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贖你
第47章
“這兒是施粥的地方, 大家都等著吃喝, 沒空看你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續那并不存在的親情。”劉拂向著一旁的空地努了努嘴,“煩請你挪挪腚, 別礙著我們為善。”
萬沒想到她出口會如此的混不吝,劉李氏噎了噎, 連哭聲都斷了片刻。
在劉拂開口后, 后面排著的隊伍中發出無數不滿的聲音, 全是針對劉李氏一人。
看著劉李氏強撐著慈愛的難看臉色,劉拂嗤笑出聲:“劉夫人, 請移步吧。”
不知是誰呵罵道:“那老婦, 還不快滾?”
有了第一個人出聲, 接下來的無數嘲諷也都變得順理成章。
被眾人指責的劉李氏臉色發白,哭得更兇了,邊哭邊數著自家的難處與后悔。
可惜并沒多少人聽進去。
大延以孝治民是不錯, 但父母想得孝順,自己也得慈和對待子女。
平日里打罵訓斥倒還好說,將女兒賣進勾欄院后還想再榨筆血肉錢出來的行為,放在尋常時日也不會有多少人贊同。
更何況, 她還是站在饒翠樓的施粥棚前說這番話。
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他們還舉著碗等著人家的善心來填飽肚子, 又怎么會站在劉李氏那邊。
是以她新選的這么個時機,比之上次還要糟上三分。
這婦人看起來精明, 其實已經蠢進了骨子里去。
猜不透其中因由的劉拂眉頭微皺, 已有些不耐。
前世她生母早逝, 祖母亦亡,又與外祖一族成水火之勢,是以自出生起就未親身接觸過后宅手段。
就算曾見過一些陰私算計,但那些太太奶奶們都是體面人,極愛惜面子,絕不會像面前的婦人般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天訴地。
是以直到今日,劉拂才真正見識到什么叫做一哭二鬧。
也不知她再不理她,會不會真去尋棵歪脖子樹上吊。
眼見著劉李氏又要使出就地打滾的本事,劉拂先是舉目眺望遠方,沒見到她那個便宜兄長的影子,才向著一旁早就蓄勢待發的護院們打了個手勢。
那些護院礙于她的面子,一直不敢上前,此時見她毫不顧忌,全都眼中一亮,摩拳擦掌地圍上前去。
青樓的護院龜.公看似威風,其實在外面受盡白眼。
他們雖非賣身為奴,但在世人眼中卻是再卑劣污濁不過。自打入了這個行當,親朋友鄰紛紛退避,偶爾碰到時看他們的目光,也都充滿了嫌惡。
直到粥棚擺起,這些護院龜.公才再次感受到了他人的尊敬。
便是不必求助于他們的人,相對而過時,偶爾臉上也會帶上些笑意。
而這一切的改變,全是從碧煙姑娘施粥的提議開始的。
若非這瘋婦與碧煙姑娘還有那么丁點關系,他們早就遠遠將人丟開。
“你們……你們要干什么!”被緊緊制住的劉李氏大驚失色,“蘭兒!你可不能這么對娘……蘭、碧!——唔唔唔唔!”
在她喊出“碧煙”二字前,就被眼明手快的陳小晚拿抹布塞住了嘴。
“唔!唔唔唔!!!”
劉李氏終于怕了。
她眼前的光線全被男人高大的身影覆蓋,巨大的恐懼讓她渾身冰涼,死命掙扎著想要掙脫,將祈求的目光遞每一個人。
“身手不錯,可見是用心學了。”劉拂夸了陳小晚一句,又對望日驕道,“驕兒,這兒先交給你了。”
望日驕點頭應下:“你且放心,出不了亂子的。”
站在前面打粥的村民也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蘭兒姑娘莫慌,那惡婦的話再沒人會信的。”
“多謝各位鄉親了。”劉拂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向著護院們拖人離開的方向而去。
在她背后,隱隱響起了人們的議論聲。
“……這蘭兒姑娘,也是心狠了些……”
“……去去去!你白吃著人家的東西,還有臉說人家心狠?……”
***
站在護院們隔出的小圈中,劉拂蹲下身,撤掉劉李氏口中的抹布,冷笑道:“說說唄,是誰讓你來的。”
正想大喊大叫的劉李氏對上劉拂森冷的目光,在四月的暖陽下打了個哆嗦:“你、你說什么?你就是成了什么國色天香姑娘,也不能對你老子娘如此無禮!”
