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當(dāng)時明月（五）
“怎么會肝氣郁結(jié)呢？在我眼里，你就像太陽。
唯一可能便是半夏姑娘曾和我提起過的那件事了吧。其實那天之后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談?wù)劇Ｎ液鼙改愕谝淮蔚锦幊莵恚規(guī)懵牭牡谝粓鰬蚴悄阕畈幌矚g的。
你離開的那天我一直待在清影堂，我想了解更多關(guān)于你關(guān)于君府的事情。我嘗試代入你的心態(tài)想法，然后我好像便懂了。
當(dāng)年以兩座城的百姓威脅你爺爺、將你父親軟禁十年的隋氏已經(jīng)死了。你的母親是當(dāng)今小皇帝的親姐姐，隋王朝與君府會一直相安無事下去，而最終得益的是整個左月。
瓏兒，你還小，你以為你足夠成熟，其實那還是過于簡單了。
你應(yīng)該多關(guān)注、多珍惜身邊的人。
我看你就可以看出來，你的父親和母親一定是十分相親相愛的。
放過自己，然后快快樂樂地長大吧。”
“二哥，你怎么來了？”
君川湊到床前，用手掌心撫上了君瓏的額頭，“你這樣子，我怎么能不來？”
“二哥，你在鯉城開心嗎？”
君川沒有想到自家妹妹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想了一會兒，“挺自在的。你知道，二哥這種人，若不是來這兒，估計也就是天南海北四處轉(zhuǎn)悠了。”
“呵，二哥，隋王朝不過是要留你在鯉城做個人質(zhì)，給你一個微末官職，不過是在羞辱你。”君瓏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這也是在羞辱君府。父親母親看不出來嗎？可他們還是把你送來了。為什么？因為大哥脾氣沖性子直，父親怕他來會誤事；因為我是最得寵的家里不舍得送我來。最后就是你了，二哥，你最隨意你最不懂得拒絕你最好欺負(fù)！就這樣，父親和母親還是把你送來了鯉城，寄人籬下，你還和我說你自在！”
君川被驚到說不出話，君瓏還在繼續(xù)說，“二哥，我從小就看你沉迷書畫，看你執(zhí)拗著不愿練武，那你為什么不能執(zhí)拗地和父親說你不想來，說你想出去游歷、你想沉心繪畫、你想過你自己想過的生活？二哥，我多向往你，你知道嗎。可你呢？你就是這樣子教我的，教我所謂的識時務(wù)，教我去低頭忍讓嗎？”
“瓏兒，我沒有想過我會給你帶來這樣的影響，對不起，對不起，你冷靜一下，”君川將哭泣的君瓏輕輕拉入懷里，“事情沒有你想得那么嚴(yán)重。我真的很開心，在鯉城我遇到了很多新朋友，也遇到了我想伴之一生的人。瓏兒，父親和母親其實也舍不得我來，那時母親還想親自去找隋皇帝，是我攔下了。我現(xiàn)在依舊會做我喜歡做的事情，你不要為二哥難過，更不要對自己失望。你是個好孩子，二哥知道，父輩們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如今一派河清海晏，我們應(yīng)當(dāng)及時行樂才對。”
“二哥……”
阿魏推門進屋的時候，君瓏已經(jīng)吃了藥睡下，君川在一旁眼神深沉地看著一把扇子。
這把扇子雖是用鐵制成，但拿起來也是十分輕巧不費力。它一直是君祎的隨身攜帶之物；君川還記得兩歲的君瓏將這把扇子吃得到處都是口水，父親也不惱，等到君瓏再大一些開始“作亂”了，這把扇子是必不可少的幫兇。在他執(zhí)拗著要拿毛筆作畫的時候，他的妹妹已經(jīng)與這把鐵扇形影不離了。而后她想學(xué)武，父親便將這把扇子送與了君瓏，如今數(shù)數(shù)也有五六年了。
五六年了啊，難道他的妹妹就是懷著那樣的心情度過的嗎？
見君川一副沉思的模樣，阿魏只好輕敲了門。
“是阿魏醫(yī)師嗎？”君川快速眨了幾下干澀的眼睛而后起身向阿魏作揖，“替我家小妹多謝醫(yī)師了。”
“臥床休息幾天便好了，大人不必?fù)?dān)憂，更不必多禮，我不過是回小沈的人情。”阿魏將手里的藥包放到桌上，“這是我自己研制的配方藥膏，外敷，明日我再來探望。大人，留步。”
君川還是將阿魏送到房門外，自己也沒再回屋去。對于君瓏說的那一番話，他仍需要時間想想。
在君瓏臥床期間，卿明直接住進了三景客棧，可喂藥的有半夏，看病的有阿魏，逗趣的有君華誠，買零嘴到處跑腿的有沈南星，安撫她心情的有君川。卿明只好在屋里無聊坐著，往暖爐里加了塊炭，同她說些閑話。君瓏還是那個活潑可愛的君瓏，可卿明越是看她笑著，越是擔(dān)心阿魏說過的肝氣郁結(jié)。
“瓏兒，”卿明喚道，“等你好轉(zhuǎn)后，我?guī)闳バ∧仙健Ｖ昂脦状蜗霂闳ィ啥急坏R了。”
君瓏笑著應(yīng)下，說這次一定會去的，恰好半夏端著湯飯進屋，君瓏順便約上了她。
“小南山？”半夏將食盤擺好，“第一次聽說，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君瓏也好奇地看向卿明，等他回答。
“就是一座隨意游玩的山，我一直覺得那里的風(fēng)景不錯，清幽靜謐，還會途徑一片桃花林。”
君瓏同二人約好兩天后一起去小南山，催著他倆也趕緊下樓吃飯，半夏便同卿明離開了房間。
