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對戰江南(補)
說起江南學子, 這事就發生在去年,當時還震驚了整個京城呢。
原本三年前, 祭天大典之后,南北學術之間會有一個交流切磋。說的直接明白點, 就是江南三大書院會大張旗鼓的到國子監門口踢場子。以往數年,國子監都是慘敗收場。當年柳大人擔任國子監祭酒的時候就因為輸的太慘,顏面盡失,不得已辭去國子監的教職。要不是永安侯府幫把手把人調到太常寺,說不定柳家早就敗落了。
當時鐘拱臨危受命接掌國子監的時候,就暗下決心,待到下一次會比, 一定要改變這種局面, 給他們北方儒學爭口氣。
結果祭天大典出了那么大簍子,內侍監就跟瘋狗一樣見天在朝上抓人,今兒還站在旁邊的同僚,說不準明兒就看不見了。京城里面人心惶惶, 動蕩了好一些時日, 這種情況下,江南那邊怎么敢來人,說不準就被卷入什么政治漩渦里去了,到時候不僅錦繡前程沒了,說不定還要搭上自家幾條命。所以他們的行程一拖再拖,直到這場風波過后,才在第二年啟程赴國子監的約。
當時國子監全體戒備, 層層篩選,務求以最強陣容應對這次挑戰。而通過四季大考,次次穩居榜首的趙秉安自然是個不能錯過的人選,而且當時趙秉安剛統一太學館,成為名副其實的館首,最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國子監也希望借著這位小三元的運道打一個開門紅。
趙秉安這個館首來之可不易,蘇煜那小子不知什么時候偷偷進了國子監,雖沒在太學館里,但就單憑他的出身,旁邊也會有不少擁g。原本就他一個收拾起來還沒什么,但沒想到蘇家實在無賴,打完小的來大的,到最后,趙秉安幾乎和蘇家這一輩閑著的公子們都交了遍手。太學館里的陸博士那是不用指望的,人家樂的在旁邊看戲,再說當時的太學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趙秉安有才有能為不假,可他的資歷委實不足以讓所有人低頭。四季大考,榜榜頭名,但凡中間有一點松懈,可能趙秉安就壓不住底下那些人,更不用提讓他們心服口服了。
其實收服整個太學館這件事,趙秉安一開始還真沒敢想,畢竟從沒這個先例,當時也是事逢巧合,算是被他抄著了。
原來當初,雖然江南大部隊不能出發,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手在祭天之前就已進京,他們當時迫于形勢不得不滯留在北地,時間一久自然就會琢磨弄出些事來。京城里頭不單儒學一家稱雄,畢竟好些江南出身的大人,他們里面有族學倚仗的還是少數,那為了子孫后代計,京城里頭也不能沒有心學學院不是。麗正、集賢、石鼓等幾家書院就是其中頗為出名的代表,朝中不少達官顯貴之子入讀。這些書院與江南那邊來往密切,平時對國子監也就是一般般的態度,不挑釁也不搭理。
這次聽說京中國子監招收了不少人才,他們有些坐不住,就想反正閑來無事,不如提前摸摸對手的底細,將來也好做應對啊。他們那邊也就是合計一聲,國子監這邊可就炸了鍋了。他們這些年雖然勢弱,但好歹也是官方認證的最高學府,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踩兩把的,這些家伙簡直欺人太甚!
趙秉安當時當機立斷,主動請纓,率領太學館諸生直接給里面蹦q最歡的六家書院下了拜帖,搶先上門挑戰。
那段時間京城各大賭坊都樂瘋了,各個碼頭都開了盤口,賭國子監能勝幾場。街頭巷尾,老百姓茶余飯后都在聊這個,就連朝上的好些大人都被驚動了,不少人瞧著趙懷b的眼神都很奇怪,這么一個老實人,怎么生的兒子銳氣那么重,倒像是趙家老五的種。
太學館生第一家挑上的是實力不上不下的集賢書院,趙秉安沒出手,只是簡單的安排了些人手,規劃了下流程,剩下的便是在一邊旁觀。太學館里的人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但一交上手才發現對手實在是不堪一擊,琴棋書畫,場場碾壓,氣得集賢書院院長的臉都變青了。其實太學館原本就是國子監實力最強的學館之一,能在里面占有一席之位的學子哪個不是天之驕子,這次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又在里面挑出了佼佼者,對付集賢書院這樣離一等尚有些距離的學院簡直有些大材小用。
經此一役,國子監這邊信心爆棚,接著挑了兩家書院,無一例外都是大獲全勝,這在京城里頭出了好大一陣風頭,國子監這么些年也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不過,也不能小看這些書院,太學館在麗正書院差點就因為輕敵吃了大虧,對方也不知從哪里找出來幾名極善經學的辯士,所提論題聞所未聞,偏偏有典可尋,精通學問的老先生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是江南路數的論題辯問,奇思詭譎,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落盡對手的圈套,被人牽著鼻子走。而且當時麗正書院是把這手藏在了二辯三辯之間,在太學館以為他們穩操勝券的時候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最后,太學館諸生只能寄希望于小館首能再次施展奇跡,力挽狂瀾。
