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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新年


  正月初一, 宮中要舉行正旦大朝。

  文武百官、內(nèi)外命婦, 都要入宮參加朝賀和隨后的宮宴。

  后宮的朝賀儀典結(jié)束之后, 皇后娘娘退入內(nèi)室更衣,眾命婦就三五成群地互相寒暄。

  雍若是太子寵妾,身邊自然也少不了拍馬P的人,被一群人圍著奉承。

  興安郡主也向雍若走過來。

  剛剛進(jìn)入距離雍若三米的范圍, 漉漉就興奮地在雍若腦海里提示:興安郡主體內(nèi)有1.5個單位的a級絕育藥。

  雍若十分驚訝:興安郡主體內(nèi)的絕育藥已經(jīng)被她吸走了啊!怎么又有了?

  她抬頭看向了興安郡主, 心里有著濃濃的同情, 也有著深深的疑惑。這一回, 又是誰給興安郡主下了絕育藥?!

  “漉漉, 興安郡主體內(nèi)的絕育藥, 是哪一種?”

  “還是上次那一種。”

  雍若更疑惑了!

  雖然那種絕育藥的銷量比較好,從她發(fā)現(xiàn)和吸收絕育藥的情況來看, 這種藥所占的市場份額大約有28%。

  這個比例看似很大, 但這個市場本身是不大的。雍若見過的絕育藥攜帶者, 不到100人。

  28%的市場份額,也就是20多個人。

  所以, 興安郡主兩次都中了同一種藥的話,有一個可能性就大大提升:前后兩次給她下藥的,是同一個人。

  這樣的話, 一個十分蹊蹺的問題就出現(xiàn)了:為什么要第二次給興安郡主下藥?

  這些絕育藥的藥力是十分靠譜的, 下藥行動也是有很大風(fēng)險的。一次下藥成功了, 完全不需要再下第二次, 除非下藥的人知道興安郡主體內(nèi)的絕育藥力都消失了。

  如果真是這樣, 這個下藥的人,可就很不簡單了!

  這些念頭,在雍若的腦子里一閃而過。

  她看著興安郡主,打消了把興安郡主體內(nèi)藥力再吸過來的想法。現(xiàn)在情勢不明,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興安郡主依然是濃妝艷抹,用胭脂水粉、青黛朱翠勾描出了十分醒目的精致雍容。

  她滿面春風(fēng)地走到了雍若面前,狀似關(guān)切地對雍若說:“數(shù)月不見,雍良娣似乎……清減了些?”

  雍若心想:你不來找我麻煩,心里就過意不去是吧?

  這個興安郡主,還真是讓人同情不起來。她這樣討人嫌的脾氣,得罪過多少人啊?我要排查出給你下藥之人會很難的。

  此時與她前世不同。

  在她前世,說人家瘦了,那是夸人家身材保持得好。在這個時代,說人家瘦了,潛臺詞卻是:你最近是不是過得不好?在公開場合這樣說,更加不友好。

  她淡淡一笑:“郡主年紀(jì)輕輕,怎有些老眼昏花似的?承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垂憐體恤,我日子過得散漫,便有些心寬體胖了。如今腰都粗了一圈,哪會清減?”

  “沒有就好!說實在的,我正為你發(fā)愁呢!”興安郡主拍了拍胸口,滿臉憂愁地看著雍若,“如今已是正月,再過一個月,今年的秀女就要入宮應(yīng)選了……”

  雍若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感覺十分的堵:大過年的,你不說這些掃興的話會死嗎?真心覺得興安郡主很討厭。

  站在雍若周圍的幾個貴婦,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沒有開口說話。

  奉承雍若是一回事,為了雍若跟興安郡主對上是另一回事。

  雍良娣未來如何難以預(yù)料,興安郡主與太子殿下的血緣關(guān)系卻是割不斷的。

  雖然他們在名義上,已經(jīng)從姐弟變成了堂姐弟。

  興安郡主又說:“太子殿下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了,今年選秀,皇上必會給他選正妃的。也不知道未來的太子妃是個什么脾性,是不是個容得了人的……唉……”

  她對著雍若連連搖頭,十分憂愁地說:“真是為你擔(dān)心啊!”

  雍若藏在袖子底下的拳頭,忍不住握了握,超想懟回去。

  可她不能!

  這是正旦大朝的盛典。

  倘若她在這樣的場合跟興安郡主鬧起來,必定會讓皇帝和皇后十分不滿,還會給全京城的貴婦提供許多茶余飯后的談資。

  興安郡主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又有血緣護(hù)身,自然無所畏懼。

  她可不是。

  就算她打定了主意,遲早要跟鳳寥分手,她也希望分得和平一些、好看一些、后患少一些。

  總要讓鳳寥在分手后念著她的好,而不是一想起她來就覺得丟人吧?!

  “郡主過慮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選的太子妃,必是婦德之典范,不會出現(xiàn)你擔(dān)心的那種情況。”她保持著微笑說。

  興安郡主還想再說什么時,就聽到一聲重重地咳嗽,卻是衛(wèi)皇后回來了。

  衛(wèi)皇后冷淡地橫了興安郡主一眼,以示警告,然后對雍若說:“梅卿,過來扶著我。”

  這是衛(wèi)皇后第一次在公開場合稱呼雍若為“梅卿”。這樣稱呼,比叫“雍良娣”更親近,卻又比叫“若若”更疏遠(yuǎn)一點。

  “是!”雍若笑著答應(yīng)一聲,非常感謝衛(wèi)皇后給她解圍,走過去扶住了衛(wèi)皇后。

  衛(wèi)皇后便笑著對幾位宗室長輩說:“宮宴即將開始,我們過去吧!”

