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章 叛徒
書香院里的吵鬧聲驚動了巡查的嘍啰,并上報給了薛權。薛權帶著人風風火火地趕來。他進入屋中,查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又好氣又好笑的訓斥了書生一通,然后走出來,并撞到正在閑庭信步的江辰。
“江辰,你賞月、觀火兩不誤,真是好興致呀!”薛權似笑非笑。
如果猜得不錯,薛權應是山寨的實權人物,江辰笑得如沐春風,“二頭領,你今天給張甲傳來的那個郎中是婦科的,天亮后給他換一個骨傷外科的唄!”
薛權受驚,“不能夠吧?你怎么知道是婦科的?”
“他一搭上張甲的脈,就搖頭晃腦地說你需補腎暖宮,養血溫沖,用當歸、白芍、熟地、山茱萸什么的,全書香院的人都知道了。”
薛權想問補腎暖宮是什么意思?跟婦科有什么關系?但他又不愿意顯得沒見識,就理直氣壯地說,“那就是叫錯了,我從不看病跟郎中們都不熟……”想了一下,薛權又壓低聲音,“哎,我看張甲是真想揍死你,你怎么還幫他說話?”
“打個架活躍一下氣氛,犯不著弄得苦大仇深的,現在他是真斷了腿,醫治不及時會留下殘疾的。”
薛權笑了,山寨里的兄弟也常打架,打完算數,沒人會往心里去,江辰生得斯文,人也矯情,居然也有江湖兒女之風,甚好!“行,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就給辦去。”
“再給找條褲子。”
“好說。”薛權樂了。
薛權帶人走后,屋子里的人也熄了燈,只是眾人并未歇息,仍在黑暗中七嘴八舌。江辰感覺今天也鬧夠了,打算在院子里呆到天明,省得再生事端。只是,大樹后還有笑聲傳來是怎么回事?就這樣的戲碼笑了恁久還沒夠?江辰先是無語凝咽,繼而嘴角涌起一抹壞笑。他施施然地走到樹后。
“你也是來看魏維屁股的?”他語氣認真地問。
夏紅豆的笑凝固在臉上,她本來想責怪江辰的無禮,但她想到江辰剛才說了個“也”字,便顧不上發作,她訥訥地問:“我不是……你是嗎?”
“我也……不是。”江辰低聲說道。
山寨里兩萬三千余人,女眷不足三千,好男風者大有人在,而
江辰的語氣給夏紅豆一種心虛的感覺,這讓她突然不自在起來,小臉微微發燙,全身燥熱,有一種想要大聲質問的沖動。就在她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準備說話的時候,江辰湊近她神秘兮兮地發問了。
“那你想看誰的屁股?”
他的語氣更輕了,如羽毛拂過臉頰般舒坦,但這語氣讓夏紅豆產生了痛苦的感覺,她隱忍地閉上眼睛轉身離去,只是提氣上躍,想要跳出院子的時候,一口氣竟松下來,身子下墜摔了個七葷八素。
江辰大步上前將她扶起來。
她恨恨地甩開他,“嗖”地飛出院外。
江辰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施施然地轉身離去。
夏紅豆回到自己的屋子端坐于太師椅上,放在茶幾上的手掌緊握成拳,憋了很久才長出一口氣,走到后院進入嫣然的屋子,推了一下嫣然。
“易嫣然,醒醒!”
嫣然不滿地翻過身子,嘴里嘟噥道:“討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來紅了,有什么事你差別人去不成嗎?”
“你一個月有二十八天來紅,這么些年了居然還能活著,也真不易。”
聽到夏紅豆語氣不善,嫣然躺平身子訕笑一聲,往里挪了挪,“躺下說?”
夏紅豆想了一下脫掉外衣和靴子,上床與嫣然并排靠在床頭。
“我年紀不小了。”夏紅豆沉吟了良久開口道。
嫣然轉過頭微微吃驚地看著她,繼而眉開眼笑,“你總算是開竅了,好事!”
“你為何如此高興?”
嫣然推了她一把,“我年紀也不小了,把你安排出去,我的機會不就來了。哎,說說,瞧上誰了?”
“新上山的一個書生,叫江辰。他……生得很好看,學問也很好。”
嫣然興奮地說:“你中意就好!讓薛權代表你的長輩去打個招呼,然后就可以擇吉日、做新衣,布置新屋,等著拜堂了。”
“可是他……有些矯情,不一定會愿意的。”
嫣然湊上前,凝眉看著夏紅豆姣好的面容,“誰的眼睛這么瞎?”
“應該是個富家公子,瞧不上我們這樣的山野丫頭。”夏紅豆的語氣里有幾分自卑。
嫣然“噗”的一聲笑了,拍了拍胸口說:“姐姐,這里是黃崗山,你是大頭領,你愿意就行,至于他愿不愿意的,誰要管!這件事交予我,你且看我的手段便是了。”
“可是……他好像好男風?”
嫣然坐直身子一本正經的問:“你如何得知?”
夏紅豆把剛才與江辰的對話說了一下。
嫣然皺著眉頭沉思片刻問:“自他上山后,一直跟那些書生睡在大通鋪里,書生們可曾說他有異常之舉?”
“尚未有人說過。”
嫣然“嘖”了一聲說:“山寨上這樣的人不少,但那是因為男多女少,被逼出來的。書生與山寨那些污騷屁臭的男人是不同的,他們不僅斯文還要臉面,這半年來誰也沒鬧出過幺蛾子。我覺得這個江辰既是能入得了你的眼,理應比其他男人都強,他就算真好這一口,也不會輕易顯露出來。”
說到這里,嫣然“啪”的一掌打在夏紅豆的肩膀上,夏紅豆翻了個白眼,伸手揉著肩膀。
“你剛才說他瞧不上我們這些山野丫頭,問題就出在這里了,他是故意的!”
