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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此為防盜章

  刺客對殺死一個病弱如柳、沒三分內勁的繡花枕頭很有心得,這一下迅捷如鷹, 先聲而奪人。

  正跳起來一步, 還沒等落下, 刺客忽“哎呀”一聲,人就如同斷線了的風箏, 一頭栽落。

  破了洞的傷口噴出一道血箭,刺客驚呆了, 捂著傷口爬起來, 只見右肩上插著一根沒入幾寸的竹箭, 登時委屈地破口大罵:“小白臉子,卑鄙小人,我操你大爺的,你不是說箭是鈍的嗎”

  君瑕的食指摩挲了下連弩, 微笑, “我還說讓你乖乖站好,你不是也沒聽么。”

  “對不住了。”君瑕舉起了連弩,“在下手抖, 閣下多擔待些。”

  等趙瀲帶著兩位師傅找到這人時,他正癱在地上, 巡御司的人馬也倏忽趕到,本來要拖著受傷的刺客奔逃的兩名同伙,見狀, 自知帶著人沒戲, 于是心有靈犀地將兩邊肩胛骨被射了對穿、周身大穴還被封的刺客扔破爛似的丟了。

  要不是于濟楚已張弓搭箭, 他們說不準還要回來將同伴補一刀,補死了再走。

  于濟楚撤弓,右手一揮,巡御司的人馬紛紛上前去,將刺客衣領子一揪,連人帶箭地給揪了起來。

  趙瀲疑惑,那人對付自己的時候,長刀如電,身法詭譎,怎的眼下竟懨懨一息尚存,傷重倒地,垂死掙扎

  是哪位英雄好漢鼎力相助

  等人將刺客拖到于濟楚和趙瀲跟前,這名刺客一身泡著血水,要是再不救治,這條線索便又斷了。

  于濟楚朝趙瀲抱拳,“公主,下官這就告辭了。”

  趙瀲還是看到于濟楚就想到三年前那段往事,尷尬地朝他得體微笑,只是,沒入刺客肩胛骨的兩根竹箭竹子,倒很像是她家后院那幾叢湘妃竹。

  趙瀲玩味地笑笑。

  汴梁城里附庸風雅的人多了去了,稍微有點家底的,誰還不在家種幾根竹子顯擺顯擺自己高雅的情趣她沒覺得有何不妥,既然英雄不留姓名,她也不能非要把人家掘地三尺挖出來。

  殺墨抱著兩條小短腿耷拉著腦袋,困在粼竹閣主屋前的石階上,默默數螞蟻,先生出門兩個時辰了

  正想著,眼前如風拂過,殺墨一抬頭,先生回來了

  君瑕微笑,將連弩收回袖中。再不回來,他們家小朋友等不到他,估計要哭了。

  殺墨被他撿回來時才十二歲,還是個小孩子,家破人亡的,年幼失依怪是可憐。見到他的第一天,小家伙拽著他的一截飛揚的裙裾,慘兮兮地喊了一聲“叔叔”。

  君瑕自覺得,他雖然面貌老成了些,但年歲上做殺墨的叔叔但誰讓他動了惻隱之心呢。

  后來殺墨就成了老頭子的耳目,專替老頭子看著他,不讓喝酒、不讓動武、不讓獨自出門云云,殺墨拿老頭子的話當圣旨。因為君瑕本人偶爾不著調,總之,他們對他這個“叔叔”其實不是很敬畏,就當是一個不靠譜的大哥哥。

  但是這趟出門前,老頭子下了死命令,要是他不能活著回姑蘇,就打斷殺墨兩條短腿。

  所以,看給孩子嚇的。

  還等殺墨沖上來,君瑕就做好了準備,一掌抵住他的小腦袋,“我渴了,還是燒點茶來罷。”

