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出賣
……望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 邱明泉緩緩坐下, 輕輕松開了握住三-棱-刮刀的手, 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掌心已經(jīng)微微出了汗。
真的打起來,這里地方狹窄、閃展騰挪不便,他真的沒有什么把握, 能護(hù)住所有人的周全。
“嗚嗚……”身后,趙曉緣終于敢哭出了聲, 一把抱住了向明麗, “明麗, 嚇?biāo)牢伊? 我以為他們也會來搜我們的身!”
邱明泉轉(zhuǎn)過頭, 輕輕地道:“不會的,我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
趙曉緣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淚,近乎崇拜地看著這個小自己好幾歲的大男孩:“你好厲害啊……怎么敢那么看著他們, 還敢和他們說話。”
剛剛那一刻,邱明泉一個人守著包廂的門,從她這邊看過去,那個清瘦又修長的身影,竟似格外高大威武,有著無盡的勇氣和擔(dān)當(dāng)。
旁邊的包廂里, 絡(luò)腮胡子淡淡地看了一眼邱明泉,露出了一絲極為古怪的探究。
邱明泉冷冷瞪了回去,眼神中帶著警惕。
封睿淡淡道:“這趟行程危險重重, 比我們以往經(jīng)歷的任何時候都兇險萬分,可是你好像并沒有真的打起精神來。”
邱明泉在心里不解道:“剛剛我明明準(zhǔn)備隨時反擊。”
封睿嗤地一笑:“不是說準(zhǔn)備打架才是準(zhǔn)備,你有認(rèn)真時刻在觀察嗎?有沒有用腦子?”
邱明泉一怔:“我、我有觀察啊。”
封大總裁冷淡地道:“假如你真的用了腦子,就該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過去找那個大胡子,好好向他道聲謝謝!”
道謝?……邱明泉一陣發(fā)蒙:“為什么?”
封睿的聲音中有了難得一見的嚴(yán)肅:“你把上車以來所有的事情仔細(xì)回想一遍,不著急,慢慢想。想明白了,才有資格對你姐姐她們說一聲‘我能保護(hù)你們’。”
邱明泉不吭聲了,他心里隱約知道自己一定疏忽了許多東西,可是左思右想,卻沒能找出來。
半晌,他才低聲道:“那‘翡翠’煙殼到底怎么回事?”
封睿道:“殷姐號稱‘有情有義’,他們那幫人,私下曾經(jīng)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凡是他們團(tuán)伙的親戚朋友走這條線,就以一張‘翡翠’香煙殼作暗號,道上的其他團(tuán)伙不敢惹他們,就給殷姐他們這幫人一個面子——凡是拿著‘翡翠’空煙殼的人,就不下手,放過去。”
這是他在事后的案情通告中看到的,在尋常的倒?fàn)斨校?dāng)然沒有傳開,不然豈不是人人都拿著煙殼護(hù)身?
邱明泉忽然眉頭一皺:“那隔壁那伙人,豈不是也是殷姐團(tuán)伙的朋友?”
封大總裁反問:“你是不是還是想說,他們也不是好人?”
這家伙,腦子全都放在算數(shù)上了,對于人情世故,還是不行。
……車廂里一陣壓抑的氣氛,哽咽和□□漸漸平息,受傷的人開始簡單自我包扎,地上的血跡也有人擦去。
可是,在傍晚新一個車站到來時,車廂里的氣氛終于再次變化了。
這是一個明顯人氣旺盛得多的城市,列車還未進(jìn)站,道邊就已經(jīng)依稀看得到成片的建筑,帶著典型的俄羅斯民族風(fēng)貌,更遠(yuǎn)處,則隱約有一大片靜謐的湖水,在叢林掩映中露出一汪碧藍(lán)色。
李教授坐直了身子,向往地看著那邊:“同學(xué)們,這里是烏蘭烏德,它是東西伯利亞的第三大城市,那邊,看到?jīng)]?就是著名的貝加爾湖!”