聽到房間門被緩緩關(guān)上，君瓏眉眼的笑隨之不見，放下湯匙，恢復(fù)到一個人時放空自己的狀態(tài)。折回的卿明是因為想起君瓏房間里的茶壺已經(jīng)空了，不曾想見到這個樣子的君瓏，后者也被突然的開門聲嚇到，沒來得及重新振作。
“瓏兒，”卿明還是將房門帶上，自己來到她的床邊。
君瓏抬頭看著他，像是傾訴，像是求救。
輕撫上她的頭頂，卿明溫柔地來回安撫，“沒事，我在的。你不是喊過我神仙哥哥嗎？神仙哥哥在這兒呢，所以瓏兒一定會開開心心的。”
小南山終歸是沒有去成。
那天被卿明安撫之后，君瓏并沒有靜下心去。君川過來看望她時，她便說自己打算回家，君川自是沒有拒絕的理由，于是第二天，三景客棧又恢復(fù)到了往日的清靜。
沈南星無聊地飲茶，歸海在一旁老實地謄寫藥方，“虧我還想著今天去給她買李大娘的菜粥吃，這個小沒良心的今兒就走了。”
歸海正一絲不茍地埋頭抄寫，得不到回應(yīng)的沈南星更難受了。見卿明從樓上收拾好行李下來，知道他是要回清影堂了，“明哥，小沒良心的什么時候再來？”
“不知道，也許三天，也許一個月。”卿明走到沈綽那兒結(jié)房錢，沈綽本想緩和幾句，抬頭瞧見他眼底下青色一片還是沒出聲。
“對了，南星，”卿明說道，“接下來你的任務(wù)我都包了，你好好休息幾天吧。”
“啊？”
不等沈南星答應(yīng)，卿明直接走了。
“這人怎么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了？”沈南星為自己順便給歸海也添上茶，“不過，姐，你怎么還收他的錢？”
“我不僅收朋友的錢，我還要自家弟弟給我無償做勞力。聽卿明的意思，你最少半個月得閑，就在我這兒做伙計。”沈綽走過來按下沈南星手里的茶，“茶錢要另算。”
一絲不茍的歸海偷笑了一聲。
當(dāng)?shù)谌烨宄浚蚰闲悄弥ú伎吹骄嚨臅r候，他以為自己的救星來了，誰知道這救星不是來救他的。
“我決定啦，”君瓏將一個小包袱放到自己面前，“等明哥回來之后我就隨他一起出任務(wù)。”
“你一個人來，家里人放心你嗎？”沈綽問道。
“放心，我說我想和朋友一起出來走走。二哥和我一起回來的，他把我送到客棧門口就走了。”
“嗯。”沈綽看了一眼門外，“卿明回來之前，你就先在我這里住下吧。”
沈綽話音剛落，一個急匆匆的人影走進大堂，君瓏連忙上前，“明哥，我回來啦。”
卿明本是想找阿魏醫(yī)師醫(yī)治自己的右臂，沒想到見到了那個讓他分心受傷的人。
“瓏兒，”卿明額頭冒汗，“什么時候回來的？”
君瓏自是察覺出卿明的異樣，擼起卿明的袖子，里面白布已經(jīng)被血暈染紅了。卿明輕撫她的鬢角，“沒有大礙，我自己包扎得不太好看而已。”
不等他說完，君瓏便拽著他去了阿魏屋里。君瓏就坐在他左前方，看他被剜肉的痛苦樣子，如同此刻阿魏刀下的是自己一般。忽然眼前橫過來一只手掌，卿明左手撫上她的雙眼，聲音略帶顫抖地說：“我沒事，不怕。”
在鯉城冬天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卿明的手臂才勉強可以活動。這期間君瓏一直在他身邊，可憐的還數(shù)沈南星，做了兩天伙計又要頻繁出任務(wù)了。
春天到來的時候，三人一起去看了桃花。看君瓏興奮地在桃樹林里亂竄，卿明覺得自己把她帶在身邊或許會是件好事，而且他本人十分樂意。
在鯉城春天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三人已經(jīng)成了清影堂中為人熟知的“鐵三角”。其實本來只有卿沈二人的“黑白無雙”，君瓏的確是個意外。四月中旬的時候君華誠也來到了清影堂，但后續(xù)只是簡單來了幾次，同君瓏說會兒閑話便又離開了。
轉(zhuǎn)眼來到夏天，清影堂中除了練武聲，還有聒噪的蟬鳴。卿明偷閑飲茶，沈南星大搖大擺地走進他的廂房，“我這出任務(wù)剛回來，怎么沒見到你那跟屁蟲？”
“前幾天回家了，”卿明不禁皺眉，“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許這么叫她，被她聽到你就完了，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她的那把扇子。”
“那雙華再絕世無雙，不就是把扇子嗎？”沈南星不以為意地坐下給自己添茶，“你別擔(dān)心，傷得了別人傷不到哥。”
“那要不要拿它給你扇扇風(fēng)啊，叔叔？”說著君瓏?yán)涞爻槌鲭p華一把打開，真的給沈南星扇起了風(fēng)。后者不禁打了個顫，“明哥，你不是說她回家了嗎？”
“是啊，”卿明拿出茶杯為君瓏添了茶，“下句是今天就回來了。”
君瓏笑著將扇子收回，“半夏和我一起來了，明哥，找個好天氣，我們?nèi)バ∧仙酵姘桑堪胂囊恢毕肴ァ！?
“好。”
“你們這就把我排除在外了？”沈南星不可思議地看著兩人，“得，我才是那個意外。”
“我剛路過議事堂，”君瓏不懷好意地看向他，“唐先生又給你派了任務(wù)。”
“那個老頭子！”
(https://www.dzxsw.cc/book/13626833/3226201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