劉拂蹙眉不語。
深覺自己手中把柄管用,劉李氏的膽子又大了些:“光天化日之下捆了自己老娘,劉小蘭,你還真是跟了個達官貴人,就當自己的身份也矜貴起來了?”
“沒名沒分連個外室都不是……你以后,以后可怎么辦啊?”
話說了一半,劉李氏像是想起什么般,瞬間轉換了態度,軟下聲音哽咽道:“蘭兒,之前家中真是萬不得已,才將你賣了……如今境況改善許多,我與你爹爹哥哥都心疼你,才想著來接你回家。”
原來那劉秀才說是病入膏肓,卻也拖了一年有余。劉家的消息劉拂一直暗暗留意著,但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劉李氏前來,才發現她的一時疏忽,竟給自己留了個小小的尾巴。
只是……那個想整治她的人,明顯只知道她是國色姑娘,卻不知她是劉小公子。
對方是誰,為何要找自己麻煩,又是怎么知曉自己這重身份……
這話,還得從劉李氏口中套上一套。
示意壓制著劉李氏的護院松手,劉拂抬起眼簾,沉聲道:“自去歲冬月起至今日,糧價已漲了三倍有余,你又哪里來的銀錢?”
她打量著劉李氏一身衣裳,雖不是什么好料子,卻也是質地緊實、顏色鮮亮的細棉布,與上次見面時補丁疊補丁的棉襖全不相同。
若非發了筆橫財,就是得了點石成金的秘術。
“你爹文采斐然,有官老爺看中要他去做幕僚,這才有錢贖你。”
簡直鬼話連篇。
天下舉人不知凡幾,非進士不可為官,也不知是哪個官老爺,會找一個屢試不第的秀才做幕僚。
劉拂接著問道:“二百兩雪花紋銀只多不少,便是四品官的幕僚,一輩子也賺不到這么多銀錢,你們傾盡家產贖我回去,又能如何?”
劉李氏眸光一閃,很是得意道:“那官老爺雖不至四品,卻比知府老爺還要有錢,他家……他家公子更是愛重你爹才華,松松手指便有這么多銀子花用。”
眼見著劉拂露出沉思模樣,劉李氏心中一動。
她就知道,但凡是個姑娘,哪怕破了身子也不愿留在青樓的。
更何況這丫頭自幼跟著她爹讀書,什么禮啊義的學得人都呆了,沒尋死覓活已算得上看得開,眼下有了脫身的機會,又怎會不干。
想起那白花花的二百兩銀子,劉李氏便覺得肉痛。
可當想到日后衣食無憂的生活,一時肉痛也就變成了歡愉。
孩兒他爹總念什么天生我柴,什么千金散盡還復來,想來就是這個意思。
劉李氏農戶出身又是繼室,雖籠絡住了丈夫的心,到底嫉恨極了前面的原配,對這個長著張狐媚臉的女兒更是不喜。
所以當知道西北大營收姑娘的價格極高后,便想也不想將這死丫頭領去。
本以為西北千里迢迢,自是神不知鬼不覺,回頭只說賣去做丫頭便成,卻不想被那春海棠橫插一腳,讓人留在了金陵,自此好好的秀才夫人,變成了賣女求財時時受人白眼的惡婦人。
“至于你歸家之后……”劉李氏竭盡所能,撐出一個慈愛的笑容,“娘已為你尋了個好人家……那家老爺是個富貴人,愛你品貌,也不嫌你……愿聘你做小。”
劉拂挑眉,無奈道:“看來你是不愿說了。”
“說……說什么?”
“你知道他是誰么?”劉拂輕笑一聲,向著不遠處長得最兇神惡煞的那個護院招招手,“李大哥,還請過來。”
“饒翠樓雖只做女妓生意,但也有些遺留下來的南風館手藝。”
“李大哥他呀,可是調.教小男孩兒的好手,再皮實的孩子到了他手里,都會變得乖巧可人。”
劉拂望著面無人色的劉李氏,面光一閃,拍手笑道:“說起來,李大哥與您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既然今日有空,不如讓他跟你回去,好讓我那小弟認舅舅?”
“我、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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