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124章
聞閣老給的答復是:蕭家與婁家早已不死不休,20多年前兩家之間就已血流成河,再添多少筆,這死仇都是一樣的。
這是好心提醒他,不要因為今日多添一筆就失掉方寸。蕭國公坐在書房中,怔怔的望著漆黑的夜色,笑得尤為苦澀。
“大哥。”蕭二爺推開書房的門,低喚了一聲,走到兄長面前坐下,眼中還有血絲,帶著鼻音問:“找我何事?”
“大哥今晚請動聞閣老幫了個忙,聞閣老與我說,蕭家與婁家之間再添多少筆賬,這死仇都是一樣的。”
蕭二爺愣愣的看向兄長,眉頭越皺越緊,眼眸一緊,不確定的問:“大哥,你是說,大姐的死是婁家干的?”
蕭國公默認道:“明日一早就進宮去把這句話一字不落的告訴娘娘。”
“可是大哥,婁家為何要做這事,成國公害死大姐對他又沒好處。”蕭二爺不懂。
“為何,你說為何?”蕭國公恨鐵不成鋼的罵道:“當然是成國公查到大妹是怎么受傷,誰下的手,為何要下這樣的狠手?
你呢,你姐姐死了,死于非命,你有查到什么嗎?知道是婁家做的,你拿得出證據來嗎?”
“我——”蕭二爺一窒,眼眶再次紅了,狠狠的捏著拳頭,頭微微低下,聲音也低了:“大哥你放心,我這就安排下去,必定找出——”
“不用了。”蕭國公淡淡的打斷,很平靜的說:“我請聞閣老當面去問成國公的,聞閣老能給我這么一句話,成國公當然已經知曉,我們知道了。
證據是找不到的,否則后族就不配有今日的鼎盛,不用枉費功夫。你和娘娘都不準沖動,就像聞閣老說的,再添多少筆血債,這死仇都一樣。”
蕭二爺澀然問:“大哥,我們要等到什么時候報這個仇?我最近真覺得,我們好窩囊。”
蕭國公垂眸,反問一句:“23年前,你有十一歲了吧,這些年是不是早已忘記當年家中流了多少血?”
蕭二爺心頭一痛,想跟兄長說沒忘,卻是怎么都開不了口,咬著牙關不說話。
“夜深了,早些回房歇著吧。”
“好,大哥你也早些休息。”蕭二爺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所有的話到嘴邊打轉了幾圈就是說不出口,羞愧之下只能干巴巴的這么擠出一句。
可這個當口,誰又能合上眼?蕭國公徹夜未眠,蕭二爺同樣枯坐一宿,天亮后進宮去求見皇貴妃。
蕭皇貴妃見到兄長這副憔悴的模樣都嚇了一跳,清楚來龍去脈后跌退一步,怔怔的跌坐在繡榻上,微紅著眼眶,嘴里盡是苦味。
良久,她問:“二哥,23年前,你記得家中流了多少血嗎?”不等回應,她就接著說:“那一年我有八歲了,其實不能算小了。”
蕭二爺安撫道:“小妹,無論蕭家流過多少血,我們一定能討回來的,不用太傷心。爹生前最疼愛你,他在天上一定想要你開心的。”
蕭皇貴妃閉上眼,澀然道:“我知道,我知道的二哥,你告訴大哥,讓他放心,我不會沖動,不會輕舉妄動。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們會連本帶利的向婁家討回來。”
說這句話時,蕭皇貴妃怎么都沒想到,她與頂在她頭上,相互爭斗半生的皇后竟然能有冰釋前嫌的那一日。
或許是后宮有種能化神奇為腐朽,化腐朽為神奇的強大力量,能讓生命變得精彩,也能讓生命變得麻木,自然能讓生命變得寬容。
容涵猜那皇兄對蕭嫣兒的死不會放在心上的,確定是成國公所為后就約靖王去喝酒,談談這事,說辭自然是他去試探蕭國公的態度,蕭國公直接告訴他的。
如此簡單一招,若不破解就能置蕭家于死地,說成國公老謀深算,是不為過。
談到深夜回到寧王府,容涵腳下一轉回后院去看那個想氣死他的女人,以為他不知道她這些日子過的多開心?就因為他晚上沒回去安歇。
要是他一直不回后院,她沒準要樂不思蜀的,那他真是要氣得心肝疼了。既然他氣不順,那就大家都不舒坦吧!
