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一狙退敵
邱明泉急促地道:“拜托你, 讓我們進去躲一下,下面有劫匪, 馬上要上來了!”
絡(luò)腮胡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后抬起頭,警惕地傾聽著外面雜亂的腳步聲。
越來越近,好像就要轉(zhuǎn)過拐角, 長驅(qū)直入了!
就在邱明泉心里焦急萬分的時候,他面前的門, 終于徹底敞開來。
“進來。”絡(luò)腮胡子冷聲道。
那道打開的門就像黑色牢獄中開了一扇明亮的窗,陽光灑入,豁然開朗。
“快快!”他轉(zhuǎn)身拼命催促著, 好在一行人知道事情危急, 片刻之間, 幾個人就一窩蜂涌進了隔壁的房間。
就在房門剛剛關(guān)上的一剎那, 狹窄昏暗的走廊上,終于沖上來一群武裝到了牙齒的男人!
大約五六個,除了為首的一個腰間懸著槍, 剩下的全都帶著刀和匕首, 兇神惡煞地直接撲向了走廊盡頭的208,正是邱明泉住的那一間。
連叫門都沒有,為首的男人飛起一腳, 直接踹開了原本就不牢固的房門。
木屑亂飛, 房間里還亮著燈, 可是卻空無一人!
幾個人都是一愣, 立刻有人跑進了廁所,驟然發(fā)現(xiàn)窗戶大開,窗框也被擠得有點變形,不由驚叫一聲:“怎么搞的,居然跑了?!”
探出頭看看下面,這樣的高度也摔不死人,竟然真的跳下去了嗎?
不該啊,這小肥羊是怎么知道他們要來劫財劫色的?
那個邱明泉聽到的粗獷聲音,是一個身高最少一米九的壯漢,眉頭一皺,對著頭領(lǐng)道:“他一個人跑得了,旁邊的同伴總跑不了。就在對面,那兒有兩個俏娘們呢!”
一群人面露興奮的淫-色,紛紛大笑:“我就不信兩個娘們也能都跳窗!走走,快活快活去。我說大劉,你看到臉了么,該不會是母夜叉吧?”
那個高壯男人獰笑一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要我說,只要年輕,怎么都看得過去!”
“對對!哈哈哈……”一行人蜂擁跑到對面,同樣一腳踹開門。
這一下,望著同樣空無一人的房間,眾人的臉色可就難看了。
有個長相精明點的歹徒走近床頭,摸了摸尚且溫熱的茶水杯,臉色狐疑:“剛剛還在呢,這是去哪了?”
推開廁所,這次,窗戶是完好的,根本沒有逃走的跡象。
一行人面面相覷,那個高壯男人臉色陰沉,調(diào)頭向著外面走去,一腳踹開了老周的房間!
……
邱明泉站在門后,屏息聽著外面的嘈雜,歹徒們的兇悍和調(diào)笑聲幾乎隔著門撲面而來。
聲音似乎小了點,他微微松了口氣,轉(zhuǎn)身看向了房間里。
李教授一行人都猜到又發(fā)生了什么,一個個沉默不語。向明麗深深吸口氣,輕聲問弟弟:“明泉,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臉色冷峻,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我隔著墻,湊巧聽見老周把我們賣了。那個混蛋,他專門收集同列車的富人信息,出賣給劫匪。”
他身后,絡(luò)腮胡子一直沒說話,聞言忽然玩味地一笑:“富人?”
舉起手,他掌心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亮出了一把烏黑的馬卡洛夫,遙遙對準了邱明泉的眉心!
“富人的話,怕他們搶你,就不怕我嗎?……”
向明麗一聲輕叫,就要撲過來去擋,邱明泉手疾眼快,一把將姐姐拉在身后,安撫地搖了搖頭。
那絡(luò)腮胡子黑洞洞的槍口穩(wěn)如磐石,一動不動瞄準了邱明泉,而他身邊的兩個同伴也都齊齊站起身,第一時間把手按在了腰間。
邱明泉一眼掃過,眸子就是一縮——那也是槍!這屋子里的人,武裝只怕比外面的那幫人還要強悍。
真是剛逃出虎山,又掉進了狼窩。
他靜靜地望向那絡(luò)腮胡子,心里飛速轉(zhuǎn)動,不知道為什么,封睿卻一直沉默著,并沒有說話。
奇怪,封睿為什么毫無緊張之色?邱明泉腦海中有什么一動,靈光終于閃現(xiàn)。
他靜靜地望著那男人,忽然微微一笑。
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到那黑洞洞的槍口,他款步走過去,徑直坐到了絡(luò)腮胡子的對面。
“謝謝大哥高義,實在沒辦法報答,以后回國到東申市,我來招待。”
絡(luò)腮胡子大概也沒有料到他竟然毫不懼怕,還說出這番話,眉目間訝異一閃而過。
“怎么,不怕我是壞人么?”
