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姨母!”丁春花拖延片刻,還是開了口。
看見丁春花那一刻,李氏眼里的淚就沒斷過。此刻一聽外甥女開口,再也忍不住,一把將人摟在懷里。嘴里一疊聲喊道:“可憐的孩子。”
丁春花掙了掙,沒掙開,只得作罷。她還是有點不適應,打從生下來,還沒有人這么抱過她呢。
“沒事,姨母。您那兒事多,總要顧著攤子上的事。”丁春花覺著眼睛像是揉進了什么,一陣酸澀,讓她止不住也想哭上一陣。許是原主的感情吧。
李氏是李大娘最小的妹子,也是離得最近的一個,也住在唐邑鎮上。
丁春花的事兒早在鎮上傳了個遍,她前幾日就要過來。可家里的小攤子上根本離不了人,且閨女也離不了身。今日午后,趁著攤子上沒人,她把孩子托付給旁邊的攤主,趕著過來了。
“春花,跟姨母回去。上姨母家去住吧。”哭罷,李氏說出來意。她今兒可是偷著出來的,還得趕緊回去。再沒時間敘舊。
丁春花想都沒想,就給拒了。李氏的家境她也知道,自己去了,除了添張吃飯的嘴,一點忙也幫不上。再者,為了她,連累李氏被婆母說嘴,也犯不上。
李氏見丁春花堅持,也知道外甥女是想到了自家的事。也就不再堅持,叮囑她注意身體,說自己過幾日再來。就又趕著回去了。
目送李氏遠去,丁春花心道:不管啥時候,女人家都活得不易。
這一日,下李村來了個游方道士。他剛一進村,就找人討了碗水。
雖是春日,可正值日頭足的時候,大太陽底下走一遭,也夠人受的。
恰在此時,郭大柱晃著身子打村外回來,從旁邊路過時還不忘和人打招呼。
道士就問這人是誰,其中一個就說這是郭老實家的大小子。
道士沒吱聲,只拿眼睛一直盯著郭大柱。良久,道士忽的嘆了一聲,道:“真是作孽呀!”
這幾人見道士這般說,都覺得好奇,其中一個就問起來。那道士還賣上了關子,只道說出來怕是要壞人姻緣,實在不妥。說完又連連搖頭,嘆氣聲不斷。
一聽“姻緣”二字,幾人自是想到了郭大柱那門親事。那郭老實人既精明又能干,家里的婆娘也是個厲害的,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只這大兒子,幾人對視一眼,心下有了計較,這婚事怕是得生波折。
其中一個耐不住道士的這番做派,雖知這是郭家的事,那周家又不是本村的,和自個實在沒什么關系,可這好奇心一旦被勾起來,非得把事情弄個明明白白不可。
這人就問起來,又不停向其他二人眨眼睛。那二人見了,也跟著哄起來。說到底,郭家的日子還是讓人眼紅,本來日子就富裕,又結了周家這門親。那周家可是出了方圓幾十里頭一個做官的,誰不想跟人搭上關系?何況還是做親這種天大的好事?
道士做出副為難的樣子來,直說壞人姻緣天理不容,可傷人性命他心下也不落忍,就怕有一日到了那閻王面前,要給人拴了去那油鍋里滾,怪他見死不救。
見他這樣,三人更是勸得起勁,不止自己勸,又把站門口閑聊的婆娘們也給喊過來。
眼見得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道士才勉勉強強開口道:“這可是你們逼著我說的。那郭家和周家結了親,可是走了大運。若周家女嫁進來,郭家必是要飛黃騰達,不止田地上多有產出,家里頭怕是還能出個當官之人。”
有心急的婆娘早就耐不住了,說這不是難得的好事嗎?周家女這是個旺夫命啊。那還有啥不妥的?
道士為難道:“郭家自然是興旺了,可那周家女卻活不長了。你們見過那水蛭吧?這郭家對于周家女來說,就和那水蛭差不多。等把她身上的運道吸去了,周家女還能有個好?輕則活不過二十五,重則連二十都過不去。”
村人自然不信,那旺夫命不都是合家興旺嗎?怎么還能傷人性命?
道士也不急,說這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特意安排他今日路過,就是為了救那周家女一命。若不然,他一個游方道士,四海為家,哪里識得什么郭家和周家?
村人往日也都到那廟里、道觀里燒香,幾人尋思一番,確實未見過這道士。
見村人有些動搖,道士又說自己在鎮上還給那劉大善人觀了相,劉大善人還賞了他一錠銀子。這事在唐邑鎮上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從鎮上出來時,劉大善人還讓人送出了一里地。
那原本不信的,見道士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有劉大善人這座招牌,心下也就信了。然后幾人就陷入了沉思。如道士所言,他們雖是鄉下人,不懂那書上說的啥大道理,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道理,幾人還是知道的。那這事到底要不要告訴周家?
