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108章
寧長安離去后,寧祥博蒼老的面龐低沉不少,眼中更是含著怒火,攥著拳頭回后院。
府里的女眷都知道寧王妃來了,此刻都在寧國公夫人的正房候著。
寧長妤想見這堂妹一面,去寧王府時被攔住了,上午在安親王府沒等到,知道寧王妃下午來了寧國公府,專門從婆家趕回來的。
可大家都沒想到,寧王妃竟然直接走了,連進來拜會一下伯祖母都不曾。
“這才當王妃幾天,架子就已經這——”寧懷嫻諷刺的話還沒說話,寧祥博就狠狠的摔了茶杯,堂屋頓時一靜。
“我不是說了,宮中有懿旨到,皇貴妃賞賜寧王府,王妃回府接旨去了。”寧祥博這回是真動怒,對著幼女一點沒好臉色:“你是沒把爹看在眼里,還是沒把皇家放在眼里。
就算王妃直接走了又如何,她是皇子妃是親王妃,你一個平頭百姓,有你說話的余地,輪得到你去置喙王妃的來去嗎?”
“爹,您怎么能這般說女兒,何況我是她姑母——”
“你還知道你是做長輩的!”寧祥博再次打斷,怒火更甚:“懷嫻,你對宮中的娘娘什么態度,對你二叔一家什么態度,你真當爹是傻子不知道還是當你二叔一家是傻子!
如今連個小輩你都要去欺負,你還點做長輩的樣子嗎?破壞寧王妃的名聲還不夠,寧王側妃你都敢提,還是新婚三月后就想塞人過去!王妃方才問我,是不是寧國公府就想讓她變成鳶姐兒的踏腳石,你說我該怎么回答?”
寧國公夫人聽著心慌慌的,可看丈夫異常難看的臉,真不敢去插嘴。
寧長妤心頭一沉,這姑母究竟沒有腦子,這是要把親戚情分斷掉不成!
寧懷嫻咬牙道:“爹,我也是為寧國公府著想,這本來——”
“你這白日夢要做幾年才夠!”寧祥博第三次打斷幼女的話,目光灼灼的說:“我告訴你,你想鬧得你爹跟你二叔一家丁點情分都不剩,我就能不要你這個女兒。來人,即刻帶姑奶奶去佛堂罰跪一月,好好反省反省!”
“爹!”寧懷嫻不可置信的尖叫道。
“老爺!”寧國公夫人的聲音同一刻響起,實在忍不住說:“嫻兒剛從佛堂出來,身子正弱著,何況一個月,嫻兒怎么能受得住。她知道錯了,以后不會了,就算了吧。”
“夫人,心軟是好事,心太軟就不好了。我來的路上就在想,懷嫻這般不成體統,是不是就是縱容太過的緣故。”寧祥博沒管幼女的掙扎反抗,異常強硬的讓下人就此拖下去。
寧國公夫人追到門口,眼眶都紅了,可沒等她多想,身后就響起一道更冷的聲音:“夫人不忍心,就去莊子上調養一陣,不在眼前,自然就不傷心了。”
寧國公夫人以為聽錯了,轉身過去,可眼底還是沁出了淚:“老爺,您說什么?”
寧祥博毫不動容的說:“夫人可否想過,那是我的親弟弟。事情鬧出來,不是不痛不癢的責罵上兩句就過去了,我得給我弟弟一個交代。
寧王側妃你竟然都能被攛掇的應下去和弟妹開口,不要說別的,這事要是傳揚出來,寧家就要被淪為笑柄了!
我不管你們有沒有取而代之的心思,你想讓我二弟一家怎么想?你沒想鬧得我和我親弟弟一點情義都沒了,從此不相往來?這犯七出的,夫人不懂嗎?還是夫人以為你會比我親弟重要,我狠不下心?!”
