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4章:客來京都 2
周府這次的家宴，十分之隆重。
天色還未黑，通往宴會的那條路就張燈結(jié)彩，丫鬟小廝身著統(tǒng)一服飾，雙手捧著托盤，滿臉喜慶地穿梭在來往道上。
而宴會里面，觥籌交錯，琳瑯滿目，表演的樂女或抱琵琶，或彈古箏，或吹橫笛，主家客家一派賓主盡歡的景象。
淺也站在周汀蘭后面，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地扮演著丫鬟的角色。而主位上，周鎮(zhèn)寶和沙南王兩人把酒言歡，聊的很是投機。
淺也悄悄打量了一下風(fēng)云人物周鎮(zhèn)寶。這位周家當家人今年已經(jīng)三十八歲了，可外貌一點都看不出將近不惑，尤其是現(xiàn)在喝了酒后，紅光滿面的樣子，說他才三十，淺也同樣相信。
也是。她想，事業(yè)愛情兩得意，換誰誰都意氣風(fēng)發(fā)。
“四妹，看見大姐了么？”正當淺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身旁突然傳來了一個男子清潤的聲音。她回頭，見這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手上一柄折扇，身著青色富貴緞，站在那里，懶洋洋地笑著，一雙珍珠般的眼睛仿佛會放電。
誰？
二少爺還是三少爺？
淺也記得，蘇輪是跟著二少爺?shù)模蛇@少年身邊沒有蘇輪，又與周汀蘭如此親昵，理應(yīng)是三少爺，蓮夫人的兒子，周汀蘭的親哥哥。
果然，見周汀蘭看著少年瞪圓了眼睛，嬌嗔道：“什么大姐？她也配做我姐姐？也只有你這傻子和爹那老古董，才抬舉她大小姐的位置。我和娘，可從來沒承認過！”
聞言，少年皺眉，不贊同地看向自己的小妹：“汀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有些話別總掛在嘴上，尤其是今日會客的情況下。”他以眼神示意遠處的沙南王。
周汀蘭翻了個白眼，雖然心里不樂意，到底還是住嘴了。
少年又問了一遍：“大姐還沒來么？”
周汀蘭四處看了一眼，沒好氣道：“誰知道她上哪里去了，哼，跟她那沒用的娘一樣，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不可能。昨晚爹特地跟她說了，讓她打扮的漂亮點，更因此將那串千年瑪瑙環(huán)送給了她，給她體面。”
“什么？！”周汀蘭一下子炸了毛，“爹把千年瑪瑙環(huán)給了她？我向爹討了那么久，爹都不同意，最后竟然是給了她？”
少年低斥：“鬧什么。”
“不管不管。”周汀蘭是愛極了那千年瑪瑙環(huán)，此刻自己兄長的斥責(zé)根本震懾不住她，“爹答應(yīng)過會給我的，憑什么給她！憑什么憑什么！”
眼看周汀蘭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引起了沙南王那邊的注意，少年蹙眉，低聲解釋道：“蠢貨，她不打扮漂亮點，爹怎么送的出手？”
聽到這里，淺也心里一驚。她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頭，看向那保持一臉笑意的少年……這位三少爺，竟跟他老子一樣，是個笑里藏刀的難纏角色。
周汀蘭眼睛一亮，所有不滿都煙消云散：“哥哥，好哥哥，快給我具體說說。”
少年指了指沙南王的方向，周汀蘭剛想說話，他又搖了搖手，轉(zhuǎn)而指向了坐在沙南王下面，一個四五十歲年紀幕僚樣子的胖子身上：“看見他了么，徐框徐先生，咱們賀州知州的主薄，四十有二，為人好色，此次能請到沙南王來府中，多虧了他牽橋搭線。”
一看周岸芷竟是要送給這么一個滿腦肥腸的中年人，周汀蘭心里大爽，簡直要歡呼起來，一張興奮的臉更顯嬌艷，快樂地坐在那里，只恨不能下一刻就將周岸芷抓出來，塞到那徐先生手上。
見到自己妹妹這喜形于色的模樣，少年暗暗搖頭，忽然看到一旁努力稀釋自己存在的淺也，眸中寒意一閃，笑道：“你這丫頭，我瞧著倒是面生。”
“當然面生了，你以為全府的丫鬟都跟你熟悉啊。”周汀蘭心情很好，自然也沒聽出少年話里的深意。
淺也心里哀嚎一聲，秘密害死人哪秘密害死人，作為一個沒有人權(quán)的小丫鬟，到哪里都不能知道太多秘密。不然，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趕緊施禮道：“小夏是四小姐新收的婢女，見過三少爺。”
“既是新收，就能讓四妹將你貼身帶著，可見你也有些本事。”少年淡淡道。
