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 1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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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自主地向藍軒靠近了些, 握住他的手也更用力,那點兒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不安叫藍軒察覺了,他微微笑了笑道:“臣愿意輔佐陛下,但臣也希望陛下答應(yīng)臣一件事。”
毓坤終于放下心, 她忽然有些理解史書里寫周公一沐三捉發(fā),一飯三吐哺時的心情,只要藍軒的請求合情在理,她是很愿意答應(yīng)他的。
干脆將榻角的琉璃罩掀開, 帳中夜明珠淡淡的光亮映在藍軒俊美的面孔上, 毓坤望著他道:“你說罷。”
像是拿捏得準她一般,藍軒攬著她的腰, 將她壓進自己懷里, 毓坤這會倒乖,安靜地伏在他肩上, 伴著他沉著的心跳,毓坤只聽藍軒道:“臣想要陛下從戶部撥一筆銀子,到泉州的船廠去。”
毓坤沒想到藍軒竟是向她要錢造船, 先前撥給泉州船廠的銀子是藍軒自己出的,如今既不足以支持,想必是他要造更大、更好的船。
毓坤自然知道, 藍軒是要去尋他的同胞兄長, 她也答應(yīng)過他, 一定會幫他將人找到, 然而距離最合適出海的日子尚有兩年多, 為何藍軒竟如此急迫。
而且……他是要自己去嗎?
東海茫茫,他這一去又會是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毓坤忽然發(fā)覺,如今自己并沒有辦法想象藍軒不在身邊的日子,但她說不出阻攔他的話,畢竟那是他最大的心愿。
感受到毓坤的沉默,藍軒道:“臣要造船,并不是為一己之私,如今陛下南巡過后,整吏改稅,政治清平,百姓的生活蒸蒸日上,正應(yīng)該派遣使者,一來與海外諸國建立邦交,揚我大明國威,震懾倭寇,二來開辟海上航道,將絲綢和瓷器運往西洋,換取火器和外匯。”
他說的的確很有道理,毓坤的眼睛亮了起來,自即位以來她一直自律克己,不敢有一絲一毫懈怠,若當真能如藍軒所說,向海外宣揚大明威德,使萬邦來朝,也算是對得起從先帝那里接來的祖宗基業(yè)。
也就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刻,毓坤莫名興奮起來,在藍軒的懷里掙扎著翻了個身,毓坤神采奕奕地望著藍軒道:“那你說,這樣重要的差事,派誰去的好。”
藍軒并沒有回答她,毓坤甚至有些不懂他復(fù)雜的表情,就在她著意想探究的時候,藍軒唇角揚了揚。
“臣瞧著,陛下今晚的精神格外好,倒不如做些別的事。”
他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她耳畔,毓坤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事。即便這會守夜的宮人都在外間,寢宮內(nèi)再無旁人,毓坤還是下意識地掙動起來。但這樣若有似無的推拒仿佛更加激起了藍軒的興致,猝不及防將叫他握住了細腰,毓坤在從那處肌膚漫上來的戰(zhàn)栗中軟下腰身。
雖然知道他是有意轉(zhuǎn)開話,但熟悉的感覺席卷,全然被他掌控著,毓坤再沒有余裕再去思考方才那個問題。
到了正月十五,這年就算真的過完了。在這其間發(fā)生了件大事,薛太后為皇帝選定娘家保昌侯府的大小姐,也就是太后自己的內(nèi)侄女薛靜嫻為后,宮中已向薛府行納采之禮。
原本應(yīng)該同時冊立貴、德、淑三妃,但皇帝格外器重薛家,又與薛大姑娘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再加上平瓦剌不久,不宜大肆鋪張選秀,皇帝親自做主將這冊妃的事延后,只命禮部打造皇后的鳳印寶冊,待到正式成婚之時送到薛家去。
今年皇帝已滿十八,大婚的事也終于有了著落。隨著這件事落定,朝中原本鬧得風風雨雨的傳聞已逐漸消弭,那些原本聽聞皇帝偏愛藍軒而不肯立后的先帝朝老臣們也放下了早就寫好的諷諫書。
