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麥積山血案五十二
公孫策很能理解眾人的所思所想,輕笑一聲道:“那我先從這五名死者與吳大人的恩怨講起吧!前面也說過,這案子是借尸還魂,與玉佛案無關,故而,這三塊玉牌所雕的小地獄也是障眼法,與天花案無關,玉牌雖無關,可死者卻并非無關,羅石,看似和天花案沒有半點關系,可有些事非是表面看得那樣。我前些日子被人說是天煞災星,查探后發現是羅石花錢請了神婆、神漢、說書人以及地痞流氓所散布。”
聞此,人群中許多人面帶慚愧,深感自己如此糊涂,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再聽公孫策講話時就多了許多虔誠。
公孫策繼續講道:“據我查實,當年,天花疫時,銀錢短缺,朝廷撥下的銀子經層層盤剝也所剩無幾,吳大人動員玉石商會會長羅石帶頭捐錢買藥,并應允將三個官礦的開采權給他,羅石明面上答應,卻與連奕等人勾結,散布吳啟官商勾結和災星言論,連奕時任秦州州判,他與當時的知州龔卜,一同謀劃彈劾吳啟,至于張準,則是聽命這二人行了殺人滅口之事。”
一陣恍然大悟的應和聲,原來,這兇殺案下,還掩藏著這樣慘烈的舊事,連奕、羅石等人的心真是爛透了,兇手也是苦命之人啊。
江月清微微張了口,思考許久,也沒說出什么,見公孫策看著他,似是等他繼續反駁,便笑了一笑,一副愿聞其詳的神情。
飛燕望向江月清,可江月清卻眼神躲閃不愿看她,飛燕索性冷了臉,回身向公孫策問道:“大人,江大人之前說得對,凡事要有真憑實據,我有一點疑惑,你所說的這四人與吳大人的恩怨我能看懂,可鄭自全,和22年前之事又有何關系?”
飛燕問出了大多數人的心聲,人群中多數人附和著。
公孫策看著人群,悉心解釋道:“我一直誤以為鄭自全裝病,又有意瞞著我們一些事,便查了鄭自全的過往,當年,天花疫時,朝廷同樣也派出了一支醫官隊前來治疫,只是盡管朝廷給出重金,卻沒有醫官愿來,只能強制派遣,前來秦州的醫官全部簽下了生死狀,而所有醫官中,惟有鄭自全是自愿前來的,大家可知為何?”
“為何?”眾人一齊問。
公孫策言簡意賅:“因為他缺錢!”
“缺錢?朝廷俸祿優厚,哪有官員會缺錢?”龐統眉頭微皺,本朝對官員極為優待,如果沒有大事發生,官員的俸祿用來養家是相當寬裕的,若是缺錢缺到這份上,難不成這鄭大人是個賭徒?
“可他偏偏就缺錢了,他為什么缺錢到不要命了,因為他的獨生子鄭安秋身患奇疾,陸明給出了方子,需要幾味特別珍稀的藥材,他一個小小御醫官,無權無勢,傾家蕩產都買不起,眼看鄭安秋就快死了,他只能報名來秦州,以命換錢,他來秦州不久,突然發了筆橫財,鄭安秋也因此得救?刹痪煤螅旎ㄒ咔槁拥母鼌柡α,還傳出鄭自全上書先皇吳啟治疫不力,因為他是自發前往,皇上對他信任不疑,故而將吳啟狠狠斥責一番。”
江月清笑了,冷言道:“為一己私欲草菅人命,若真是如大人所說這樣,我倒覺得副使大人死得甚好!薄≌f著,回了身,向著身后人群高聲問道:“大家說是嗎?”
“是!”
“死得好!”
“他有兒子,別人就沒有嗎?”
江月清成功地帶動了現場百姓的情緒,他再回頭時,臉上仍是微微的笑意,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江月清殺了人竟如此冷靜,這讓飛燕心中微微有了恐懼之意,看見飛燕怯怯的目光,江月清嘆了口氣,笑容有些僵硬了,但仍不忘問道:“大人分析的條理清晰,邏輯縝密,只是,這一切又與我何干呢?”
他這一問,眾人又眼巴巴望向公孫策。
公孫策仿佛知道諸人的疑惑,解釋道:“吳啟雖死,并非無后,當年府衙的主簿方先生說,辭官離去時吳啟的妻子已懷胎8月,許是命不該絕,被渭水沖走的吳夫人竟撿回條性命,可孩子卻早產了,母子奄奄一息時,被善良的人家所救,母親留下孩子離去。”
龐統翹起嘴角繼續問:“你意思這江月清是……?”
