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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月。溪水逐青


  〇〇五

  眼看著要掉隊了,遲衡只能黑天白夜地練。

  這天又被梁千烈訓得狗血噴頭的遲衡越想越氣,半夜拿起刀站營外練習刀法。

  一個少年見了,拿了一把刀也跟了出來。

  這少年叫岑破荊,十七歲,眉如遠山,嘴唇厚實,身形比遲衡高大,很有學刀的天賦,起刀兇猛,揮刀狠辣,深得梁千烈贊賞。平日里,岑破荊與遲衡最為交好。岑破荊做了幾個劈刀的動作示意,遲衡卻練越急,越不對勁。

  白天練刀,全身繃緊,有些人聽不得風吹草動,一個被驚醒的兵士喊出聲:“讓不讓睡覺了,聲音太大,一邊練去。”

  遲衡和岑破荊只得往沒人的地方去。

  營地那邊是一個小樹林。

  其時三月,天邊有淡月一彎,樹林疏影橫斜,微風簌簌。遲衡手握長刀,對著虛空反反復復地練著直劈。而岑破荊已經會熟練地使用刀法了:截、削、扎、進,十分自如。

  都練到滿頭大汗,兩人便就地躺下歇息。

  三月天氣暖,小風一吹極為舒爽,兩人頭靠著頭睡著了。

  卻說遲衡才入夢中,便覺得燥熱難安,總有鴉鴉亂叫的飛禽聲繞于耳畔,不能安睡。輾轉反側,半昏半醒之中耳朵貼地,忽然聽見咜咜的腳步聲,他豁然醒來,周圍無人。

  連忙又將耳朵貼在地上,那咜咜的聲音更近了,傳自西邊,腳步極紛亂,約莫十二人的樣子。

  遲衡連忙推醒岑破荊,噓聲讓他聽。

  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兩人各自拿了長刀輕手輕腳往西邊營地走去。他倆都是躲慣了官兵的人,輕車熟路,出了林子幾十步,便見月下人影幢幢,不多不少十二人,其中一人已將火點上。不知是什么引子,一點就燃,所幸三月天潮,火勢不大。

  那人還要往里添東西,遲衡大喊一聲:“捉賊啦!”

  石破天驚。

  營地的人尚迷糊,那十多個人個個拎著大刀,朝著遲衡和岑破荊圍將過來。遲衡沒跑,反而扯開嗓子更大聲地喊著:“捉賊啦,著火啦!捉賊啦,著火啦!”

  說來也奇,平常有個動靜大家都醒得快,這次喊了數聲半點動靜都沒有。

  眼看著那火勢起了。

  那些個人中有兩人最為矯健,揮起大刀就朝遲衡砍過去。眼看就要落到頭頂,聽見鐺的一聲,有刀橫過,正是岑破荊一刀當前為他頂住了當頭之禍:“遲衡,跑!”

  遲衡這才回過神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勇氣,他沒跑,而是緊握長刀一刀劈過去。

  半明半暗中,一人訇然倒下。

  那些盜賊一見此情形,頓時激憤了,揮舞著大刀就沖兩人砍過來。岑破荊揮舞著刀,拼命為兩人抵擋,他的刀快,又快又利,拼著一股勁不讓那些人近身。

  遲衡舞不了刀,只會像劈柴一樣劈刀。

  見那些亡命之徒個個心狠手辣,遲衡也是紅了眼,瞅著有人試圖靠近自己,他就大喝一聲,握緊長刀往前一跳,大刀劈下。

  一聲慘叫,又有人砰的一下橫在地上。

  先前還需要岑破荊替他擋刀,見傷了兩人,遲衡越戰越勇,渾然不顧大刀在前,大有一夫當關之勇,大聲吼著向前劈過去,也不管劈著劈不著,就是狠命劈刀!

  不說這邊混戰,且說營地里終于有兵士驚醒,一呼百應,救火的救火,救急的救急,操著家伙跑過來了。那些人一看情形不對,便不再圍追遲衡與岑破荊,而是且打且退期望能抽身離開。遲衡哪里能讓他們走,提刀又是一劈,有人頃刻滾在地。還有一個被岑破荊逼得走投無路跌倒在地的,遲衡二話沒說上前落了一刀。

  兩人終究圍不住這么些人,最終有兩人棄刀而逃。

  遲衡腳踩著一個,摸了一臉血,伸手將岑破荊攔住:“別追了,讓他們去。”

  兵士們舉著火把出來,照在兩人身上,都是一臉一身的血,鮮紅鮮紅直往下滴,岑破荊喘著粗氣,擺手說:“都別人的血,我沒事。遲衡,你呢?”

