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七章 破鏡重圓(二)變故
借了莫承的印泥, 蘇薔在一張白紙上用自己的印章蓋了下去, “女史蘇薔”這四個紅色刻字躍然于紙上。
雖然一眼看去與公文上的并未有什么差別, 但白紙上的“女”字的那一橫顯然多了一點(diǎn)空白, 并未將那一橫完全連接起來。
莫承拿起印章仔細(xì)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那個“女”的一橫有一小塊的缺口,只是不細(xì)看的話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昨日拿了印章后,我回到鏡書房時, 見窗外有藤蔓遮了過來,便向肖姑姑借了剪刀想將那藤蔓剪掉,卻一不小心將印章的女字給弄壞了!彼圃谝饬现, 蘇薔冷靜解釋道, “當(dāng)時我還向肖姑姑請教過, 她說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所以我也便沒有向掌鏡稟報(bào)。”
她這番話說得有些漏洞百出, 一個人怎么會在剪藤蔓時將印章弄壞。
自然不可能。
當(dāng)時肖玉卿提醒她江芙與那個前來給她送印章的宮人是一前一后來到鏡書房的,她心中明白, 肖玉卿并非捕風(fēng)捉影之人,既然她出言提醒,只怕其中有詐。
聯(lián)想到之前江芙的話,她心生戒備,后來發(fā)現(xiàn)原本該是全新的印章上殘留著不易被察覺的印泥, 便心生一計(jì), 從肖玉卿那里借了剪刀, 將“女”的一橫上劃破了一道, 同時讓她做了印章被毀的證人。
果然,那份她從未見過的公文卻蓋上了她的印章,還是破損之前的。
如今看來,既然印章剛到了她的手中不久便被毀損,那蓋在公文上的不是假的便是在交接給她之前蓋上的。
很顯然,江芙與那個司印局的宮女勾結(jié),在將印章交付給她之前便借用了一次。
倘若她毫無準(zhǔn)備,只怕此時已經(jīng)深陷江芙的陰謀之中了。
越權(quán)徇私,嚴(yán)重者甚至可能被逐出明鏡局。
局勢在關(guān)鍵時刻失了控,江芙的神色有些慌亂,卻仍然狡辯道:“怎么可能,我明明見到蘇姑姑親手印上的……”
“倘若江姑娘認(rèn)為我與肖姑姑串通好了來陷害你,那不如請另外幾位同僚來作證。”蘇薔微然一笑,神情鎮(zhèn)定自若,“肖姑姑走的時候,我恰好要去如廁,路上遇到王子衿她們,也順便讓她們看了看印章上的缺口。”
江芙臉色煞白:“你,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彼敛环裾J(rèn),雖面含淺笑,目光卻凌厲得毫無笑意,“有人想要陷害,難道我會傻到束手就擒嗎?”
“啪”地一聲,莫承將公文扔到了江芙腳下,將她生生嚇得一顫。
她眉梢一揚(yáng),冷厲地瞪了江芙一眼:“你們先回去,待我將這件事稟告司鏡后再做定奪。”
江芙驚慌不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掌鏡饒命,奴婢并非與尚宮局勾結(jié),而是被逼無奈,還望掌鏡饒我一次,千萬不要將我趕出去……”
沒有再看她一眼,蘇薔對莫承施了一禮,悄然退了出去。
與里面的悶熱不同,可能快要下雨了,外面烏云蔽日,竟還有陣陣涼風(fēng)吹來。
里面還隱隱傳來江芙的哀求聲,不遠(yuǎn)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是午后上值的時辰到了。
手中緊握著那枚剛到手便陪著自己歷經(jīng)了一次劫難的印章,蘇薔一直鎮(zhèn)定自若的臉上漸漸掩不住悲傷。
她終究還是卷入這深宮中的爾虞我詐中了,雖然這個開始是被迫的。
只是這便是結(jié)束了嗎?
就算江芙在受到責(zé)罰之后不再為難她,可她背后的人呢?該不會善罷甘休吧。
其實(shí)她也可以選擇在昨晚發(fā)現(xiàn)端倪之后便去找江芙對質(zhì),倘若江芙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也未免不能放她一馬,但她沒有那么做,而是在深思熟慮后決定將計(jì)就計(jì)。
這樣做自然有些冷酷無情,但她更明白,如江芙這般欺軟怕硬的人,自己的隱忍與寬容只會成為她眼中的軟弱退縮,唯有強(qiáng)硬反擊才能讓她斷了害人的心思。
這么做,也是要警示江芙背后的人。
她一直沒有在莫承面前掩飾自己已經(jīng)提前得知江芙陰謀的事實(shí),是因?yàn)橛X得那些裝傻充愣在莫承眼中不過是雕蟲小技,更何況,她相信掌鏡會還自己一個清白。
只是,自從來到明鏡局,她便一直公事公辦,除了之前沒有按照柳貴妃的吩咐將前太子妃牽連到盧晶的案子之外,似乎也并未得罪過什么人,究竟是誰想要將她趕出明鏡局?