話落,寧祥博就讓三兒媳去準備車馬,今日就送國公夫人去莊子上。寧國公夫人身子一軟,要不是婢女過來扶住她,都要癱倒下去了。
一屋子女眷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寧令鳶額頭冷汗直流,頭一回見到曾祖父這么可怕,就怕要輪到她了,沒想到是她祖母,但是更怕了,她一定逃不掉了。
“這側妃的事,有大兒媳你一份功勞吧。不用否認,爹沒成老糊涂,就是覺得自己沒眼光,這寧國公府,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都這般不成體統,怪不得這個家不敗落已是極限,別想再進一步。
從今日起,你把中饋交出來,讓孫媳婦和二兒媳、三兒媳一同打理,你就安心的在屋子里養病,三個月之內都不必出來見人。”
寧國公世子夫人鬢發濕了,這中饋交出來,何時能回來都難說,她在這府里的威信要大大的減弱,抓緊女兒的手才能不失態,壓抑著嗚咽聲說:“是,爹,兒媳知錯,一定好生反省,絕不再犯。”
確實是一個都沒放過,寧祥博轉向他的曾孫女,淡淡道:“鳶姐兒,去年指婚的圣旨下來時曾祖父就跟你說過吧,別再胡鬧。
曾祖父老了,說的話也全都被當成耳旁風了是不是?妻子、女兒、兒媳婦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連曾孫女都不拿我當一回事了!”
寧令鳶顫抖著身子,猛地搖頭:“曾祖父,不是,不是,我,我……”
“來人,把戒尺拿來,給大姑娘責處五十戒尺,今后就在閨房里做繡活,定親前不得出房門半步。”
話音剛落下,寧令鳶就尖叫了一聲,望著拿著戒尺向她走來的婆子滿眼驚恐,渾身顫抖,一個勁的往她娘懷里縮。
寧荊氏摟著孩子祈求道:“祖父,都是孫媳教導無方,你要責罰就責罰我吧。”五十戒尺,可不是要把她女兒的手心給打爛了。
“下半年,給府里十二歲以上的姑娘把親事全都定下,尤其是姣姐兒已經十六歲,今年就出嫁吧。”寧祥博吩咐完,對著埋首在母親懷中的曾孫女笑著說:“鳶姐兒,曾祖父給你個選擇。
這五十戒尺,你自己受罰,你的親事,給你定門當戶對的。讓你娘替你受罰也可以,不過你的親事,曾祖父就要給你找個寒門出身的舉人,你選吧。”
嫁個寒門舉人,這大侄女恐怕是寧死都不愿的,寧長姣心道,按祖父今日的作風,肯定不是說笑,不用猜都知道大嫂母女會怎么選了。
寧令鳶眼圈通紅,顫顫巍巍的把白嫩的小手伸出去,咬緊唇瓣,告訴自己絕不能哭,二房、三房全都看著,要是哭出來,她今后在她們面前就抬不起頭了。
事情處理完,寧祥博一刻沒多留便拂袖而去,余下一屋的女眷像是剛剛經受了一陣暴曬,誰都或多或少沁出了汗水。
寧長妤心下松了一口氣,祖父處置的這么嚴厲,和二叔祖一家的關系,哪怕不能全部修復也能彌補不少。
扶著她娘回房休息,更不忘告誡,以后別離那個姑母遠點,她腦子不正常的。
“知道了,這次不是不甘心么,娘平日里跟那個小姑子又不親熱的。”哪個嫂子會喜歡一直住娘家的小姑子,尤其這小姑子還難伺候。
說到這個寧長妤又有氣了:“不甘心?娘你真瘋了是不是,側妃要皇上或是皇后來指的!何況這事能瞞過祖父嗎,會同意嗎?賢妃娘娘是吃素的,能允許這種事嗎?
這除了讓我們家就連出嫁女全都被笑話,寧家的姑娘們親事艱難,讓寧國公府與二叔祖家、賢妃娘娘和寧王妃全部離心之外還能得到什么,您真的沒腦子了嗎?!”
寧國公世子夫人臉上有點掛不住:“你這閨女,怎么跟你娘說話的!”
“那也要娘你做的事像點樣呀!”寧長妤沒好氣道:“如今的局勢,寧王更近一步了,安妹妹將來很有可能能做皇后,我們自己家人不想交好還想著去交惡,這像話嗎?
二叔祖一家定居在江南,安妹妹只有一個兄弟,連個姐妹都沒有,將來她的娘家等于是寧國公府。可現在,要是關系不能修復,賢妃娘娘和寧王妃難道不能撇開咱們把三叔祖一家當娘家嗎?”
寧長妤眼眶微紅,心酸道:“娘,你當真不知道寧國公府曾經是泰王一派嗎,我聽說時都快瘋了,是因為賢妃娘娘皇上才沒計較,也是因為賢妃娘娘,三叔祖才能步步高升!
