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期待
雍若來到沁芳園幽獨亭的時候, 果然看見林側妃坐在亭子里, 丫頭們都退到十幾步以外的地方。
向亭子里走過去的時候,雍若仔細觀察了一下林側妃, 覺得林側妃整個人都有些空、有些消沉的感覺,沖淡了她身上那種清雅而明澈的氣質。
“林側妃安好!”雍若暗暗嘆息,走過去向林側妃打了聲招呼。
“雍夫人安好!”林側妃的視線轉向了雍若, 淺淺地微笑著, 懶懶地說,“一個月沒見, 雍夫人更加標致, 氣色更好了。”
“林側妃過獎了。”
兩人互相打過招呼, 又寒暄了幾句, 便吩咐丫頭們都退開了!用的理由還是上次那個:人太多,失了幽獨的意境。
兩人靜靜地坐在幽獨亭中, 你不說話,我也不說。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林側妃先開了口:“夫人不問問我……有沒有另外找大夫診過脈嗎?”
雍若淡淡一笑:“側妃若想告訴我,自然會說的。側妃若是不想說, 我又何必多問?”
“上一次, 夫人不是挺熱心地提醒我嗎?這一回,怎么又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我提醒過側妃, 便是已經盡了自己的力了!至于側妃聽不聽, 我就不能勉強了。身體是側妃的, 性命也是側妃的, 若側妃自己不當回事,旁人再怎么熱心,也不過是平白惹人厭罷了!”
林側妃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一笑:“夫人果真是個妙人!也難怪恒郡王對夫人愛若珍寶。”
“妙人談不上,不過是有幾分自知之明而已!”
“能有自知之明,已是極難得的了。我比夫人年長許多,卻沒有這份自知之明,竟不知自己往日有多蠢……”
林側妃長長地嘆息一聲,不再跟雍若打機鋒,而是十分惆悵地說:“我借著回娘家的機會,找民間的大夫看過了。那大夫一開始也拿宮寒之癥敷衍我,被我激了幾句,才說了實話……”
說到這里,林側妃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不知道后面的話該怎么說,又或者……胸口堵得說不出話來了。
雍若靜靜地聽著,沒有C話,沒有催促,臉上也沒有太明顯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林側妃才緩緩開口,繼續說:“那大夫說:我的確被人暗算了,身體里至少有三四種絕人子嗣的藥,且藥力十分兇猛霸道。如今,這些藥已經損傷了我的根本,我怕是沒幾年好活了……”
說到這里,林側妃的聲音有控制不住的哽咽之意。她的眼眶中,也浮起了一層稀薄的濕意,但也僅此而已了。
“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我娘。我進了英親王府,我娘才重新奪回了正妻該有的尊嚴,過了幾天輕松日子。若我死了,我娘怎么辦?繼續由著那些人作賤嗎?”
她靜靜地凝望著樹梢之上、涼亭檐角之下,那一片窄窄的天空,眼中的濕意越來越重。
最終,濕意化作淚水,從她的臉頰上滾落下來……
雍若暗暗嘆息一聲,心想:你還有放不下的事最好!剛才,看你那副從身體到靈魂都被掏空了的樣子,我還真怕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了!
她輕聲安慰林側妃:“那大夫所說,也許言過其實了。他治不好的病,不一定旁人也治不好。側妃何必如此沮喪?換一個人給你瞧病,或許還有希望。”
林側妃搖了搖頭,有些自嘲地說:“我找的那個民間大夫,據說醫術是極高明的。可他不肯給我開方子!還說,他那些話只是給我一個明白,若是出了那個門,或者我想要讓他去做什么證,他是決計不會再那樣說的。因為他還有一家老小,不想卷入王公貴族家的是非恩怨中。”
“那大夫想要明哲保身,不足為奇。”
“常來給你診脈的那個太醫姓什么?可靠嗎?”
