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搞錯了
從壽安堂中出來以后, 雍若就帶著花柔、玉凈等丫頭回到了無塵居。
她把花柔叫到了自己房中, 將壽安堂中發生的事告訴了花柔。
花柔聽完之后,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滿臉滿眼的哀求之色:“夫人,奴婢不嫁!”
雍若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起來說話!我又沒說一定要讓你嫁。你若不愿意, 此事自然作罷!
花柔松了口氣, 笑道:“多謝夫人!”又有些擔心,“不知夫人要如何給興安郡主回話?”
“這要看看你未來有什么打算了。你將來想嫁個什么樣的人?是留在府里當個管事媳婦, 還是到外頭尋個平民百姓嫁了, 從此做個良民?”
雍若直接給出了兩個選擇, 言下之意:別指望我將來把你也發展成鳳寥的小老婆。她相信, 以花柔的聰明,一定聽得懂。
花柔再次跪下了, 很認真地看著雍若:“夫人,奴婢一輩子不嫁!一輩子侍候夫人!”
雍若微微一愣。作為一個穿越者,她對于女子一輩子不嫁人的接受程度是相當高的。可花柔說“不嫁人”是真心的嗎?
“花柔,我是在認認真真為你的將來打算, 你一定要說心里話, 否則耽誤的可是你自個兒的終身!
“夫人明鑒:奴婢所言,句句真心!奴婢……奴婢……”花柔似乎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心意, 竟學著大寒昨日發毒誓的樣子, 伸出兩根手指指著天, 非常鄭重地說, “倘若奴婢所說有半句虛言……”
“停!停!停!”不等她把毒誓說出來,雍若就連忙打斷了她,“我就是問問你的真實心意,你何必這樣賭咒發誓的?倒叫我瘆得慌!
花柔有些不知所措地放下了手,著急地對雍若表白:“請夫人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想終身不嫁,一輩子侍候夫人!”
雍若打量著她的神情,終于相信了她的話。
“你若不愿嫁,我絕不*你。只要我有那個能力,也不會讓別人*你。”她輕聲對花柔說,“可是,你能跟我說說……你為何不愿嫁人嗎?”
花柔的眼圈立刻就紅了,眼中迅速涌出淚來,聲音哽咽地說:“奴婢的身世,實在有些凄苦。奴婢害怕了……”
花柔原本姓黃,家中原本是做小生意的。
只是她爹黃大郎不學好,被一干潑皮勾去賭博,染上了賭癮。
花柔的祖父去世后,黃大郎沒用幾年,就將家業敗了個精光。
為了弄銀子繼續賭,他還使盡潑皮手段,到各個親戚家里打秋風,弄得花柔一家也都成了親戚們的拒絕往來戶。
花柔的娘姓袁,原本也是小商戶家的小姐,不說錦衣玉食,卻也是呼奴喚婢、無憂無慮長大的。
可攤上了這樣一個男人,袁氏只能將苦水往肚子里咽,整日里C持家務、織布繡花補貼家用不說,還三天兩頭被打得鼻青臉腫,難以見人。
袁家曾想*黃大郎休妻,可袁氏放不下幾個孩子,黃大郎也不肯答應,此事便不了了之。
袁家也曾將袁氏和花柔姐弟三個弄到外地藏起來?牲S大郎帶著一幫潑皮,天天到袁家鋪子里去鬧,弄得鋪子里的生意做不下去。袁家只好又將這母女母子四人交出來,還賠了一大筆銀子才讓黃大郎罷休。
袁家人無計可施,只好眼不見為凈,權當沒生過這個女兒、沒有那幾個外甥和外甥女。
袁氏和三個孩子更加苦不堪言。
因為日子太苦,花柔姐弟三人的身子也比較弱。有一年冬天,花柔的哥哥感染了風寒,就一病不起,直接夭折了。
第二年春天,黃大郎被債主*上門,就簽了賣身契,拿花柔的姐姐抵了債。
花柔的姐姐被抓走之后不久,就被送到了窯子里接客。
袁氏知道這個噩耗后,哭得死去活來,再也支撐不住,很快就病死了。
花柔埋了她娘以后,曾經扮成小子,偷偷混進了窯子里找她姐姐,想讓她姐姐跟她一道逃走,卻被她姐姐接客時的樣子嚇壞了。
聽到袁氏的死訊后,花柔的姐姐大哭了一場,將一枚金戒指和幾塊碎銀子給了花柔,這是客人私下打賞、被她偷偷藏起來的。
花柔的姐姐借口晚上人多不便,約花柔次日天亮時在某處見面。
第二天,花柔沒等到她姐姐,只有一個老媽子過來給她帶了幾句話:她姐姐已經在昨天夜里自盡了,留下遺言讓花柔自己逃走、好好活著,永遠不要再回去。還說,不是她存心丟下花柔不管,而是窯子里養著極擅追蹤的獵狗,她根本不可能逃得了。
花柔還想回去找她姐姐,卻被那個老媽子攔住了。
那個老媽子說:她姐姐死了,窯子里的人正打算到她家里去,捉了她抵數呢!