你到底在懷疑什么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好不好？你心虛個啥勁兒啊。
淺也在心里罵娘，表面上卻裝作一副怯懦的模樣：“奴婢，奴婢不知道。”
少年還想說話，忽聽門外傳來一悅耳的男音：“對不住，我來晚啦，來晚啦，王爺和父親還請恕罪。”
淺也看過去，說話的少年一襲絳衣，腰上掛著錦囊，膚色白皙，眉清目秀，竟比女人還漂亮。
“二小子無禮，還不快給王爺賠罪。”周鎮(zhèn)寶佯裝生氣，轉(zhuǎn)頭對沙南王拱手道，“王爺，我這兒子一向粗魯，性子大大咧咧，驚擾了各位，還望海涵。”
“無妨。無妨。二公子不拘小節(jié)，是個性情中人。”
于是一眾主客又互相吹捧了一會兒，這才回歸主旋律。
淺也特意觀察了這位周二少良久。發(fā)現(xiàn)此人明顯缺根筋，空有一張好皮囊。從他進門伊始，除了拜見沙南王，周鎮(zhèn)寶，就再也沒看過別的人。甚至，路過蓮夫人的時候，他一臉嫌惡，把所有該有的不該有的情緒，表露無疑。
比起三少爺?shù)男γ婊ⅲ@位二少爺?shù)亩挝粚嵲谔汀?br />
淺也在心里暗暗比較雙方：
周老太爺VS周鎮(zhèn)寶，周鎮(zhèn)寶獨孤求敗。
周玉鳳VS蓮夫人，蓮夫人完勝。
二少爺VS三少爺，現(xiàn)在看來是三少爺技高一籌。
大小姐VS四小姐，那個，雖說四小姐也許是個撲街的貨，可，可大小姐一會兒就要被送給賀州的主簿了……連戰(zhàn)場都上不了，淺也覺得這一對根本不用比。
說曹操，曹操到。
不知誰說了一聲“大小姐來了”，眾人齊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淺也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見門口迎面走來一個身著黃色衣裙的纖細少女。黃色本就很挑人，可穿在這少女身上，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簡直就是為她所生。
她的五官也很美，古典秀雅，整個人透著一股端莊之氣。淺也偷偷瞟了一眼自家主子周汀蘭，發(fā)現(xiàn)跟真正的大家閨秀一比，這個六歲才轉(zhuǎn)正的偽千金，著實小家子氣了點。
所以說，人和人不能比。一比，則高下立分。
不過顯然周汀蘭心情很好。當然了，誰會跟一個馬上就要被送人的棋子爭風(fēng)吃醋？所以哪怕周岸芷一出現(xiàn)就奪去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她也既往不咎了。
三少爺目光微微閃動，盯了周岸芷一會兒，又看看遠處一個人喝悶酒的二少爺，突然揮手對淺也道：“小夏，你過來。”
干什么啊。雖然本能就想拒絕，但基于官大一階壓死人，淺也只能乖乖聽話。
三少爺?shù)难壑虚W過一道冰寒：“父親接下來要對大姐做什么，你剛剛也聽到了。既然是四妹的貼身丫鬟，自然就得表表忠。”
淺也心里一咯噔，硬著頭皮道：“三少爺，我，我恐怕……”
“先別急著說不行。”三少爺打斷她，朝遠處看了一眼周令初，嘴角一勾，幽幽道：“我這二哥是個爆碳脾氣，激怒了他，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所以，我現(xiàn)在就交給你一個任務(wù)——把他支開。若是沒支開，叫他破壞了父親的計劃，我們端莊賢淑的大姐沒送出去……”
說到此處，他突然頓了頓，皮笑肉不笑地望著淺也，“你長的也不錯，就拿你頂替送給徐先生好了。”
就拿你頂替送給徐框先生了！
拿你頂替！
看著沙南王座下那個一臉色瞇瞇的胖子，淺也心里千萬個草泥馬奔騰而過，只覺得眼前這個笑嘻嘻的三少爺實在有夠無恥。但俗話說的好，人至賤則無敵，面對這樣的要求，她除了答應(yīng)并且拼盡全力去完成，還有別的辦法么？
是選擇良心，還是選擇犧牲自己？
只掙扎了一會兒，來自現(xiàn)代的女人就做出了選擇。
唉，死道友不死貧道，大小姐，對不住了。
答應(yīng)完三少爺?shù)囊螅Ａ烁＃闳幌蚨贍斪呷ァ？墒牵喽贍斨芰畛踹�有五米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人攔住了。
眼前，蘇輪一襲黑衣面無表情地站在自己跟前，冷冷問道：“干什么？”
啊啊啊，蒼天啊，大地啊，她怎么忘記二少爺身邊跟著的是蘇輪了？！開蘇輪？再引申下去，就是她要騙倒蘇輪？
——騙倒蘇輪？
這么高難度的任務(wù)她可不可以放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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