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昏君小皇帝10
趙澤借著微醺的醉意, 忍不住又伸手碰了碰小皇帝的面頰,凝視許久,才拉過衾被, 幫對方蓋嚴實。
走出寢殿時,一陣涼風襲來, 趙澤猛然清醒。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后, 他指尖微微發顫, 忍不住摸了摸唇,似乎那里還殘留著溫軟的觸感。
做出這種犯上之事, 他本該惶恐、懊悔。可實際上,內心卻不受控制的歡喜。
守在殿外的小太監此時躬身上前, 詢問他是否留宿。
皇帝與臣子商議要事時, 常有議至深夜的情況發生, 皇宮因此有專供大臣留宿的房間。
趙澤轉身看了眼寢宮, 卻搖頭說:“不必了。”
在軍中時, 他時常想著回來。那時總覺得只要能陪在小皇帝身邊,每天見上一面就夠了。可等他真見到對方后,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滿足,控制不住的想要更多。
他抬手覆上眼睛, 深深的嘆了口氣, 有時忍不住會想,若是少年時沒讀那些書, 沒學那些禮學講義就好了。倘若心中沒有那些君臣道義, 當初小皇帝喜歡他時, 也許……他就答應了。
回到府中,趙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幾乎徹夜未眠。
第二天早朝,他站在比較靠前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見小皇帝的唇較往常紅潤許多。他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群臣見了,還以為他是故意避風頭,想打消帝王的猜忌。
向寒并未察覺唇上異狀,因為宿醉,早上醒來時,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頭疼上。
早朝過后,他宣趙澤議事,實際就是找個人幫忙批折子。
趙澤如今任中書侍郎,相當于副丞相。向寒把他安排在這個位置,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了。趙澤本來就是文官,即使領兵,身上也掛著文職。加上他這次又立了大功,升的快點也不為過。
但趙澤的行為卻愈加恭謹,絲毫沒有恃功驕蹇的跡象。
過了幾日,向寒也察覺出不對勁。他發現趙澤回來后,對自己好像比過去生疏不少。
難道趙澤也像朝臣那樣想,覺得自己在猜忌他,故意用高位捧殺?
向寒覺得這樣很不妙,他走的可是君臣相得路線,不是互相猜忌路線。
于是這天批完折子,他把趙澤留下一起用膳,回憶一下當年一起坑梁王的深厚情誼。
說到感動之處,他不禁拉住趙澤的手,親切道:“趙卿,朝中那些無端猜測,你不必理會。朕與你不止有君臣之情,更有師生之義。你的忠心,朕十分清楚,絕不會對你進行無端猜忌。你可是朕的肱骨之臣、社稷棟梁,別因幾句流言蜚語,就與朕生疏了啊。”
其實那晚在寢宮,趙澤就知道小皇帝從未猜忌過自己,如今故意生疏,只不過是他在壓抑內心的渴望罷了。
可看見小皇帝白皙細長的手指握在自己腕間時,他不由又一陣心猿意馬,恨不得把礙事的衣袖截了,讓小皇帝直接與自己肌膚相觸。
向寒見他失神不語,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暗想:不會已經君臣離心了吧?
“趙卿?”他不由又抓緊一些,試探著詢問。
趙澤感受到腕間的力度,這才猛然回神。他忍不住看向小皇帝,見對方目光有些緊張的看著自己,不由笑了笑,輕聲說:“不會,臣永遠相信陛下。”
見他不再一臉恭謹,向寒這才松了口氣,然后高興的夾了片肉遞過去,鞏固一下君臣情誼。旁邊布菜的小太監見了,不由一臉糾結。
趙澤接下菜,滿腦子都在想,那是陛下用過的箸,箸尖說不定剛被陛下艷紅的小舌舔過,此時又夾菜給他……
他忽然覺得臉上一熱,忙低下頭,將肉片送入口中,慢慢細品,似乎能從中嘗出一絲小皇帝的味道。
經過這次談話,兩人又恢復了過去的親密。
此后,趙澤時常被小皇帝留下議事,然后一同用膳。朝堂上,向寒只需要一個眼神暗示,趙澤就知道他想做什么,配合的親密無間。
趙澤有時覺得,除了朝臣總上折子請小皇帝選妃,趙母也經常催他成親外,現在這種狀況似乎沒什么不好。
他偶爾也會想,若是他們能一直不成親,一直這么相伴下去就好了。但他知道這不可能,小皇帝已經行過冠禮,不管對女子行不行,為了國本,朝臣都會請他選妃立后。
至于自己,前兩年還能以戰事為由推脫,可回到長安,不止母親著急,就連一向不問這種事的父親都提了幾次。
這種事,他可以一直推拒,但小皇帝卻不行。為了江山社稷,對方終究要選妃立后,生下繼承人。
因為大臣們最近催的厲害,向寒忍不住對趙澤抱怨過幾次。
趙澤每次都面帶微笑,嘴上說朝臣們也是一番苦心,內心卻無比苦澀。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也許等小皇帝受不了催促,打算向朝臣妥協時,他就堅持不下去了。
他無法想象自己看著對方選妃生子的情形,真到那時,他應該會上書請求前往西南。看不見,或許就不會難受。
趙澤想過小皇帝會選妃生子,想過他會有自己的孩子,然而卻從未想過他會為一個男子激動失態。
幾日后,東南州府傳來消息,出海尋找農作物的洛白回來了。聽到這個消息時,小皇帝激動的掉了朱筆,提起衣擺就往外疾走。
趙澤看見這一幕,只覺得雙目一陣刺痛,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住,不住緊縮。
洛白回來了,陛下就這么高興嗎?難道陛下身邊這些年一直沒人,是因為對洛白念念不忘?