雍若不想擔這個保,更不想給許太醫惹麻煩。
便說:“那太醫姓許。可靠不可靠我不敢打包票,但他治好了我娘,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請側妃恕我直言。側妃既已是眾矢之的,今后還是要多想想人間煙火、人心險惡,多想想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可信、如何讓可信的人一直可信。這樣才能活得長久,側妃的母親才有依靠!
“若有閑暇,側妃不妨自己讀幾本醫書,懂一點醫理藥理,也免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林側妃深深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站起身來,向她鄭重地行了一禮:“大恩不言謝。日后若有機會,必定報答夫人的恩德。”
雍若還了一禮,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側妃以后多保重吧!別再被人暗算了。”
一秒、兩秒、三秒……
三秒之后,林側妃體內價值4300點積分的絕育藥藥力都被她吸走了,積分余額再度突破了1萬大關,達到了11100點。
如今,林側妃已經警醒,自己再這樣做就沒有絲毫心理負擔了。
至于林側妃以后會如何,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雍若從沁芳園回到無塵居時,鳳寥也從前院回來了。
聽雍若簡要說了朱櫻的事之后,他十分無語:“你說我母妃是怎么回事啊?她身邊的丫頭,怎么盡是些不省心的?”忍不住再次吐槽。
雍若心想:因為省心的丫頭不會搞事情,你注意不到她們,自然更加看不到她們的好。不過這話,她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
“還有我姐姐也是……她的丫頭管得可真寬!”他的神色有些諷刺,有些漠然。
為了讓鳳寥高興一點,雍若又問起了隆慶公主的婚事。
“隆慶公主就要成婚了,王爺很高興吧?”
鳳寥點點頭,臉上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意:“蜜兒很喜歡她的駙馬,我自然替她高興。對了,你已經有了朝廷誥封,到時候也要出席婚宴的……”
隆慶公主鳳蜜是當今皇上僅剩的一根獨苗了,選的駙馬是衛皇后的娘家侄兒、顯國公府的長房嫡次子衛昭武,婚期就定在四月十六。
在子嗣這個問題上,當今皇上是有一點悲催的。
他的第一個孩子就是與鳳寥差不多大的先悼懷太子。當時,皇帝已經年近四十。對于普遍早婚早育、妻妾眾多的皇家子弟來說,這樣的子嗣艱難程度,足以讓人掬無數把同情之淚了。
在悼懷太子之后,皇帝又接連生了一兒一女。
可惜他的第二個兒子未滿月就夭折了,先悼懷太子也在兩歲多時夭折,最后平安長大的,只有隆慶公主這一根獨苗。
隆慶公主只比鳳寥小三個月。
鳳寥小時候在宮里住時,天天與隆慶公主在一處玩,兩人的感情非常好。
雍若很好奇:是什么樣的原因,讓皇帝年近四十了才有了第一個孩子?又是什么原因,讓皇帝在隆慶公主之后再無兒女降生?
可惜,這樣的皇家隱秘,不是那么容易能夠打聽到的,她也不好表現得對此事太感興趣。
“蜜兒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鳳寥說,“她對你也很感興趣,等她成婚出宮后,你們要見面就方便多了。”
雍若微微有些驚訝:“我只是你的一個夫人而已,公主想要見我?”
“我給蜜兒說了一些你的事。她聽了以后,就想看看你真人是什么樣子的。”
雍若微微冷汗地看著他:“王爺不會言過其實地將我夸了一通吧?如果公主對我預期太高,見面之后很容易產生失望感的。”
鳳寥看著她笑,抓過她的手來捏了捏:“別擔心,蜜兒真的很好相處,你見了她就知道了。”
雍若輕輕松了口氣,笑道:“聽王爺這樣一說,我就放心了!”
她心里對隆慶公主有了一點期待。
她是不是可以期待:鳳寥的親戚中,終于有一個人會對她真正友善了?
另外,她對那場婚宴也很期待啊!
