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生死白樺林(列車完結(jié)篇)
小方嘆了口氣, 在黑夜里一邊急跑, 一邊嘖嘖向著身邊道:“挺厲害啊,那么快的車速跳下來,居然沒傷到哪里?”
劉東風(fēng)咬著牙,沒有接茬, 只是發(fā)力疾奔。
小方還在絮叨:“哎, 我說你這么跳下來,要是在戰(zhàn)場上,那可就是擅自行動違抗軍令, 遇到脾氣壞的將軍,那可是要吃槍子兒的。”
劉東風(fēng)終于忍不住梗著脖子怒道:“我回去接受處分,你管我?!”
“那哪能不管呢?”小方笑嘻嘻的, “張隊說了叫我看好你,我這可是聽命行事, 不像你。”
劉東風(fēng)被噎得沒脾氣,正想找話反駁,忽然前方就傳來了幾聲槍聲。
兩個人終于不再斗嘴, 心里全都一沉, 這樣的深夜槍聲假如說只有一聲,還有可能說是擦槍走火, 可是現(xiàn)在, 恐怕就是惡性案件了!
他們跳車時, 距離第一聲槍響最少過了一兩分鐘, 兩輛背道而馳的列車, 已經(jīng)瞬間拉開了距離,現(xiàn)在他們完全靠著雙腿奔跑,實在是心急如焚。
終于,前方的深夜里,影影綽綽地能夠辨認(rèn)出車軌上的一長條黑影。
果然,K4列車已經(jīng)奇怪地停了下來,正如那位偵察員所判斷的一樣!
兩人全都精神一振,而就在這時,前方又是幾聲接連而至的槍聲!
“不是在火車上!”小方側(cè)耳細(xì)辨,果斷道,“在列車右邊,路基外!”
兩個人急速跨越鐵軌,繞過靜靜蟄伏不動的列車,向著槍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
陰暗的白樺林里,不知道是不是剛剛下過雨,經(jīng)年的腐敗落葉散發(fā)著一股潮氣,踩在上面并沒有太大的聲響,卻有種陰森和黏膩。
邱明泉和林哥并肩前行,身邊向明麗一言不發(fā),緊緊跟著他們。
“小邱,你帶了幾發(fā)子彈?”林哥的目光在樹林里急切掃視。
封睿沉聲道:“槍里是滿膛,剛剛打了一發(fā),還剩七發(fā)。”
林哥點點頭,心里有點沉重,在車上被襲擊時太突然,他們都只來得及摸槍,卻沒時間去多拿子彈。
邱明泉上車時雖然帶了那么多彈藥,可是現(xiàn)在全沒派上用場,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封睿猜出了他的想法,低聲道:“車上恐怕還留著歹徒,小何他們有足夠的彈藥,才能保護(hù)李教授他們幾個人。”
林哥恍然大悟:“你說得對!”
小何他們兩個人有了那些子彈,再怎么也能護(hù)住那幾個師生了,他們就沒有了后顧之憂!
忽然,他們身后,又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
一顆子彈“咻”地穿林而過,正打在幾個人前方的一棵樹干上,枝椏應(yīng)聲而斷,激飛的木屑和枝葉崩了他們一臉。
夜色依舊濃重,樹林茂盛,樹干粗壯,掩藏在影影綽綽的樹林后,暫時還沒有那么容易被發(fā)現(xiàn),那聲槍響只是威懾地胡亂空放而已。
林哥卻猶豫著停住了腳步:“不能一直往前面跑了。”
“為什么?”
林哥長嘆一聲:“我常年跑這條線,地形地貌多少知道點,再使勁往前跑出林子,前方極有可能就是河流灘涂地帶。”
封睿猛然剎住腳步,估算了一下此刻的時間,心里“咯噔”一下。
灘涂地貌可是一覽無遺,再過一兩小時天色漸亮的話,那可就再難隱匿行蹤了。
不能離開這片樹林!他和林哥心中同時得出結(jié)論。
掃視一下四周,封睿用手一指:“右前方,去那!”