邱明泉飛速回想著路上的一切細節(jié),點點滴滴,越來越心間敞亮,暗暗埋怨自己糊涂。
那么多細節(jié),早就在眼皮下若隱若現(xiàn),而現(xiàn)在,只要弄清楚老周才是奸人,那么站在對立面去想,這個絡(luò)腮胡子的行為,就都有了解釋!
他語速有點慢,在心里整理著思緒:“大哥怎么可能是壞人呢?一上車,我們和老周聊天,他在套我們的話,打探我們的身家,你叫我閉嘴,其實是在提醒我不要露富。”
他靜靜地看著男人:“劫匪來的時候,你把方便面潑在我姐姐臉上,其實是幫她們遮擋容貌。”
趙曉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雙妙目看向那男人。
什么,一路上的熱心人老周才是心懷鬼胎,而這個討人厭的大胡子,才是好人嗎?
絡(luò)腮胡子冷笑一聲:“誰有空管你們這些閑事?”
邱明泉目光漸漸溫柔,真心感激地道:“還有,你知道這里不安全,剛剛在走廊就暗示我們走,對嗎?”
心里,封睿忽然淡淡一笑:“你漏了人家最大的一樁恩情。”
邱明泉正在發(fā)怔,一眼看見絡(luò)腮胡子嘴邊叼著的那支香煙,心里忽然一亮,彷如醍醐灌頂,霍然明白了什么!
他從身上摸出那張自己的“翡翠”煙殼,慢慢推到絡(luò)腮胡子面前。
“我只知道煙殼可以冒充殷姐的熟人,可是卻知之不詳——實際上,只有舊的煙殼,才是真正的暗號,對嗎?”
所以這人不忍看他當場穿幫,才把他的煙殼搶去碾上幾腳!從頭到尾,這個人都是古道熱腸,暗中相助。
就連封睿也沒在案卷里看過這個細節(jié),所以無法提前做好準備。要不是這人幫忙,準備了煙殼也是浪費!
那絡(luò)腮胡子定定看著他,終于淡淡一笑,漆黑眸子里的輕視淡去,變得隱約柔和了些。
旁邊的圓臉小哥忽然“撲哧”一笑:“哎呀,終于想明白了?剛剛不還好像要吃了我們林哥一樣?你說對了,舊煙殼代表‘舊友’,你那個嶄新的啊,一下就穿幫了。”
邱明泉臉上火熱,羞愧地一笑:“剛剛想明白。”
林哥收起了手-槍,漫不經(jīng)心地揮揮手:“能想明白也不錯,比哪邊幾個書呆子強多了。”
李教授吃驚地聽著他們對話,終于才反應(yīng)了過來:“這……太感謝你們了,多謝多謝。”
林哥咧嘴一笑,淡淡道:“老爺子,我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您啊,是我們國家的寶貝,得好好護著。”
就在這時,忽然,走廊上小了一點的嘈雜聲又起,林哥和邱明泉幾乎同時一躍而起,趴到了門邊,神色凝重地傾聽著。
外面,那群歹徒罵罵咧咧地從老周房間里走了出來。老周被綁著,耳朵上的血流了一地,整張臉看上去異常恐怖,把幾個人嚇了一跳。
給他松綁,弄清楚原委后,幾個人更加懷疑——就在片刻前還在這里打人,轉(zhuǎn)身就不見了,旁邊房間的同伴也一起消失了?
“大哥,不對。”那個精明模樣的男人掃視著走廊上緊閉的房門,“一定是躲到哪一間里了,挨個搜,我就不信找不到!”
幾個歹徒紛紛聒噪起來:“對,一定在這層樓,沒跑掉!”