  “哦。”先生又要壓榨童工了,他悻悻地往回走。

  君瑕對著一院竹光,揉了揉眼睛,將手上纏的黑紗一圈圈地解了下來,隨意系在一株湘妃竹上,又將虎口和手腕捏了捏。

  也只有將殺墨支使開,才有閑暇做這些,不然等他看到,估計要小題大做,鴻雁傳書遞到姑蘇去了。

  君瑕這只右手方才雖沒用力,但點穴時還是吃力的,刺客蠻橫囂張,一點不將他這個柔弱小白臉放在眼底,自然要多給他點顏色。

  等殺墨煮好茶水端過來,君瑕又從容地擺好了棋盤,兩根白嫩細長的指,拈起玉色的白子,怪是好看的,殺墨懂公主為何一見著先生就春心蕩漾。只是他惱火,沒什么好脾氣地將茶往石桌上一擱,差點沒將杯蓋摔出來。

  君瑕詫異地伸指碰了碰瓷杯,燙得握不住,于是極快地收回手腕,“竟然有這么生氣么”

  殺墨不理會,傲嬌地抱著小胳膊往里屋去了。

  他前腳一走,后腳趙瀲就不請自來了。

  她幾日不來臨幸粼竹閣,君瑕都覺得一庭蕭蕭很是寂寞。可是見著了,卻又不知道拿什么話說,趙瀲又喜歡對他動手動腳的,君瑕無奈地低頭失笑。

  “我以為,公主不會來了。”

  “辦了件大事,就來見見先生。”趙瀲風流地撩開衣袍坐下,她今日這身男裝襯得她的修姿如樹,濯濯灼目,飄逸長發用一道白玉冠扎成一束,利落而瀟灑,鐵扇一展,與君瑕對坐,竟不像是公主和門客,而像是恩客調戲小娘子來了。

  “先生在家反省得如何”

  “反省”君瑕疑惑,“反省什么”

  趙瀲:“”

  合著她心心念念兩天,刻意壓著一顆躁動不休、揣滿少女心事的心不來見他,就是為了給他機會改過一下,就算不改,只要他把她那意思想一想,領會透了也行啊。

  可是人家壓根沒想過。

  君瑕就沒有想過她。

  趙瀲不知道胸臆之間哪來一股邪火蹭蹭往上竄,竄得冒過了頭臉。

  她赤著耳朵,咬牙道:“那先生,你這兩日在做甚么”

  君瑕含笑道,“破解了一道殘局。”

  趙瀲眼睛一睜,鐵扇一收,“啪”地一下打在了她的左手手骨上,疼得兩眼汪汪,但幸好君瑕看不見,她一邊擠著眼淚,一邊裝作沒事地冷笑:“這么好,先生又可以揚名立萬了”

  這個人真是,同他說話,趙瀲滿肚子火。

  君瑕搖頭,“一個人對弈,也很無趣。”

  趙瀲心說:那你找人帶個話給我啊,我陪你下棋啊,陪你做什么都行啊。

  她揣著滿懷希冀,直覺君瑕下一句就要說到自己了,但是,君瑕似有若無地抬起了眼瞼,低聲道:“公主,聽聞璩公子的棋下得也不錯,在下不知能不能請公主搭個線,與他手談兩局。”

  趙瀲那點兒希冀被一棍子敲碎了。

  找誰不好,那個璩琚,連學下棋都是跟在師兄屁股后頭的,她不喜歡,更懶得與他有任何交集。

  趙瀲火大,正瞧見石桌上擺著一杯茶,心說喝兩口降降火,將魔爪伸將過去。

  君瑕眼風一動,也許是用過連弩之后,故意裝的殘廢撕開了一條口子,那點靈敏的肢體反應又重新回溯到了身體里,來不及思索,右手就趕在趙瀲碰到青瓷前握住了趙瀲的手腕。

  “”

  “”

  莫名其妙地對視了良久。

  君瑕低著眉眼,淡聲道:“公主,茶燙。”

  “先生”趙瀲內心如萬馬奔騰,差點將表面那點風流倜儻踩成泥渣,好半晌,才找到一點顫抖的聲音,“你、你看得見”

