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求夢
此為防盜章 楚王羋奇得知兒子受傷、兒媳被擄走的消息時, 正在與妾室大戎狐姬不可言說到重要關頭, 險些沒嚇出馬上風來。
“大王,世子無事吧?”狐姬擰著眉頭,一臉憂國憂民, 但是眼里一閃而過的驚喜沒逃過楚王的眼睛。
羋奇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將女子從身上掀下來,沒好氣地道:“有事也輪不到你兒子!別叫我知道他摻和在里頭!”說完也等不及她伺候,自己胡亂披上衣裳, 趿著便鞋便往外跑。
“阿狐怎么會”這辯解頗為無力, 連她自己都說不下去。
誰都知道大戎狐姬所出的公子狐志存高遠,整天惦記著他長兄的世子之位, 無奈楚王雖然把他們母子寵上了天, 卻并沒有蹬掉大兒子的意思。
“除了他還有誰!”楚王一個不防踢到了床前的金香爐, 疼得眼冒金星, 越發恨那對蠢笨又貪心的母子。
他對這個幺兒一向疼愛,要珠玉給珠玉, 要封地給封地,明知他覬覦世子之位也是一味和稀泥,指望他們饜足, 卻不想把胃口越養越大,這回要是有他的份, 他無論如何不能再姑息了!
狐姬被羋奇搶白了兩句, 躺在床上生了一回悶氣, 一咬腮幫子, 翻身坐起,叫了侍女來替她梳妝。
聽那前來通風報信的侍衛的意思,無咎似乎傷得挺重,要是只剩下一口氣茍延殘喘,她去露個臉說不定能加把勁氣死他,要是沒死成,她也得防著他們父子倆私下構陷栽贓她兒子——反正不管這事是不是阿狐干的,他們都是栽贓誣陷。
楚王一踏入無咎的寢殿便聞到一股沉香都蓋不住的血腥味,再看到比自己還高半個頭的長子閉著眼睛躺在榻上人事不省,心頭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
他踉踉蹌蹌地走上前去,跪坐在榻邊為無咎檢查傷口的醫者聽到動靜正欲行禮,被他揮揮手阻止:“世子如何了?”
“回稟陛下,”醫者謹慎地斟酌著用詞,“世子殿下吉人天相,那刀傷離心口不到一寸,兇險異常,臣定會竭盡全力”
“行了行了”羋奇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就說有無性命之憂。”
醫者心虛地抬袖掖掖額角,為難得不知如何是好,這種問題一個回答不好,事后追究起來就是掉腦袋的事。
世子卻在這時候睜開眼睛,救了他的燃眉之急。
“父王”無咎輕輕地喚了一聲。
“無咎啊”楚王不由鼻子一酸。這個兒子自小剛強,騎射又精湛,平常從來都是威風八面、龍精虎猛,乍然見他臉色蒼白虛弱無力地躺著,舐犢之情油然而生。
“無咎不孝讓父王擔憂了”
“莫要這么說,”楚王趕緊俯身握住兒子的手,“你有寶珠護身,定會化險為夷的。”
世子勉強點了點頭。
“那走脫的賊人想必還未走遠,你放心,父王定會擒住他,將他千刀萬剮!”楚王咬牙切齒道。
“那賊人不足為懼”無咎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但魯姬魯姬還在他手中小心莫要誤傷”
楚王見他痛得一頭冷汗還惦記著媳婦兒,又覺心疼又覺好笑:“寡人省得。”也不知道那刺客是不是傻,行刺不成麻溜滾蛋不行嗎,非要擄走他兒媳婦,擄回去又不能吃!
無咎微有赧色,訕訕地辯解道:“魯姬才嫁來便被擄走無法交代”
說完他自己也釋然了些,就是這么回事,他并非對那賊女子念念不忘,只是以家國為重,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勉為其難不拆穿她而已。
到頭來又叫她占了個大便宜!無咎在心里哼了一聲。
“放心,我已經吩咐下去了,”楚王連連應承,“你好生歇著,莫亂動。”
世子把最緊急的事交代完,閉著眼睛小憩片刻,又睜開眼,微微偏過頭,往屏風外張望了下:“阿狐阿狐呢?”
