著大門上“白龍灣水電站”幾個斑駁的大字,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白龍灣,我回來了!”
銹跡斑斑的大鐵門虛掩著,許秋陽一步步走過去,抬手輕輕按在拉手的鐵環(huán)上,仿佛這是一道時空的大門,只要一推開來,里面還是那個鳥語花香、風景如畫的白龍灣,行色匆匆的叔叔阿姨們,看見她,都會停下腳步,熱情地招呼一聲:“小陽啊,回來啦?”
銹蝕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大門緩緩打開,不出所料地一片荒蕪,急促的狗叫聲突兀地響了起來,許秋陽嚇了一跳,趕緊后退幾步,等了片刻,不見有狗沖出來,想來應該是機房里養(yǎng)的狗,被拴起來了吧!
許秋陽記得曾聽外婆說過,白龍灣里住的人越來越少,機房里發(fā)生過幾次失竊案件,后來就養(yǎng)了兩條大狼狗,也算是給值夜班的人做個伴,壯壯膽了。
皮靴踩在滿地的落葉上沙沙作響,不知道多久沒有打掃過了,積了厚厚的一層,幾乎都已經(jīng)看不見底下的水泥路面,許秋陽記得這地上的落葉以前是包干到戶的,每家都要負責自己家門前的一段路面,小小的許秋陽一早起來,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揮舞著比她的人還高的竹掃帚,把門前的落葉掃成一堆,然后拿小簸箕鏟回去裝在廚房的竹筐里,曬干了用來引火是最好不過的。
以前職工們都住在這兒的時候可真是熱鬧啊,可惜后來人們漸漸有錢起來,就開始嫌棄住在這里不方便了,有人在縣城里買了房子,買了小車,天天開車進來上班,也不過是十幾分鐘的事,慢慢地白龍灣就變得人丁寥落起來。
三年前外婆去世的時候,最后留守的一戶人家也搬到了縣城,整個白龍灣水電站的住宿區(qū)就正式荒廢了,只有機房那邊還有人上班,整天開車來去,沒有人氣的白龍灣,便越來越荒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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