幾個年輕人正要驚喜地扒在車窗上欣賞這著名的湖泊,可是,轉(zhuǎn)眼之間,他們就被人流擠在了一邊。
“讓開讓開,不做生意的,騰點(diǎn)位置!”
臉上還帶著血的倒?fàn)攤儯俅螣崆檠笠绲負(fù)湎蛄塑嚧埃椘罚∩唐罚略俅握姓钩闪巳f國旗。而這個繁榮大城市的車站,早早等候在這里的俄羅斯人,則更多!
和上個小站不同,這一次涌到車站進(jìn)行交易的俄羅斯人,很多人同樣帶來了各種貨物!
一點(diǎn)雜色都沒有的好動物毛皮、做工精美的俄羅斯手工藝品,還有當(dāng)?shù)氐V山出產(chǎn)的一些粗加工寶石!
有的干脆就不經(jīng)過貨幣了,直接以物易物,邱明泉就親眼看見老周手里的幾件做工不錯的女式棉襖,換來了十幾條油光水滑的紅色和白色狐貍皮!
原本的壓抑氣氛一掃而光,隨著一張張、一沓沓的鈔票落入口袋,所有人的臉上重新洋溢起滿足的笑容。
“這么快又生龍活虎了嗎?”趙曉緣喃喃道。
向明麗幫她輕輕扒掉頭發(fā)上沾著的方便面條,不由也笑了:“是啊,他們恢復(fù)得真快。”
邱明泉斜依著包廂門望著,心里有些迷糊的震動,封睿和他一起注視著這繁忙和充滿活力的景象,心里也是感慨。
這些人都是改革開放后那些最早的活躍者,過慣了過去一窮二白的日子,忽然有一天,在艱難的生活中看到了一絲亮光,于是紛紛抱著最樸素的發(fā)財夢,開始了不一樣的人生。
他們吃得了苦,挨得了痛。有的像馬鈞定一樣,靠著敏銳的嗅覺賺到資本市場的第一桶金;有的則像這些國際倒?fàn)斠粯樱L(fēng)雨中打滾,一點(diǎn)點(diǎn)攢下身家。
全國各地,都不乏這些人的身影。在接下來的時間,這些先富裕起來的人們帶著對財富的渴望,紛紛投身于實(shí)業(yè),有很多人都成了日后富甲一方的企業(yè)家、實(shí)干家。
時代來臨時,只有極少數(shù)人趕上了大海的潮汐,揚(yáng)帆出海、奮力搏殺,最終才能笑傲人生。
當(dāng)然,也有人吃不了苦,挨不了難,卻同樣夢想著一夜暴富,于是最終走上了罪惡的道路。
就好像這條黃金之路上的餓狼和吸血蟲們。
……
接下來的幾天幾夜,并沒有風(fēng)平浪靜。
邱明泉他們所在的車廂,一路上,總共遭遇了三次洗劫!
邱明泉在這幾天里,沒事的時候,特意去了別的車廂打探,看到的情況簡直是觸目驚心。
據(jù)他初步的估算,這趟列車,在這六天的行程里,竟然遭遇了四批犯罪團(tuán)伙的輪番洗劫,就在和他們隔了三個車廂的那幾節(jié),就遇到了殷姐那一批最為窮兇極惡的。
僅僅在一節(jié)車廂里,就有兩個人因?yàn)椴幌虢诲X被打到吐血,還有一個人被拖到了開水房,用滾燙的開水燙得整張臉血肉模糊!
邱明泉默默聽著這些敘述,心里一陣陣后怕。
——假如那個惡名遠(yuǎn)揚(yáng)的殷姐集團(tuán)選擇下手的是他們這節(jié)車,“翡翠”煙殼就會露餡和失效,那么他到底怎么應(yīng)付?
真的奮力反擊嗎,憑著一個人,兩把刀,一身血勇?