“蘇姐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下雨了,趕緊過來呀。”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是王子衿站在鏡書房的門口擺手喚她。
唇角揚(yáng)起一個苦澀的笑,她答應(yīng)了一聲,抬腳走了過去。
那天下午,大雨如期而至,江芙跪在司鏡門口良久,后來是哭著去青鏡院收拾行裝的。
她被驅(qū)趕出明鏡局的消息很快便在明鏡局傳開,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勾結(jié)外人陷害同僚,這一向是明鏡局的大忌,更是司鏡絕不允許出現(xiàn)的情況。所有人都知道司鏡能容忍局中的宮人無所作為混吃等死,也可以原諒她們巴結(jié)貴人出賣情報(bào),卻絕不會原諒那些陷害同僚的人。
她會重新回到尚宮局的司職局暫住,然后會被分配到有空缺的司局或者宮殿中當(dāng)值,只是不可能會再回到明鏡局了。
除了一向心直口快的萬霄外,沒有人去送她,連一直與她形影不離的張思衣也避之不及。
人走茶涼,這是人世間共通的道理。
在雨中蹣跚而行的江芙濕了大半的衣裳,即便她的手中撐著油紙傘。而幾個時辰前的她還意氣風(fēng)發(fā),做著心想事成的美夢。
縱然這一仗贏得很順利,但蘇薔難免驚心,倘若當(dāng)時肖玉卿沒有恰好在鏡書房,那此時的江芙便是她的下場。
那一晚,外面的大雨落個不停,擾得人心難安。
屋內(nèi)的寂靜有些讓人煩悶,盡管所有人都知道是江芙陷害她不成反受責(zé)罰,但看她的眼光卻還是多了幾分疏離。
即便只是自衛(wèi)反擊,也不見得所有人能理解。她們只會認(rèn)為她城府極深,有意要逼江芙至絕境。
但這樣也好,以后的麻煩也會少許多。
可不知為何,她還是難以入眠。
一只手輕輕地伸了過來,在她的肩上溫柔地拍了拍。
是錢九凝想安慰她,蘇薔心下一暖,也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回應(yīng)。
雖然一夜都不曾睡好,但第二天晨曦來臨時她還是強(qiáng)撐著精神早起。
雨還在下,只是小了許多,讓燥熱的盛夏涼爽了許多。
新的一天,鏡書房一切井然有序,全然沒有因?yàn)榻降碾x開而被打亂。
正在大家各自忙碌時,胡西巖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將她喚了出去。
外面的廊下,站著兩個宮女,其中身著紫色宮衣的女子蘇薔認(rèn)得,是尚宮局的何順,曾替尚宮趙謙來找過梁辰紫幾次。
“何姑娘,她就是蘇薔。”胡西巖笑得很恭順,“不知姑娘有何吩咐,其實(shí)……”
“這件事與蘇姑娘的檔籍有關(guān),胡典鏡應(yīng)該幫不上忙吧!焙雾樕裆瓢粒瑪r下了她的話端,將目光轉(zhuǎn)向蘇薔,語氣清冷,“跟我走吧,尚宮還在等著!
“等一下……”胡西巖陪笑道,“那我去向司鏡稟告此事,還請何姑娘稍候!
“卓司鏡和莫掌鏡都在皇后娘娘宮中,難道胡典鏡不知道嗎?”何順不耐道,“尚宮都已經(jīng)與內(nèi)侍省的郭公公等在尚宮局了,難道你們明鏡局的宮人出趟門還須得由司鏡做主嗎?”
胡西巖有些為難,卻也只能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何姑娘了!
江芙剛被趕出明鏡局,尚宮卻突然以檔籍為名要讓她去一趟尚宮局,而且還是在下雨的時候趁著司鏡和掌鏡不在的時候過來,蘇薔依著直覺,總覺得此行不妙,卻也無法推脫,只好隨她們過去。
何順與另外一個宮女在她的一前一后,從明鏡局到尚宮局的路很遠(yuǎn),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雖然撐著傘,她也被濕了衣裳。
許是因著下雨,路上的宮人很少,四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整個宮城都掩在渺茫之中。
三人匆忙而行,一路無話。
拐到一條狹窄小道的時候,何順突然腳下一頓,對前面喝道:“誰?!”
蘇薔忙跑了過去,循著她的目光望去,卻見前面雨水連連,并不見半個人影。
她正要向何順細(xì)問,卻突然發(fā)覺后腦一陣疼痛,像是被人打了一棒。
疼痛轉(zhuǎn)瞬間便在頭上蔓延開來,她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眼睛再也睜不開,雨聲猶如雷聲般震耳欲聾,她感到雨水不停地打落在身上,冰涼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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