花柔被嚇住了,就直接逃去了碼頭,裝作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的丫頭,混上了一艘客船,用她姐姐給的銀子,坐船逃跑了。
那一年,花柔八歲。
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是宮中早些年放出去的宮女,跟恒郡王府的總管太監焦桐是老相識。
因為在一眾受訓的丫頭中極其出色,花柔最后進了恒郡王府。
“聽家里的親戚說:當年我娘剛成婚時,旁人也說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誰知沒幾年,原本以為的良人就徹底變了模樣,從此便如同活在了十八層地獄之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想不明白我娘為何會落到如此地步!我更怕自己將來也會遇人不淑,所以寧可不嫁!”花柔一邊哭一邊說。
雍若很是唏噓,安慰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想著。今后好好過日子吧!如果你不想嫁人,一直留在我身邊便是!
好在本朝沒有女子到了多少歲就必須嫁人的律法。若將來花柔不再害怕,再考慮婚姻大事也不遲。
花柔喜形于色:“多謝夫人!”
雍若點點頭:“既然你不想嫁人,不如就說:你娘生前曾為你訂過一門親事,雖然如今雙方音信斷絕,但你卻不愿做一個背信棄義之人,必要找到你未婚夫問一個結果。這樣,也免得旁人啰嗦,可以讓你少受些非議!
花柔大喜:“這個法子好!奴婢還擔心自己不愿嫁人,連累夫人被人說閑話呢!”
雍若點點頭,又道:“將來,你若是想通了,愿意嫁人了,就說已經打聽到了你未婚夫的消息,知道他已經另外娶妻,這事自然而然就了結了。如果你始終不愿嫁人,就說要守約一輩子,旁人最多笑你傻,卻也不能說你做得不對!
“夫人,奴婢定然守約一輩子。”花柔笑著說。
雍若也不與她爭辯,微笑道:“隨你的意!
“對了,那個肖鵬,你真的見過嗎?”
花柔搖了搖頭:“奴婢實在沒什么印象!
“那有沒有人向你獻過殷勤?”
花柔嚴肅地再次搖了搖頭:“沒有!”
說完了花柔的事,雍若又將丫頭們都叫了進來,將提供給花柔的兩種選擇,也提供給了這些丫頭,問她們將來有何打算。
“留在府里或放出去嫁人,各有利弊,相信你們都非常清楚了。你們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不妨跟我明說。千萬別學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人,扭扭捏捏地說什么但憑夫人做主。日子是你們在過,自己的心意和志向,自己最清楚。”
眾丫頭都有些臉紅羞澀。
可侍候了雍若這么久,她們也知道跟雍若說話不用彎彎繞,便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地說了各自的打算。
而雍若也從焦竹那里,知道了興安郡主說的那個肖鵬。
肖鵬的確生得高大威猛、英武不凡,除了25歲尚未娶妻以外,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名聲讓人詬病。
玉凈十分奇怪地說:“興安郡主會這樣好心,真心作媒?莫非那個肖鵬有什么毛病是別人不知道的?”
雍若搖了搖頭:“這個卻不好說。25歲未娶妻,或許是有隱情,但未必是毛病。”
“為什么?”
