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096章
烏云閉月,點點星光灑落斑駁的光影,這是一個安靜的夜。
芙蓉帳里,寧長安半夜醒來,摸到身側的人,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推醒他,提醒道:“你起來早朝時記得叫我,別讓我睡過去了。還有呀,聞貴嬪是什么性子,我帶什么禮物去拜訪她比較好?”
將軍昨晚跟人喝酒去了,她等到還有兩刻鐘就要子時都沒等到他回來。她有事要問他,只能在他睡得正香時把他給吵醒了。
容涵按按眉心,把她拉過來摟在懷里,撫著她的青絲,閉著眼睛說:“今日辰時正,重福宮門外會有百名秀女候著,準備進行秀女大選。你和我同時起身,進宮時會跟秀女撞上,你反倒還要候著的,你辰時三刻準備出門就行了。
聞貴嬪是個冷美人,后妃中有來十個都是冷美人的,不過別人或是清高或是性子冷或是裝出來的,她是心冷。你去拜訪她,隨便送什么禮物,她都不會在意的。”
寧長安唏噓,哀聲道:“既然都心冷了,為何還要進宮呢?”
容涵沒興趣跟她多做探究,給她掖掖被角,含糊道:“乖啊睡吧,都四更天了。我剛睡一個時辰就被你吵醒了,再過一個時辰我就得起來了。”
寧長安抿抿嘴,只得閉眼睡去,清晨醒來,想了想,挽朝云近香髻,圓潤的粉色珍珠點綴在發間,簪一支鑲彩石花顏金絲白玉步搖,配以蜜粉色細褶落梅瓣長裙。
選好禮物,算著時辰應該能和秀女們錯開,她便進宮去。
聞貴嬪住在靈犀宮,靈犀宮的主位妃子就是六皇子的生母惠妃,如賢妃所說,惠妃是這后宮中脾性頂好的妃子。
她知道寧王妃來拜訪聞貴嬪,沒試探著問原因,還為寧王妃指點了:“都是好相處的人,只是聞貴嬪父親早逝,母親常年臥病,她為人有些冷清,不善言辭。
十四皇子又得病去了,她傷著心,還沒恢復好,要是有說不當的話,王妃多包涵些,別和她計較。”
寧長安聽著也覺得傷感,面上笑道:“娘娘言重了,我來拜訪貴嬪,我是客,自然是客隨主便。若是我有何不當之處,還要請貴嬪包涵我呢。”
隨著宮娥來到聞貴嬪住的枕霞榭,一位宮裝麗人映入眼簾,二十來歲的年紀,鵝蛋臉,容顏不僅美麗,眉目間還透著后宮嬪妃少有的英氣,卻也透著暮氣,這身鮮艷的明藍色宮裙都能被她穿得透出凄清。
“貴嬪有禮。”寧長安微微屈膝施禮,含笑道:“初次來拜訪貴嬪,還不知道你喜歡什么,王府的花開的好,我就見花獻佛,給娘娘送兩盆藍田玉,希望你別嫌棄。”
“王妃哪兒的話,是你太客氣了,請進來說話吧。”聞貴嬪淡笑著還禮,面色平淡,心中卻有幾許詫異,寧王妃怎么突然來拜會她?
寒暄過后,寧長安狀似很隨意的提起:“前幾日,偶然在宮門口遇見貴嬪的兄長。
一眼就覺得似曾相識,只是當時沒想不起來。回府之后才想到,原來是生的與風伯相像,可巧了,風伯正好也姓聞呢。”
聞貴嬪不自覺的皺眉,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呢喃道:“風伯?”
“是呀。”寧長安從懷中把畫像取出來,遞過去,輕笑道:“這是風伯的畫像,娘娘看看,是不是很像呀?”
聞貴嬪接過,打開一看,目光陡然突變,抬頭看向寧王妃,面色說不出的古怪,指尖顫抖,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王妃,你,你的這位風伯,名諱叫什么……是,你是在何處見到的呀?”
寧長安感慨不已,抿唇笑道:“風伯的名諱叫做聞若風。我十歲之后隨祖父的好友去鄉下小住,期間去過我表叔臨江王府做客。我是在臨江王府見到風伯的,表叔說,風伯是他的一位江湖好友,是位俠士。”
聞貴嬪倒吸一口涼氣,眼底慌亂,嘴唇翕動,不停的說:“臨江王,臨江王……”
忽的一把抓住寧王妃的手,似是祈求一般的說:“王妃,你能不能,能不能請臨江王帶他這位好友來盛京一趟。
我娘,我娘病得快不行了,不,不是,我是說,我的小侄兒正缺一個武藝高強的武學騎射師傅,你能不能請他來盛京,我們重金相聘……”說到最后,眼中已有水光浮現。
寧長安哀嘆,安撫道:“我就回去寫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去臨江王府。娘娘寬心,應當是不成問題的,風伯他是個好人。”
其實她昨日就已經寫好信,今早就已經派人快馬送去襄州的臨江王府,半月之內應該能送到的,風伯應該能趕來見上妻子最后一面的。
聞貴嬪淚光閃閃的望著她,突然意識到寧王妃是知道的,知道他們的關系才會特意過來。
她又是哭又想笑,澀然道:“王妃大恩,聞牧依,不,我們母子三人會永遠銘記于心,永不敢忘。”
“娘娘言重,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當不得什么。”
從皇宮中出來,寧長安松了一口氣,但想到接下來要連著三日去做客,還是去她幾乎都不認識的人家家中做客,俏臉就垮下來了。
她就覺得盛京城里的日子,皇家的日子過的真是累,這都兩個月了,除了被罰閉門思過期間過得輕松些,其他時候幾乎沒有能松懈的。
抬眼望向天空,湛藍的天空朵朵白云漂浮,看得令人舒服而愜意,可卻是被高聳的圍墻圍起來的天空。
