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蘇州出事
隆寶三年, 原本只剩幾天,永安侯府就可以順順當當的過完這個年, 沒成想,午夜宴都預備好了, 蘇州那邊卻傳來了噩耗——府上四少爺在出巡時不慎墜馬,重傷垂危!
永安侯府一片嘩然,三年了,整整三年,老四眼看著馬上就要熬完任期,世子早早半年就已經給吏部打了招呼,給兒子預備了一個頂好的實缺, 就等著開春一到就把人接回京來, 卻偏偏最后關頭功虧一簣!世子收到消息之后,把書房砸了個稀巴爛,憤怒擔憂之下,竟吩咐大少爺立刻出發去蘇州把他兄弟好好的帶回來。
蘇州就是個泥潭深淵, 已經搭進去一個老四, 怎么還能把長孫派過去。再說了,老大想借人陸家在蘇州的兵權把老四接出來,也得想想人家愿不愿意出力吧,以為用孝道壓著大孫子就行了,也太天真了,說不得老四沒死在蘇州那群人的算計下,就在回京的路上被陸家人給收拾了。老爺子壓根就沒讓大少爺出門, 侯府遠在京城,蘇州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陷在那的老四,誰也說不清,他們不能輕舉妄動。
世子膝下就兩子,老大長子嫡孫,平時府上看得最重,可這不意味著他就不重視那個庶出的小兒子啊,嫡庶有別,原本小兒子就從侯府里撈不著什么,為了老大自己還得時不時的壓壓他,不讓他出頭,上回更是為了府上能給東宮一個交代親手把他送去了那等地界,心里能不愧疚嗎。如今小兒子生死攸關,他豈能不管不顧!
世子頭一回在老侯爺面前這么強硬,甚至在年夜宴上不顧老爺子鐵青的臉色把這件事捅在了明面上。世子的意思很明確,不能留他兒子在蘇州等死,要不二房出人要不三房出人,反正府上得有人去。二少爺三少爺從聽說這件事后就一直往后縮,借口年終事忙,就在戶部拖著,不露面,這次他們也是想著府里的規矩,年宴不談晦事,才放心回了府,誰成想大伯父這回這么豁得出去,簡直堵的他們退路都沒有。他們兩個與其說是跟著大房,不如說是隨著大哥更為貼切,畢竟大哥才是將來侯府的主人,老四,他算什么東西,也值得自己去犯險……
二少爺悻悻的訕笑著,“我戶部里一堆事呢,這去年終的清賬查底還好大一部分沒完成,這主官,主官大人估計不會放人的。”
老三在旁邊也喊忙喊累,這倆人也顧不上世子時刻要崩塌的臉色,反正怎么說都是一句話——二房兄弟倆脫不開身。
世子鋒利的眼神掃過二房那兩個狼心狗肺的侄子,桌下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這些人靠不住他早就知道,但,老大到現在沒出聲,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冷眼旁觀老四去死嗎,那可是他親兄弟!
“秉宣,你怎么想?”世子還是不死心,長子自小是他和父親一手養大的,他不信這孩子會如斯心狠。
大少爺實在為難,他收到老四那邊發到侯府的求救信后就想立刻去舅舅那一趟,不是早就說好定國公府會在蘇州照應老四嗎,這怎么還出事了呢?可他還沒出大房就被世子夫人陸氏給攔住了,暗地里狠斥了一頓,為了一個庶出的不親近的兄弟去母家問責,腦子里灌水了是不是,沒了定國公府的襄助,你將來能坐穩永安侯府這把交椅嗎。
世子心里寄希望于大少爺的心軟良善,可孰能料到,人心都是會變的,世子自己覺得對長子關懷備至,可在大少爺眼里,父親為老四多番奔波也不是假的,尤其世子在沒有知會他的情況下就給老四謀了個吏部給事中的頂級要缺,這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大少爺是真的有些心軟,他私下里勸自己就當做是他和府上對老四過去三年的補償就是了。
可知子莫若母,陸氏還能不了解自家兒子怎么想的嗎?他表面再純良,性子里也帶著老趙家的涼薄。有些東西他愿意給予出去,你拿去那是兄弟間的情誼,可若沒得他相與,便擅自把手伸進他的口袋里拿東西,呵,瞧瞧老二,十多年前是大理寺少卿,十多年后,老五都成正三品左儉都御史了,他還是大理寺少卿,當年,他們兩個不也說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嗎,老二只不過是升得快了些,三年躍了兩階,自己的丈夫不就坐不住了嗎,老爺子當年出手親手折斷老二羽翼的時候,他這個大哥可是屁都沒放一個。