楚王經他這么一提醒,這才注意到方才齊刷刷給他行禮的子女中,除了兩個嫁到別國的女兒,獨獨缺了這個不省心的幺子,心里便是一涼——就算兩人再怎么不對付,長兄受傷于情于理都該趕來探望,公子狐不出現,八成是和行刺之事脫不了干系。
在場之人都是心知肚明,卻沒人敢點破。楚王對著一旁的侍從勃然作色:“公子狐何在?長兄身受重傷,為何遲遲不現身?”
那侍者偷眼覷了下無咎,見他微不可察地向自己點了點頭,便對楚王揖了揖道:“回稟大王,公子狐不在寢殿之中,車駕也不見了”
楚王氣得臉都憋紅了,低著頭嘴里喃喃自言自語:“這不肖兒,這不肖兒”只不敢與榻上的長子對視。
無咎一早料到他爹會袒護公子狐,壓根沒指望一次性斬草除根,只求好好挫一挫他的勢力,也好叫那些找不著北的臣工醒醒神。
他早知道庶弟一直伺機而動,便仗著自己武藝高強,在大婚之夜留了個不大不小的口子,本來想蹭點皮肉傷演個苦肉計給他爹看,誰知道陰差陽錯,差點真把小命賠了進去。
“父王莫要怪罪阿狐”無咎吃力道,“他年幼不懂事交友不慎被奸人所惑都是那晉國庶孽從中調唆我不怪他”
無咎說出這番話,自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若是生龍活虎的時候叫他演這場戲,他還未必能演到底,好在現在受了傷,說話吃力,每個字都像是從心里挖出來的,倒顯得格外誠懇。
楚王對這兒子的心思不說一覽無余,好歹也知道一些,自己生出來的兒子,怎么可能是朵白蓮花?他這番話一說出來,既顯得自己大度,又坐實了公子狐買兇弒兄的罪名。不過至少長子能夠識大體、顧全大局,也不至于對手足趕盡殺絕,他還是欣慰的。
羋奇不像父祖那樣滿是開疆拓土的雄心壯志,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一家人齊齊整整,最怕的就是自己死后兒子們兄弟鬩墻,幾個兒子中,他最寵愛的是幺兒,最器重的卻是長子,且不說才干能為,單是眼界心胸,無咎就比阿狐高出一大截。
再想起他不到五歲就沒了母親,心里愧疚難當,拍拍他手背:“阿丸,你這樣大度,我甚是欣慰,你放心,我絕不會輕饒了這孽子,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無咎突然聽見自己的乳名,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覺,旋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父王雖然對公子狐一口一個“孽子”、“不肖兒”,但是這咒罵中也帶了親昵——這也沒什么,那么多年他早就習以為常,心里不會起一絲波瀾。
他只是好奇那個交代的內容,便斟酌著劑量,從眼底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無奈和懷疑。
楚王果然被那眼神微微刺了一下,回頭望了望守在屏風外的一眾子女和重臣,硬硬頭皮,對著屏風外喊道:“令尹何在?”
“陛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臣趕緊走上前來,躬身行禮。
楚王咽了口唾沫:“卿代寡人擬旨,將公子狐貶為庶人,逐出楚國。”
令尹老得都快成精了,一看主上臉色就知道他并不想罰得那樣重,不過是要擺明態度,以示公正嚴明,順便讓世子表現一下大度,賣庶弟個人情。
世子無咎也明白,正打算忍辱負重給他老子鋪臺階,誰想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頭便響起個肝腸寸斷的女聲:“大王——”一串叮鈴鐺啷的珠玉相撞之聲緊隨其后。
虧她身上掛著個貨挑子還能走那么快!無咎腹誹著,眼梢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他這個父王吃軟不吃硬,尤其不喜歡姬妾在臣僚面前拂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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