那邊的樹影更加濃密,地形也似乎隱約起伏,有點山丘的輪廓。林哥也在此時判斷出了這一點,兩人一商量,立刻護(hù)著向明麗,盡量放輕了腳步,向那邊潛行而去。
樹葉發(fā)出微微的“沙沙”聲,可是再小心,那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夜里依舊顯得有點驚心。
很快,袁剛帶著六七個人追進(jìn)了樹林,茫無頭緒地奔跑了一會,忽然一擺手:“都等一下。”
樹林那么大,獵物不可能這就跑了出去,而現(xiàn)在這明顯不對的寂靜……袁剛靜靜站立了一會,然后,目光也狐疑地望向了右前方。
那邊的一片濃黑,太可疑了。
他一揮手,身邊六七個人圍成了扇形,一點點向那邊逼近過去。
“三哥,我們到底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他身邊,一個小嘍啰小聲問。
袁剛冷哼了一聲:“再怎么說,也得留下一個活口要贖金。”
另一名手下嘿嘿一樂:“三哥說得對,先弄死一個再說。當(dāng)父母的看見死了一個,才會發(fā)瘋想要保住剩下的一個呢。”
“說的對,不死一個,他們不知道痛!”
他們?nèi)硕啵阆侣曇艉徒徽劼暰痛螅h(yuǎn)處,封睿敏銳的聽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不對。
“不好,他們也往這邊來了。”他小聲提醒。
三個人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一個小山丘背后,這里除了白樺樹,還有一些看不清品種的低矮樹叢,意外地給人多了一份遮蔽的余地。
可是,封睿和林哥心里,卻都異常沉重——那些人足足有六七個,假如都帶著槍,萬一這樣布網(wǎng)搜過來,遭遇只怕是遲早的事。
幾個人矮著身體,藏在一處隱秘的樹叢后,林哥警惕地死死盯著遠(yuǎn)方,沉默了一會,忽然小聲道:“小邱,你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家在哪吧?”
封睿輕輕點頭:“知道。”
林哥報了一個街道門牌號:“你記著這個,萬一……我是說萬一,你以后回國了,幫我照顧一下我家里。”
邱明泉默默無語,心里一陣悲涼。林哥是怕自己死了,而邱明泉他們?nèi)f一有幸活著回去,這是在托孤了。
封睿聽著,半晌也沒有立刻答應(yīng),卻在心里問了邱明泉一句:“假如我現(xiàn)在沒上你的身,你會怎么做?”
邱明泉一怔:“在這里守著,和他們打游擊戰(zhàn),拼了?”
封睿嗤笑了一聲,傲慢而冰冷地道:“不,你最后一定會像我這樣做的。我太了解你了。”
他轉(zhuǎn)過頭,在夜色里盯著林哥,一雙眸子堅定而沉靜:“我們這樣不行,要分散些,萬一被搜過來,一窩端更糟糕。”
林哥一怔,正想說兩人背靠背互相掩護(hù),來一場槍戰(zhàn)也未必不行,可是封睿卻輕輕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林哥,我們還是分頭走。我姐姐……就交給你了。”
感受著這訣別般的輕輕一握,林哥忽然心頭一顫,明白了他真正的意思。
沒給林哥留出任何反對的時間,封睿已經(jīng)從容地自藏身的地方站了起來。
身邊,向明麗不明所以地看著小弟,她不懂戰(zhàn)術(shù),只能被動聽著這兩個男人做決定,可是為什么……她心里卻忽然這么慌亂呢?
邱明泉心里一顫:“封睿,你要干什么?”
封睿并不搭理他,卻看著向明麗,柔聲道:“姐……回去跟爸媽說,假如有下輩子,我還想做他們的兒子,做你的弟弟。”
雖然沒有什么星光月影,明明該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向明麗卻好像恍惚覺得,面前的弟弟似乎有哪里不同。
語聲很輕,帶著遺憾和溫存,像是在和她做著最后的道別一樣。
她忽然猜到了什么,心中大悲,正要呼叫阻止,可是林哥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封睿再不留戀,長身而起,端著那把還剩七發(fā)子彈的□□,轉(zhuǎn)身狂奔而去!