老四要是待在蘇州不功不過,大少爺或許會對吏部的事含糊著過去。可他不僅出了事還間接讓世子和大少爺父子起了齷齪,這就令大少爺心里不可抑制得升起一股厭煩之意。如果現在在蘇州的是當初的老六,大少爺可能根本不會管那么多,早就帶人去把堂弟帶回來了。因為老六是鐵定隨從于他的,忠心耿耿,值得他付出一定的代價。可老四呢,大少爺心里看不出他有任何價值值得自己冒險,老四嘴里也叫著大哥,可他甚至不如老二老三誠心,雖然不像小舅舅說的,狼子野心,可他確實在一步步從父親那里挖取侯府的資源。做這些的時候,他可沒和自己這個大哥打招呼。
“父親,二弟三弟在戶部為官不易,明年吏部的考評就要開始了,這時候抽身去蘇州,得不償失啊,要不……”
既然老大已經發話了,二少爺心里就有了膽氣,對著世子大伯也敢說話了,“大伯見諒,我真的不是不想去,實在是脫不開身。要不讓老七去吧,他平常就領著東城這點人手巡巡街,也沒什么要緊的事做,讓他去正好,不耽誤大家的事。”
要擱以前,七少爺聽這話,可能就縮頭躲回去,一言不發,等著三爺定奪。但現在,老七已經成家了,年初三月娶了王家長女,而且還升了官,姚二把兵馬司巡城指揮使的差事也留給了他,身后有了一個小家,外面有了一番事業,趙秉寅遇事早就不像以前那般逆來順受了。
“二哥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我再不濟也是從六品的武階,站在外面咱倆同級,誰不干正事。”老七不敢把話說的太難聽,抬眼偷偷看了自家十弟一眼,瞧著臉色未變,才放下了心,看來自己沒說錯話。老七以前不懂這些,都是他媳婦說的,遇事多看十弟臉色,風平浪靜那就沒什么事,要是十弟皺眉了,千萬不能縮,不管老二老三就是大哥當前那也得撕。
王氏也是沒辦法,她這個夫君就是塊石頭,費多大勁兒都點不通。好在小叔子看起來極為靠譜,而且對他們這一房頗多照顧。她從小見慣人情冷暖,早就明白面子這個東西就是擺給別人看的,不頂吃不頂喝,他們夫妻倆要不起。所以對于抱小叔子大腿這件事,她干的心安理得,老七也特別高興,他以前就盼著能分點田有個院子靜靜過日子就夠了,后來當了官娶了妻,他想得也還是聽父母的話安安分分的過,他媳婦要是像大嫂那樣,天天折騰那些有的沒的,這日子還真不見得能過下去。
嘿,老七真是膽肥了,居然敢和老二頂嘴,底下四房一群少爺都開始睜大眼睛等著看熱鬧,反正他們身上無職無缺的,好事壞事都輪不到他們。
老三剛要開口訓斥老七,結果就感到三房那邊傳來一道讓他坐立難安的視線,覷著小十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老三就慫了,實在是被收拾怕了!這三年,他越來越小心,卻還是漏了不少把柄在這個堂弟手里,當初就皇商那件事,他躲過了那些徽商,卻差點被那些人背后的墜竺欽厶詰陌胨潰詈蟛壞靡炎狹嗽舸暈約鶴齙靡兀床恢潭莢諦∈乃慵評錚人隕苑畔灤模捅恍∈貿齙鬧ぞ荽虻么朧植患啊k佬∈囊饉跡豢家彩羌峋霾煌獾模魴∈目埽腔共蝗綰透蓋錐縑拱住?尚∈褪歉齠衲В尤話閻饕獯虻嚼銜逋飛希靖蓋拙推銜逕跤謁搶銜逶倌米耪廡┲ぞ蕕礁蓋酌媲案娣7絞焙蛞岳隙醵鏡男宰穎夭換岱研謀w約旱模蓋祝不岢溝錐宰約菏傘r桓齜塹輾淺ぃ笥誥粕畝櫻峙虜灰舶鍘
老三捏著鼻子認了慫,成了趙秉安在二房的攪屎棍。二爺一開始很不解,狠狠訓斥過幾次后反倒真的激起了老三的逆反心理,他在二房里孤立無援,自然更得指望趙秉安在背后撐著他,辦的事越多他留下的把柄就越多,便更加掙不開趙秉安套在他脖子上的鎖鏈,淪落到最后,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前日好像聽戶部賦查司的許大人提過幾句,說是賬本整理的差不多了,二哥,你是不是這幾天太勞累了,記混了?”老三低著頭,極心虛的把老二給賣了,他不想的,可剛才小十那眼神,要不按他說的辦,不用等明天小十就能把他給整死。