寧王殿下可是還沒沐浴,要叫丫鬟備熱水的,正房只能重新掌燈,寧長安睡眼惺忪的醒來,把守夜的弄煙打發去睡西耳房,郁悶的靠在床頭等他沐浴出來,等得她都不困了。
“怎么還沒睡?”從凈房出來看到那女人還靠在床頭,某位王爺假意說:“這都子時了,你不用等我的,睡太晚你早上起不來的。”
容涵放下帷幔,剛躺入床榻,手臂就被她推了一下,詫異的看去:“怎么了?”
半夜被吵醒的小女人脾氣不太好,對著吵醒她的人異常不滿,挑刺道:“早上起不來是何意呀,你是想說我平日里起的很晚嗎?”
“是不早。”容涵摸著良心說道:“你一般是辰時正起的,而我卯時不到就醒,我母妃也是卯時起身,早朝有時結束的早,都不到辰時的。
我就沒聽說過誰家新婦睡到辰時,比婆母還晚一個時辰起來,你能說自己起的早嗎?虧得我不在意,從沒在母妃面前揭過你的短,否則有你受的。”
“哪有這樣的,我娘和祖母都沒管過我睡到何時!”寧長安憋氣道:“我早上何時起身,你母妃還要管,憑什么?”
“我的小祖宗,你沒聽說過受氣的小媳婦嗎?姑娘家是嬌客,娘家人當然會寵著!”
容涵自認為好心的提醒道:“哪個婆母能愿意兒媳婦好吃懶做?婆母能給兒媳婦立規矩,要你寅時起來去伺候婆婆,都不能說這婆婆錯的。”
“現在三個月都過了,你母妃還在給我立規矩呢!”寧長安氣呼呼的說:“你什么時候去跟你母妃說,把這規矩給停了,我快受不了了!”
容涵忽然間心里好受一點,假裝寬慰道:“主要是你和靖王妃打架的事鬧太大,太有損皇家顏面,母妃這是在約束你的行為。
這事風頭還沒過去,我若是去開口,母妃就能拿你打架的事來堵我,得再過一月。你要不想再受罰,就記住我跟你說的,避開靖王妃。”
寧長安被憋了一肚子的悶氣,氣咻咻的狠狠擰他一把,拉過錦被悶頭睡下。
容涵同樣郁悶的揉揉被她掐的脖子,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平白遷怒他,還隨便掐他!深提一氣緩緩呼出,拉拉錦被,睡覺!
