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結盟
觥籌交錯間,一陣靡靡之音響起,原本在表演的舞姬盡數散去,燈火通明的大堂忽的一暗,燈盞緩緩熄滅,花瓣從天而降,亂花瞇眼。
待繁花落盡,琴音一變,原本婉轉的音律突然變得急促起來,似疾風忽來,在耳畔呼嘯。這疾色的音律來時急,去的也快,隨之而來是銀鈴般悅耳的歌聲,如黃鶯啼叫。
美妙的歌聲中,一個戴著面紗的白衣女子懷抱琵琶踏著花瓣緩緩走來。
女子周身似有煙霞環繞,如在霧中,青絲如瀑,只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雖不能見整張臉,但那眉眼一瞧就是極美的。
曲終歌音落,染墨摘下面紗,露出一張嬌美絕俗的面龐,膚光勝雪,明眸皓齒,媚眼如波,似明珠美玉,燦然生輝,實在是罕見的佳麗。
“奴家,拜見各位爺。”
“免禮免禮,染墨姑娘快坐。”五皇子當即道,心中郁悶,要不是他們死活不同意,非說買個妓子會影響他的聲譽,甚至讓他貪美喪志無心他事,他早就把這美人帶回府里去了,而不是像現在,只能干巴巴地看著。
容涵玩味地看她一眼后忽的想去看看那準岳父和大舅哥,轉過頭去,卻發現這兩位都很平靜,這對美色的定力還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岳父,大舅哥,染墨姑娘不漂亮嗎?”
染墨隨這話側頭看去,就見那兩人真沒波動,面上笑盈盈的,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怒火上涌,他們是眼瞎嗎?
這未來的王爺妹夫真是……寧長平無奈道:“沒有,染墨姑娘很是美麗。”
“那是你們見到過的最美貌的女子嗎?”容涵調侃道:“否則的話,本王就不好意思了。”原本以為人家一定會順著說是,沒想到這大舅哥還真是說了:“不是!”
眾人俱是微愣,染墨反應過來只覺得不可思議,這人真不是睜眼瞎嗎?
靖王無語的倒酒喝,他該說老三這大舅哥耿直呢還是一點都不懂眼色,看來那未來的三弟妹還真有可能是笨嘴拙舌。
寧長平是想違心說個是的,可他妹妹很快就能進京,一眼就能瞧出來的,只得模棱兩可地說:“揚州四個月前有一位新出來的花魁,喚作卿水姑娘。”聽說生得甚是美貌,應該不比這個差吧。
容涵大笑:“瞧本王都糊涂了,江南人杰地靈,自然更有靈氣的姑娘,卿水姑娘是吧?染墨姑娘,看來將來要是有機會你得跟那位打打擂臺了,否則本王在大舅兄這里的顏面就找不回來了。”
“王爺玩笑了。”寧長平賠笑道。
“是奴家讓爺失禮了。”染墨低首致歉,心底冷笑,卿水是吧,她記住了!
“卿水姑娘是嗎?真不比染墨姑娘差嗎?”五皇子問,要是這樣的話,他去揚州把那個花魁買來也可以啊。
慎王世子真是無奈,不得不喝道:“老五,你老毛病又犯了是吧,要耍酒瘋回府去。”
五皇子欲要反駁,靖王瞪過去,擠出一句:“別給哥哥丟人行嗎?”
十二歲就開葷的怎么還這副急色的德行!有這么一個又蠢又色的兄弟,別說他覺得丟人,皇家的顏面都沒了。
五皇子別過頭,郁悶地自個兒喝酒。
“染墨姑娘別介意,我這兄弟就這樣,老毛病,不是對你。”淮陽郡公笑呵呵地說:“姑娘給我們跳個舞吧,讓這兩位江南來的世子爺和少爺好好瞧瞧我們北方的舞蹈是不是比江南好?”
“如此,奴家就獻丑了,各位爺,先失陪了。”染墨嬌聲道,抱著琵琶站起來,再微微一屈膝,先離開去換舞衣。
淮陽郡公趁機問道:“三哥,你覺得染墨姑娘怎么樣?”
六皇子別開眼,眼不見為凈。容寄飛輕咳一聲,低聲勸道:“殿下,你別介懷,淮陽就是有些憐香惜玉,他有分寸的。”
你的準大舅子,我的準岳父和大舅哥都坐著呢,你還真不怕老六揍你啊!容涵撇嘴道:“淮陽,我總覺得你不像是在宮里長大的,更是從沒見過皇貴妃。”
“可不管怎么說,皇貴妃年紀大了,都三十歲了。”
“淮陽,你真是好膽識。”接連說皇貴妃年紀大,懷王世子提議道:“要不等皇貴妃從千葉寺回來,你去跟皇貴妃說說,娘娘您年紀大了,把這天下第一美人的位置讓出來吧。”
淮陽郡公憋屈地閉嘴。
染墨換好舞衣走回來,正好聽到那么一句,面上笑意盎然的翩翩起舞,心底冷笑連連。
蕭皇貴妃是吧,她知道,聽到過不止一次,說比她更美!她還真是不信,一個三十歲的老女人怎么能比得過她?!