……
站在莫斯科的車站,邱明泉長長舒了口氣。
經(jīng)過整整六天六夜的顛簸,他們一行人終于抵達(dá)了目的地。莫斯科的車站,建筑都有了些年頭,中央車站搭配著聳立的半圓形頂蓋,造型典雅大方,一派高闊端正,可是仔細(xì)看來,外墻的浮雕卻斑駁破舊,顯然是年久失修。
廣場上,滿眼都是高鼻深目的俄國人,少女們高挑美麗,小伙子帥氣熱情,可是年紀(jì)稍大一點(diǎn)的,就肥胖者比比皆是了。
“這里氣溫常年偏低,生活在這個緯度的人類,習(xí)慣了在體內(nèi)囤積大量的脂肪來抵御嚴(yán)冬。經(jīng)年累月下來,肥胖的基因就得以成為自然進(jìn)化的優(yōu)勝者。”封大總裁興致勃勃地看著大街上的俄羅斯美女們,“也就這個年紀(jì)的姑娘還能看了,一旦再大點(diǎn),少有不成粗壯大娘的。”
這個國家,剛剛從前蘇聯(lián)的分裂中穩(wěn)定下來,大量的財富被用于發(fā)展軍事和重工業(yè),輕工業(yè)、電子產(chǎn)業(yè)等都嚴(yán)重匱乏,這也是來自鄰國中國的產(chǎn)品格外受歡迎的緣故。
“科學(xué)家,小兄弟們,你們怎么住啊,有人來接嗎?”老周拎著大包小包,里面裝著一路收來的皮毛貨物,客氣地招呼著他們。
張涵靦腆地回答:“還真沒有呢,我們今晚得在車站附近住一宿。”
學(xué)術(shù)交流會議明天才報到,他們特意早到了一天,打算明天一早再包車,前去國立莫斯科羅蒙諾索夫大學(xué)的會務(wù)組。
而邱明泉原本也是要在車站附近繼續(xù)住著的,順達(dá)的燕京分公司幫他訂的三節(jié)火車皮的彩電,隨著客運(yùn)列車一起到達(dá),明天一早,他就要憑著單據(jù)去提貨,再找尋倉庫卸貨。
老周立刻熱情地道:“那跟我走吧,我有熟悉的落腳點(diǎn),就在車站附近的旅館,不貴!”
封睿忽然淡淡開口:“不要和他一路了,我們另找。”
可是邱明泉還沒來得及開口婉拒,李教授和張涵已經(jīng)一起點(diǎn)頭,感激地應(yīng)道:“那敢情好,太謝謝了!有你帶著,總好過亂跑。”
“都是中國人,一路上同一個車廂,那就是緣分!”老周笑得憨厚,趕緊在前面領(lǐng)路。
……
老周口中的那個小旅館果然不遠(yuǎn),三繞兩繞,就在中央車站的背后一條小巷子里,找到了大門。
一棟兩層高的小樓,灰撲撲的,推開正門進(jìn)去,一個黃種人面孔的中年婦女坐在柜臺后面,蹺著腳嗑著瓜子。
“老板娘,我又來了。”老周熟門熟路地湊近柜臺,“帶了幾個朋友來住店,還有空房不?”
老板娘瘦長臉,指甲也長長的,聞言抬起眼,懶洋洋地伸出手:“10美元一晚,不收人民幣啊,要幾間?”
邱明泉四下打量了一下,狹窄的樓梯陰沉沉的,只有唯一的一條,通往同樣黑黢黢的樓上。
大概是和國內(nèi)賓館的構(gòu)造不同的緣故,再加上燈光昏暗,這里看上去有種不舒服的觀感。
封睿的聲音再度響起來,帶著猶疑:“換一家吧,這里總覺得透著古怪。”
陪伴這么多年,邱明泉深知封睿的預(yù)感常常莫名地準(zhǔn),聞言就是心里一凜,對幾個人道:“這里條件太差了,不如我們換家旅館去住吧。”
老板娘抬起頭,慢悠悠地?fù)]揮手:“隨便去找,待會兒再回來,我可就坐地漲價了。”
老周趕緊拉了拉邱明泉:“小兄弟,這趟列車一星期只開一趟,時間是固定的,別的時間還好,今天晚上這車站附近的旅館,哪一家都是爆滿!”
