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凌寒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迫切的想離開她,又那么迫切的想要趕回去?
自己不是明明放開了嗎?
他一遍遍的問自己,縱馬狂奔,心好似真的瘋了一樣。
但當(dāng)他真的到這里的時候,又冷靜了下來,冷靜的像一匹獵食的狼。
外面的守衛(wèi)以為自己只是打了一個哈欠,卻未想到他已迅速的潛了進去。
他冷笑一聲,對這些形同虛設(shè)的守衛(wèi)充滿了不屑。
他已站在了一道門前,他知道,他的父親一定會在書房里,凌匡一直是個很負(fù)責(zé)任的人。只要推開這道門,一切都可以結(jié)束了吧,他忽然這般想到。
輕輕的叩響了門,顯得很有禮貌。但這并不是他的作風(fēng),而是那個謙順和善的馬將軍的禮節(jié)。凌寒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一個嘶啞而有些虛弱的聲音在里面說道:“進來吧。”
凌寒羽推開了門,看到那一個生病卻仍堅守著的身影,神色極為復(fù)雜。
“夜深了,為何還不去睡?”凌寒羽有很多話要說,卻沒想到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這般。
蒼老的身子似是一震,凌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
那一個鋒芒畢露的少年,此刻竟斂去了殺氣,竟毫不顯眼的站在門口,就像夜深來問候父母的平常的孩子。
凌寒羽走進來,勉強笑道:“我回來了。”
凌匡看著他,似要問些什么,但終于什么也沒問,只是溫和的道:“回來了就好。”
凌寒羽笑容一置,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凌匡對于他,一直都是嚴(yán)厲,甚至無情。毫不吝嗇的吧冷酷與狠心教給了他,年少就給了他無比的榮耀與權(quán)力,卻是吝嗇于一絲一毫的情感。他總是覺得,他不過是他手上的一柄利劍,只為殺戮和爭斗而活——自始至終,一直都是。
而此刻,凌匡卻是如慈父般的看著長成的孩子,充滿了欣慰。
凌寒羽有意無意的躲避,他似乎已習(xí)慣了黑暗與冷漠,對于關(guān)懷,竟有種莫名其妙的逃避。
凌匡的眼神似乎在說,傻孩子,我是你的父親啊,怎么會害你呢?
凌寒羽終于看向他,發(fā)現(xiàn)人的眼中,竟真的會閃出溫暖的光,一眼,一笑,就已勝過了千言萬語。
凌寒羽低聲道:“這一次,是我錯了。”
凌匡未聽清,因為此刻外面忽然變得嘈雜。
馬長嘶,似乎有人一路趕到這里,這個人,自然只能是馬順。
凌寒羽忽然冷笑,眼中閃過了熟悉的冷漠,一股似是與生俱來的殺氣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凌匡皺眉,已感覺到他身上忽然的變化。
這時,他已看到馬順灰頭土臉的跑了進來,似是花了很大的勁才趕回來似的。
當(dāng)馬順看到凌寒羽已出現(xiàn)在這里是,忽然呆住了,原先準(zhǔn)備的措辭一句也用不上了。
凌匡正在問:“我命你請少將軍回來,你怎么弄的這般模樣?”
馬順看著那個冷漠的少年,已有種吐不出苦水的感覺,他只能說道:“少將軍仗著自己的馬快,自己先趕回來了,我在后面追趕不及,好歹才連夜趕回了這里。”
凌寒羽正冷笑,卻掩不住疑問——自己趕的已是最近的一條路,紅纓本就是少有的千里馬,又是一路狂奔,而馬順,他又是如何如此快速的追至呢?
凌匡眉頭已皺,他又怎會聽不出馬順的弦外之音?再看向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已有些不滿,問道:“他說的話,可是真的?”
凌寒羽傲然,卻是拒絕回答。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馬芳依啊馬芳依,你就這般想置我于死地嗎?為何還要告訴他那一條捷徑呢?
只是凌寒羽顯然沒有想到,馬芳依即便是告訴了他,也無法如此迅速的趕到。
馬順此刻卻替他解釋道:“少將軍忽逢大敗,行事難免有些飄忽,大哥莫要太當(dāng)真了。”
凌寒羽此刻竟沒有感覺了,“失敗”這個詞,遠(yuǎn)比不上“背叛”來得更痛心!
馬順偷偷看著他,他卻似是毫無察覺。
他兩個兒子是怎樣的大義凜然,若不是以自刎相威脅,他們又怎會干出這些下三流的勾當(dāng)?
愚孝——
馬順的心頭泛起殘酷的快意。
凌寒羽冷冷一笑,忽然道:“你們莫要演戲了,若想叫我認(rèn)罪,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枉費心機?”