“老三,你……”老二怎也沒想到會被一直跟在身后的老三猛的插上一刀,臉都氣紅了,右手捏的死緊,一拳砸在桌面上。
形勢一下突變,誰也沒想到二房在這關頭突然內訌了,二爺略過兩個兒子,直視著三房的侄子,老三剛才的神情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個堂兄,居然畏懼隔房的堂弟,甚至怕到后縮尚不自知,這里面要是沒有什么貓膩才怪。關鍵小十是什么時候對老三下手的,是在老三反常之前嗎,二爺心一凜,看來二房里也不干凈,要不然都這么長時間了他怎么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呵,終日打鷹,一朝不慎卻讓一個鷹崽子琢了眼。
不過二爺的心境倒是奇跡般的平靜,其實他也早就看清楚了,自己膝下三子,無一成器。老二心胸狹窄,枉做聰明,難成大器;老三更不用想,要不是他兒子,這種看不清形勢的蠢貨放到外面早被人坑死了;獨留一個老五,就算他勉力教導,資質擺在那里,將來成就也有限。他在大理寺經營那么多年,手里握著不少資源、密辛,眼看就要后繼無人,他想著,如果小十愿意松松手,將來照看一下他這幾個堂兄,他也不是不能考慮更換一個繼承人,畢竟那些東西不管交給哪個兒子,沒有匹配的實力來運用,都是禍非福。
趙秉安和二爺眼神一對,便各自撇開。二爺覺得茲事體大,他還要好好想想,趙秉安卻很奇怪二伯剛才的眼神,不似憤怒,倒是像極了老師考較他時的樣子。他還以為二伯知道他設計三哥之后會勃然大怒狠狠報復回來呢,沒成想他老人家這么穩的住,也是,要是這種小兒科都對付不了,二伯也就不是京城里頭鼎鼎大名的趙二爺了。
“既然老二無事,那就你去吧。”老侯爺不愿看底下那些孫子再爭來爭去,直接打算拍板定下了。
“父親,不妥。”誰也沒想到素來冷漠的二爺突然插了一句,就連已經喪氣的二少爺也忍不住抬起頭來,激動的看著自家父親,盼著他為自己求求情,他就知道自己在父親心里到底還是有分量的。
“老二,你什么意思?”世子盯著二爺,面色不善,他以為老二是要落井下石。
二爺很多年前就已經不看世子的臉色了,他自顧說自己的,“老四在蘇州這三年做了什么,咱們心知肚明。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首鼠兩端,他不能端著東宮的飯碗,再去給誠王獻媚,父親當初只叫他去裝糊涂,他卻偏要自己做個聰明人,兩邊火爐里架鋼絲,如今這個下場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誰!”
“老二!”世子臉漲的通紅,咬牙切齒,老四就算是自作主張了些,但好歹把差事圓過去了不是嗎,現在府上一個個的嘴臉,都巴望著他死在外面不成。
“大哥,老四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調回來的關頭出事了,你就沒想想他到底干了什么,能讓蘇州那幫人如此不管不顧,不把事情調查清楚就糊里糊涂的把人接回來,到時候真出了什么差錯,府上怎么交代?”
二爺一番話有理有據,老爺子明顯被說動了。
“父親……”世子急了,好不容易愿意去接人了,不能因為老二幾句胡說八道就算了啊。
“好了,你二弟說的有理,老四,他是逾距了,事關東宮和那位,咱們府上要慎重,你容我再想想……”
老爺子沒能想多久,因為蘇州的第二封書信到了,這次是老四親筆,信里只說了一件事,前任蘇州織造署正五品織造郎中田文鏡的一個娼門里的相好在巡查期間找上了他,大庭廣眾之下獻上了一本田文鏡截留的原織造署和蘇南官場勾連,巨額貪墨的賬簿,當天他便遇到多番刺殺,侯府侍衛折損過半,現在他就龜縮在州府后衙,等著府上搭救!
老爺子恨不得把這個孽畜掐死,這種時候居然還敢正大光明的往京城來信,你是巴不得別人不懷疑你把賬簿送回侯府了是不是,你就死在蘇州也比把那些人的注意扯上侯府的好啊,混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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