那個頭領(lǐng)陰沉的目光掃過安靜如墳?zāi)沟淖呃龋従忺c頭:“小四,你去樓梯口守著。剩下的,跟著我搜!”
老周說得很清楚,這群人中的那個年輕人出手豪闊,絕對是只肥羊,還有兩個粉嫩漂亮的女大學(xué)生,絕不能就這么放走了!
一腳踹向身邊的一間緊閉房門,他厲聲大喝:“給我開門!不開門的,我們進去以后,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在這里住的,都是往來多趟的熟客倒爺,深知既然找上門,躲著絕對不是辦法,一旦破門,只會遭到更加殘酷的戕害。
很快,那房間里的旅客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開了門。身上還沒來得及穿上厚衣裳:“幾位爺,真的沒啥錢了,您進來看看,路上賣的都換成了帶回去的貨……”
一個歹徒仰面一腳,踢得他仰面栽倒在地上:“閉嘴,我們搜了才算數(shù)!”
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沖進去,片刻從房間里搜了幾百美金出來,嘴里罵罵咧咧的:“還真都是貨,媽的沒啥錢!”
路過那倒爺身邊,有人又一腳踢在他身上:“滾!”
緊接著,他們又開始拍第二間的門:“出來出來!”
……
邱明泉聽著越來越近的聲音,心里怦怦直跳。猛一抬頭,正見林哥那冷肅漆黑的眼眸在近處,看到他詢問的眼神,輕輕做了個手勢。
邱明泉立刻明白了,趕緊拉著姐姐和趙曉緣進了廁所,做了個“噤聲”的口型,又把李教授和張涵塞到了床下。
整個房間,就只剩下了原來的三個人和他。
剛剛做完這一切,他們的房門,就被拍響了!
“里面的人出來!別叫大爺費事!”
林哥看了看邱明泉一眼,只道他畢竟是個年輕大學(xué)生,把嘴一努,示意他退后,可是邱明泉卻搖搖頭,深潭般的眸子里銳光一閃,和他一左一右站在了門邊。
揚起手,他袖中的雪亮彎刀亮出半截,冷冷在林哥眼前一晃。
林哥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新鮮血跡,驀然一怔。深深看了邱明泉一眼,他毅然伸手,打開了房門。
門口的歹徒一眼看進來,忽然就是一窒,竟然沒有立刻踏進來。
房間里的光線很暗,他們并不認識邱明泉,只知道這一開門,兩個男人靜默無言,一個精干魁梧,一個修長玉立,卻偏偏都穩(wěn)如山岳,站在那里靜靜看著他們。
再看屋子里,還有兩個男人同樣成犄角之勢,站在他們身后,一動不動看著外面。
外面五六個人,里面是四個。
為首的歹徒目光一瞥,心里就是一突,不僅僅因為這里面幾個人淵渟岳峙,氣勢逼人,就在他一眼看過去時,屋子里的那個魁梧男人,已經(jīng)平平舉手,一柄槍直接對準了他。
“滾。”言簡意賅,沒有廢話。
為首的歹徒手里也有槍,情急之下倉皇舉手,同樣拿著槍對峙著:“干什么?!”
他身邊的同伙一片嘩然,今天居然遇到扎手的了!這里的商人帶刀的不少,玩槍的可沒幾個!
幾個人紛紛后退,手里的刀和棍棒虛張聲勢地胡亂揮舞著:“干什么干什么,找死啊!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也不打聽一下我們老大是誰……”
話還沒有叫嚷完,屋子里那個安靜站立的年輕人,卻已經(jīng)動了。
迎著為首歹徒的槍口,他倏忽頭一低,靈巧無比地繞過槍口,眾人只覺得眼睛一花,就見他不知道怎么,站在了自家老大的身后。
他的手里,一柄小小彎刀宛如死神的鐮刀,架在了為首歹徒的喉嚨上,輕輕一按,一道血流就淌了下來。
“我們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他半長的柔順黑發(fā)垂下來,掩住了眼簾,慢聲細語,在那歹徒耳邊輕道,“你說,要是我手嚇得一抖,把你喉嚨割了,俄羅斯的警察管不管?”
那個歹徒首領(lǐng)的注意力全在林哥的那支槍上,絲毫沒有想到防范邱明泉,這年輕人電光石火一出手,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的脖子上,那柄刀的刀鋒冰冷刺激,直接在他皮膚上激起了層層雞皮疙瘩。
這屋子里的幾個人,全都帶著槍不說,就連這個看著秀氣的小哥,這動作、這速度,絕對是練過的!