他絲毫沒有隱藏腳步,甚至刻意加重了聲響,一串樹葉和枯枝被踩踏的聲音在靜夜里猶如獵豹出擊,飛馬行空。
袁剛那幫人就在不遠(yuǎn)處,這一下聽得清清楚楚,紛紛駐足。
“那邊那邊!他們在那里!”瘋狂的叫聲如同髭狗狂吠,一窩蜂地迅速向著聲源追去。
聽著那喧囂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林哥才默默松開了捂住向明麗的手。
剛剛移開,他的手掌上就是一涼,一串淚水默默滴落在上面。
“他……他會有事嗎?”向明麗無聲地流著淚,眼前浮起似曾相識的一幕。
那個夏夜,還沒有和他們相認(rèn)的小弟,就是這樣勇敢站出來護(hù)住了媽媽,而現(xiàn)在,同樣的身體又遮擋起她面前的腥風(fēng)血雨。
“不會的。”林哥低聲道,“你弟弟極為聰明,用槍也出色。那些歹徒是野路子,沒有經(jīng)過正規(guī)訓(xùn)練,你放心。”
嘴巴里這樣說著,可是他的心里,卻比懵懂的向明麗更加沉重。
熱武器不是貼身相斗,所謂亂拳打死老師父,在槍戰(zhàn)中也是同樣的道理。
毫無準(zhǔn)頭的一槍亂射,也完全可以置人于死地,所謂槍炮無眼,從來都是最殘酷的真理。
仿佛是要在他們心里壓上最后一根稻草,遠(yuǎn)處的密林里,忽然傳來了久違的再一次槍聲!
……
封睿彎著腰,估算著身后和林哥他們拉開的距離足夠大,這才猛然放輕了腳步。
剛剛的槍響是身后緊緊咬住,一路狂奔故意吸引他們跟來,的確幫向明麗他們解除了危機(jī),可是,也很難再擺脫身后的嗜血鯊魚。
邱明泉看著他飛奔,內(nèi)疚、羞愧、難過,翻涌融合在一起,直刺得他心痛如絞。
“你……你不必這樣做的。”他啞聲道。
封睿發(fā)出了一聲極短的冷笑:“這是最有效保護(hù)他們的辦法,你到最后一定會這樣選的,那么我尊重你——你給我瞪大眼睛看看,誰他媽的會怕死。”
封睿的語氣前所未有地冰冷,以往再調(diào)侃和譏笑,那都是帶著傲嬌和善意,可現(xiàn)在,邱明泉第一次感覺到了一點不同的東西。
……剛剛那句話,是真正地傷到了他啊。他模糊地意識到了這件事。
封睿閃身在一棵大樹邊,先是在地上摸了幾塊石頭,然后輕輕一縱,開始向樹上攀援,不出片刻,已經(jīng)夠到了最下面的樹枝。
拽了拽那樹枝,感受著粗細(xì),他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天空的陰沉似乎散了一點,濃厚的云層顯出一點點微微的白,半邊冷月露出了頭,照著西伯利亞空曠的大地,也照著長滿眼狀瘢痕的白樺樹干,在地上投下模糊的樹影。
白樺林里除了那些歹徒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就再無人跡。
袁剛帶著人,終于逼近了剛剛腳步消失的這片區(qū)域。
“小心,他一定藏在這附近。”袁剛冷冷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企圖找出蛛絲馬跡。
眾人早已圍成了扇形,聞言都警惕而緊張地低下身,一棵棵樹木排查過去。
人影重重,就像是游走在目標(biāo)獵物附近的成群髭狗,忽然地,眾人身后,“咚”的一聲極輕的聲音,在地上突兀地響起。
最后面的那名歹徒清晰聽到那聲音就在身后幾步之外,這一下,直嚇得魂飛魄散——那人手里可是拿著槍的,要是在他背后來一下,自己還有命嗎?
他驚恐地跳起來,茫無目的地沖著身后那聲音來處“砰”地就是一槍:“出來,給我去死!”
槍聲響過,硝煙的味道輕輕散布在空氣里,卻沒有任何人影。
這一槍放了空。
“看清楚才開槍!”袁剛怒喝。
“我……我身后絕對有人,我是聽見動靜才開槍的。”那人不甘心地辯解著。
眾人四下看看,猶疑著繼續(xù)搜尋前進(jìn)。
封睿手里捏著石頭,在眾人上方的樹干中紋絲不動,沖著落在另一邊的某個歹徒身后,再次丟去了一粒石頭。
那人同樣猛地一驚,大叫一聲:“有人!”
袁剛他們趕緊回身,半晌過后毫無發(fā)現(xiàn),不由微怒:“再疑神疑鬼,我扇你信不信!”
