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166章
春江水暖,暖陽高照,一個回眸間綠蔭遍地,百花爭春是等閑。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淮陽郡公的妻子孟夫人漫步在綠水湖畔,執起一片輕垂下來的柳葉,感慨道:“真是貼切。”
六皇子妃雖然聽不大懂,贊美是毫不吝嗇的:“表妹你做的詩,當然貼切了。”
“表嫂,在三皇嫂這般的大才女面前,就別打趣我了。”孟夫人掩唇一笑,解釋道:“這可不是我做的詩,我不過是拾人牙慧。”轉向寧長安,大方問道:“三嫂可否知曉這兩句的出處?”
自天氣回暖,寧長安便每日都在園中走上一個時辰,多走動些,對她和孩兒都好的。
有時靖王妃帶著小皇孫來看她,有時大公主過來,偶爾四皇子妃也會來,沒想到今日,六皇子妃帶著淮陽郡公的夫人來了。
更巧的是,孟夫人剛懷上,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寧長安輕輕撥弄著眼前的柳條,笑道:“有看到過,這出自賀知章的《詠柳》,后兩句是,‘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六皇子妃垮著臉嘆氣,夾在兩個才女中間她好辛苦的,可這表妹有些悶了,找她來找三嫂玩,她也不能不陪著呀。
她婆母沒有女兒,這侄女就跟女兒似的,還特別能討婆母歡心。
這又算是妯娌又算是小姑子的,還是婆母面前的大紅人,她可不得使勁巴結討好,就是不能討好,也千萬不能得罪,否則她會被折磨死的。
揚起笑臉說:“三嫂、表妹,其實開春了,一直在京城里干巴巴的是挺悶的,不如我們過幾天一起去城郊玩呀,可以去跑馬,不是,我是說可以放風箏,可以烤肉游湖,可比悶在府里好玩多了。”
“六弟妹,我下個月就要生了,堂弟妹未滿三月,養胎重要,去郊外怕是不適合。”
寧長安好意道:“六弟妹你要是覺得悶,不如就在寧王府的花園湖邊燒烤吧,等會兒我們一起吃烤肉。”
“好呀好呀。”
六皇子妃開心的說:“三嫂,表妹,你們接著說話,我去吩咐下人準備,再給你們烤肉串吃。”生怕這倆妯娌反悔或是攔著她,不等回應就忙不迭的跑開,腳步都輕快了。
寧長安搖頭失笑:“六弟妹這般活潑的性子,嫁到皇家也真是難為她了。”
“雖是有些為難,不過嫁給我表哥也算是幸事。六皇子不拘小節,平日里玩樂,蹴鞠狩獵,求個開心便好,對這么活潑的妻子倒也是能包容。”孟夫人輕笑道:“在一起過日子,未必不能融洽。”
“是呀,夫妻間能融洽,也是一種福氣。”寧長安微笑道:“開心是福,知足常樂,六弟妹是個有福之人。”
孟夫人訝異的揚眉,卻也沒多追問,望著碧波蕩漾的湖面莞爾一笑:“三嫂可知,我今日的來意?”
“弟妹是專程來找我的?”
“是,有句話猶豫許久還是覺得該和三嫂說一聲。”孟夫人依舊看著湖面,平淡開口:“你的表妹秦二姑娘,對你或許只是面子情,心中未必友好。
我自小喜愛看書寫字,入京后聽聞盛京第一才女的名頭,就想結交一番。自去年九月,相公病好后,我便遞帖子去秦家拜訪過,一個冬日下來還算說過不少話。”
寧長安抿唇笑笑,感慨道:“這聲面子情,不僅是對我吧。”
孟夫人轉頭看去,贊揚道:“三嫂通透,看來心中早已明了。”嘆息一聲,搖頭道:“我是覺得可惜,盛京真性情的姑娘們被一個沽名釣譽之輩壓著。這第一之名,或許七成就是沾著家族的光。”
“弟妹,既然是真性情,就不會在意那等虛名,不會可惜的。”
“三嫂通透,是我狹隘了。”孟夫人一笑,纖手一指,悅然道:“三嫂,表嫂帶著烤架過來了,我們迎上去瞧瞧吧,我還不曾親自動手烤肉過呢,倒想試試。”
寧長安扶著腰,邊走邊道:“我倒是親自烤過幾回,弟妹不嫌棄,我許是能給你指導一二。”
孟夫人拂過眼前的柳條,笑道:“求之不得,怎會嫌棄。”
論性子活泛,當然是六皇子妃比靖王妃和大公主都要活泛,容涵對著靖王妃都不歡迎,何況是更活泛到莽撞的弟妹。
回府就聽說六皇子妃來做客,還和王妃在湖邊烤肉,他就覺得頭疼。可她們妯娌三個在說笑,他一個大伯子又不好湊上去,只能讓下人務必把王妃給照顧好。
終于挨到送客出門,容涵當即回后院去,叮囑她避開六皇子妃吧。
“六皇子妃又不是這點分寸都沒有,上回在她的新房時,只是她和靖王妃的脾性都有些沖才會打鬧起來。何況惠妃娘娘一直在教導兒媳婦規矩,六皇子妃總是有改進的。”
“就算是有改進,但你千萬注意不要讓她和靖王妃同來府上。”容涵摸著她高聳的肚皮,有時他都想不通她這么纖細的身子是如何挺起這么大的肚子?