“興安郡主的目標一直是我,你們只是附帶的。她這次作媒,并不是為了坑害花柔,而是為了斷我臂膀。所以那個肖鵬是好是壞,她都不會在乎。她在乎的,只是能不能做成這個媒!
肖鵬是興安郡主的人。花柔如果與他定下了婚約,也算是興安郡主的半個奴婢了,自己肯定不能再重用花柔。
興安郡主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挖自己的墻角,十分地惠而不費。
花柔、玉凈、焦竹等人恍然大悟。
玉凈說:“那夫人為何不直接拒絕了興安郡主?”
雍若搖了搖頭:“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花柔的終身幸福。所以,一定要先回來問問花柔,再決定是否回絕興安郡主。倘若花柔真的和那個肖鵬兩情相悅,我并不介意成全他們!
她心中微微一嘆:自己和鳳寥之間的事,就被上位者層層阻撓。她又怎能將同樣的傷害,加諸于手下這些奴婢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的視線,在丫頭們臉上掃了一圈:“今日,我便把話撂在這里:你們若有了心上人,只管來告訴我。不管對方是何身份、是誰的手下,只要你們兩情相悅,不是一廂情愿,我必定設法周全。記住了嗎?”
花柔等人都很吃驚。
之前,雍若問她們對于終身大事的打算時,她們雖然感動,但也并不吃驚。因為這種籠絡下人的手段,是很多人都會用的。
可如今,雍若竟然放出了這樣的話,竟似毫無門戶派別之見,著實讓她們吃驚不已。
玉凈忍不住說:“夫人,萬一……奴婢是說萬一啊!萬一奴婢真的看中了興安郡主手下的某人,夫人成全了奴婢,豈不是資敵?”
雍若笑看著她:“我身邊的丫頭換一換無妨;你們嫁什么人,卻是一輩子的事。再說,也未必是資敵,或許是招降呢?”
玉凈等人便狂拍雍若的馬P,把雍若的胸襟氣度夸了又夸。
雍若止住了眾人的馬P行動,對玉凈說:“等一下,興安郡主可能會來向你提親,你打算如何回答?”
玉凈與花柔對視一眼,十分不解:“郡主不是在給花柔作媒嗎?怎么又要來向我提親?”
“我說過:郡主的目標是斷我一條臂膀。對于她來說,給你還是給花柔作媒,都無所謂。我回了無塵居這么久,郡主或許會想:我們已經替花柔想好了推托之詞;這時候她若突然改換目標,一定可以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達成目的。若我猜得沒錯的話……”
雍若微微一笑:“興安郡主大約馬上就要來向我‘認錯’了!
她話音剛落,外面就有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稟報:“興安郡主來了。”
屋里眾人,都無比吃驚地看著雍若,簡直要為她的神機妙算頂禮膜拜了!
玉凈在花柔耳邊飛快地問:“你想好了什么托詞?”
花柔迅速答了一句:“早有婚約了!”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響起,興安郡主不等雍若開口相請,就帶著幾個人匆匆走進來,笑瞇瞇地問:“那件成人之美的事,雍夫人可問過花柔了?”
花柔、玉凈等人躬身向興安郡主行禮,而后無聲地退到旁邊侍立。
雍若起身相迎,把準備好的借口說了,又道:“問過了!不巧得很,只怕要辜負郡主的一番美意了!”又讓丫頭給郡主身后的教引嬤嬤搬椅子來。
興安郡主立刻拍拍胸口,做出長舒一口氣的樣子,輕松地說:“這樣本郡主就放心了!”
她在雍若身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滿含歉意地說:“實在對不!今天早上突然想起此事,直接就向雍夫人說了。結果回去后跟身邊的婆子一說,才知道我搞錯人了,鬧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我把肖鵬的心上人說錯了,他惦記的不是花柔,而是玉凈!”
花柔、玉凈等人侍立在一邊,又是好笑,又是氣惱,只能死死繃著一張臉。
雍若神色不變:“這都能搞錯?郡主這媒人,做得很不稱職。
“頭一次做媒人,生疏!”興安郡主一臉笑容地看著玉凈,將那個肖鵬狠狠地夸了一番,又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樣有情有義、樣樣出眾的人,若不是心里一直惦記著你,早讓別人搶去了。你可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片癡心、駁了本郡主這個面子。
玉凈繃著一張臉,將興安郡主的話聽完以后,朝興安郡主福了福,硬邦邦地說:“稟郡主:奴婢早有婚約,無福消受。這個肖管事,郡主還是留給自己的丫頭吧!”