馬順愕然,沒想到在凌匡面前,他竟也會這般無禮。
而凌匡此時的反應(yīng)顯然更大,已怒道:“你這說的是什么話?”
凌寒羽傲然,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竟已不在乎了。
“你要記住,無論什么時候,都要冷靜,不可意氣用事。我說的這些話,你全都忘了嗎?”凌匡顯得痛心而氣憤。
凌寒羽不理他,卻是對馬順冷冷說道:“馬順,你當(dāng)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嗎?”
馬順忽然面色慘白,叫苦不迭,這一次,他已下了必殺之心,絕不會聽任何人阻止了。
“逆子!你這個逆子!你當(dāng)真不把我放在了眼里不成?”凌匡再顧不得風(fēng)范了,終于破口大罵,氣憤的想要打他。
凌寒羽冷冷的看著,身形一動,凌匡已撲了個空。
“馬順啊馬順,你一向自詡正人君子,卻做出了這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你說,你該不該殺?”
劍緩緩出鞘,凌寒羽低聲說著,眼中的殺氣已越發(fā)濃烈——
馬順忽然笑了,似乎毫不畏懼死亡。
“你還有什么話說?”凌寒羽問這將死之人,眼中閃過了復(fù)雜的情緒。他已決定,無論他說什么,他一定會盡力去做到,但若是說要放過他,卻又是萬萬不可能的。
這其中的復(fù)雜情感,又有誰能說得清呢?他眼光一凝,看向馬順,終已決定出手。
“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話說?”這時,殺人的人已成為了被殺的人。
凌寒羽竟忘了,在他的身后,還有一個人,一個同樣可以殺人如麻的人。
馬順道:“你殺了我,同樣也有人來殺你。”
“很好,原來你根本就未病,還和從前一樣冷漠嗜殺。”凌寒羽的話語中帶來些諷刺。
凌匡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十歲,眉宇間也散發(fā)出凌厲的殺氣,道:“若不是如此,又怎能試出你的狼子野心?”
凌寒羽不說話了,馬順已顯示出得意的神情。他終于知道自己敗在何處——若是凌匡對他已有了疑心,就算沒有這件事,凌匡也會除去他,他們這種人,本就容不得有一絲異心的人。
“你若認(rèn)罪受罰,老夫還可替你求情幾句,不知如何?”馬順有恃無恐的說道,一切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
身后的殺氣愈發(fā)濃烈,那人已下了必殺的決心。
凌寒羽冷笑,“你們要殺便殺,何必多費唇舌?”
“你這逆子,當(dāng)真不知悔改么?”凌匡罵道,卻再不肯將劍往前推半分,這時已抵要害。
趁著凌匡這一瞬的憤怒失神,凌寒羽忽然動了,他已看到了生的希望。
下一刻,劍在他手。
現(xiàn)在,又有誰能相抗?
凌匡卻還是憤怒的看著他,毫無恐懼。因為無聊怎樣,他終究是他的父親,父親管教孩子,似乎永遠(yuǎn)都不會錯的。
凌匡悲哀的道:“生子如此,有何面目活于世上,殺了我罷,好遂了你的心愿。”
凌寒羽不動,不聽,不語。
凌匡苦笑道:“這就是我的好兒子,這就是那個我最驕傲的人!”話未盡,劍已橫在脖間。
凌寒羽當(dāng)然不能讓他自殺,于是他動了,只是這次顯然慢了些,因為他不信他會真的就這樣死去。而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的脖頸上已有了傷痕,雖不至于威脅生命,但也不輕。
凌匡冷冷地道:“放開!”
凌寒羽果然放開了,緩慢而堅定的道:“你殺我,我絕不還手。”
凌匡不信道:“那你為何不自己動手?”
凌寒羽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因為不是我想死,而是我的父親要我死。”他已閉上了眼,決定聽天由命。
他已決絕,只想要明白自己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凌匡若不殺他,他自然會認(rèn)罪。可是他若動手了呢?他真的會不還手,就這樣死去嗎?
他不知道,只希望永遠(yuǎn)都莫要知道——
幸好凌匡沒有試,他終究還是不忍下手。
他顯得有些不可置信。
凌匡已收回了劍,這個人又衰老了許多。無論病沒病,他已是個中年人,身體終已大不如前。
凌匡問道:“你是想要離開,還是留下?”
他還在詢問他的意見?很好。
凌寒羽不知心里這時是什么滋味,卻已聽見自己冷冷地道:“我還有選擇的權(quán)利嗎?”
“自然是有的,只要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到。”凌匡的話語中竟有些安慰的感覺,他只希望他能夠懂他的意思。
無論孩子犯了什么錯,做父母的好像都是無條件的付出,原諒。
凌寒羽的拳已握緊,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
是走?
還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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