“你已經九個月了,這個時候真的不能大意。雖說目前推測你應該三月初九、初十這兩日生產,可也不一定。蒙太醫跟我說,比預估的日子提前十天半月生很正常,等進入三月,你隨時都有可能生產。”
寧長安應道:“我知道。”
“府里就我們兩個主子,我未必能照顧好你。我想去請你姨母禮王妃和我舅母聿儀長公主來府上小住,陪著你,直到你生產。”
“要是日子長就怕麻煩長輩。”寧長安勸道:“你上回還說要讓太醫來府里住著,你太小心了,好像我一碰就會碎掉似的。即便真的要請長輩和太醫,三月時再請吧,現在就去請,太麻煩人家了,不好的。”
“阿寧,這沒什么不好的,早些請——”
“你這是看不起我,覺得我很沒用了。”寧長安打斷道,睨他道:“我告訴你,不要跟我狡辯,我不想聽。你就說是不是在看不起我,是的話,我也不想看見你了,等孩兒出生前,你都不要回后院來。”
容涵哭笑不得,妥協道:“好,聽你的,二月末我再去請,請他們三月初一來。”
寧長安冷哼,端起茶杯慢慢啜飲一口,撿起一顆小金桔準備要剝。
“我來,我來剝皮。”容涵主動把金桔拿過來,她挺著大肚子夠辛苦的了,桔子皮剝完,把果肉遞到她唇畔喂她吃,“味道如何?”
“還行吧,酸里夾著甜。”寧長安交代道:“我忽然想吃冰糖葫蘆了,你派人去給我買一串回來。”
“好,還有沒有想吃的小吃零嘴,我派人一并去買來。”容涵爽快道,再喂她吃一瓣,溫聲道:“這兩日就快到你生辰了,有沒有想要的生辰禮物?”
“暫時沒別的想要吃的,至于生辰,我什么都不缺,生辰時吃碗長壽面就夠了。”
“行,不過我送你生辰禮物就不要去拒絕了。”容涵屈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他心中亦是酸酸甜甜的,揚聲把下人叫進來吩咐,去街上多給王妃買些好吃的零嘴。
他多想,把所有的都給她,就想她能在寧王府過得好。
變數再多,總不可能讓一個人平白無故的消失吧!
沒有,河淀根本叫宇文望的人,怎么可能?!
宇文望可是當年八賢王身旁的第一謀士,他就是出身河淀的秀才之家,再過幾年便會與八王爺相遇,怎么可能會沒有?
然而等駱明霜收到的另一個消息,新科狀元根本就沒有同行的表妹時,她真的被驚詫地不知道該做何應對了,沒有?沒有!
這是不是意味著曾經攪亂了整個后宮前朝的禍國妖姬——蘭妃,沒了?沒了!!
駱明霜頗有些失魂落魄,想說卻又無從述說,只能看著書房中的風鈴喃喃自語。
“誰沒了?”容涵等著藥效最佳時現身,聽到這么一句,好整以暇地問。
“蘭妃沒了,宇文望,也沒了。”駱明霜聽到問話,順口便說了,既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
她怎么會知道蘭妃沒了,不,她不應該知道蘭妃,而宇文望,應該是同名同姓吧,容涵語氣好奇的問:“你怎么知道蘭妃?”
“那么一個禍國妖姬,誰能不知道呀,三歲小兒都知道的。”
容涵的臉色微變,語氣如常,笑道:“說來聽聽,這禍國妖姬都有些什么豐功偉績?”
“那可是先帝晚年最寵愛的妃子,盛寵都超過當年的蕭皇貴妃,又勾得好幾個皇子相爭,等泓景帝登基后,更是把她強行留在身邊,不惜背上搶奪庶母的名聲,還和整個朝堂和太后對峙。”
先帝?泓景帝?容涵心頭咯噔一下,試探著問道:“你說的泓景帝,就是?”
“就是現在的寧王,一個搶奪庶母,滅原配滿門,為消除異己不僅誣陷詆毀八賢王,還斬殺了八賢王的殘暴不堪的暴君。”
容涵的眼神和臉色都變了,拳頭攢起,壓下心頭所有的情緒,平靜道:“所以你現在,就是要在暗中幫八賢王把這個暴君除了,對嗎?”
“當然了,這樣殘暴不仁的暴君,江山交給他,一定會民不聊生生靈涂炭的。只是蘭妃竟然沒了,宇文望也沒了,怎么會這樣呢?就算我得天獨厚,引發了許多變數,也不可能讓這兩個這么重要的人都消失啊。”
“宇文望是?”
“是八賢王身旁的第一謀士,再過幾年就會和八賢王相遇,可現在河淀那邊居然沒有這個人,今年的新科狀元也沒了同行的表妹,蘭妃也沒了,怎么會這樣呢?”
……
該說是容涵來的時機太好,或者說是用的藥恰到好處,亦或者說,是兩者配合的太好,雙重刺激下的渾然天成。
容涵回到王府,在書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夜,一直沒合過眼,天亮后雙眼干澀去上早朝,下朝后就回府,依舊在書房坐了一整天。
這世間竟然會有如此詭譎之事,重活一世?若是駱明霜有這樣的機緣,這世上還有其他人有嗎?若是誰都有先知,這世間豈非要亂了,那這樣的人就不該活著。
關于駱明霜所說的,他繼承大業,搶奪庶母,滅原配滿門,這怎么可能?!
不說別的,他怎么可能去搶庶母,何況以他和阿寧的情份,怎么又會去滅寧家滿門,再說寧家犯了什么大罪,需要他如此!
而蘭妃,駱明霜說的蘭妃是今年新科狀元的表妹,只是,沒了?這世間會有人平白無故的消失嗎?
容涵只覺得心頭一片亂麻,始終理不清頭緒,終于下決定派人去寂歸寺,問慧摩大師是否在山中。
“王爺,慧摩大師確在山中,還說若您當真想一解心中所惑,等王妃生產完出了月子,請您偕王妃一同登上山門。”
“知道了。”容涵閉了閉眼,想回后院去看看她還是搖了搖頭,再等幾天吧,讓他先把事情理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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