“砰”的一聲巨響,另一邊又傳來一聲槍聲!
袁剛這一下可真是氣得不輕,猛然轉(zhuǎn)頭厲叫:“都省著點子彈,再亂放槍……”
話沒說完,所有人都忽然愣住了。
在另一邊,一個他們的同伙靜靜立在那里,忽然一歪,整個身體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他身邊的同伙尖叫一聲,拔腳就往外一跳,眾人也是嚇得魂飛魄散,慌忙都趴下身:“有人,有人!那小子在開槍!”
“他在哪?!快快,找出他的方向!”
好半晌,才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摸過去,看了看那個同伙。
“沒氣了……大華死了!”那人壓著嗓子叫。
袁剛死死掃視著四周,一棵棵地看過去,企圖在某棵樹后發(fā)現(xiàn)異樣,就在這時,忽然地,再一次槍響,落在最后面的一個人再度倒下!
“死了,小六子也死了!”有人伸手一探,驚恐地匯報著。
眾人驚叫一聲,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互相背靠著背,企圖找出敵人的射擊死角,可一陣慌亂后,又再沒了動靜。
夜風(fēng)呼嘯,樹葉沙沙,就像是有什么在游走追獵,可無論他們再怎么警惕,那兩槍就宛如天外飛仙,收割了兩條性命后,了無蹤跡。
“給我接著搜!”袁剛在一群哀兵中冷冷道,“大家伙可別忘了他值多少錢,除了贖金以外,可還有人出巨款買他的命!”
肩膀的傷痛如影隨形,他心里的惡毒和恨意不停滋長著:叫他抓到那個小子,不把他折磨個三天三夜,他就不姓袁!
同樣用刮刀,把那小子的兩邊肩膀都廢了,再敲斷他的琵琶骨,他倒要看看,那張漂亮淡定的臉上,到底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扭曲和痛苦的表情。……
他頭頂上不遠(yuǎn),邱明泉和封睿聞言都是心中一驚。
——有人出錢買他的命?那是誰?在這遙遠(yuǎn)的異國他鄉(xiāng),除了袁剛這個仇人外,他怎么還會有這么大的死敵?
“得查出來這個幕后的人。”封睿在心里狠狠道。
邱明泉沒有說話。
他們……還有以后嗎?
天邊泛起一層微光,在極遠(yuǎn)的地方慢慢侵襲過來,黎明的光線可以帶來瑰麗的日出,可是在此刻的邱明泉眼里,卻像是催魂奪命的利器。
天,就要亮了吧?一旦亮了,隨時有人抬頭,就能看見樹上躲藏的他們。
現(xiàn)在已經(jīng)騎虎難下,無法再沖出包圍圈,這樣在樹上的狙擊,到底能不能擊殺掉所有人?……
眾人背后,有一個小嘍啰,忽然悄悄退了后,無聲無息地向著相反方向溜去。
不行,這個追殺的目標(biāo)邪門得很,他才不要這樣無頭蒼蠅般亂轉(zhuǎn),再下去,說不定死的就是他。
他是來發(fā)財劫人的,不是來拼命的!
……
遠(yuǎn)處,小山丘后面,林哥聽著遠(yuǎn)處不停傳來的隱約槍聲,心里天人交戰(zhàn)。
邱明泉應(yīng)該還在周旋著,假如真的被抓了或者死了,槍聲不會這樣時斷時續(xù)。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待下去了。假如說邱明泉舍身引走敵人是為了救他姐姐,他躲在這里,又算什么!
林哥猛然站起身,飽含歉意地對向明麗道:“向小姐,對不起……令弟將你托付給我,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看著他一個人在那邊獨(dú)自戰(zhàn)斗。”
他深深吸了口氣:“你小心點,往來處跑回去吧。一定注意安全。”
向明麗一直黯淡的淚眼,忽然亮了。她連連點頭:“好,拜托您了,您快去救救他!我沒事的,我可以保護(hù)自己!”
林哥點點頭,邁開步子,大步向著邱明泉的方向追了過去。
向明麗顫抖著,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里才終于好受了點。
她定了定心神,轉(zhuǎn)過身想要辨認(rèn)逃走的方向,可是,就在這一刻,她的脖頸卻忽然一涼,一把刀鋒壓在了她頸上。
“哎呀,居然叫我撿了個漏。”那名臨陣逃走的歹徒心花怒放,伸手去抓向明麗的頭發(fā),“小娘們原來藏在這里!”