他指了指老板娘:“我們都是老客人了,每周這個時候才會給我們留客房。”
李教授他們就猶豫了起來,張涵附和道:“小邱同學(xué),我們不講究,隨便吧。就一晚上的事。”
趙曉緣也苦著臉:“我這腳啊,可真走不動了。咱們趕緊歇下來,泡個腳吧。”
李教授也嘆了口氣:“我的腳也不行了。就這兒吧?”
老年人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委實(shí)有點(diǎn)吃不消,老教授露在外面的腳背已經(jīng)高高腫起,剛剛走路的確已經(jīng)一瘸一拐了。
邱明泉微微蹙眉,看了看老教授的腳背,也只有道:“好,三間吧,我單獨(dú)一間。”
老周點(diǎn)點(diǎn)頭:“我也單獨(dú)要一間。”
畢竟是萍水相逢,車上也就罷了,要是拼房,錢物丟了,可就不好說了。
邱明泉從懷里掏出零散的幾張美元,交了過去,大概是因?yàn)樽〉亩际沁@種國際倒?fàn)敚习迥锔緵]看任何證件,直接就扔過來幾把鑰匙:“喏,新客人呢先說好,晚上無論什么人來敲門,可別開。出啥事,可別來找我。”
邱明泉眼里銳光一閃:“什么意思?”
老板娘厚厚的嘴唇一撇,笑意譏諷:“意思就是被人搶劫了、毆打了,我們不管的。”
邱明泉靜靜盯著她:“黑店么?”
老周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尷尬地連連對老板娘道歉:“對不住啊,他們第一次來莫斯科,不懂事!”
一把拿過鑰匙,他把邱明泉一行人往樓上帶:“你們啊……真是啥都不懂,這是哪?莫斯科啊!黑幫、地痞、地頭蛇到處都是,住在哪里都有這種危險,報警都不管的!”
向明麗皺著眉,跟在他們后面:“俄羅斯的警方這么不作為嗎?”
老周拖著大包裹往樓梯上走,不以為然地道:“兇手是我們中國人,被搶的也是,他們吃飽了撐的才會管呢!”
趙曉緣又快嚇哭了:“那、那怎么辦?我們會不會再遇到這里的壞人啊?”
邱明泉慢慢地一邊走,一邊細(xì)細(xì)觀察著樓梯的布局,聞言趕緊安慰道:“老板娘不是交代了嗎,任何人來,都不開門就是,歹徒總不能一間間破門。”
上了二樓,走道更加逼仄,整個過道上就只有一盞昏黃的燈,邱明泉他們下車已經(jīng)是傍晚,現(xiàn)在外面正是一片漆黑。
走到走廊的盡頭,他們才找到自己的房間。黑乎乎的房門上貼著黃色木牌,房間號赫然在目。
向明麗和趙曉緣一間,李教授和張涵一間,邱明泉則自己住了單獨(dú)的一間。邱明泉幫著姐姐她們將行李安頓好,又再三叮囑了任何時候都不要開門,這才轉(zhuǎn)身出了門。
剛剛走到走廊上,忽然地,旁邊的樓梯一陣重重的腳步聲,一張胡子拉碴的臉走上樓來。
——竟然是那個火車上的絡(luò)腮胡子!
他顯然也沒有料到會在這里又遇到邱明泉,明顯也是一愣。斜著眼看了看邱明泉,他走到隔壁的房間門口,卻沒有立刻敲門。
他抱著胳膊,審視地盯住了邱明泉,忽然輕蔑地道:“你跟著我們?怎么到哪都有你啊?”