  遲衡搖頭:“我不知道。”

  他只是拼命向前砍殺著,忘了那是不長眼睛的刀,也忘了會不會受傷。

  所幸,他也沒受傷,只是握刀握得太緊,即使停下,他的關節還是彎曲的,肌肉還是抽搐的,好大一會兒,終于可以慢慢松開。

  梁千烈趕過來,看了看滿地淌血的情形,贊了兩句。

  兩人長舒一口氣,回到營里倒頭就睡。

  第二天天才亮,兩人剛醒,被告知梁校尉讓他們過去。一路上遇見好幾個人,都對他們點頭,尤其是黑狼兵士,少不了夸贊幾句,遲衡心中很是高興。路過關犯人的小屋時,特地跑去看了一下,只有一人綁在那里,見了兩人,嚇著直打哆嗦。

  太沒志氣了!

  遲衡納悶地想:這種膽量,竟然還敢來干殺人放火的事?其他的盜賊呢?

  斟了兩杯茶擺上,等遲衡喜滋滋地喝完,梁千烈才說,除了逃掉的兩個,綁著的一個,其他九人全部死亡。

  二人驚得說不出話來,遲衡說:“……我們沒有殺。”

  他們是很拼命,但大多只了砍一刀。

  “你們是第一次殺人吧?尸體就不要去看了。”梁千烈面帶笑意,“三人,正面一刀,斃命;三人,后背一刀,斃命;三人,胸口、頸部,分別數刀,斃命。這么干凈利落的刀法,很少見!”

  岑破荊半天才說:“如果是傷口很長的話,都是遲衡砍的,我傷的多是心口和脖子。”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們。岑破荊,你的刀法很準,刀刀致命;遲衡,你勝在勇猛,無畏無懼。”梁千烈慷慨大笑,“多虧你們才保住了糧草,不然,我們損失的可不止是糧草。”

  好半天遲衡才說:“我只砍了一刀。”

  每個人,一刀。

  一刀就夠了。

  見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梁千烈便給他們放了一天假,允許他們四處走走。

  遲衡悶悶不樂,岑破荊與他并肩走在原野上,昨天夜色晦暗看不清楚,原以為就是將人砍傷而已,想不到……決戰的地方綠草青青,還留有大片鮮血的痕跡,怕是下一場大雨才能將血腥一洗干凈。

  岑破荊挺直了腰:“在戰場上總有人會死。倘若昨天你沒有拼命揮刀,死的可能是我。”

  遲衡不解:“你比我厲害,昨天是你護著我。”

  “但如果他們沒有死,我的刀敵不過這么多人,一招不慎,就可能被傷到,就可能敗北,他們都是些亡命之徒,不會留活口的。殺人,不止為了自己,也為了同伴。我很慶幸,昨天是你。”岑破荊輪廓分明,黑眸深陷,目光尖銳,側臉看過去,冷血卻仗義。

  被他一安慰,遲衡心漸漸寬了。

  岑破荊看他舒眉展目,說:“難怪梁胡子讓我給你寬心,說你手狠,但心軟,做時不知分寸,事后最易后悔。”

  原來梁校尉是這么看自己,遲衡尷尬。

  岑破荊又說:“我卻覺得不是。不是你手狠,而是你不知道如何用力。當你運刀如運手時才可能收放自如。我聽人說,有人揮著大刀將豆腐切成了絲,想那豆腐多軟多嫩,可見功夫到家,才是最要緊的。”

  遲衡一想,是那么回事。

  “梁校尉還說了,讓我領你去看看夷州城的發小,要不要去?”

  發小?莫非指鐘序?遲衡搖搖頭:“你說得對。我的刀法差得遠,才刀刀傷人,現在練也不遲。前幾天晚上,我見你練的很不一樣。”

  岑破荊也不隱瞞:“梁胡子愛舞刀,我就躲在旁邊看,記在心里等晚上了偷偷練,后來被他發現了,也沒說什么,還給我糾正了下姿勢。你想學的話,咱們一塊兒。”

  “你再練下給我看唄。”

  岑破荊笑了:“說得見外了,早看見了怎么早不問我?”

  一邊笑,一邊抽出長刀,揮了起來。那刀速極快,像勁風一樣嗚嗚作響。岑破荊人隨刀走,不多會兒,只見刀鋒閃亮,氣勢威迫,令人眼花繚亂,十數招之后,運刀漸慢,刀鋒的殺氣卻絲毫不減弱。最末一招青龍映月,回身收刀,身雖不動,猶有寒風襲人。

  目不轉睛地看完,遲衡由衷嘆道:“真好,跟我偷看到的一模一樣。”

  梁千烈練刀時并不太避人,過目不忘卻不是人人都有的本事,岑破荊眉開眼笑:“你要想學,我可以教你,我一人也覺得孤單得很。”

  遲衡搖頭:“我得先把第一刀練好。”

  光一個直劈就讓梁千烈頭疼,這一整套估計能把他氣到鼻子冒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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