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等周方海回來時,天都有點擦黑了。進了院,廖氏和他說,飯都在屋里,讓他直接去吃。
飯菜都用碗扣著,上手一摸,溫溫的,正好現在吃。剛把碗挪開,一股子辣味就直沖上來,定睛一看,原是炒的洋芋絲。
周方海一瞧這洋芋絲,就知道這肯定是他娘切的。他娘雖說做飯手藝一般,但是刀功很好,切出來的菜總是整整齊齊,粗細都差不多。
他夾起一筷子洋芋絲放進嘴里,一股又酸又辣的滋味頓時在口中彌漫開來。因為加了醋的原因,洋芋絲并不軟爛,反而十分爽脆,吃起來非常干爽。那股酸味淡淡的,遠沒有聞起來那么酸。
在酸味的襯托下,辣味十分突出。這種辣,干干的,不帶一絲水汽,空口吃,舌尖猶如被火燒過一般,須得趕緊塞進一口飯才行。也正因這辣,他才注意到,原來晚飯是干飯,也是,若是用粥配這酸辣洋芋絲,就有些不搭了。
周方海心想,收留丁春花也不是沒好處的,起碼家里的飯菜就好吃了不少。
往臥房走的時候,聽到他娘和丁春花正在商量種菜,還說要育苗。
第二日,周方海吃過早飯就把育苗的土背進屋里,然后才起身去了南河村。
南河村臨水而建,一條小河從村旁逶迤而過。此時正值早飯時節,村里各家炊煙裊裊,不時響起幾聲吆喝聲,想是家里的娃娃又在亂跑。
周大伯和周三叔正坐在樹下的石桌旁喝水,農具早放到了車上,老黃牛在不緊不慢地吃草。
瞧這樣子,應是起了個大早,一會就要下地了。
打過招呼后,他四下里看了看,沒見著周大妮,又探尋地看向周方生。
“別找了,大妮在屋里做活呢。沒事,我看她挺想得開。照我說,這種混賬玩意就該打一頓,再把親一退就完了。還等啥等?”
周方生堅信拳頭底下出真章,若一拳不成就打兩拳,總能把人打服了。
他這性子,小時沒少給他爹惹事。從他能跑會跳起,周大伯每隔上一段時間就得被人找,為的啥?這孩子實在是太能打架了,膽子也大。有一回,鄰村三四個半大小子一起找上他,他愣是不肯服軟,最后被打得鼻子直淌血。當然,那幾個小子也沒落著好,也都掛了彩。
不過,周方生自打成了親,性子收斂了不少,尤其是有了娃,更是輕易不肯揮拳頭。這回要不是自家妹子挨了欺負,他指定也不能這么說。
“爹,你咋又在這兒渾說?待會我娘聽著了,又該數落你。”一個女娃娃從屋里跑出來,拽著周方生的袖子道。
“二叔,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她歪著頭看向周方海。
周方海捏捏侄女的小胖臉,沒說對也沒說不對。
女娃正是周方生的閨女——周桃花,今年三歲。周方生一見閨女,大話也不敢說了,連說話聲都降了好幾度。
他蹲下來,抱起閨女掂了掂,覺著閨女好像又沉實了。又把她放在肩頭,拽起兩只小手,原地轉了幾個圈。把周桃花樂得啥都顧不上了,還催著她爹再多轉幾圈。
周方生穩住身子,苦笑道:“你就饒了爹吧,再轉下去,咱倆都得摔個大馬趴。到時你爺又得抽我屁股。來,爹領你在院里跑幾圈。比轉圈好玩多了。”
說完,也不待閨女說話,甩開腿就往門口沖。
周大伯幾個見這一大一小滿院子撒歡,心都舒坦不少。也就隨他們去了,沒人開口催。
等桃花央著她爹說要下來,周方生才停住腳,輕輕放下閨女。
男人們去了地里,院里一下安靜下來,女人們正好坐下說說話。
“娘,大妮那事,您說該咋辦?”說話的是秦氏,周大妮的娘。
“能咋辦?眼下只能等老三那頭的消息了。”楊氏拿起錐子在頭發里劃了劃,往鞋底子上使勁戳下去。
對面的秦氏和王氏也在納鞋底子,莊戶人家穿鞋費,春天還好,可以穿草鞋下地。趕收麥收稻收豆時,可是萬萬不敢穿草鞋的。若穿了草鞋,腳丫子都得給扎破了。婆媳三個,閑下來的時候就納鞋底、做鞋。
秦氏聽了,手上停了停,又接著穿線。她這幾日也在發愁這事,自打這事鬧出來,她好幾宿都沒睡好了。又不敢在閨女面前顯出來,把她熬得,頭發都白了幾根。
王氏心里也急,若是拿住了證據,依她的脾氣,早就罵上門去了。
“對了,娘,那老杜太太也不知咋回事,早起我去倒灰的時候,正好碰見她了,一個勁地跟我打聽方海的事。娘,你說她是不是有啥盤算?”