公孫策挑了挑俊眉,笑問道:“請問江大人貴庚?”與江月清斗智斗勇,果然有些意思,只是……唉!
江月清仰了臉,干脆回道:“二十二!
公孫策凝視著江月清,向他說道:“方才我說肖夫人身為母親,教導自己的孩子在黑暗中找尋光明,令我敬佩,可這世上并非所有母親都會如此,那孩子長大了些,他的生母悄悄找了回來,告訴他身世,告訴他人間黑暗,告訴他世態炎涼,也告訴他要報仇雪恨,自此,那孩子便從光明墮入黑暗,開始了近二十年的隱忍和復仇之路,那么,這次我說的對嗎?江大人,或者,我也可以稱呼您,吳大人。”
聽公孫策說完,龐統淺笑著鼓起掌來,幾聲單薄的掌聲停下,龐統才清冷地說:“這猜測挺有新鮮勁兒,不過,再有趣也是猜測,若沒證據,本王是不信的。”
江月清的臉上終于由內之外真正泛起了痛色,卻仍咬著牙嚴肅回到:“請大人慎言,月清從未聽過這個故事,所以并不知道您講得對不對,我不是什么吳大人,大人錯認了,我乃秦州人氏,爹娘就在眼前!
人群中西陵村東陵村的一些與江家熟識之人仿佛終于找到話中的漏洞了,紛紛為江月清證明起來。
那日,與飛燕一起下地的大嬸高聲說道:“哎呀,元寶家里的懷來富之時,我們都看著,那肚子大的,根本不可能是假的,她臨產當天還下地干活呢,后來發作,回去便生了來富出來。”
旁邊又有一個大嬸附和道:“就是,當時是朱穩婆給元寶家的接生,她可忙乎了兩天兩夜呢,你問朱穩婆,準沒錯!
公孫策和藹地看向第一個說話的大嬸問道:“大娘,您還記得當時江家大娘發作之時,是否已經足月?”
那大嬸尖著嗓子回到:“自然足月,還超了些日子呢,那肚子可大!”
公孫策點頭,向身后吩咐道:“將朱穩婆帶來!”
人群中的江嬸突然間捂住了嘴,眼淚簌簌而下,卻再不喊冤,江老爹攬過江嬸在懷中,嘆了口氣,小心地安慰著她。江小荷和江正明兄妹一邊扶著一個,表情竟是不敢置信。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松綠色長褙的大娘被帶了上來,站在臺上,看著黑壓壓的人群,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絞著手中的帕子,低眉順眼地站得直挺挺的。
“阿婆,您別怕,我只是問幾句話!惫珜O策彎下腰,笑著安慰道。
朱穩婆這才松了身子,擠出一個笑臉點點頭。
“您還記得當年為江家大娘接生時的情景嗎?”公孫策問。
朱穩婆連想都不想就答道:“怎么不記得,這輩子接生出的孩子可多,可唯有那么幾個記憶深刻,江家的來富就是一個,當年,元寶家的足月過了幾天才生,來富長得大,胎位又不好,我足足接生了兩天兩夜,才將來富接了下來,之所以記得牢是因為來富出生時渾身都是青紫的,已是出氣多進氣少,連哭都哭不出了,本來我以為熬不了多久,沒想到竟活了下來,這種情形以前可從未見過,他真是個有福的孩子!
公孫策又和顏悅色將朱穩婆送了下去,才再次說道:“我才來秦州不久時去江家吃飯,江大娘說,來富出生時不足月,才8個月,瘦的像小貓兒一般,照樣被她養的高高大大。還有一次,我在西陵村的附近的田地中,聽到那幾位大娘閑談,說江大娘極其能干,懷了三個孩子,都是足月時還在地里干活,江大娘,我請問您,來富剛出生時,究竟是八個月早產還是足月了呢?”
江嬸含著淚,鼓足勇氣說了一個字“足……”便再也說不下去了,片刻后,她捂著臉痛哭起來,嗚咽道:“來富是我養大的,他就是我的孩子。”
江月清終于有些失態了,他紅著眼,眼睛里有了丁點亮光。
公孫策終于嘆了口氣,悄聲哀嘆道:“復仇真的比江月清的未來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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