  雍若便一言不發(fā)地扶著衛(wèi)皇后,一起往宮宴之處走去。

  宮宴過程中,衛(wèi)皇后一直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卻沒有搭理興安郡主,這算是給了雍若幾分體面,打了興安郡主的臉。

  宮宴之后,諸外命婦告退,興安郡主隨眾出宮。

  等后宮妃嬪們也各自回去后,衛(wèi)皇后才讓雍若扶著,去了內(nèi)室休息。

  在美人榻上歪著,喝了一口宮女們奉上的香茗,衛(wèi)皇后才對雍若說:“興安郡主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太子妃的人選,皇上必會好好斟酌的,你不必過于擔(dān)憂。”

  “是!多謝娘娘提點。”

  衛(wèi)皇后看看她沉靜的面容,視線又往下一溜,掃了一眼她的小腹:“你的肚子……有消息了嗎?”

  雍若搖了搖頭:“沒有。”

  衛(wèi)皇后默了默,忍不住嘆息一聲:“兒女之?dāng)?shù)是天意。有時候,急也急不來的。”

  雍若心想:我沒有急啊!躬身道:“娘娘說得是。”

  “既然興安郡主已經(jīng)提到選秀了,我便跟你說說這事。”衛(wèi)皇后的身體,微微向雍若傾了傾,看著她說,“對于選秀之事,你有何想法?”

  雍若微微垂頭,心情再度沉重起來。

  “這是朝廷的規(guī)矩,妾身沒有什么想法。”她態(tài)度恭順地說。

  衛(wèi)皇后打量著她的神情,看不出什么情緒,深深覺得她小小年紀(jì)就有如此城府,著實不簡單。

  見雍若不肯多說什么,她也不再追問,而是緩聲說:“這宮里的女人啊,都得習(xí)慣這三年一次的選秀。江山社稷需要人繼承,綿延子嗣,原也是他們的責(zé)任。

  “女人家青春有限,好日子也不知有多少,趁著年輕有恩寵,早些生下子嗣,年老色衰時才好有個依靠……”

  雍若聽著衛(wèi)皇后嘮叨宮中女人的生存之道,不時說一句“娘娘說得是”“多謝娘娘教誨”之類的話。

  她可以感覺到衛(wèi)皇后對她是真有兩分善意的。可她注定要辜負(fù)這份善意,與她描述的宮妃生活絕緣……

  兩人正說話時,宮女來報:“太子殿下來了。”

  衛(wèi)皇后便笑道:“讓他進(jìn)來吧!”

  一身皇太子禮服的鳳寥進(jìn)來,瞄了雍若一眼,向衛(wèi)皇后請安。

  等他行完禮,衛(wèi)皇后直接就笑著說:“你們倆回去吧!我也乏了。”

  鳳寥和雍若便從坤德宮退了出來。

  回到東宮之后,鳳寥摒退了眾人,接著雍若的手,低聲問道:“聽說我姐姐……不對,是我堂姐又給你找不痛快了?”他的語氣,有些低沉。

  雍若嘆息一聲:“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雖然這個事實的確讓她很不痛快。

  鳳寥也忍不住嘆息一聲,一手托在她腦后,用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呼吸交織著呼吸:“若若,我說話算數(shù)!你也要說話算數(shù)!你說過……你相信我的。”

  雍若微微閉目,嗯了一聲:“我會的。”

  她低聲對鳳寥說:“容深,我們來約定一套密碼吧!”既然決定按照“相信他”的原則行事,有些準(zhǔn)備,此時就應(yīng)該做了。

  “密碼?”鳳寥有些不解地說。

  “對!只有我們兩個人明白的密碼,就像是寫信時用的花押,算是一個記認(rèn)。只是比花押更隱蔽、更不引人注意而已……”

  雍若小聲地把密碼的作用解釋了一遍之后,又說:“如果遇到要緊的事,或者在某些重要關(guān)頭,除了正常的傳話傳書之外,我們還可以加上這套只有我們兩人懂的密碼。這樣,別人就不能假冒對方的名義傳一些假消息了。”

  “這個倒有趣!”鳳寥壓低了聲音,表情卻十分興奮,“有些像軍中的魚符口令。”

  “性質(zhì)一樣,但我說的密碼,比那個更復(fù)雜一些。比如說……”她的視線在屋里隨意地一轉(zhuǎn),看著擺在桌上的幾樣?xùn)|西說,“梨子、梅花、金絲棗代表平安無事、不必?fù)?dān)憂……”

  鳳寥C嘴說:“為什么是柑橘、梅花、金絲棗代表平安,而不是蘋果?一向是蘋果代表平安的啊!而且,為什么這三樣?xùn)|西都代表同一個意思?”

  雍若道:“這是為了更隱蔽。用蘋果代表平安,容易被人識破。用三樣?xùn)|西代表同一個意思,也是為了防止被人識破。

  “你想想,假如次次報平安都要提到同一樣?xùn)|西,是不是很容易讓人生疑?”

  “這倒也是!”鳳寥連連附和,朝雍若豎了個大拇指,壓低了聲音說,“若若,你真聰明!”

  雍若又繼續(xù)與鳳寥約定其它含義的暗號:“……柑橘、野草、喇叭花,代表克制忍耐、靜待時機(jī)……”

  她和鳳寥互相補(bǔ)充,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才將一套密碼約定好。

  兩個人的記憶力都很好,這些密碼完全不用落在紙上,更加減少了暴露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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