其實只要年輕的皇帝開枝散葉,大明帝國有繼承人延續(xù),是并不會有人真的會去在意,皇帝真正喜歡身邊的內(nèi)侍還是后宮里的女人多些。甚至皇帝當真風流些,除了起居注中多添幾筆,正史中也不會有任何非議。
除此之外,在正月的前半月,也發(fā)生了兩件小事。第一件事便是依照毓坤的旨意,陸英到戶部任職。雖然不過是個五品的主事,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其中的不同的信號。
曾經(jīng)的陸相公子,當今圣上做太子時的伴讀,寧熙長公主的駙馬,禁軍統(tǒng)領(lǐng)謝意的同窗,陸英身上的名號太過響亮,以至于他的頂頭上司,戶部的尚書和侍郎都在心里對他禮讓三分。
而陸英要做的事便是清查從此前貪墨和走私案中收繳的臟銀,同時協(xié)同刑部查案。先前陸家倒了的時候,看戲的有之,落井下時的有之,知道陸循犯的是誅九族的罪,曾經(jīng)的門生故吏都躲得遠遠的,生怕皇帝遷怒。
而到了這會,皇帝復(fù)起用陸英,并令其查案的消息一傳出來,頃刻之間京城中與陸家曾有牽扯的人物都內(nèi)心惶惶不安起來。
但很快他們就發(fā)覺先前是多慮了,新官上任的陸英并沒有引火燎原,而是公平公正,又剛直不阿,將皇帝交代的差事辦得井井有條,就連原本并不服氣的人也不得不刮目相待。
司務(wù)廳的主薄原本苦熬多年,卻被空降的陸英壓了一頭,心中有怨言,心想便是陸相的公子又如何,陸家還不是被一鍋端了,所以時不時會使些小絆子與陸英。但當有次他出了紕漏,叫人查出賬冊對不上,竟是上司陸英將這事壓下了,并花了整一夜的時間同他一起復(fù)帳,到庫中點銀,終于將記錯的地方查了出了。
那主薄原以為陸英會公報私仇,干脆將他革職回家,卻沒想到他竟不計前嫌,反倒救了他,也挽救了他一家老小的生計。
得陸英如此恩遇,那主薄既愧且慚,發(fā)誓定要有機會報恩,又對陸英對戶部公務(wù)的熟練佩服得五體投地,在他心中明白,對于陸英而言,五品的主事不過是皇上的歷練,戶部這樣的淺水困不住他這樣的蛟龍,早晚有一日,他會到內(nèi)閣去,會站在距離皇帝最近的地方,做大明帝國的掌舵人。
也就在陸英到戶部混得風生水起之時,在正月發(fā)生的第二件小事是,宮里傳來旨意,皇上要戶部從今年的預(yù)算中抽出筆銀子,撥給福建泉州的船廠,建一批錯裝甲法大船。
這原本并沒有什么特別,但因為需要的船多,戶部的帳面兒又緊了些,差了十萬兩銀子不夠,左侍郎不得不出面,親自找了陸英,要他從收繳的臟銀中勻出來些先墊上。
那左侍郎原本以為,陸英是皇上的人,而造船也是皇上的要求,他必不會拒絕。但沒想到在這件事上,陸英也是公事公辦,一聽是撥給泉州船廠的,竟以這筆銀子沒有預(yù)先經(jīng)過審議而將這事給駁回來。
沒有銀子就買不起造船的材料,如今是早春,正是搭建航船龍骨的時候,若是拖到了夏天,沒有扎好的龍骨經(jīng)過太陽的暴曬會有裂紋,造出來的船經(jīng)不起海上的風浪,這差事就算是砸到了手里。
沒有辦法,那左侍郎只能將這事又報給毓坤。
原本他以為,皇上會責令陸英批復(fù),但沒想到這次他又猜錯了。皇上將這事壓了下去,叫他不許告訴任何人,之后又從內(nèi)孥中撥了筆錢給戶部。
等于說是皇上自己出錢將這事擺平,那左侍郎心中驚奇了許久,直到后來才隱約聽說,原來造船是司禮監(jiān)掌印藍鳳亭的建議,而當年陸家倒臺,正是這位司禮監(jiān)掌印一手為之,恐怕陸相的公子與他不對付。
倒是難為了皇上,不得不兩邊都安撫。
但雖然是這般想的,但那左侍郎也隱隱覺得,這事似乎還有什么不對,皇上身邊那位藍掌印和戶部那位陸主事之間的不對付,并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但與立后之事比起來,這些明面兒下涌動的暗流并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就連毓坤自己也沒有太在意,更不會想到日后會掀起那樣大的風浪。這會兒她關(guān)心的事是,今日是上元燈節(jié),一年之中只有這會兒北京城中才解了宵禁,允許勾欄瓦舍通宵達旦,而藍軒說要帶她出宮,她還當真好奇,他要帶她去哪一處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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