邱明泉心中奇怪,的確找不出這人身上有什么好,可為什么封睿卻一直說,自己該謝謝他?
“這旅館是你家開的?”他淡淡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們可是先來的。”
絡(luò)腮胡子定定看著他,半晌伸出手指,沖著他遙遙一點(diǎn):“好,有種,希望你別死得太難看。”
“林哥?”房間里,有人打開了門,“站在門口和誰說話?”
邱明泉一看開門的人就認(rèn)了出來,正是火車上和這個人一伙的那幾個同伴之一。都帶著天津口音,開口有點(diǎn)直率坦白的味道。
“沒啥。”絡(luò)腮胡子冷笑一聲,閃身進(jìn)去,重重關(guān)上了房門。
房間里,他的兩個同伴正打開了隨身的巨大行李,整理著路上被壓扁了的手表盒子。
和那些帶衣服的不同,他們的貨物價值較高,在沿途賣不掉太多,每次最終的目的地本就是莫斯科的固定買家。
“門口是那個大學(xué)生?”一個圓圓臉的小伙子開口奇道,“又遇見他們了,這群雛兒,怎么也敢住到這虎狼窩里來?”
另一個同伴身材更加魁梧些,甕聲甕氣地道:“估計是湊巧,亂打亂撞就摸到這里了。”
圓臉小哥看了看那個絡(luò)腮胡子:“林哥,還在擔(dān)心他們呢?”
那個叫大林的絡(luò)腮胡子冷笑一聲:“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雞仔,又蠢又傲,我看遲早帶著那兩個姑娘一起倒大霉。”
圓臉小哥嘆了口氣:“你也算仁至義盡了,這種人啊,你管他來的這一路,還能再保他在莫斯科也毫發(fā)無傷?”
林哥沉默了片刻,默默地點(diǎn)燃了一根香煙,神色恢復(fù)了漠然。
“你說得對,趕著去投胎,閻王爺也攔不住。萍水相逢的,呵呵。”
他隨手從腰包里掏出了幾件東西:“買到了。大家一人一把,防身用。”
赫然亮出來的,竟然是幾把烏黑的軍用馬卡洛夫9mm手-槍!
“真要買這個?”旁邊一個大個子猶豫一下,沖突時常有,拿刀什么的都好些,真開槍那事情就大了,也容易失手。
“防患于未然吧。最近實(shí)在不太平。”林哥神色鄭重,以前他們往返俄羅斯也沒有買過槍,可是這一次實(shí)在有點(diǎn)心里不安。
“啊,還真買到了?這么容易?好貨色啊!”那個圓臉小哥驚訝道,撲上去抓起槍,愛不釋手地在手中撫摩,“啪”的一聲就拉開了保險。
“好買得很。”林哥淡淡一笑,“前些年蘇聯(lián)剛解體的時候,一個團(tuán)長、連長就能決定把一輛裝甲車賣了。你只要有錢,直升機(jī)都能聯(lián)系上賣家。我那哥們當(dāng)時弄了好幾輛裝甲車,直接從冰封的江面上開出了國境!他本以為能發(fā)筆軍火財,可惜,結(jié)果沒想到還是沒賣掉。”
身材魁梧的那個同伴問:“為啥啊?那個誰,不是販了幾架飛機(jī)到我國川航嗎,那都能成!”
林哥狠狠吸了一口煙:“民品國家不管,你們自己民間貿(mào)易倒騰去。軍用品那就不行了。中俄貿(mào)易得通過‘軍品貿(mào)易委員會’的,這可不能放開。結(jié)果我那哥們沒轍,你們猜怎么著?”
“怎么了啊?”
“找的人開著坦克在路上幾十天,最后只好轉(zhuǎn)手賤賣給蒙古了。”
“哈哈哈,也是厲害!”