向明麗心里一寒,感覺著脖頸上的冷意,心里各種念頭走馬燈一樣閃過。
不,她絕不能再被抓住,做人質(zhì)去連累弟弟他們。
這危急關(guān)頭,她骨子里的血勇和機(jī)智全部涌了出來,片刻后,她就顫抖著聲音,小聲哀求道:“大哥求求你,別傷害我……我不動,什么都聽你的。”
畢竟是年輕女孩子,聲音輕柔動聽,又這樣示弱驚怕,看上去完全無害,那歹徒笑了一聲,順勢在她光滑細(xì)膩的臉上摸了摸:“乖,我就不傷你……”
話音未落,向明麗已經(jīng)趁著脖頸上刀鋒微微一松的當(dāng)兒,拼盡全力一滾,閃到了一邊,然后一腳狠狠踢在了那歹徒的褲-襠!
那人胯-下劇痛鉆心,哀嚎一聲,直疼得在地上瘋狂亂跳,向明麗瞅著空,拔腿就跑。
可是她摔下火車時就受了傷,就算已經(jīng)用盡全力狂奔,畢竟還是跑不過天天打家劫舍的男人。
沒出十幾米,那人就再度追上了向明麗,狠狠一腳飛起,使向明麗飛撲在地,然后狠狠壓住了她,連著兩個大耳光扇過去,直打得向明麗眼前一陣發(fā)黑,滿嘴都是鮮血。
可是這暴虐也把向明麗骨子里的狠勁逼上來了,她一聲不吭,用拳頭,用指甲,用一切能用的手段死命地和那男人搏斗著,滿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算是死,也絕不能再落到他們手里,做人質(zhì)來要挾明泉!
那歹徒個子也不大,力氣雖然比女人大得多,可是一個人忽然悍不畏死,迸發(fā)出來的能量絕不容小覷,一時間那歹徒就吃了不少虧,臉上被向明麗抓了幾道血口子不說,忽然地,向明麗猛地一歪頭,張嘴狠狠咬在那人胳膊上!
那歹徒又是一聲痛叫,慌忙松開手,劈頭蓋臉去打向明麗,可是向明麗卻拼死也不松口,直咬得他連連慘叫。
好半晌,向明麗才把滿口的鮮血帶著吐沫,劈面重重一口,吐在那人臉上:“你們會不得好死的!”
那歹徒氣得發(fā)瘋,伸手拿出刀,當(dāng)胸就向下狠狠刺去:“臭娘們,我看看到底誰先死!”
向明麗被幾個耳光扇得眼冒金星,再沒了力氣,一閉眼,只等著那當(dāng)心一刀下來,腦子里一片空白。……
一股溫?zé)岬囊后w,猛然飆飛到了她的臉上,帶著濃濃的血腥氣味。
被刺中了嗎?可是為什么不疼?
“當(dāng)然是你先死了,賤人!”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極近的地方響起,帶著無盡的殺氣。
向明麗恍惚睜開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身前,忽然多了兩個男人!
黑乎乎的夜色里,看不清相貌,可是那聲音?
前面這男人粗暴一拉,將那名歹徒還在噴著血的尸體從向明麗身上拉下去,然后飛快地俯下身。
“向小姐,是我。”他的眸子在夜色中閃著光,英武的身軀就像是天神降臨,“我是劉東風(fēng)。”
看著向明麗傻了一樣無法置信的神情,他不好意思地?fù)蠐项^:“我跟著公安部的行動小組來的,任務(wù)就是鏟除這條線上的歹徒。”
他向著向明麗伸出手:“幸好,我們沒有晚這最后一步。”
剛剛他們路過這邊,說來也巧,正好遇上剛剛蘇醒過來,在地上不能動彈、等待同伴的殷姐,殷姐也是倒霉,黑咕隆咚的以為是新的同伙到了,又是脫口而出大罵他們來得這么晚,直接就被劉東風(fēng)和小方猜出了身份。
兩個人怕她跑了,絲毫沒客氣,直接就掏出繩子給她捆上了丟在地上,簡單盤問了情況,得知向明麗和邱明泉都在被追殺,嚇得急忙加速往這邊趕,正好一進(jìn)林子邊緣,就遇上了正在和歹徒搏斗的向明麗,這才恰好救了下來。
小方好奇地看了看他倆,嘿嘿一樂,雪白牙齒若隱若現(xiàn):“原來這就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鄰居啊?難怪這么拼命,寧可被處分也要飛奔過來,嘖嘖。”
劉東風(fēng)漲紅了臉,幸好在黑夜里完全看不出來:“別瞎說!我的鄰居是個男的!”