  雖然幾個妹妹是庶出,但畢竟是國公府小姐,沒來由怕一個外人怕得緊元綏能有趙瀲可怕么燕婉才不信。

  但今日很顯然元綏的目標不在自己,燕婉得到趙瀲的回信很是高興。但她們要是打起來,自己也只能坐山觀虎斗了,她這個主人家,等到了矛盾激化時,再溫婉得體地出來曉以大義,搏不得個才名,也博得個善名。

  這些都是昨晚顯國公夫人拉著她叮囑的切切交代的。

  燕婉與身旁幾個貴女坐下來,沏了一壺茶,正躲在榆樹蔭下小憩,滿園的芍藥含了宿雨,花色如洗,綿軟地倒在綠叢里,似溫軟美人不勝杯杓之嬌怯。

  那邊傳來好些贊嘆之聲,到了夏初,還能有如此盛艷的芍藥,顯國公確實是用了心的。

  元綏他們走到拱門一處說話,這時正好聽見通傳的聲音,來人來頭大,那扯著的嗓門聲也格外大:“文昭公主攜其門客入見”

  元綏倏地一下支起了頭。

  上回見趙瀲還是數月之前,這幾個月間,這位行事狂蕩放肆的公主又鬧了一場大笑話,公然讓準駙馬當街給綠了一回,元綏還沒來得及嘲諷她這事,在身旁幾個貴女都發憷地稍稍后退了半腳時,元綏淡淡一哼,朝前走去。

  殺墨推著輪椅跟在明艷照人的公主身后,這位一身勝火的紅衣公主,有俯瞰群芳之絕艷,令得一園桃羞李讓,燕婉也不禁目光一亮,暗暗驚詫。

  幾年不見,阿瀲已長成絕色。

  當年還只是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人又頑劣,總是顧盼神飛,一臉稚氣和明媚,如今卻猶如脫胎換骨一般,褪盡青澀,抽條如柳,身段兒又細又長,該鼓的地方絕對不負眾望,鵝蛋臉白皙如瓷,襯著一身大紅和脖頸間那條殷紅如血的珊瑚珠,那種美,令人無法逼視。

  燕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裹胸,深知里頭的小饅頭是什么光景,目光幽怨了起來。

  趙瀲只是習慣性地目光一掃,就將眾人驚艷的面孔映入了眼底,天底下人都知道太后乃是國色之姿,但從沒有人敢當面夸贊,敢夸的也都死了,她的女兒當然是容色不遜于人的,這個元綏又不是不知。

  趙瀲朝主人燕婉走了過去。

  她一走,滿園的人都跟著兩頭散開。

  燕婉竟然覺得自己今日很有面子,她還以為公主早不記得自己了,手忙腳亂地站起了身,笑吟吟地迎了上去,“阿瀲。我以為都不敢約你,沒想到你竟真來了。”

  趙瀲被她握住了手,攥了攥,她也微笑著道:“咱們有同窗之誼,外人比不得的情誼,人家都來了,我如何能不來。”

  燕婉忙點頭稱是。

  見燕婉一臉攀龍附鳳的諂媚德性,元綏默默折了一根草葉在手里,揉出了淡紅的汁。

  在兩同窗旁若無人地寒暄時,元綏一眼瞥到了趙瀲的隨侍,一名模樣玲瓏貌美的婢女,一個瘸了腿的白衣謀士,一個推輪椅的半大少年。

  她還以為趙瀲準備了什么殺器,也不過如此,元綏臉頰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不由自主地一把插入兩人之間,“阿婉,你的芍藥會不是要開筵了么”

  “對”燕婉眼睛雪亮,忙又將趙瀲的手拉回來,“阿瀲,我記得你愛鮮花餅,我給你做了許多,等會兒我讓他們端上來,都給你”

  還是這么憨。

  趙瀲將唇角壓了壓,她知道燕婉的母親顯國公夫人一直致力于找一個合適良機將燕婉推出去,將家里來的求親者的品次拔高些,因而特地在她十六歲生辰這日精心費事地備了這么一場盛宴,但沒想到,燕婉還這么耿直,不曉得周遭盯著她倆看的人是不是都被她給得罪光了。

  芍藥會開筵了,衣香鬢影,貴女小姐們都紛紛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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