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就在顧修挨訓的同一時間，秦卿也在辦公室里被老師批評——她和同學打架了，而且非常神勇地一個人打哭了四個女生兩個男生。

　　“你怎么能和同學打架呢？”　班主任頭疼地看著秦卿。這孩子原先根本不愛搭理同學，怎么一轉眼竟然打起群架來了？

　　“是他們先欺負蘇儀的！”　秦卿氣憤地拉起蘇儀的衣袖，“老師你看！蘇儀的手臂都被他們掐得青了！”

　　仔細看了眼蘇儀細弱的手臂上青紫的淤痕，班主任沉下臉，轉身看著另一邊哭哭啼啼前來告狀的六個孩子。“是誰動的手？為什么欺負新同學？”

　　“我們、我們沒欺負他！”　一個女生哽咽地回答，“我們只是想和他一起玩！”

　　“可是他又不想和你們玩！”　秦卿搶白，“然后你們就掐他！我都看到了！”

　　“我就拉了他一下！沒有掐！”　另一個女生跳了出來，“而且明明是你不讓他和我們玩！”

　　“和你們玩什么？”　秦卿不屑地哼了一聲，“他又不看喜羊羊和灰太狼！”

　　班主任大概聽明白了。歸根結底，這就是個紅顏禍水的故事吧！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邊都不占理。蘇儀被掐青了手臂是事實，秦卿打哭了同學也是事實，她兩邊都批評教育了一下，然后把秦卿打人的事情通報給了家長。

　　秦卿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被媽媽帶進房間依然倔強地仰著小臉。被秦爸爸單獨帶到書房的蘇儀卻害怕極了，秦爸爸還沒開口，他已經小聲地哭了起來。

　　秦爸爸就坐在那兒看他哭，一直看到他哭不出來為止。

　　蘇儀更心慌了，瘦小的身子微微瑟縮起來。

　　“為什么哭？”　秦爸爸問。

　　“我，我錯了。”　蘇儀哽咽地回答。

　　“哪里錯了？”　秦爸爸問。

　　“我害得姐姐和同學打架了。”　蘇儀小聲說。

　　“是你讓她去打同學的？”　秦爸爸挑了挑眉。

　　“沒有沒有！”　蘇儀驚慌地連連搖頭。

　　“那就沒有什么害不害的。和同學打架是她自己的決定，她媽媽會批評她的。”

　　“可是，還是因為我……”　蘇儀難過地絞著手指。

　　“沒錯，是因為你。”　秦爸爸坐正了身子，認真地看著蘇儀。“蘇儀，你告訴爸爸，你想和那些同學一起玩嗎？”

　　蘇儀遲疑地搖了搖頭。

　　“不想？”　秦爸爸進一步追問。“那么，是你自己真的不想和他們玩，還是害怕秦卿生氣，所以不敢和他們玩？”　

　　“我自己不想。”　這次蘇儀就回答得很明確了，“他們在一起說的東西都很無聊！我喜歡和姐姐一起玩！”

　　“是這樣。”　秦爸爸點了點頭，“那么，他們邀請你玩的時候，你明確地拒絕了嗎？”

　　“……沒有。”　蘇儀慚愧地低下了頭，“我想他們也是好心……我，不好意思……

　　“但是因為你的不好意思，秦卿和他們打起來了。”　秦爸爸毫不客氣地指出最后的結果。

　　“我，我錯了……”　自從到了秦家，蘇儀還從來沒有被這么嚴厲地責備過，差點又哭了出來。

　　“蘇儀，”　秦爸爸嘆了口氣，“我再問你，秦卿和同學打架的時候，你在干什么？你也動手了嗎？”

　　“沒有沒有！”　蘇儀急忙搖頭。

　　“為什么沒有？”　秦爸爸問。

　　蘇儀迷惑地看著他。“……打架不對。”

　　“你知道打架不對，那你為什么不阻止秦卿？”　秦爸爸又問。

　　“我，我阻止了啊！可是我攔不住她！”　蘇儀著急地辯解。

　　“既然攔不住她，你為什么不幫她？”　秦爸爸深深地看著蘇儀，“你就這么站在旁邊看著她為了你和別人打架？”

　　蘇儀漸漸明白了秦爸爸的意思，蒼白的小臉慢慢漲得通紅。

　　“你覺得她錯了，你應該阻止她，如果阻止不了，你應該和她一起面對。這才是一家人，你明白嗎？你不能就這么看著她一個人犯錯，只顧著自己明哲保身。”

　　“我，我錯了！”　蘇儀羞愧地哭了出來。

　　“你哭什么？”　秦爸爸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你一直叫秦卿姐姐，秦卿也喜歡照顧你這個弟弟。但是蘇儀，你是不是忘了，你其實比秦卿大兩個月，應該是她的哥哥？”

　　“我……”

　　“就算不提這個，蘇儀，你是男生，保護姐姐或者妹妹，這是你的責任。哭？哭有什么用？讓秦卿為你去打架，讓顧彥為你去拼命嗎？你繼續在他們背后躲著？你就打算這樣在別人身后躲一輩子？”

　　“不是的！不是的！”　蘇儀拼命忍住眼淚，聲音都嘶啞了。

　　秦爸爸沒有再逼他，他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再度開口時放緩了語氣。“其實你就算想躲一輩子也沒關系，秦卿會保護你，顧彥會保護你，爸爸媽媽都會保護你，你這一輩子注定衣食無憂，受不了什么委屈。”

　　“不！我不要！”　蘇儀用力搖頭。

　　“那你就該知道，哭沒有用，躲也沒有用。你是個男生，明白嗎？總有需要你自己承擔的東西。”

　　蘇儀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有不明白的就問，別藏在心里。”秦爸爸溫和地鼓勵他。

　　蘇儀沉默許久，終于輕聲問道，“爸爸，男生和男生是不是不應該在一起？”

　　秦爸爸微微一愣。他一直以為蘇儀還小，根本不懂這些，沒想到他竟然藏著這樣的心事。

　　“你覺得呢？”　秦爸爸不答反問。

　　“我……”　蘇儀眼中浮起淚花，又被他自己硬生生憋了回去。“我喜歡顧彥哥哥。我想和他在一起。”

　　“但是你覺得不應該？為什么？”

　　“因為……我不會生小孩。”　蘇儀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和女生最大的差別也就是這個了。

　　“并不是每個女生都會生小孩的。有的是不能生，有的是不愿意生。蘇儀，生小孩不是兩個人在一起的主要目的，更不是必要條件。”　秦爸爸將蘇儀摟進懷里，安撫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爸爸？”　蘇儀不安而又期待地仰頭看著秦爸爸溫和的神情，“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和顧彥哥哥在一起？”

　　“你不是早就說了要嫁給他？”　秦爸爸好笑地反問。

　　蘇儀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緊緊地摟住秦爸爸的脖子。“謝謝爸爸！”

　　“別急著謝我，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秦爸爸輕輕嘆了口氣。“你剛才擔心的也沒錯，兩個男生在一起，將要面對很多異樣的目光，很多難聽的非議，很多不公平的責難。你真的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蘇儀握緊小小的拳頭，用力點了點頭。

　　“我也是男生，無論有多少困難，我都會和顧彥哥哥一起面對。我再也不會躲在哥哥姐姐背后只知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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