這一句出口,向明麗忽然就哭了,剛剛面對歹徒絲毫不懼的她,剎那的狂喜后,此刻心里充滿了巨大的恐懼,
“劉、劉大哥,你快去。”她顫抖著聲音,牙齒咯咯作響,“明泉他……他和朋友在前面,有六七個人在追殺他。”
劉東風(fēng)和小方猛地一驚:什么,有這么多!
本以為就是零星的歹徒,可是算上剛剛被抓的殷姐,還有這個死掉的王八蛋,竟然是一個多人的大團(tuán)伙,而且傾巢出動了嗎?!
“向小姐,你待著別動!”劉東風(fēng)急道:“我們沒辦法留下保護(hù)你了,明泉那邊需要人!”
急跑幾步,他不放心,又回身遞給向明麗一把匕首:“萬一再有人,你就像剛才那樣和他拼,再大聲叫,只要堅持一會,我們一定會趕來!”
向明麗死死抓住那匕首,聲音沙啞:“我可以的,你們快去。”
劉東風(fēng)深深看了她一眼,再不回顧,向前去追小方。
“哈,向小姐啊……”小方意味深長地打趣,“這姑娘挺厲害,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有點膽氣。”
劉東風(fēng)沒好氣地道:“那當(dāng)然,將門出虎女。人家可是公安局局長的女兒,就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小姑娘!”
忽然,前面某處樹林里,終于再度傳來了一聲久違的槍聲!
……
一名歹徒再次倒下,倒在包圍圈外圍,袁剛的身后!
袁剛藏身在一棵樹后,身邊,一名同伙氣急敗壞大叫:“不是一個人,他們是兩個!在不同的方向!”
看同伴倒下的角度,絕不可能是和剛才一個方向射來的子彈,對的,一定是那兩個混蛋各自占著一個角度,分別出擊!
可是,他們到底在哪里?
……
林哥悄悄貓著腰,半伏在地上,看著那個歹徒的身影緩緩倒下,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氣。
就在剛剛,他果斷出手,了結(jié)了早已看好的一個目標(biāo)。
不過,他心中的疑惑也不比那些歹徒小多少,那就是,邱明泉到底在哪里?
袁剛沉著臉,彎下腰,在身邊的最早倒下的尸體上摸索了片刻,忽然猛然站了起來。
不對,這傷口……不是在背后,不是在前胸,卻是在頭頂!!
一瞬間,他終于明白了一切。
那個可惡又膽大的家伙,竟然放棄了游擊戰(zhàn)最大的游走機(jī)會,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在了最危險的境地。
所以,他們反而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有當(dāng)他摸到同伴尸體的彈孔時,才恍然悔悟過來。
頭頂?shù)淖訌椏祝克湫χь^,看向了那唯一可能的來處。
頭頂?shù)臉涓缮稀?br />
天色忽然亮了一點。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魚肚白在最遙遠(yuǎn)的天際出現(xiàn),灑在了白樺林的樹梢間。
一個隱約的人影終于顯現(xiàn)在微亮天光中的樹枝間,幾個歹徒恍然大悟,紛紛抬起了頭。
他們的這一個動作,也提醒了在不遠(yuǎn)處偷窺的林哥。
林哥藏身在一棵白樺樹后,心猛然像是沉到了冰冷的貝加爾湖底。
在他的前方,還剩下最少三四個歹徒,都舉著槍,躲在各自的樹后,齊齊對準(zhǔn)了樹上再也藏不住身形的邱明泉。
“自己扔了槍,給我跳下來!不聽的話——”袁剛獰笑一聲,“兄弟們,我數(shù)到三一起開槍,只要不瞄準(zhǔn)頭,隨便射!”