……
隔壁,邱明泉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房間的桌上,打量了一下。
房間很小,一張大床擠占了大部分空間,沒有電視、沒有空調(diào),只有一張簡單的桌子,幸好的是,房間里有獨(dú)立的廁所。
房間的窗戶很高,而且看上去像是釘死了,并不能從那里出去的樣子,他走進(jìn)衛(wèi)生間,眼睛終于一亮。
大概是為了通風(fēng),廁所的木頭窗子開得低多了。他伸手去試了試,能推開,而且容得下一個成年人鉆進(jìn)鉆出。
“你在干什么?”心里,封大總裁發(fā)問。
邱明泉認(rèn)真回道:“你說的,這里異國他鄉(xiāng),再小心都不為過。以前你教過我,在危險的陌生地方,首先要觀察退路,找到有效的逃生路徑。”
封睿的聲音終于聽上去贊許了些:“嗯哼,干得不錯。”
“可是我還是不知道那個大胡子哪里好,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個愛找事的家伙。”
“……呵呵。”封睿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可是忽然地,他聲音就是一肅,“等等!你鉆出去!“
邱明泉正從窗戶邊探身回來,聞言一怔,卡在窗框的身體就重新鉆了出去。
小旅館整個就只有兩層,外面有一圈水泥窗邊,踩在上面,堪堪正能站立,但是也驚險萬分。
三月底的俄羅斯依舊是零下左右,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可是站在外面依舊天寒地凍,有點(diǎn)發(fā)蒙:“干什么?不會要真的演習(xí)一下逃生吧?”
封睿的聲音嚴(yán)肅而冷靜:“你往隔壁老周的房間那邊移動一點(diǎn),我要聽聽,那邊不對頭。”
邱明泉知道他五感比正常人的靈敏,心里立刻一緊:難道老周那邊孤身一個人,出事了?
他輕輕移動腳下,慢慢在那水泥窗沿上挪動,手掌死死扣住墻壁上露出來的縫隙,終于有驚無險地靠近了老周那間房的廁所窗外。
不能再近了,不然來上廁所的人一抬眼,就能看見他!
果然,隱約從老周的房間里傳來了小聲的說話,邱明泉細(xì)細(xì)傾聽辨別著。
“王八蛋!”封睿的聲音冰冷,如同這窗外呼嘯的三月寒風(fēng),竟似有點(diǎn)咬牙切齒。
沒錯,就連邱明泉都能聽見里面的談話了,雖然不太清晰,可是大致是沒錯的,封睿的五感異于活人,更加聽得清清楚楚!
“真的真的,隔壁那幾個來出差的學(xué)生和教授,身上有錢!錢都放在那個長得最好看的小伙子身上,我親眼看見的,吃飯買單都是他,就住在我這間的隔壁,208!”
老周的聲音并不像被脅迫,更沒有害怕,反而帶著討好:“老大,我可把他們帶過來了,本來說不想住這呢。……”
“算你懂事。”一個粗獷的聲音說著中國話,冷笑一聲,“老規(guī)矩,這次你的上供費(fèi)就免了。”
“那你們啥時候來啊?”老周的聲音嘿嘿諂媚著,“除了有錢,那兩個女大學(xué)生長得可都不賴,水靈著呢!”
邱明泉站在外面的寒風(fēng)中,一股怒火瘋狂燃燒在胸口,手下扒著水泥窗臺的力氣就大了些,一塊風(fēng)化的水泥塊被他摳掉,忽然掉落了下去!
猛然地,房間里就安靜了下來。
“哪里的聲音?”那粗獷聲音狐疑地道,似乎到處看了看,然后,廁所的門被推開了。
邱明泉緊張地側(cè)著身子,艱難地將身體隱藏在窗邊,屏住氣息。
俄羅斯的房屋建筑高度比國內(nèi)的明顯高一些,他所處二樓高度不高,可是真要是摔下去,那也是極有可能輕微骨折的,窗外冷風(fēng)拍打著他的臉,終于,過了片刻,廁所里響起了撒尿的水聲。
片刻后,沖蹲坑的聲音響起,那個粗獷男人重新回到屋里:“我去叫人,馬上到,你老實(shí)待著!”