其實是我們靠著二叔祖他們,您就沒想過,我們自己把情分折騰沒了,寧國公府被棄了,我們就能變成下一個興遠侯府,甚至處境更差。”
“這不可能!”寧國公世子夫人失聲尖叫:“我們這一脈才是嫡枝,你祖父可是族長,你父親是下一任族長,他們做族人的,怎么敢違逆族長!”
“娘你是不是還想說,他們要是敢違逆,就能把他們逐族?”寧長妤好笑道,滿臉嘲諷:“先不說寧家全族,族人能不能答應這種事?
就是真做到了,損失的是誰,難道賢妃和寧王妃沒了寧家不能立足了嗎?
賢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能輕嗎?寧王妃還有她的外祖家,還有做親王妃和鎮國公世子夫人的姨母,用得著靠我們嗎?”
“可寧國公府今后會變得如何?”寧長妤哈哈大笑,譏笑道:“娘,怪不得您能荒唐到去配合著二姑母鬧,原來您已經糊涂到這般地步了,抱著一個族長的名頭雞毛當令箭吶!”
寧國公世子夫人心里不好受,梗著脖子說:“可這,這本來應該是我們家的,是,是賢妃當年從小姑”
“搶走的嗎?”寧長妤狠狠的問,眼珠子都瞪得有些凸出了,冷笑道:“所以這就是寧國公府當年支持泰王的原因嗎?那可是已經兩不相欠了!
我倒是想問問,姑母前些年怎么還能去做出那種丑事,禮王妃前幾日當著我婆母的面說起那些往事,質問我寧國公府有多無恥的時候我只覺得整張臉皮都被扒下來了,我在婆母面前已經沒臉了!
沒想到娘你也是這么想的,女兒想問問,娘你有多不要臉才能到今天還說得出搶的話,是不是已經跟那個姑母一樣,沒臉沒皮了!”
寧國公世子夫人猛地揚起手,可在女兒的冷眼中怎么也打不下去,最終無力的垂下來,苦笑道:“娘剛開始跟你想的一樣,可是小姑子不這么想,她覺得賢妃心虛,這些都是該我們家的。
有些話,聽一年兩年或是沒什么,可十年二十年的,聽久了,想法就容易生變。家里最初對懷恩是打心底里感激的,可是懷嫻一直說,久了,就會覺得是懷恩該做的。婆母心軟,耳根子更軟,最疼愛那個女兒,還不是懷嫻說不是就是什么!”
“小姑子恨著賢妃,連二叔一家都恨上了。”寧國公世子夫人閉了閉眼,長嘆道:“從她沒和離前就沒忘過說賢妃的壞話。是爹不準她在小輩面前胡鬧,所以你們不知道。
她那時還沒和離,不信,有一回在婠兒面前亂說了一通,爹知道后半年都不準她回娘家,婆母求情都沒用,她才收斂,沒把對賢妃的壞話往你們小輩面前說。
自和離后,她就沒休止的在家里攛掇胡鬧,婠兒都差點被她鬧的送進宮去選秀,是婠兒堅持不愿,婆母才做罷的。
長雪三年前被選中,入宮前她不知道給侄女說了多少壞主意,總之就是要把賢妃壓過去,甚至取代懷恩做賢妃。
如今寧王妃又出自二叔家中,不要說她,我都咽不下這口氣,你就該知道家里如今都已經是些什么想法了。娘不是沒臉沒皮,是這些年……這想法一下子改不回來了。”
“真是個攪家精!”寧長妤都不再顧忌了,恨聲罵道:“都能和我婆家那位三嬸媲美了,她想死就自己去死好了,何必把全家都牽連上!”
“爹懲治了,應該能改好吧。”寧國公世子夫人說的,自己都有點不大相信。
“娘,她要是能改,和離都十二年了,怎么還賴在娘家!這分明是想賴一輩子了。”寧長妤冷笑道:“娘,若是祖父去世,祖母還在世,誰還壓得住她?
就算祖母也去世,爹的性子好,對那個嫡親的小妹也好,結果是一樣的。不能再這么縱容了,一定要在祖父去世前把她送走,再嫁也好,送家廟也好,就是不能再留著。”
寧國公世子夫人皺眉:“這恐怕不可能吧。”
“娘,難道您和兩位嬸嬸甚至大嫂真愿意伺候她一輩子?”寧長妤眼中閃著光,一臉堅定道:“事在人為,祖父已經動怒,她以后要是再多胡鬧兩回,祖父一定能狠下心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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