見鬼,遇到硬茬子了。
大冬天的俄羅斯,室外溫度是零下,旅館走廊上也是低溫逼人,可是歹徒首領(lǐng)的腦門上,卻見了汗。
“小哥……你別沖動。”他強行穩(wěn)住心神,畢竟也是刀頭舔血過來的,這時候尚且能說出話來,“都是求財,求不到就算了,各退一步,海闊天空是吧。”
邱明泉沒有理他,抬頭看看林哥,眉峰一挑。
林哥心里也是翻起了驚濤駭浪,他是部隊退伍兵出身,邱明泉剛剛那兔起鶻落的一下,旁人只覺得快到匪夷所思,他卻一眼看到了些特種兵訓(xùn)練的風采。
他深深看了邱明泉一眼,搖了搖頭,示意他冷靜,開口道:“給我滾遠點,井水不犯河水,我們也懶得手上濺血!”
“小子別囂張啊!在這里和我們斗?!”
“就是,信不信我們拉幾十個人來滅了你們?”旁邊的歹徒同伙猶自叫囂。
那頭領(lǐng)猛喝一聲:“都他媽的住嘴!”
他心里暗恨,可是生怕邱明泉那把小彎刀稍動,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別聽他們瞎叫喚,我說了才算。我保證,這事就到此為止了!真的!”
林哥冷笑一聲,左手輕揚,他身后的兩個同伴同時拔槍,三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門口,動作整齊劃一,猶如連體嬰兒。
“不到此為止,也行的。”林哥蔑然一笑,“帶著槍來,比一比誰的槍快。”
外面叫囂的歹徒紛紛閉上了嘴巴,一個個驚恐地往后退了好幾步。
“別、別亂來!你們瘋了!”
“有話好說,別激動!……都、都是中國人,出來討口飯吃。”
邱明泉收到林哥的眼色,默不作聲地手腕輕抖,那個歹徒首領(lǐng)的咽喉就又破了一道口子,鮮血頓時流淌下來。
那人畢竟是個小頭目,雙腿一顫,忍著脖子上的疼痛,竟然沒有發(fā)出聲音來,而是賠著笑:“小哥你看,我不動。”
收了刀,邱明泉冷冷將他往外一推:“滾!”
在三支槍口的巨大威壓下,那群人沒敢再留下任何狠話,擁擠著飛快退出了樓道,片刻之后,整個旅館恢復(fù)了平靜。
有人探頭探腦地悄悄開了門,一眼看見林哥他們門前地上滴落的鮮血,又飛快地趕緊關(guān)上。整個旅館里,和方才一樣安靜如墳?zāi)梗瑯窍碌睦习迥锬沁叄乔臒o聲息,像是見慣不驚。
關(guān)上了門,邱明泉把藏起來的人叫了出來,真心實意地再度道:“林哥,大恩不言謝。今天要不是您仗義出手,我們就真的麻煩了。”
幾個人收了槍,林哥抬起眼,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在外面都是中國人,能幫就幫了。對了,你這身手,練過吧?”
邱明泉靦腆地笑了笑:“跟著公安系統(tǒng)的好手學(xué)過。”
這話可不假,封睿在成長期間,一直和向城一起,在向元濤手下的精英教官那里學(xué)習(xí)格斗甚至槍械,現(xiàn)在,又全都悉心教授給了邱明泉。
林哥眼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忽然伸手,將自己手里的槍扔了過來:“會開嗎?”
心里,封大總裁終于忍不住了:“你不行,我來!”
迅速地和邱明泉替換了意識,封睿一把接過空中飛來的槍,眼中光芒一閃,脫口而出:“馬卡洛夫9mm!好東西。”
這是蘇聯(lián)著名槍械設(shè)計師馬卡洛夫設(shè)計的一把名槍。在這個時代,由于體積小重量輕,所以非常便于攜帶,在很多軍官中幾乎人手一把,又稱校官□□。
封睿這種富家哥,以前在國外留學(xué)時玩過不少槍,眼力極佳,一眼就看了出來,林哥這一把不是普通的民用型,而是正統(tǒng)軍用型號。
可惜,過去是前蘇聯(lián)的標準軍官配備,現(xiàn)在一旦蘇聯(lián)解體,武器管制就亂七八糟,流落在外。
打開他身邊的包,林哥從里面毫不吝嗇地倒出來一堆子彈,示意:“會上膛嗎?”
