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第 1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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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藍軒已將她的手按住, 握在掌中摩挲了下,又在毓坤沒來及掙扎的時候,將她放開了。
這會畢竟是在坤寧宮,他的行為舉止并沒有任何逾矩之處, 方才那樣倒像是瞧出她的心思,有意安撫。
毓坤默不作聲地將奏本闔了,這會她不得不承認,他對她的影響比她想象的要大。藍軒卻筆下不停, 抬眸瞧了她一眼道:“陛下若是困, 就先去歇息罷。”
毓坤干脆將面前那堆奏折推開,望著他道:“這幾日你都在忙些什么?”
見她沒有走的意思, 藍軒拾起氅衣披在她肩上道:“去年年景不好, 好些地方都遭了災,又打了幾次仗, 如今陛下開源節流,國庫充裕了些,應從江南的糧商收糧北運, 以備不時之需。”
一談到國事毓坤登時來了精神,她望著藍軒道:“這件事朕并非沒有想過,一來屯糧可應荒年, 二來若瓦剌卷土重來, 也不至于讓軍中糧草失了供給。”
見轉開了她的思路, 藍軒微微一笑。這廂兩人這般商議得不知時辰, 那廂屏風之后, 秋蟬望著仍舊在做繡活兒的薛靜嫻道:“恐怕一時半會陛下不得安寢,娘娘還是先去就寢罷。”
薛靜嫻卻搖了搖頭,望著屏風后那兩個模糊身影,安心地繼續做手中的活兒。秋蟬無法,只能取下燈罩,捻了捻那燈蕊,讓室內的燭火更亮堂些。
等到毓坤聽到坤寧宮外唱太平的聲音時,方覺已過了三更,和藍軒這么說著話,她倒不覺得困了。
身后傳來輕緩地腳步,毓坤回眸方見薛靜嫻端著碗甜羹走過來,帶著歉意道:“朕擾到你休息。”
薛靜嫻將手中的紅糖血燕放下道:“陛下操勞國事,為陛下分憂是我分內之事。”
她是個很有分寸的人,見毓坤和藍軒正在議事,沒有多打擾,將手中的碗放下便離去了。
毓坤一笑,端起碗抿了一口,這紅糖血燕的煮法與薛太后常做的很像,毓坤忍不住吃了大半碗,抬眸正見藍軒盯著她瞧,似乎對她吃得這么香的樣子很有興趣。
毓坤不喜歡他把自己當作小姑娘的樣子,放下碗道:“看什么,沒見過人吃過燕窩么。”
她急于轉開他的注意,喚了聲道:“秋蟬,把那紅糖血燕也賞一碗給藍掌印吃。”
藍軒卻道:“不必了。”
說罷他就著毓坤放下的那碗,輕輕嘗了一口,微微笑道:“甜的,果然美味。”
毓坤不知道他是說那燕窩還是別的什么,面上有些發熱。
見逗弄得夠了,藍軒隨手將碗放下了,繼續看那奏本,送燕窩的秋蟬來了,沒有毓坤的話不敢走近屏風。
毓坤想了想還是叫她進來了,秋蟬將碗放下,毓坤發覺她新端來的這碗與先前不同,湯色淡了許多,似乎是有意過去了紅糖。
藍軒那樣的男子自是不喜甜,毓坤不由在心中想,嫻姐姐當真是有心了。
也就在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毓坤終于將積壓了十日的奏本看完了,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叫藍軒也去休息。
這回他倒沒有多話,徑自去了。司禮監的直房在乾清宮之外,原本藍軒在那處歇息居多,但這會他既是代馮貞之責,自然要在坤寧宮值守。
秋蟬已叫人在坤寧宮的暖閣外面為藍軒另搭一榻,方便毓坤隨時喚他。
絳雪已準備好了熱水候著,毓坤洗漱完后上了臥榻,薛靜嫻也沒睡,正靠在軟枕上看一卷書。
見毓坤回來了,她將帳中的燈熄了,晨光熹微,毓坤枕臂躺著,薛靜嫻為她掖了掖被角,見她沒有睡意,也只能在旁陪著她消磨。
也就在出神間,毓坤聽薛靜嫻輕聲道:“陛下喜歡他么?”
毓坤嚇了一跳,不禁回眸,正見薛靜嫻托腮望著她,倒像是小時候兩人無話不談的那會。
心跳得有些快,雖然猜到她說的是誰,毓坤仍是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薛靜嫻放下皓腕,俯身在她耳畔道:“我說的是藍鳳亭,陛下喜歡他么?”
她的唇角帶著點笑,毓坤面熱道:“他有治世之才,朕欣賞且愛惜,自然器重于他。”
薛靜嫻緩緩哦了聲道:“僅僅是欣賞,難道不是喜歡?”