“是是,我關(guān)著門,啥都不知道。”老周連連附和,把那人送出了門。
他美滋滋地反身回房,忽然,廁所里就是一聲奇怪的聲響,他困惑地走近,剛想看看,忽然,整個廁所的薄木板門就猛然飛開,一個人影如同猛虎般躥了出來!
他張大嘴,驚恐地剛要呼叫,邱明泉已經(jīng)一拳砸上了他的臉!
“王八蛋,我殺了你!”他毫不留情,飛起一腳把老周踢翻,整個人騎在了他胸口,隨手扯下床上的枕巾,死死塞進(jìn)他的嘴巴,然后一拳拳狂毆。
他壓低聲音,從牙縫里透著冷冽:“你個黑心的托,勾結(jié)劫匪是吧?我說你怎么一路這么熱絡(luò)。”
老周臉上鼻子上全是血,嘴巴被堵,只能瘋狂地“嗚嗚”叫喚,邱明泉不為所動,又打了一會兒,直到老周涕淚交流,奄奄一息才住了手。
他是真的氣得不行,老周假如只是勾結(jié)外人出賣他,他反倒不會如此盛怒,可是老周最后那句話,卻切切實(shí)實(shí)觸到了他的逆鱗。
他那一句,竟是直接賣了向明麗她們兩個無辜的女孩子,叫歹徒對她們下手!
一想到這背后的含義和齷齪,他就一陣惡寒。
一路上,這個人和自己笑語晏晏,吃著他遞過去的食物,和他們聊著天南地北,可是到了異國他鄉(xiāng),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們賣給本地的犯罪團(tuán)伙!
一把扯下塞嘴的枕巾,他手腕輕揚(yáng)。那柄小彎刀就抵住了老周的咽喉,寒光逼人,語聲冰冷:“既然中國人互相搶劫俄羅斯警方不管,死了人的懸案,他們也不管吧?”
老周驚恐萬分地盯著眼前的刀,都是路上常跑的人,怎么不懂這玩意的兇悍,一刀下去,割喉斷腕,無所不利。
最可怕的是,火車上原本溫柔俊秀的這個大學(xué)生,怎么忽然就換了一副模樣?兇神惡煞,宛如亡命之徒一樣!
“饒命,饒命啊……”他哆嗦著,眼淚亂淌,□□一片濡濕,不知道是被打的,還是被嚇的,“我也是沒辦法,每次到了地頭還免不了再被搶一次,只有主動向他們提供肥羊的,才能被放過,我也是被逼的啊!”
“說,那些人是什么人,在本地勢力大嗎?”
封睿沉聲道:“快點(diǎn)盤問,別太耽誤時間!”
老周身上劇痛,眼淚流得更多:“他們勢力很大!就是那個叫殷姐的手下。這幾個人不跑火車,常年在莫斯科車站待著,專搶落腳后的倒?fàn)敚蟾庞兴奈鍌人,嗚嗚……”
竟然就是那個殷姐團(tuán)伙的人,最臭名昭著,心狠手辣!
邱明泉心里一陣警惕:“帶槍嗎?”
“為首的有槍,別的都帶著刀和匕首啥的。饒了我啊,我真的是被他們搶過,沒辦法……”老周痛哭著。
“所以就出賣同胞,換自己的安全?”邱明泉咬牙,眼中冰寒一片,“而且主動提醒他們,有漂亮的女孩?!”
老周顫抖著不敢搭話,封睿冷哼一聲:“讓我上身!”
不再廢話,他伸手重新拿枕巾塞住老周的嘴,另一只手,忽然手起刀落,在他臉的一側(cè),揮了下去。
血花飆飛,老周的一只耳朵,被他毫不留情地割了下來!