封睿瀟灑一笑,直接伸手,利索地在桌上數(shù)了8發(fā)PM槍彈,動作標準而熟練地拉開套筒,子彈“咔嚓”接連充填,上滿了膛。
這把槍的彈匣壁是鏤空的,既減輕了重量便于攜帶,又便于在激戰(zhàn)時準確觀察余彈數(shù),可以說是一種極為實用的設(shè)計。
此刻透過彈匣看上去,滿滿當當?shù)陌税l(fā)子彈整裝待發(fā),拿在手中,比空槍重了許多,隱約透著殺氣。
旁邊,向明麗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小弟……你、你會開槍?”
封大總裁轉(zhuǎn)過頭,沖著她一笑:“跟著睿哥學(xué)過。”
他瞇起眼睛,抬手做了一個瞄準的動作,手勢異常平穩(wěn)。
前世他和向城一起,少年時訓(xùn)練就真槍實彈地摸過,成人后在國外更是不缺乏花錢練槍的機會,這方面的身手,就算比不上真正的戰(zhàn)斗精英,那也絕對算得上一把好手。
“不錯啊!”林哥是行家,眼睛一亮,“是摸過槍的人。”
他忽然感覺到,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在摸到槍的那一霎,似乎連氣質(zhì)都發(fā)生了某種變化。
沉穩(wěn),霸氣,帶著點玩世不恭的凌厲。仿佛一槍在手,就如同劍客終于找到絕世的名劍,只等斬天劈地。
封睿依依不舍地又試著舉了好幾次槍,這才猶豫著道:“林哥,這東西,能不能幫我也弄一支?”
剛剛的一切,已經(jīng)告訴了他們一個冷酷的事實,這個危險處處都在的異國街頭,只靠著冷兵器,還沒近身就可能被別人一槍干掉了!
林哥盯著他半晌,淡淡道:“沒問題,我明天幫你再去弄一把。”
……
第二天一早,邱明泉不敢再留向明麗和李教授一行,包了一輛車,親自把他們送到了國立莫斯科羅蒙諾索夫大學(xué),又將幫張涵保存的五千美金交還給他們,這才回到了車站。
車是林哥托人找的,畢竟是往來中俄邊境多次的老江湖,在他的指點下,邱明泉才知道,就連包車也不能隨便。
——假如沒有熟人介紹,這車站附近專門打劫中國商人的黑車,可不要太多!
從搭訕、到熱情指點路線,再到講價成交,最后的路線,無不指向被洗劫、被毆打,甚至有形單影只的單身肥羊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某處,埋骨異國,成了淘金俄羅斯的累累白骨、無根冤魂!
和林哥他們的交談中,邱明泉也弄清楚了他們的身份。
林哥是部隊的退伍兵,以前隸屬于某精英部隊的尖刀連,退伍后家鄉(xiāng)太窮,一場水災(zāi)沖塌了家里的房屋,奪走了所有的積蓄。
媳婦剛生完大胖小子,全家老小被迫躋身在外縣的親戚家,過得憋屈又難堪,林哥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短短一個月就愁得掉了十幾斤肉。
幸好一個舊戰(zhàn)友跟著老鄉(xiāng)跑邊境貿(mào)易,正好在縣城遇見他,三兩下一說,林哥就動了心,終于狠下心找了幾個一起退伍的舊戰(zhàn)友,開始正式跑起了中俄列車的生意。
從一開始只敢?guī)б路痔祝胶髞韼‰娮赢a(chǎn)品,再到現(xiàn)在集中做價值高、體積小的手表類。這種小而貴的東西,其實反而沒人敢做,無他,因為這種東西利潤大,就越發(fā)容易被各種魑魅魍魎盯上。