一覺醒來,寧長安發現身旁的人還在,探過身子撩開帷幔瞧瞧天色,估摸著辰時二刻肯定有的,看來是不想去衙門了,沒搭理他,自顧自的下床去,叫丫鬟打熱水進來準備洗漱。
“王妃,府外來了兄妹三人,自愿進府為奴。”
寧長安正在用早膳,聽著朱顏的稟告一愣,再詳細問問才想起來,是幾月前在街上無意中救下的那對兄妹。
“你派人出去跟他們說,不必的,就當是本王妃為自己積陰德了。既然他們已經大好了,那便自己謀生路吧。”
早膳,兩人是一起用的,容涵舀一口燕窩吃下,淡淡道:“既然都主動上門了,你不收下他們,他們不會走的。”
結果確實如容涵所料,寧長安用過早膳,在去看她的播種的草藥的路上,阿黛就趕來稟告:“王妃,他們不愿意走。
說沒有平白拿別人銀兩的道理,王妃您既是買下了他們又是救命之恩,他們兄妹三人這命就是王妃的,今后為奴為婢,任憑王妃差遣。”
“你親自去與他們說,我不需要回報,更不缺奴婢,讓他們走吧。”
“王妃,奴婢已經出去跟他們把王妃的意思轉述清楚,可他們不肯,說若是離開就是不守信諾。他們說雖是貧賤的小民,卻明白信義二字值千金,人無信不立。”
阿黛勸道:“王妃,這兄妹當中那個年輕些的兄長像是讀書人,這三人自愿來為奴,這品行不錯,您收下亦無妨的;若是不懂規矩,再調!教一番便是。”
寧長安嘆氣道:“派小丫頭帶他們去前院的偏廳,我去見見。”轉念一想,再派人去請慈媽媽陪她同去。
她們剛走到前院偏廳,她剛端起茶盞慢抿幾口,這兄妹三人就進來了。
三人俱是一驚,沒想到寧王妃生的這般好看,回過神來后跪下去,小姑娘率先道:“王妃娘娘,您買下了奴婢三人,奴婢的兄長已經痊愈,奴婢們這便來上工了。”
“你多大了?”寧長安問,聽這小姑娘說是十四歲,她忽然就想到了她十四歲時,瞬間有些傷感,把情緒壓下,凝眸看向這個偏廳。
“雖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是親王府。可寧王不是個閑散王爺,他是要爭做太子的。
成了,自然好;可若是敗了,整個寧王府都逃不掉的。姑娘,你才十四歲,你就想把你今后大半輩子的人生給搭上嗎?”
“王妃娘娘,您是個善心人,冒犯的說一句,您不懂這世間的艱難。”少年抬頭,不在意的說:“我們兄妹三人,如今在這世間猶如無根的浮萍。
得您垂憐眷顧,我們才能跪在這里,否則早已不知身在何方。若真有您說的那一日,您買下了我們的命,奴婢們自然隨您同生共死。”
寧長安深看少年一眼,笑道:“讀過幾年書。”
“是,父母尚在時,八歲那年家中攢夠了銀兩送我去鎮上的學堂,十二歲考中童生,十五歲考中秀才。十六歲時,荊江大水,父母沒了,長嫂沒了,侄兒沒了,只剩我們兄妹三人。
我憑著一腔讀書人的熱血,想來京城博個前程,等我考中舉人,家里就能好起來。”少年自嘲一笑,釋然道:“可現實是我們三兄妹快活不下去了,幸得王妃搭救,懇請王妃收留。”
寧長安思忖稍許,說:“好,那便簽個賣身契吧,我暫且先收著;若你們將來要走,一人十兩,拿三十兩銀子,我就把身契給你們。
小姑娘暫且先做三等丫鬟,去府里的針線房做事,會做針線嗎?不會也無妨,慢慢學,不礙事的。”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歡聲道:“會,會,王妃,奴婢會的。”
寧長安不由得失笑,指向身旁的老嬤嬤:“這是慈媽媽,是寧王府后院的總管事,不急的,先讓慈媽媽教教你府里的規矩,再去針線房。
至于你的兩位兄長,留后院肯定不能的,前院……”想了想說:“還是不留府里了。我陪嫁的鋪子里有間打鐵鋪子,壯士不嫌打鐵累,我讓人帶你過去,每月拿五百個大錢。”
“王妃娘娘,小的不嫌累的,謝王妃大恩。”
“我在城郊有一座陪嫁的莊子,少年若是不嫌路途遙遠,去做個副管事,也是每月五百個大錢。”
城郊偏遠安靜,做副管事,等于是每日都有閑暇,少年會心一笑,感激道:“王妃娘娘,奴婢宇文望,叩謝王妃大恩。
您買下奴婢,哪怕奴婢將來贖身,奴婢依舊是您的奴婢,只要你一聲吩咐,奴婢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寧長安抿唇笑笑:“我想為自己積攢些陰德,保佑我的家人平安健康,并非沒有私心。望這個名不錯,希望你能有學有所成的一日。”
話落,寧長安搭著出袖的手站起來,留下慈媽媽和阿黛給他們安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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