老周嘴里發(fā)出一聲含糊的痛叫,“啊啊”地瘋狂扭動身體,地上很快就汪起了一片血洼。
邱明泉死死按住他,等待老周不再出聲,這才起身,迅速拿起床單割開,將老周綁定在床邊。
“你不是一次兩次坑同胞了吧?這只耳朵,就算是懲罰。”邱明泉忽然想起什么,又翻出他身上的錢包,把所有的美金搜羅一空,揣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
“不是怕被搶嗎?那就叫你血本無歸嘍。”他淡淡道。
忽然間,封大總裁急促地叫了一聲:“不好,我聽到遠(yuǎn)處有人沖著這邊來,好幾個人的腳步聲!快點(diǎn)走!”
邱明泉悚然心驚,猛地站起身,向著窗戶外一看,果然,影影綽綽的,五六個男人正穿過對面的馬路,快步向著旅館走來!
隔著這么遠(yuǎn),僅僅是昏暗的路燈照射下,邱明泉都能看到其中幾個人的手上,拿著雪亮的刀!
他飛身跑出房間,用力拍打著姐姐向明麗她們的房門:“姐姐,開門,快點(diǎn)!”
門很快就開了,向明麗詫異地拿著毛巾,臉上還沾著水珠,顯然是正在洗臉:“怎么了?”
趙曉緣也從她的身后探出頭:“小邱弟弟啊?”
邱明泉一看她倆光潔細(xì)膩的臉,心里更加焦急不安,錢都是次要的,萬一姐姐真的出了事,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剛剛在下面,就該聽封睿的話,堅持換一家旅館!
他一把抓住向明麗的手:“你們出來!”
兩個女孩莫名其妙,但是看他眼神,知道必然不好,趕緊跑了出來,邱明泉轉(zhuǎn)身又去狂敲李教授他們的房門,同樣把兩個人緊急叫了出來。
張涵穿著拖鞋,男生沒有女生洗漱那么講究,他已經(jīng)躺下了,此刻呆呆地望著邱明泉:“這又做啥啊?這么晚了?”
邱明泉沒搭理他,因?yàn)樗男模呀?jīng)開始狂跳了起來!
糟了,樓下的腳步聲已經(jīng)傳來,木制的樓梯似乎都承受不住這壓力,正發(fā)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來不及了,從樓梯走,正好被堵。而回身翻窗戶,這兩個女生和老教授跳下二樓,不骨折才怪!
怎么辦?怎么辦!
一時間,他汗如漿出,掌心冰涼。
“敲那個大胡子的門!”心里,封睿忽然沉聲發(fā)話,“快!”
來不及多想,邱明泉急促地奔到自己隔壁另一邊,開始用力敲打!
“誰?!”很快,門里有人回應(yīng),充滿警惕。
“我是隔壁的,火車上見過,請你們開開門!”邱明泉壓低聲音。
門里安靜了那么幾秒,邱明泉心急如焚,聽著樓梯那里越來越近的上樓腳步聲,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門終于開了。
那個絡(luò)腮胡子打開了一條門縫,一雙眼睛從門縫里冷冷看向他們,顯然也沒料到外面這么多人:“這么晚干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那段時間,俄羅斯軍火管理亂七八糟是真的,一個前海軍將軍上訪談回憶時就說過,那時候,一個普通軍官就能把前蘇聯(lián)的各種軍隊(duì)武器拿出來亂賣。當(dāng)時還有人直接就把幾輛坦克從冰封的河面上開到了中國,想要在中國找買家。
還有飛機(jī),也是要買就能給你弄來……普通人販賣衣服手套,有關(guān)系的販賣的那就不只這些了。動蕩而紛亂的前蘇聯(lián)解體時代,流失的不僅僅是大量國有資產(chǎn),還有很多武器裝備呢。所以啊,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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