寧長平跟他爹對視一眼,他們真有些擔心,他特意問過妻子,究竟妹妹生的是不是比皇貴妃好,結果妻子肯定的說是。
等妹妹進京,按那位皇貴妃娘娘的脾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看妹妹不順眼要對付妹妹?
一場接風宴不咸不淡的結束,日子就這么不甚起伏的過,偶爾漾起一層漣漪,很快又歸于平靜。
容涵暗暗等著,等到駱明霜竟然去了裴婕妤的老家,和裴家眾人接觸;等到盛京下雪,等到手下的人查到老五背后有一個神秘的組織;等到臘月,都沒等到他想等的信。
他想,他應該等不到了,那他還要去找她嗎?他想去,哪怕是找她問一聲,只是寫封信,為何不寫?
你不是說過我將來要是可能有性命危險的話,就讓我去通知你嗎?你會來救我,你甚至說我要是死了你愿意來給我收尸的。
現在是你言而無信了,阿寧,就因為你的新丈夫嗎,那個男子就那么好嗎?
容涵閉上眼,把所有的澀然壓下。
夜色濃重,寒風吹得枯枝嗦嗦作響,冰雪覆蓋著大地,平日里歌舞升平的歌伶妓館都透著冷清的蕭瑟。
寧王前兩日說有要事跟他談,要私下會面,可老三能跟他談什么要事?約見的地點是靖王的歌舞坊,一見來人,他就開門見山:“有話就說。”
容涵先給自己倒杯酒喝,驅驅寒,飲下兩杯后問:“聽說過光明盟嗎?”
靖王懶洋洋地問:“這什么?”
“我查了老五半年,發現年初暗殺我的事與泰王無關。老五身后有一個叫光明盟的江湖組織扶持著,那批殺手是這江湖組織派的。”
這就能對上了,怪不得他覺得對方不是朝廷中人非要裝作自己是,容涵眼底銳光閃過,好心報個料:“對了,你不是看上安國侯府的表姑娘了,我勸你先把人查清楚,她可能是老大的釘子。”
靖王雙眼一瞇,沉聲道:“你確定?”
“我不妨告訴你,我這次在外遭到三次暗殺,還有一次就是老大做的。我的死士親眼看見老大和那位表姑娘在廟里相會,行房。”
“哥哥欠你一份情。”靖王黑著臉,咬牙切齒地說。
容涵晃晃手中的酒杯,玩味道:“聽說你明年要去請旨納那位表姑娘為側妃,若不是這次歪打正著,這側妃納進來就是顆明晃晃的釘子,你的頭上更是要綠云罩鼎了。”
哪個男子能忍受頭上變綠?!靖王看他一眼,眼底滿是陰鷙。
“老大一直都是悶聲不吭的,老五就是個酒囊飯袋,朝堂誰都沒想到他也有心思,可他真的有。”那么老八呢?容涵冷笑。
他算是明白駱明霜要對他下殺手的緣由了,原來她想扶持老八!這倒是不錯,她要是成功,皇帝都要對她客客氣氣的,可比當皇后還要好!
他真是眼瞎,竟然沒看出來那還是個權欲熏心的貨色。
再一想也不算意外,那女的把自己抬得太高,高到目空一切,她又想要自己能眾星拱月,那還有什么比扶持一個皇子上位更好?
靖王面沉如水,一字一頓道:“老、三。”
容涵平靜道:“皇后和皇貴妃都想要那個位子,滿朝皆知。除了老九和小十五,我們還有七個兄弟。如今老大、老五都這么出人意料,剩下的五個,你能擔保嗎?”
不能!這是必然的。靖王定定地看著這個比他小八個月的弟弟,爭斗多年尚未分出勝負的對手,低沉地問:“你想結盟?”
“算過我們相爭有幾年了嗎?”容涵道:“從你成婚,乃至從我去邊境抗遼伊始,快十年了。你覺得我們之間的勝者究竟是最終的贏家,還是,就是其他兄弟的踏腳石?”
靖王臉色變了又變,深吸一口氣后伸出右掌。
寧王隨即伸手,三擊掌,掌聲的力道似乎很大,每響一下,桌案都跟著一震。三響畢,已是一片新的天地。
寧王收回手,忽而笑了,回憶道:“當年還在潛邸時,就我們兩個一直在比,連玩捉迷藏、掏鳥蛋都要比誰贏的次數多。父皇登基后,還是就我們兩個在爭。那個位置,你有想過要讓給除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嗎?”
靖王同樣笑了,贊同道:“是啊,從來都只是我們兩個。”
無論在潛邸還是皇宮,無論有多少異母兄弟,二十多年,從來都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要爭斗,也是他和老三爭個你死我活,和其他那些個兄弟可沒關系!
無論他和老三誰贏誰輸,都是勝者為王敗者寇,最終的結局,可絕對沒有讓其他兄弟鉆他們倆空子的道理。
哪怕他會敗,老三坐上那個位置他可以認,換成其他那些個兄弟,他可絕對不能咽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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