那場婚宴會有許多貴婦人參加,她會不會搜集到很多絕育藥呢?
雍若和鳳寥談論隆慶公主的婚禮時,杜嬤嬤和朱櫻母女卻在談論雍若。
聽朱櫻講完了事情的經過,杜嬤嬤恨鐵不成鋼地在朱櫻胳膊上狠狠掐了兩把。
“你這個沒出息的!要么就不做;做了就要死扛到底!哪有像你這樣的啊?做都做了,被她一嚇唬就什么都招了,白白將自己的把柄送到她手上。簡直是丑態百出,整一個扶不上墻的爛泥,我真想抽你一頓!”說到這里,杜嬤嬤又在朱櫻的胳膊上狠狠拍了兩下。
朱櫻流著眼淚躲閃她的手,心里也有些后悔,哭道:“可我當時實在害怕啊!娘,你說我會不會……會不會……”
“遭了報應”這四個字,朱櫻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杜嬤嬤嘆息一聲,神情黯然地收回了手:“這樣的事,誰又能說得清呢?”
她心想:若說有報應,沈太妃干的壞事還少嗎?怎不見報應到沈太妃頭上?若說沒報應,興安郡主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雍家又怎能翻身?
或者,興安郡主落得如此下場,其實也是沈太妃的報應?這陣子,沈太妃偷偷為興安郡主傷心難過的樣子,自己可沒少見。
杜嬤嬤看了看朱櫻迷茫而恐懼的神情,心里不由得一軟。
“你若是害怕,從此以后就循規蹈矩,不要再做那些不干凈的事兒了!唉,當初我就不想讓你卷到那些事情中去,可惜你不聽勸。”
她撫摸著朱櫻的頭頸,又放緩了語氣說:“反正太妃已經將你賞給了雍夫人,雍夫人又讓你寫那些勞什子的鬼東西,還說要放你出府嫁人。等你熬過了這一陣,娘就在太妃跟前替你求了恩典,將你放出去,好好嫁個平民百姓做正頭夫妻,娘也好放心了!”
朱櫻心想:倘若出去嫁了人,就跟恒郡王、跟這王府的富貴再無干系了,一輩子得跟著一個不喜歡的男人,為柴米油鹽C碎了心……
心情十分黯然。
杜嬤嬤看著她的神情,再次氣得不行:“事到如今,你還惦記著恒郡王嗎?你被那雍夫人揉搓成這樣,還想去跟她爭寵不成?你爭得過嗎?真是不知死活,氣死我了!”
她氣得又去掐朱櫻的胳膊。
朱櫻連連躲閃,流著淚求饒:“娘別掐了!我聽你的還不成嗎?”
杜嬤嬤這才放過了她。
“雍夫人還說什么了?”杜嬤嬤沒有好氣地問。
朱櫻就把雍若叫她小心興安郡主下黑手那段話也說了,十分不解地問:“娘,郡主為什么要對我下黑手啊?”
杜嬤嬤皺眉凝思了半響,才十分遲疑地搖了搖頭:“我也不敢肯定自己猜對了沒有。但是,你今天是哭著從無塵居回來的。若你此時出了意外,興安郡主或許就能將一頂*死奴婢的大帽子,往雍夫人頭上扣……
“這樣的罪名雖然動不了雍夫人的根本,但隆慶公主即將大婚,她若在此時惹上了這樣的事,肯定會讓皇上和皇后娘娘十分不喜。”
朱櫻臉色大變,結結巴巴地問:“娘,那我怎么辦啊?”
杜嬤嬤想了想,說道:“你別在家里呆著了!這就回無塵居去,就說……要早些把夫人交待的事情做完。這陣子,你盡量不要出門,熬過這一陣就好了。”
王府內院,肯定比后街上奴婢家丁們住的地方安全很多。
“另外,你再幫我帶幾句話給雍夫人,說幾件陳年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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