她體驗過自由無拘束的日子,看到過沒有圍墻圍住的藍天白云,心中的牽掛羈絆遠在天涯,永遠不可能在圍墻中生活的舒服。
還要五年……寧長安閉了閉眼,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寧王府的馬車。
這次秀女大選,共有110名秀女參選。而秀女入宮待選,首先要學三日的宮中禮儀規矩,才會正式開始甄選。
宮中的禮儀規矩都學不好的,教導姑姑向皇后稟告一聲,可以在未甄選前就淘汰,雖然極少,并非沒有。
從宣政殿議事出來,容涵往兵部走,進門就有小太監跟上來斟茶倒水,伺候后完才安靜的退下。
容涵打開小紙條,小字寫著:秀女中有一位是德妃的妹夫的外甥女,面容與吳修媛有五分相似。
看來德妃早就看明白了,可惜選秀女的事,她沾不上邊。手上用力一捏,紙條瞬間變成一堆粉末。
上午在兵部忙完,容涵專門回寧王府找他的貼身太監:“去庫房挑幾件小玩意,今日就給母妃送去,把德妃家的那位姑娘第一輪就刷下去。記得讓母妃注意,可千萬別讓人家和父皇來個偶遇。”
很巧的是,六祿公公還未進宮,靖王妃已經在后宮了,就是為她那個要參加秀女大選的庶妹來的,保證要把人刷下去。
“四妹,不是我不幫你,而是秀女大選,我插不上手;這是由皇后、皇貴妃和兩位貴妃主管的,我只是個從二品的妃子。”汐妃面色為難,歉意道。
這種場面話靖王妃能聽進去就怪了,讓她二姐去討個人情,保證把某個秀女刷下去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冷哼道:“二姐,你這是不想幫我,想等著有人進來給你固寵是吧?”
異常肯定的神態,汐妃嘆息一聲,無奈道:“四妹,二姐再過兩年就要三十歲了,不能不多考慮呀。”
“那你怎么不讓你自己的庶妹來!”靖王妃氣悶道,她也不是非要找自己庶妹晦氣,是她娘剛得到的消息。
那一肚子壞水的庶妹打的可是在宮中生下個一兒半女,將來能成為太妃,無論靖王能不能成,都保證能壓著她的主意。
她就說那群庶妹沒一個好東西,這心思竟然如此惡毒,那就別怪她不客氣。靖王妃確認道:“二姐,我再問一遍,你到底幫不幫?”
汐妃苦笑道:“四妹,我也是無可奈何,不怕跟你說實話,大伯父讓我娘給我遞過話,要讓八妹妹能成功入選的。”
“好!”靖王妃爽快道:“那我就不叨擾二姐了,告辭。”
話音剛落,人已經走到殿中央,汐妃看著健步如飛的堂妹離開,這才低低一嘆。那八妹妹進不來的,只是不能經她的手。
那國公大伯父可不是糊涂透了,大伯母母女三人,誰能允許這樣的事,靖王妃想攔住自己的庶妹進宮,還不夠容易么。
對靖王妃來說確實不是難事,只是以她現在跟那婆母的關系,她不可能去找虞貴妃幫忙;另外三個,她也懶得去找,否則肯定要看看她們的臉色的。
干脆從源頭下手,直接去找皇帝。
幸好慶隆帝此刻正好在內廷,否則靖王妃就有的等了。慶隆帝對于這個兒媳婦兼外甥女真是哭笑不得,為著這么點小事來找他:“這些事,該去找你母后或是母妃她們。”
靖王妃別有深意的說:“父皇,找母后和母妃她們,肯定很磨嘰的,尤其是虞母妃,說不定還要適得其反,虞母妃故意要把人選進來。”
她是一點不介意在公爹兼舅舅面前給那個婆母告個狀的。
慶隆帝嘆氣:“行,父皇這就讓人去給皇后傳個話,把輔國公府上的姑娘劃去。”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或許是最適用于后宮女子的。
柔弱的外表,跋扈的行為,粗枝大葉的品性,可能都會是一種偽裝,偽裝成無害的一面以保護自己,更用以掩藏最真實的自己。
蘊貴妃目光幽幽,對著皇兒感嘆道:“德妃吃齋念佛多年,比端修容還要沉寂,卻沒想到念這么多佛,心還在紅塵中打轉呢。”
“多少聰明人認為我跟靖王爭的太早,就是塊踏腳石,就等著看我們的笑話。”容涵不在意的哼笑一聲:“那些聰明人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
蘊貴妃眼眸一冷,恭維道:“他們母子這些年,或者說四皇子背后,勢力雖不大,但想尋個大錯還真是沒有,這是在謀帝心啊。
或許更有聰明人認為八皇子的機會最大,殊不知,八皇子就是藏到最后都沒可能,頂多就是個被皇上拿來做磨刀石的命,否則皇上絕不會不管這個兒子。
裴婕妤的沾沾自喜不過是個跳梁小丑,德妃才是真正的聰明人,看的清楚明白,若是朝堂最有實力的四位相繼敗后,最有希望的就是四皇子。”
“是啊,可不就是帝心二字。”容涵低嘆,感悟道:“母妃一語中的,兒臣之前以為裴家過個十來年后勢力壯大,老四他們爭不過老八。或許很多人都會這么想,卻忘了父皇的態度,最重要的是帝心。”
“其實不急的,至少母妃還是能有把握,若是走到最后一步,在皇兒與四皇子之間,皇上更在意的是皇兒。”
容涵眸光微閃,忍不住問道:“母妃,您能不能看出來,所有兒女當中,父皇最在意疼愛的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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