在這些倒爺中,流傳著一件事。曾經(jīng)有個溫州商人幫,大概五六個人一起天天帶著刀和槍壯膽,專門販賣收音機和隨身聽CD機,可是還是被莫斯科城內(nèi)的一伙劫匪盯上,一次糾集了二三十人前來洗劫,不僅血本無歸,還扣了一個人作人質(zhì),叫剩下的人回國拿錢贖人。
結(jié)果錢拿來了,人最后還是被撕了票。
自此一事后,敢于做這種生意的人就少了,林哥他們?nèi)齻戰(zhàn)友藝高人膽大,身上彪悍氣息強烈,一般的歹徒見到也會自動繞著走,所以至今也沒有出過什么事兒。
他們偶然也遇到過今天這樣的情況,對方一看點子硬,也都不敢真的火拼,長久一來,竟是撿了個別人不敢做的空當。
邱明泉回到旅館時,林哥他們尚未回來,應(yīng)該是出門去聯(lián)系熟人買家聯(lián)系出貨去了。
整整幾大包電子表、石英表,有的是日本的原裝貨,有的是國產(chǎn)的便宜山寨,在此刻的俄羅斯,都是緊俏的好東西。
邱明泉草草吃了點飯,就來到了莫斯科火車站。
這里常年有大量的中國商人和倒爺進出,隨時可以找到人問路不說,封大總裁自己也懂基本的俄國話。
“我以前在外國上的是名校嘛,光是成績優(yōu)等可進不來,家境也都好,畢竟名校的學(xué)費也相當可觀。”封睿感慨地回憶著。
“學(xué)生里有中東的王室子女,有俄羅斯寡頭商賈的孩子,也有很多來自中國的富豪子弟。那時候我和一個來自俄羅斯的家伙玩得挺好,我學(xué)語言又快,就跟著他學(xué)了不少俄國話。”
邱明泉按照他的翻譯,很快來到了莫斯科車站的提貨點,三個火車皮的彩電剛剛已經(jīng)卸下,擺滿了倉庫的臨時停放點。
邱明泉做的這種大宗商貿(mào),租用的是火車皮,這就需要正規(guī)的外貿(mào)許可證件,不是那些倒爺能比的。國際倒爺比如林哥他們,說到底還是靠人肉隨身帶貨,雖然國家現(xiàn)在不管這些,可是人肉靠著包裹帶貨,那每次的量,就只能是小打小鬧的級別了。
莫斯科中央車站的貨運處,窗口里一個肥胖的俄國大叔熟門熟路地檢查了邱明泉帶來的一沓許可證和文書,大手一揮,嘰里咕嚕地說了一串。
封大總裁翻譯道:“他說最多免費停放到明天,再放就要收費了,這么多東西,每天價格是1500美金。”
邱明泉點點頭,直接遞過去3000美金,用手比畫著“二”,那個胖大叔點點頭,心領(lǐng)神會地收了錢,給他開了免費一天加有償兩天的單據(jù)。
“接下來,就得去找買家了。”封大總裁優(yōu)哉游哉地道。
“那么大宗的貨源,到底怎么去找,這里我們可是兩眼一抹黑啊。”邱明泉皺著眉。
“我不是有個俄羅斯同學(xué)嗎?”封睿得意一笑,“他老爸,可是俄羅斯境內(nèi)少有的幾個寡頭貿(mào)易商。”
……
一座破舊的民房里,昨晚鎩羽而歸的那幾個歹徒正垂頭喪氣地站著,房間里布置簡單,卻很寬敞,正中央的沙發(fā)顏色陳舊,仔細看去,暗紅色的扶手上,竟似有成片的血痕。
而那沙發(fā)上,正坐著一個女人,狹長臉,濃眉,五官不算精致,但是看得出大氣,頗有點女生男相。
“殷姐,我們昨天栽了。那幾個人全都帶著槍!”昨晚的小首領(lǐng)臉色難看,脖子上抱著白紗布,有點惶恐地看著前面的女人,“真不是兄弟們無能,那屋子里三把槍齊刷刷頂著我們腦門,兄弟們只帶了刀和棍子,實在是不能硬上。”
這里,就是最以兇狠殘酷聞名的殷姐團伙的城內(nèi)落腳點!
殷姐斜著眼冷冷看著他:“本地的事交給你們做,你們幾個,就給我聽這個?”
她臉上神色忽然一厲:“我們是沒槍還是怎么著?他們?nèi)褬專銈儾粫ベI?不會買了人手一把,今天再沖過去,把那幾個人打成篩子,再扔到河里?”