聽了王氏的話,楊氏哼了一聲,把丁春花的事給說了,二人自是一番唏噓。誰能想得到,丁大郎竟然會賣了妹子。莊戶人家,雖說日子大多都不富裕,可也沒誰想著靠賣女兒賺銀子,又不是災荒年月活不下去了。
楊氏又道:“老杜太太那人,你們還不知道嗎?無利不起早。準是尋思著想從方海那兒討啥好處。不過,也不用擔心。廖氏雖說是個萬事不煩的性子,方海可不是。再說了,不是還有咱們嗎?要是她敢朝方海那兒伸爪子,一準給她剁了喂貓去。”
末了,楊氏又罵道:“爛心爛肺的玩意兒,平日里算計村里人也就罷了,眼下連親孫女的主意也要打。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嗎?這一家子,就沒個好的。”
秦氏和王氏點點頭,深表贊同。
及至吃過晚飯,沒等楊氏問起,周方海就提了個主意。這事,他昨天不止和廖氏商量了,也沒落下丁春花,他也是想著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說不得多個人就能多條路。
聽了周方海的話,周老漢和楊氏互看一眼,都覺這法子有點不太地道。但這事郭家本就有錯在先,既如此,那就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不管啥后果,都得他們自個擔著。
“方海,你先家去吧。這事等我們商量商量。若是定下來,再給你捎信。”周老漢道。
臨睡前,周老漢問了一嘴:“老二最近還沒寫信回來?”
楊氏搖搖頭,老二自打年前寫了一回信,這都快倆月了,還一點消息都沒有。
廖氏和丁春花昨晚上起就把要種的菜,都給安排妥當了。早起見周方海把育苗的土都給預備上了,就把那要育苗的種子先拿去太陽底下曬。
曬過的種子還要用溫水沖洗幾次,把那飄起來、沒有成熟的種子挑出去,剩下的用溫水泡上。等種子泡透了水,再洗幾次,就控干水分,可以催芽了。
盆子里鋪兩層薄紗布,把種子放到紗布上,再蓋上一層沾過水的紗布,放到屋子里。等上三到五天,就可以種到土里去育苗了。
接著,兩人又去菜地里種菜。現今的時節,正適合種豌豆、芥菜和菠菜,這幾樣耐寒,不怕冷,就算來個倒春寒也壞不了事。
廖氏本打算著種完菜,再把洋芋和紅薯挑出來,這兩樣過幾日也要栽上了。
后頭又一尋思,倆人都不是那身強力壯的,種菜不比春耕,倒不必爭那一時三刻的功夫,遂歇了心思。
午后,一個滿面愁容的婦人腳步匆匆,進了院。
丁春花見了,以為也是來找廖氏看病的,剛要說廖氏在屋里。就見婦人見了她,眼含熱淚,捂著嘴兒,直盯著她瞧。
她頓時愣在那兒,不住問自己:咋辦咋辦?又來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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