“啊?”
“你想想,他跟你又不熟,又如此聰明,主動跟你扯到這種事情上,不奇怪嗎?”
“你說得對!”她還真是當局者迷,夏紅豆頓悟,可是她剛說完這句話,肩膀又被嫣然拍了一掌,后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山寨沒有不透風的墻,說不定薛權和蔡威抓書生是做甚么用的,已經漏出風聲了,而這個江辰知道了。”
夏紅豆臉色驟變,心生不安。
見夏紅豆如此,嫣然笑著安慰道:“不過你也不需擔心,他人在山寨身不由已呢!你且看我的吧!”
想著嫣然平日里辦事也算得用,夏紅豆就點了點頭。
第二天上課的時間到了,書生們相互摻扶著來到學堂。先生看到學生們的慘狀被嚇了一跳,“山寨派你們下山……‘辦事’去了嗎?”
眾書生低下頭,不敢言語。
江辰風流倜儻地走進學堂,身后跟著魏維。二人一齊躬身說:“先生早!”隨后他們皆表情夸張地看著眾書生。
江辰問:“不過是玩個躲貓貓而已,你們怎么弄成這樣?你們這是打架了?哎呀!相煎何太急呀?”
先生得知學生們沒有被派下山去當土匪,猶如壓在心口的大石落地,繃著臉教訓起來:“雖說是少年人活潑好動,但玩耍也得有個度,躲貓貓弄得跟以命相搏似的,這合適嗎?雖說這里是山寨,但讀書人總歸要有個讀書人的樣,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我平日里不知道教了你們多少次,怎的全都當了耳旁風?”
眾人被訓得面紅耳赤,若不是江辰逼他們,他們怎會動怒?
“江辰、魏維,你們可有參與?”
江辰答道:“不曾參與,雖然我也喜歡躲貓貓,但我怕被誤傷殘腿,避讓在外。”
先生豎起大拇指,“哎!這就是智,你們要好好學學!”
眾書生又氣又無奈,但也只能齊聲答“是!”
魏維“噗”的一聲笑了,本來摁在腰間的手無力的松開,在眾目睽睽之下褲子直直的墜落下地。眾書生先是愣了一下,隨后暴出轟堂大笑。
先生口中雖喝斥著“成何體統?”老眼卻也蘊滿笑意。
魏維提起褲子訥訥地解釋道:“他們半夜躲貓貓,黑燈瞎火的看不清人,我被踩了好幾腳,就想從窗口爬出去躲,他們又拽脫我的褲子……后來江兄幫我弄來這條……又大又長,還沒有褲腰帶……這才唐突了先生。”
江辰扯下自己的頭巾遞給魏維,“先用這個”,然后挽起發髻用一根細毛筆插上,帶著魏維走到桌前坐下來。
先生開始授課,今日繼續講《詩經》。只是一堂課下來,認真聽課的只有江辰和魏維,先生說得甚是無趣,扔下一句“江辰,你來帶領大家背頌。”便走了。
江辰趕緊站起來答應一聲“是”。待先生走后,他懶洋洋地坐下說,“大家各自背頌,但別出聲。下午兩人一組,互相抽背。”說到這里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趴在桌面上睡覺。
看到江辰如此,幾個秀才忍著疼痛,拼命背起來,如若他們比江辰更有才華,相信山寨的頭領們,也不會對他們的死活視而不見。
江辰一直睡到午間休息才醒來。
魏維已背下教授過的所有詩篇,喜氣洋洋地站起來,要去幫江辰泡茶。
齙牙突然站起來,扒開包裹嚴實的白紗布,露出五彩斑瀾的腫臉,和一個大大的笑容。
江辰淡淡地問:“包兄有何指教?”
“江兄,我來幫你泡茶吧!我有今年新出的黃山云霧,全是嫩芽制成的,保證你會喜歡。”
江辰笑了笑,“包兄客氣了,我這人不挑食,黃崗山上的茶就挺好。”
“江兄不要叫我包兄,叫我齙牙吧!這樣不生分。”
周圍的人忍無可忍的發出噓聲。
江辰有些好笑的說:“那就有勞你了。”
齙牙完全無視周身交錯縱橫的鄙視眸光,答應一聲興沖沖提來熱壺,將杯子燙洗干凈放到江辰面前,再小心翼翼地從書包摸出一小包茶葉,捏了一小撮放入杯中,緩緩的注入熱水。
一股如梅如蘭的香氣立即彌漫于室內,令眾人忍不住傾身向前。
“江兄請喝茶!”齙牙兩手奉上茶杯,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江辰。
江辰靜靜地看著齙牙,不說話也不動。
眾人一開始不明所以,時間長了都覺出味來,江辰這是怕遭暗算,不敢吃齙牙的東西。
張甲湊到中老年耳旁,用眾人都聽得見的聲音笑道:“我猜茶里有巴豆,沒準昨日之仇,今日可報。”
是老年附和道:“等著看戲吧!”
眾人都露出興災樂禍的表情。
齙牙的笑容瞬間枯萎,他咽了一口唾沫剛要解釋,就見江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并贊嘆道:“好茶,果然滋味甘醇,韻味悠遠。”
“啊哈!”齙牙極開心的笑,“我就知道江兄是個妙人,定能品出此茶真味!”
叛徒!眾人皆鄙視瞪了齙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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