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位，某種時候，某種程度來說就會是皇帝最疼愛的兒子，哪怕這個皇子并非是最優秀能耐的那個。

　　“當然是大公主呀。”蘊貴妃打趣道：“五皇子母子四個，要是有誰敢傷到大公主的性命，皇上必定會毫不猶豫的把這母子四人全部弄死的。”

　　容涵無語：“母妃，您知道兒臣問的是什么。

　　蘊貴妃目光柔和，答非所問道：“母妃有時真的想謝謝敦文皇貴妃，生下的是個女兒，否則母妃今日的心態必定沒有這么好了。”

　　容涵一怔，眼底的驚異閃過，喃喃道：“母妃是說，是，是兒臣嗎？”

　　“皇兒不這般認為嗎？”蘊貴妃低眉淺笑，柔聲道：“母妃雖比不得敦文皇貴妃，可與你父皇終究是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走過半生，后宮中，誰也比不上。

　　皇上若不在意我們母子，母妃當年得到的就是皇貴妃之位，既然不是，對皇兒自然愛屋及烏；何況皇兒這般出色，皇上當然更會疼愛有加。

　　或者皇兒你看看，你父皇要有多大的決心，才能同意讓皇子從軍。這補償哪里不能有，何必要走最危險的一條路，這還不夠明顯嗎？”

　　這些年，他一直覺得最受父皇疼愛的皇子應該不是老六就是老九，眾多皇子中，他在父皇心里應該是排在三、四左右，這是當局者迷了嗎？　

　　他是真的從來沒想過，父皇最疼愛的兒子是他。

　　從翊坤宮出來，容涵還有些怔怔的，望向那輪明亮的金烏，他都覺得恍神。這一日都有些心緒不寧，晚上回到后院，跟寧長安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將軍，你有心事？”

　　整個人恍恍惚惚傻傻呆呆的，不像走神，反倒像是受刺激了，不過寧長安自己都煩著，沒多余的心思問他的事。

　　“沒，沒事，剛剛在想點事情，想的有些入神了，你說吧，我聽著。”

　　“就是你那個親姨母。”寧長安帶著兩分郁悶說：“上月二十六，她不是帶著她的小女兒來過府里么，我沒跟你說，她是來給我下馬威的。

　　她就旁敲側擊的跟我說，等她小女兒明年及笄后，就會給你做側妃；你們可是表兄妹，宮里還有你母妃，讓我將來供著她女兒，否則吃虧的是我自己。她還想讓她女兒在寧王府小住些日子，我沒應，最后鬧得有點僵，她們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前日我去你外祖家，又碰到你那個親姨母。今日我去聿儀長公主府，很巧的是，不到一個時辰她就帶著她的兒子女兒來了，說的話都有些不堪入耳，要不是聿儀長公主攔著，我都要跟她吵起來了。”

　　容涵不解：“怎么會鬧得這么僵？”

　　說到這個，寧長安真來氣了：“她當著你二舅母的面，竟然說我以后要是再那么不知檢點和鎮國公府的二表哥藕斷絲連、暗通款曲，就算是圣旨賜婚，將來也能把我送到廟里去。”

　　鎮國公府的事怎么會傳到這個姨母耳中？容涵寬解道：“這三姨是外祖父最小的嫡出的孩子，比我母妃要小好幾歲，從小就有些驕縱。在她看來，你就是個小輩，她在跟你擺長輩的架子，別放在心上。”

　　寧長安冷笑：“擺長輩的架子還能隨便污蔑人嗎？何況是這種事，她要是隨便亂說，這流言都能把人逼死的，寧家這么多姑娘，將來要怎么立足？”

　　容涵安撫道：“不會的，姨母又不是沒輕重的人。再說了，你是皇子妃，隨便搬弄皇家是非重者可以問斬的，誰不要命了敢胡說八道。”

　　寧長安深吸一口氣，把火氣壓下去：“好，那就說她說的要把她女兒給你做側妃的事，我先聲明，如果你要納側妃，我肯定不會留在寧王府的。　

　　我覺得這樣也好，面上就說我去廟里念佛，私下我就趁機離開，反正你有了側妃，肯定能有兒子的。”

　　她怎么就是心念著要提前離開呢！容涵耐著性子道：“阿寧，庶子和嫡子能一樣嗎？再說我需要你身后的家族勢力，我跟你分析的夠清楚了吧，這事你就別再想了。

　　至于側妃的事，我答應過你，不會讓寧王府的后院有別的女子，沒什么好擔心的，這些事我會處理，你就安心在府里住著就好。”

　　寧長安不大想接話，把手腕上的鳳血玉手鐲褪下來還給他，語氣硬邦邦的：“這么貴重的手鐲，你還是自己收著吧，我承受不起。”

　　容涵心下一陣苦味泛起，賠笑道：“傻話，這是我補給你的生辰禮物，已經是你的了。若是你不喜歡，你就是把它摔碎扔掉都可，隨你處置，就是沒必要給我。”

　　“你當著你母妃的面可不是這么說的，說是我貪搶來的。”寧長安語氣微沖，生氣道：“你那個親姨母，我去你外祖家時她就拿這手鐲做過文章，我說是你送的。

　　結果她去向你母妃打聽，今日就在那邊指桑罵槐的說我，臉皮厚，沒見過世面，渾身小家子氣，還滿嘴謊言，恬不知恥。”

　　容涵頭大了，伸手去拉她卻被一把甩開，寧長安繃著俏臉說：“你送不起就不要送，送樣禮物還掩掩藏藏的，何必呢？

　　我又不是要貪圖你什么，你就是送我一座金山，我都不稀罕。這兩個月我的花銷多少，我十倍還給你，以后我在寧王府的用度，我絕不差你一文錢的還給你。”