幾名歹徒終于興奮起來,這樣折騰了一夜,剛剛對方在暗他們在明,每個人都覺得頭上懸著致命利劍,現(xiàn)在形勢終于陡然逆轉(zhuǎn),一個個都仿佛看到了誘人的成堆贖金。
“一!二……”
封睿終于高聲叫道:“不要開槍,我下來!”
袁剛得意地哈哈冷笑,扣在扳機(jī)上的手指,卻依舊悄然微動,就要扣下去:先打一槍在大腿上,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此刻的封睿,卻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他沖著歹徒們的身后,微微勾了一下手指。
袁剛心里一愣,正要回頭,卻忽然醒悟到這一定是對方使詐,故意轉(zhuǎn)移自己注意力,急忙控制住回頭觀看的欲望。
果然,樹上的人影做完這個動作,就像一只大鳥一樣,翩然向下一跳,身形急墜!須臾之間,他足尖落地就勢一滾,不管不顧地向著最近的一個歹徒悍然射擊!
就在同一時刻,一直藏在后面的林哥,手中的槍也響了。
袁剛大怒,手里的槍連發(fā)兩槍,追著封睿的身子就射去,只看見地上枯葉隱約亂飛,槍聲此起彼伏,分不清是誰擊中了誰。
封睿身體在地上飛速滾爬,走著不規(guī)則路線,轉(zhuǎn)眼已經(jīng)躲在了一棵樹后。
一個歹徒正在舉著槍一通亂射,忽然地身子就是一頓。袁剛顧眼角余光瞥見他僵硬的姿勢,怒罵一聲:“干什么!還不圍過去?!”
那個同伴沒有說話,就那么僵直地站著,忽然,身子向前一栽,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袁剛眸子緊緊一縮,極為不妙的預(yù)感浮上心頭,扭頭看去,忽然之間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何時,他身后的幾棵樹后藏著的那幾個同伙,竟然全都血濺五步,一個個接連地倒在了地上!
天色從黎明前的黑暗變成了晨曦初起,白樺林里不再是一片暗黑,好像就在片刻之間,灑滿了淺淺的金色。
他身后站著兩個陌生的黑影,手里寒光閃閃的匕首上,還在滴著淋漓的血。
……袁剛的心沉到了底,他忽然猛地舉起槍,向著手持匕首的兩個陌生來人激射出最后的幾發(fā)子彈。
他們沒有槍,自己死了,也要拉幾個墊背的才值!
小方和劉東風(fēng)猛然同時就地一滾,急速在地上滾動,激射的子彈在他們四周發(fā)出“咻咻”的銳響。
一聲槍響,林哥果斷出擊,在袁剛背后毫不留情射出一槍!
袁剛身子一顫,背后射來的子彈穿過他的胸口,在他身上開了一個碩大的血洞。
他沒有回頭去找子彈射來的方向,而是呆呆地望著面前那兩個浴血羅剎般的男人,然后忽然一栽,倒在了地上。……
好半晌,樹林里都一片安靜,地上的劉東風(fēng)和小方終于站了起來,而另外兩個方向,封睿和林哥也沉默著先后現(xiàn)身,從藏身的樹后走了出來。
然后,劉東風(fēng)咧開了嘴。他臉上沾染的不知道是誰的血,只看得見血污中雪白牙齒閃著銳利:“明泉,是我啊……東風(fēng)哥。”
然后,他的身子就晃了一晃,終于倒了下去。
……
封睿目瞪口呆地愣著,無論是他,還是邱明泉都有點猝不及防的震驚。
遠(yuǎn)在國內(nèi)的劉東風(fēng)?他又怎么會忽然出現(xiàn)在這異國的土地上?!
小方慌忙扶住了他,略微一檢查,就是眉頭一皺:“不好,他肩頭中槍了!”
剛剛袁剛臨時前那瘋狂的垂死掙扎,終于還是有一槍沒有放空,流彈擊中了近在咫尺的劉東風(fēng)。
劉東風(fēng)萎靡地斜靠在身受的樹上,肩膀上的鮮血正源源不斷地涌出來。
“小傷,我沒事。”他踉蹌一下,伸手捂住那里,聲音虛弱,“我們剛剛……救了你姐姐,你快點去找她,別再有、什么危險。”
……
(https://www.dzxsw.cc/book/143632/754649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