為首的歹徒臉上肌肉一顫:“殷姐,要是一般人,我們也咽不下這口氣。可是昨天那幾個人的身手,不是普通人。”
他看了看身邊的一個手下,那人神態(tài)精明,急忙點頭:“殷姐,是真的。那幾個人拔槍的動作,絕對不是普通商人。要我說,我們的兄弟也沒受過啥真的訓(xùn)練,說到開槍,十幾個人未必干得過他們?nèi)膫人。”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只有一個年輕人沒有槍,可是他拔刀架上我們李哥脖子的時候,我吧,就覺得眼睛一花,都看不清動作!”
這人平時說話靠譜,殷姐倒是能聽得進他的話。聞言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站著的一個中年男人:“老三,你怎么看?”
那個中年男人正默不作聲低著頭,手里玩弄著一把匕首,寒光肆意,看上去就是割金斷玉的好貨。
被殷姐點了名,他聞言抬起頭,淡淡掃了一眼那幾個人:“什么怎么辦,要我說,越是點子扎手,就越是要干。不然,殷姐的威風是怎么立起來的?”
他面目陰沉,說話四平八穩(wěn),可是假如邱明泉他們在這里,一定會驚叫出聲——這個人,儼然就是兩年多前那次綁架封家大案中,唯一逃走的那個中年男人,案卷上真名叫作袁剛的那個!
那一次僥幸逃脫,他還隨手抓走了一把認購證,出來以后他不僅沒有逃亡外地,而是貪著這十幾張認購證的價錢,又偷偷潛回了東申市,悄悄找人賣掉,這才北上來了燕京。
十幾張認購證,也值得好幾萬元,足夠他揮霍逍遙一陣。可是畢竟是坐吃山空,沒太久,他手里的錢就用光了。
這種人又怎么會甘于老實和清貧,很快就重操舊業(yè)開始入戶搶劫,一來二去地,就勾搭上了本地的犯罪團伙,不僅順利加入了殷姐他們,還靠著幾次狠辣的出手,迅速在團伙里坐穩(wěn)了位置。
——他身上可是真的背著幾條人命,這種真正殺過人的,身上自然有種血腥氣縈繞,可作不得假。站在這幫只敢搶劫的尋常歹徒里,就是站在食物鏈的頂層。
“你們——”殷姐指著那幾個人,“回去找他們,找到了別打草驚蛇,回來報告我。”
袁剛漫不經(jīng)心地用匕首搓了搓指甲:“回來交給我。正好這把新匕首還沒開過葷。”
殷姐冷冷一笑:“都學(xué)著你們?nèi)琰c。這次的幾個人,也別都弄死了,抓幾個放幾個,叫他們回去出點血本來贖人!”
……
莫斯科三月底的晚上,寒風陣陣,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點,叫了一輛車,直奔市中心的一條酒吧街。
和全世界的大城市一樣,俄羅斯的酒吧文化也同樣興盛。
由于天然礦產(chǎn)和石油資源富足,不停的產(chǎn)出就夠換來外匯和囤聚財富,這個國家的男人大多數(shù)懶于勞作,偏好斗狠打架,酗酒的更是常見。
烈性的伏特加在沿街的酒吧里敞開販賣,年輕漂亮的俄羅斯姑娘猶如穿花蝴蝶,每到入夜,人高馬大的俄國男人就涌進來,猜拳、斗酒、賭博,熱鬧非凡。
邱明泉走進的這家酒吧,是整條街上門面最大、門頭裝修最為豪華的一家。
一推開門,一股熱浪就迎面襲來,和外面的冰寒形成了鮮明對比。
滿屋子凜冽的烈酒香氣撲鼻而來,男人們粗獷的叫喊聲充斥著耳鼓,木質(zhì)的吧臺上,兩三個英俊的俄羅斯小伙子手上翻著花樣,一杯杯烈酒飛快地被擺到吧臺上,又迅速地被腰肢纖細的美貌白人少女接過去,送到各張桌子上。
這里是市中心,聚集的多是本地的俄羅斯人,不像車站那邊的飯店和旅館,到處是中國商人的身影。
邱明泉這樣一個單身的華人面孔走進去,立刻就引起了幾道窺探的目光。
角落里,一處小方桌的陰影里,一個男人忽然抬起了頭,借著角落的光線隱藏住自己的臉,仔仔細細看著邱明泉。
(https://www.dzxsw.cc/book/143632/754649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