趙澤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顫抖,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攔下小皇帝,甚至冷靜的說:“陛下,船剛靠岸,洛大人要趕至長安,至少還需月余時間。”
“對對。”向寒猛拍腦袋,差點把這個給忘了,他忙吩咐下去:“讓沿途驛站備好良馬,朕要盡快見到洛卿。”
趙澤眼神微暗,攥緊了拳,狀似玩笑道:“陛下這么急著見洛大人,看來洛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非比尋常啊?”
“這是當然。”向寒不假思索的回道。
烤玉米、炸薯條、拔絲紅薯……他可是想好久了,還有小白做的菜,他也很久沒嘗了。
趙澤眼神又暗了暗,掌心被掐出傷痕,微微滲著血絲。
洛白回來的那天,向寒親出長安十里迎接。趙澤伴駕隨行,表情全程冷峻,不見一絲松動。
馬蹄聲傳來時,向寒激動的從鑾駕站起,探頭詢問:“可是洛卿他們?”
趙澤握緊馬鞭,側身回道:“回陛下,只能看見煙塵,還無法確定。”
“那還等什么?快派人前往查探。”向寒有些急切的說。
趙澤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吩咐下去。
向寒被看的一愣,覺得趙澤方才的目光包含太多情緒,壓得他心口發悶,有些透不過氣。
但他還沒細想,就見前方旗幟已現,確實是洛白一行。他不由忽略了心中的異樣感,握著橫欄興奮的盯著遠處,完全沒注意到趙澤已經徹底黑了臉。
三年不見,小白成了大白,高了許多,卻沒怎么黑,笑起來還是露出一排小白牙。見向寒走下鑾駕,他立刻翻身下馬,上前跪下行禮。
向寒忙扶起他,握著他的手激動道:“小白啊,你總算回來了,路上沒事吧?朕讓你尋的食材呢?”
洛白順勢起身,笑的一臉燦爛:“陛下,臣幸不辱命。”
趙澤只覺得那笑容刺目的很,忍不住上前打斷兩人的‘親昵’,躬身道:“陛下,洛大人舟車勞頓,不如先回宮稍作休息,其他等晚宴時再談。”
“對對對。”向寒連忙點頭,拉著洛白就往鑾駕走,一臉喜色:“朕在宮中為洛卿準備了接風宴,先回去,邊吃邊說。”
洛白忙說:“臣謝陛下隆恩。”
趙澤看著他們相攜走上鑾駕,眼中一陣晦暗不明。
原來出城迎接、同乘鑾駕,并不是他獨有的待遇。原來在陛下心中,他并不是最特別的。
這個洛白,除了一身廚藝,什么都沒。若非靠著救命之恩得到陛下的賞識,如何能有今天的地位?
他憑什么可以讓陛下出城十里迎接?憑什么讓陛下見了他,眼中就再無自己?
趙澤內心升起絲絲嫉妒,為了大齊、為了社稷,他愿意掩藏心意,看著小皇帝選妃生子,可洛白……他又不能給陛下生孩子。
他緊緊盯著那兩道‘親昵’的身影,忍不住想,若陛下終究只喜歡男的,為什么不能是他呢?
陛下曾經也喜歡過他不是嗎?若非他當初昏了頭,處處躲著陛下,現在又有洛白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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