毓坤有些窘迫,翻了個身道:“朕要睡了,嫻姐姐也早點歇罷。”
但當她剛裹緊錦被,心中又不禁思考起方才薛靜嫻的話。在她身后,薛靜嫻低聲道:“今天我可都瞧見了,也不知是誰,他不在的時候心神不寧,他一來又使小性子,要他哄著才好,這樣被他牽絆著,可不是喜歡嗎?”
下意識坐起身,毓坤正色道:“這就是喜歡么,朕只是想,朕做明君,他做賢臣,這樣就好。”
薛靜嫻道:“陛下說的是君臣之義,但在我看來,陛下對他是男女之情。”
毓坤驀然抬眸望著她道:“不許胡言。”
薛靜嫻望著她道:“那陛下仔細想,若有一日他辭官放權,不過并不出宮,仍留在陛下身邊,陛下覺得如何?”
毓坤笑道:“那樣最好不過。”
薛靜嫻道:“那陛下再想,若他仍舊是做官,為陛下出謀劃策,但身邊另有個女子陪伴,長相廝守,陛下覺得如何?”
毓坤很難想象那樣的場景,她沉默著沒有說話。
薛靜嫻道:“所以陛下究竟是想要他做賢臣,還是……”
毓坤打斷她道:“不許再說了。”
她的語氣很嚴厲,薛靜嫻道:“是我僭越了,但陛下總要明白……”
毓坤道:“他是內臣,不能出宮也不會娶什么女人,你說的那些都不可能。”
這回輪到薛靜嫻沉默了,好一會她方道:“陛下說的無錯,他能走到今天這步,自然是吃了許多苦,陛下器重于他,可不是件好事?”
毓坤道:“這是自然。”
她重躺了下去,將自己整個埋在錦被里,似乎這樣就不用再想薛靜嫻的話一般,就在紛亂的思緒里漸漸沉入夢境。
但毓坤大婚之后這難得的清凈第二日便被一封急奏打破了。今年與往年不同,自打開春化了雪,黃河上游幾個省連著下了兩月的大雨,水位暴漲,到了下游的陜西、河南與山東,原本的年久失修的河堤便有些吃緊。
地方上的官員將這事八百里加急地報上來,經通政使司到了毓坤的手中時又過了三日。若黃河決堤,下游的百姓危矣,這事關乎數百萬人的性命,毓坤一刻不肯耽擱,未過大婚的十五日便回到了乾清宮,召集內閣及六部推舉治水之人。這御前會議一直開了一天一夜,最后終于擬定了人選,和工部都水司的主事一同前往河南與山東交界之處的黃河大堤治水。
同時讓新任的河南承宣布政使征調民夫,連夜加固大堤。
待內閣諸臣散去已是三更,毓坤仍舊坐在案前,翻看工部擬的治水花銷。
藍軒將黃絹封的奏本從她手中抽出道:“歇了罷,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毓坤抬眸望著他道:“今天首輔廖仲卿對朕說,既然福王的封地在洛陽,倒不如命他協助河南的地方官治水,可大大增加人力物力,這件事你怎么看。”
藍軒肅然道:“這是再昏不過的昏招,陛下難道竟同意了?”
毓坤道:“朕何嘗不知道呢,若福王趁機反了怎么辦?但如今處處是虧空,一旦黃河決堤,國庫里的錢尚不夠從江南籌糧賑濟災民,又如何能有盈余修筑河道。”
“所以朕想”,她望著藍軒道:“以朕大婚的事為名,先詔福王進京,之后將他留在京城,之后再下一道旨意,調其封地上的民夫去治水。”
“只是”,她帶著歉意道:“終究是朕有虧于他。”
藍軒淡淡道:“陛下無須這樣想,為君者最先考慮的應該是百姓和社稷,身為皇室子孫,福王也有這樣的義務,犧牲利益維護江山穩定,更何況黃河的河道本就在他的封地上,若是真決了堤,他首當其沖。”
“不過”,藍軒望著她道:“這樣一步險棋,并非萬不得已,陛下不要走。”
他最終還是否決了這個提議,毓坤只能道:“好罷。”
她站起身,懷著心事向暖閣后的寢宮走,明黃的燕居服束著玉帶,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明明是單薄的肩背,卻挑著江山社稷和萬千百姓的生計。
就在毓坤掀開絳紗帳,將要邁上御榻的時候,她感到有雙有力的手從身后將她拽進懷里。毓坤的身子情不自禁顫了下,那樣堅實的懷抱里散發的暖意讓她不由自主貪戀。
這會在身邊伺候的宮人都被遣走了,連四角的宮燈都半明半暗,毓坤一下被抱了起來,并不是橫抱,而是托著她的膝彎兒將她高高舉起來,就那樣讓她趴在他的肩上。這樣小姑娘似地姿勢叫毓坤的心慌亂起來,然后就很快被壓了下去,在她來不及掙扎的時候,他溫熱的吻已經覆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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