她直接將雍若為花柔編的借口拿出來借用了。
興安郡主咯咯一笑:“這么巧,你也有婚約了?不會是你們夫人不愿意成全有情人,硬*你們這樣說的吧?瞧瞧你這張小臉,繃得這么緊,是言不由衷吧?”
雍若嘆為觀止。什么叫信口雌黃,搬弄是非?這就是典型的例子。
“郡主真會說笑!夫人待奴婢們再好不過了。不像有些主子,將奴婢們的終身大事肆意玩弄,也不怕折了福壽、遭了報應!”玉凈語氣中的諷刺之意,掩都掩不住。
興安郡主臉色一沉。
不等興安郡主發作,雍若便道:“好了!玉凈退下吧!”
玉凈當面向興安郡主表明了態度就好,不必跟郡主硬扛,扛不住的!
“郡主,玉凈已有婚約,此事斷無可能。還請郡主轉告那位肖管事,叫他別再心存妄想,早日另擇良配吧!”
興安郡主冷笑一聲:“夫人說有婚約,便有婚約了?玉凈的未婚夫是誰?夫人不妨說出來聽聽!
“此事原本與郡主無關,但若郡主執意要聽,妾身不防透露一句:玉凈的未婚夫,是外頭的良民。”
放出去嫁一個良民,是玉凈之前對雍若說過的未來打算。
“良民?哪家哪戶?姓甚名誰?何時定親的?”
“郡主恕罪,這個卻不能告訴郡主!”
“為什么不能?莫非是子虛烏有,怕我查出來有假吧?”
“當然不是。只是郡主脾氣太大,一個不順心,連親弟弟院子里的屋子都能砸個稀爛。若郡主知道了玉凈的未婚夫是哪家人,哪有不去尋人晦氣的?我怕郡主脾氣一發作,將玉凈的未婚夫家也給砸了。砸些東西也就罷了,若是鬧出人命來,事情可就大了。因此,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你……”興安郡主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滿面憤怒地說,“你不是說,這屋子不是你的、東西不是你的,我砸了,你也無所謂嗎?”
“屋子和東西的確不是我的。可畢竟是我在住著、我在用著,總是有些干系的。自然催著賠補一下,好給主人一個交代。】ぶ,你砸壞了那許多好東西,難道想就這樣算了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堂堂郡主,還想賴賬不成?”
興安郡主的臉,氣得一陣紅一陣青,整個人不斷呼著氣,活脫脫一只蟾蜍。
“賠就賠!本郡主敢做敢當!不過,為了防止你上下其手、中飽私囊,將本郡主賠的東西私吞了去,東西就不賠給無塵居了,本郡主直接賠給王妃嫂嫂!
雍若笑道:“如此也好,免得郡主以次充好,倒讓我又擔干系。玉凈,將上次興安郡主砸壞東西的清單,給郡主抄一份帶回去!
“嘿嘿,本郡主會以次沖好?你當本郡主也似你這般窮酸?”
“妾身自然萬萬不敢這般想。雖然皇上收回了給郡主的御賜產業,但郡主還有不少太妃給的鋪子、莊子、銀子,以及各色首飾、字畫擺件、古董玩物。論財力,妾身拍馬也趕不上郡主。妾身只是怕郡主愛財,舍不得將好東西賠出來。”
興安郡主再次被刺得心尖尖疼,一口氣悶在胸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沈太妃給的那些東西,都是嫁妝啊!可如今……
她想再將雍若的風頭壓回去,卻找不到話題和由頭,只能無比郁悶地喘了幾口粗氣,悻悻地走了。
花柔玉凈等人無不松了一口氣。
玉凈忍不住問:“夫人,咱們什么時候回恒郡王府。窟@樣被興安郡主鬧上幾次,恐怕會折壽的!”
“等王爺晚上回來,咱們就回去!
不過,四月十四左右,大約還得回英親王府,因為要與沈太妃和英王妃一起去宮中為隆慶公主添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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