趙秉安也沒讓人失望,自從內侍監那件事后,他就意識到成為一個出色的嘴炮,啊不是,是成為一個能言善道的人有多么重要。這里就有一個問題,朝堂上下哪些人是最能說最會說不說死人不罷休的呢,肯定是御史!如果說內侍監不招人待見是因為濫用私刑、迫害忠良,那御史臺就冠冕堂皇的多,這群人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活的說成死的,而且人家盯人都正大光明的盯,逮著你點把柄就要參,不參倒不罷休。曾經有一個五品監察御史大夫參從二品外放總督縱子行兇,強搶民女,折子遞上去之后就被通政司給攔住了,當時的通政使還笑話這個御史死魚眼睛不懂事,不知道人家正得寵嗎。結果第二天上朝督察院御史臺左右御史大夫攜另十二道監察御史,在大殿上狠狠發作了一回,噴的是口水四濺,順手還把通政使也給參了,罪名就是欺上瞞下,逢迎高位。最后,涉及這件事的所有在職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倒了霉。
這么好的學習地方趙秉安自不會錯過,尤其趙五爺還是御史臺掌事人之一,那方便之門簡直不要太好開。
趙秉安在御史臺錘煉半年多的口才在這場辯會上施展的淋漓精致,他抓住一個薄弱的地方就開始猛烈攻擊,在場人只能看見太學館的那位年輕的有些過分的館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不費多少功夫就逆轉了局面,把麗正書院這邊堵得啞口無言。最后結果不消多言,趙秉安既然出手就沒有錯漏的可能。
憑著這一戰養出來的氣勢,趙秉安領著太學館很快踏平了剩余幾家書院,不僅坐穩了他館首的位置,還在京城里再次打響了趙家十公子的名號。
其實京中閨秀更多稱呼趙秉安為無缺公子,原本嘛,十就有圓滿之意,這位趙家十公子的出身、相貌、才學、人品皆是出類拔萃,實是挑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唯一遺憾的可能就是他早已定親,平時又低調的很,除了詩會很少參加娛樂活動,所以與其碰面的機會少之又少。
趙秉安出夠風頭之后也沒有得意忘形,畢竟這只是人家派出來的探路石,正主到現在還沒出手呢。
確實,等江南三大書院來人之后,國子監四大學館縱是嚴陣以待,也差點招架不住。江南文風鼎盛,人才輩出,除了文人雅士之外也尤勝產辯士,前面幾場比詩書畫賦,縱使雙方都憋著勁,但場面也還算是端的住,雙方都沒撕破臉。等到最后心儒論道的時候,好家伙,說是刀槍劍影也不為過。
心學對于“知行合一,致良知”的推崇已經到了巔峰的境地,他們堅持書中傳承的品德思想足以治理天下,正道滄桑,吾輩必先修心才能治世,“必先知而后行”,這個順序不能亂!
儒學不以為然,他們主張入世煉心,在實務中獲得真知,完善己身,“明善通達”,無有經歷,何來通達。
這在心學看來就是急功近利,沒修煉到家就出去做官,這不是禍害百姓嗎,難不成天下蒼生就是拿來給你們練手的,忒厚顏無恥了些。
雙方各執己見,互不妥協,在道場上辯的是昏天黑地,期間言語之激烈,寸寸如刀。趙秉安和其他三位館首是主要的炮火口,正對著另三家書院的領頭羊。所承受的壓力之大,非常人可以想象。他們也不慫,反正這事已經爭執了數十年,他們對對方的路數也摸得差不多了,就這個路數辯下去,他們未必會輸。
好在朝中早就注意到了這場比賽,兩方學子都是才華橫溢之輩,將來都是國之棟梁,不能折在辯場上,所以翰林院提前請出了幾位士林前輩臨場壓陣,就是為了防止事情發展到不可控的局面。眼見兩方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幾位老先生當即出面調和,最后裁定此為平局,再加上前幾場比試中,趙秉安在書法和圍棋對弈上贏了兩場,四門館館首楊文清在畫藝上勝了一場,國子監以微弱優勢勝了江南三大書院。這可是破天荒的大喜訊,尤其看見對面江南那群人鐵青的臉色,國子監這邊更是群情沸騰。
這也是國子監使的障眼法,趙秉安先前打出了偌大的名氣,在江南那邊的眼里肯定是這次主力軍,而且通過祭天那件事后,有心人都知道這小子擅詩強賦,有急才。誰能想到他居然還藏著一手好書法,那字跡力透紙背,沒個十幾年真練不出來。而且誰也沒料到國子監這次居然棄了除道辯之外所有重頭戲,反而在這些“小道”上下功夫,卑鄙的以場次贏了他們。
趙秉安當時出這個主意的時候也是出于無奈,國子監的底子比起三大書院來到底薄弱許多,真要跟人家真材實料的干,那不是自取其辱嗎,現在雖說贏的不大光彩,但好歹保住了國子監的顏面。趙秉安后來打聽了,這次江南一行人,來得沒有幾個靈魂人物,換句話說,人家根本沒把國子監看在眼里;蛟S在江南來人眼里,只有以湖湘書院為代表的東南儒學算得上是他們的對手。
這件事讓趙秉安清醒了很多,這些年順風順水的差點讓他的心態都失衡了,幸虧這次自己開了眼界,不然在別人奮勇向前的時候,他還抱著自己那點成就沾沾自喜呢。送走江南來人后,太學館諸生就發現原本就很勤勉的館首更加發奮了,那股學習的勁頭簡直讓旁觀的他們都覺得羞愧,所以后來趙秉安提前結業,國子監里的人都不以為奇,那樣的勁頭速度不快才有鬼了。
現在京城里不少人都在觀望,看趙秉安會不會參加這次秋闈,如果參加的話,他還能保住自己頭名的成績不敗嗎,本朝還未有過一個六元及第呢,這趙家十公子如果能拿下解元頭銜,那可真就離這個目標靠近了一大步,到時候說不得能青史留名呢。就連永安侯府上的幾位爺,也沒少想過這件事。三爺希望幼子能鄉試之后再成親,也是抱有幾分這樣的想法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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