“你們說啥?啥周家郭家的?”一道男子的嗓音響起。
眾人回頭一看,見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站在村口,應是剛從村外進來。有那認識的暗道:這下壞了,正主來了。也不知剛才的話聽沒聽到。這么想著,這人就往后頭縮了縮,想瞅個機會家去,生怕待會鬧起來白惹一身騷。
“你們剛才說啥呢?那郭家如何?咋又害上我周家女的性命了?”男子正是周三叔,他這回來是要去王氏的表舅家。這表舅家就在下李村,郭大柱的事,除了陳四碰上那回,王氏的表舅也和他提過一回。
既都說了,再多個人聽也就不算啥了。道士就將剛才說過的話又給說了一遍,末了還囑咐幾句,他剛才也只是和郭大柱打了個照面,許是有沒看清的地方,且做不得準數。若想確認這回事,還是拿著雙方的生庚再合一下八字。
村人就想了,合著這里里外外的口子都讓他給堵上了。若合完八字出來沒問題,就說自己沒看清;若合出來有問題,就說自己算得準了。
就有人問了:“兩家不都合過八字了嗎?咋這合完的八字還能生變呢?”
道士只閉著眼睛,捻須不語。待問急了,只道:“天機不可泄露。這也是周家的運道。”
周三叔一聽,正中下懷,本就想著退親,這下瞌睡來了枕頭,那還磨蹭啥?他也不耽擱,直奔郭家去了,至于表舅家,只能從郭家出來再去了。
郭大柱這幾日正是春風得意,去年家里頭給定了門好親事,周大妮不止人長得好,聽說干活也麻利,等成了親必能幫他撐起家。再說了,她二叔又是個做官的,自家以后也能借上力。
可凡事就怕個意外,上元節時,鎮上辦了燈會,村里去了好些年輕人,有男有女。燈會嘛,人自然少不了,一個不小心,韓二鳳就被人給擠到了燈架子邊上。說著話的功夫,那燈架子就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倒下來。郭大柱見了,自然是要伸手拉一把。
只這一回,他就和二鳳對上了眼。自那以后,倆人就時不時幽會。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尤其是這檔子事,村里早就有了風言風語。因了這回事,近日他爹盯他盯得特別嚴,他今天好容易尋了個機會,出去見了二鳳一回。
若擱他本心,自然是瞧那二鳳更合意。二鳳雖說家境一般,架不住人長得俊俏,再有那副好嗓子,一把楊柳細腰,郭大柱就像被灌了迷魂湯子一樣,幾日不見就想得厲害。
這不,剛才二人耳鬢廝磨之際,二鳳說要嫁給他,他迷迷瞪瞪地就應了。等進了村口,他才清醒過來。這事怕是不好辦。先不說周家如何,單只他爹娘這關就不好過。再者,他也舍不得周家這門親。
待進了屋,正一人發愁時,院里忽然響起一陣喧囂。他趿拉著鞋,走到門邊,從門縫里往外看了一眼,認出院里的人是周三叔。
他趕緊回屋收拾了一下,把鞋套上,就到了堂屋。
進了堂屋,就聽他爹正在那兒勸周三叔,他娘在一邊還嚷嚷著要找什么道士算賬。
道士?他想了想,村口不就有一個嗎?趕緊出了門,往村口一瞧,哪有人影?
周方海正坐屋里看書,就聽門外有人喊他,出門一瞧,原是那個游方道士。
游方道士見他出來,別的話沒有,只把手一伸。
“還真是不客氣。”他掏出銀子遞給道士,嘴里嘀咕了一句。
“親兄弟明算賬。何況你還姓周。”道士接過銀子,還用手掰了掰。
“我還能拿假的蒙你咋的?行了行了,拿了銀子趕緊走。”
“你這人可真是,用完就扔啊!”
丁春花方才一直蹲菜地里看那菜苗。有些個出得不太好的,她還特意扒出來仔細看看。
聽到大門口那兩人說什么銀子的事,出于好奇,她抬起頭打量了一眼,又趕緊低下了頭。
道士余光瞥見院里有個姑娘,正好看見丁春花抬起頭,就掃了一眼,然后就愣了一下。
“看啥看?趕緊走吧。待會人家攆出來看你咋走。”
道士原本想要說些什么,這一聽,干脆閉口不言,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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