　　“阿寧，我是怕你和母妃之間產生齟齬。血玉是皇室專有的，你手腕上突然戴了只鳳血玉手鐲，母妃肯定會問。若是直言，這會引起懷疑。”

　　就覺得她的話像刀，刀刀割著他的肉，把血肉割成兩半，他就抓不住她了。容涵站起來，硬是握住她的手，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心安定下來。

　　“母妃去年四十歲生辰，我都沒把這手鐲送給她，畢竟我對王妃總不好越過生母去。還有，不要再說把銀兩還給我的話，你這樣讓我情何以堪？”

　　容涵一臉殷切，保證道：“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你心里難受。我錯，都是我的錯，我考慮不周全，以后不會了。你說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消氣，你說出來，我一定照辦，只要你不生氣就好。”

　　寧長安深吸幾口氣平復一些，就不要他碰，非要甩開他，在臨窗大炕上一坐，近乎質問：“那你為何不送給你母妃呀？”

　　“因為我想送給你，就算是報恩的一部分。”容涵臉皮厚的湊過去，坐在她身旁，把手鐲往她的皓腕上套，勸道：“阿寧，若為別人的閑言碎語左右，與傀儡何異？

　　即便你不喜歡它，要換別的手鐲手釧戴著，也再隔幾天。否則旁人一說，你就照做，豈不是你心虛。你就該光明正大的戴著，讓所有人看見才是。”

　　“不是我心虛，是你，才會害的我被人指桑罵槐的罵。”寧長安提醒道：“我行的正坐得端，我有什么好心虛的？我只是不想平白擔污名。”

　　“是，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容涵哄道：“阿寧，這次就當是為我，你稍微委屈一下，不要計較這事了好不好？”

　　“什么叫我計較，是你的親姨母在含沙射影的罵我，在挑我的刺。”寧長安抿抿紅唇，不甘而氣憤道：“憑什么要我忍讓，憑什么要讓我為你忍？

　　我告訴你，我沒受過委屈，若是接下來的五年要我過的這般憋屈，我忍不了！

　　大不了就是寧王妃一死，我也不和我家人通氣。不要跟我說你無法交代這種話，你讓我不好過，憑什么還要我去管你的成敗。等你落敗，看你這姨母還怎么趾高氣揚的。”

　　容涵閉了閉眼，平靜的問：“好，你告訴我，如何你才能消氣？”

　　“你說的我好像就是氣量小的只會斤斤計較一樣，我何時說過我要去出氣發泄，或者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消氣才合適？”

　　寧長安沉著臉說：“別說了，這話說不下去了，免得吵起來。你叫丫鬟給你準備熱水，去沐浴吧。晚上分開睡，若你不習慣，我睡榻就是。”站起來，推開他往內室走。

　　容涵目送她的倩影消失，頭疼的按按腦子，他就說阿寧的氣性大！

　　好在這小東西也很好哄，等這晚上她消氣了，明日再哄哄她應該能哄好的，他應該今晚睡榻就好，不用連續幾天的。

　　翌日晴空萬里，枝頭小鳥歡歌悅舞，暖風吹得人醺醺然。寧長安進宮請安，蘊貴妃忙著選秀女的事，三刻鐘就讓她跪安了。

　　走出翊坤宮的宮門，竟然見到了金燦燦的靖王妃，她默默想，這一定是靖王妃來堵她的，斂衽頷首道：“二皇嫂。”

　　靖王妃沒還禮，指著一旁的兩個小太監說：“這兩人說麗太妃病了，想找孫媳婦說說話，三弟妹，你去嗎？”

　　她對宮里熟悉的很，根本不用太監領路，剛走出昭陽宮就碰到一小太監說麗太妃召見。

　　靖王妃當場切了一聲，她跟虞貴妃現在就是相看兩厭，進宮問安就是做做樣子。對婆母她都懶得理會，難道還會去管太婆婆嗎？尤其是不安好心的太婆婆。

　　病了？靖王妃冷笑，說不定是心里不痛快想磨挫人呢！她不樂意，偏偏這小太監說寧王妃也去，她不信，干脆先來翊坤宮，果然這三弟妹還在的！

　　寧長安肯定是不去的：“上回太妃病了，結果竟然是裝病的，這回若是真病倒，安心養病才是。找孫媳婦說話豈不是要打攪太妃養病，那就是我們的不孝了，我就不去了。”

　　算她識相，靖王妃再次肯定麗太妃絕對是不安好心，不耐煩地打發這兩個小太監走。

　　“兩位王妃，這可是太妃召見，難道你們還敢違抗懿旨嗎？”要是不把人請過去，他們的皮不被太妃扒了才怪！

　　“太妃這么慈祥的人，怎么會要為難小輩呢，肯定是那么兩個小太監假傳懿旨！”

　　靖王妃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顛倒黑白，對著宮門口的守門太監吩咐道：“本王妃懷疑這兩個太監有不軌的心思，你們倆把他們倆拖進去，交給蘊母妃處置。”

　　這兩個小太監簡直不敢相信，見那兩人真要過來，不帶猶豫地撒腿往懿祥宮跑，找太妃做主。

　　靖王妃冷笑兩聲，瞥見那三弟妹竟然一聲不吭地就要走，立馬健步沖過去，假裝好意地說：“三弟妹，你還沒逛過盛京吧。你二皇嫂我心地好，就帶你去逛逛，跟我走吧。”

　　“二皇嫂的好意，我心——”

　　領字沒出口，靖王妃已拽起寧長安的手臂拉著她往前走，邊走邊道：“嫂子為人一向很好，不用跟嫂子客氣的，走吧。”看她這回不好好打壓打壓寧王妃的氣焰。

　　寧長安被拉著走，心里無奈的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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