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久陌起很早就去上學了，可開心了，悠哉悠哉的一路哼著小曲兒去的。

        柏暝去接她，都沒遇見人。

        而且久陌一到學堂，一反常態，不再是一到學校如同入進被窩，睡意四起，連連打了兩個哈欠，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了，而是端端正正，豎起耳朵聽課，不懂的就追著齊七夫子問，那些修習方法都是齊七夫子在學堂上千嘍百囑咐過的，齊七夫子以為她又是故意在逗弄自己，生氣的走了。

        仙武院一般模式就是上午講方法、答疑和檢查前一日功課；下午自行回去修煉，偶爾全天性開展歷練考察，評定學生們的修習情況。

        久陌停在院門口，柏暝偷偷出來，站在她身邊道：“沒事，我下午教你。”

        “嗯，那回，回家了……”久陌心底有些害怕的說了一句。

        柏暝感覺她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怎么了？”

        “沒事。柏暝，昨天……”

        “久陌，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嗯。”

        二人剛走到桃花蹊頭的時候，慕云正一臉冷肅的站在那里，扳著面孔，本來道路兩旁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柏暝卻覺得慕云站的那個地方是一片冰窟。

        “那個……久陌，我……我先回家了。”柏暝把久陌的書放在她手里就跑了，昨天他是被慕云打怕了，他自信能在他哥手里過十招的人，居然擋不住慕云三招，一想起昨天下午的事，心里就有陰影！

        久陌看了看柏暝離開的方向，又望了望慕云，朝慕云走去：“慕云哥哥，柏暝他為什么那么怕你啊？”

        慕云繼續板著臉：“你怕嗎？”

        久陌懷里抱著書本，使勁兒搖搖頭，沖他一臉的笑，慕云也被她逗笑了：“走吧。”

        久陌一邊走，一邊輕快的踢著地上的花瓣：“慕云哥哥，神仙是什么東西？”

        “神仙不是東西……”好像這么說不對，慕云解釋道：“阿久，神仙呢，是諸界的修靈者，是要擔負守護世間太平的人。就像我們這兒的仙武修靈一樣，要守護上古城。明白了嗎？”

        “嗯嗯，那這么說，當神仙一點兒也不好玩了？”

        “最不好玩的。”

        “哦，這樣啊，慕云哥哥，我們上古城為什么要和其他地方分開呢？”

        “我們這里是上古遺境，也算不得和他們分開。只是離他們比較遠而已。”

        “這樣啊，慕云哥哥，今天齊七夫子說，說諸界，說萬界……我聽得稀里糊涂的。”

        “有什么糊涂的，劃分方式不一樣而已，其實都是對空間、區域、時間、物類的稱呼，比如這株桃花，大范圍屬于花界可以叫花靈，在人間就是花木桃樹，若千百年后修煉出來就是妖屬于妖靈；若有魔靈便入魔道修行；能得仙緣，在仙界就是木靈，渡劫修煉成仙神；不管是哪一界，為惡作亂，終不得善果。總之，你愛怎么叫它就怎么叫它。”

        “這樣啊。”

        “今天學堂課業如何？”

        “已經會了一半了。”

        “哦？”

        “另一半嘛……”久陌背過身去，雙手直對戳，低聲咕隆著，“書里的字像螞蟻一般多的，像蚊子一樣那么小，像面餅似的那么厚，那么多本，齊七夫子還……”

        慕云如同拎一只小兔子一樣把久陌拎回去了：“進屋，給我背訣修煉。”

        “啊……慕云哥哥……”

        “閉嘴！”

        “我頭暈！”

        “坐正！”久陌立馬規規矩矩坐好，臉上眉頭又皺了起來，苦瓜似的臉。

        “我手肘今天不小心摔了，疼，拿不起書……你看，手肘出還有一個剛起的疤，好丑的，還有一點疼……”一串轱轆的話。

        “拿筆姿勢不對！”

        “書寫紙放正！”

        “抄寫規整！這本《境術心法》上卷一共四十章，在我午飯做好之前，抄前三章即可，一章十遍。”

        “啊？”久陌發出痛苦的不愿聲，然后撒起嬌來哀求著：“慕云哥哥……”

        “少來這一套，我還不知道你那小把戲，吃完飯，下午跟我去上華宮，別磨蹭，趕緊，沒抄完不許吃飯。”

        慕云做好了飯菜，就坐在一旁，斜靠在臥榻上等，等她抄完再吃飯。

        久陌將一疊抄好的經卷雙手遞在慕云面前，然后恭恭敬敬道：“慕云哥哥，我抄好了。”

        久陌時不時偷瞄慕云檢查作業的神情。

        慕云看了她一眼，她又乖乖巧巧的低著頭。

        慕云一坐正，把作業往旁邊一放：“你這……”

        久陌以為要打她，人一抖，往后一躍，立馬雙手掌反向擋在臉前：“啊～慕云哥哥，我錯了我錯了，我下午重新抄，我認認真真抄。”

        慕云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過來。”

        久陌眼神有些怯意：“慕云哥哥，人家餓了嘛，就想早點抄完，不讓你等那么久，你下午還要忙，免得耽誤你……”

        慕云看著她埋頭說話的樣子，真是心疼不已，隨即站起來，拉著她出去：“走，吃飯！”

        久陌臉上立馬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麻溜的跟了過去。

        “慢點兒吃！”慕云給她夾菜：“這是給你蒸的無骨魚。”

        久陌滿嘴包著飯菜：“謝謝慕云哥哥。”看她那吃相，顯然是餓極了。

        “以后呢，你每天都認真聽課，好好完成修習，我都給你做好吃的，若有一天拖欠，百倍發抄明白嗎？”

        她一邊狼吞虎咽著，一邊點點頭，“嗯嗯。”

        “明年翰墨堂招學生了，你也去試試，能進則最好，不能的話我再替你想辦法。”慕云替她揩了揩嘴角的油，將粘在她臉上的芝麻粒兒撿去，“再過幾年呢，等你稍微長大一些了我便帶你出去走走，見見世面……”說到這兒，慕云便停頓了一下，“好好學，知道嗎！”

        “慕云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用功讀書，給你考個神啟師回來。”

        “神啟師？阿久，你確定？”

        “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現在是小女子。”

        “慕云哥哥不是說，君，玉也，潔也，品行高潔，便是君子嘛。”

        “君子無信，不立，既然阿久要做一個君子，那可不能言行不一。”

        “慕云哥哥，我一定慢慢改。”

        “神啟師，一是代表著淵博的學識和見解；二是要非常強大，三要擔負上古城的守護之責。你能做到嗎？”

        “慕云哥哥行，我也行。”

        “好，吃完了，先去洗碗。”

        慕云在院子里坐著喝茶，等久陌收拾碗筷出來。

        “阿久，收拾好了嗎？”

        “好了。”

        “那快出來吧。”

        “哦，好，我來了。”久陌咚咚咚咚馬不停蹄跑到慕云跟前。

        “坐下。”

        久陌不明白慕云讓她坐下干什么：“啊？”了一聲。

        “坐下！”

        “哦～”然后乖乖的背對著慕云坐著。

        慕云撩了撩久陌的長發，然后運靈，輕輕一劃過，然后秀發落地，那么漂亮的長發，只留下了齊肩長的樣子。

        久陌看著落地的長發，只是不明白慕云為什么要剪，她轉身趴在慕云膝蓋上，啃著大拇指指甲，眼淚落了下來：“慕云哥哥……”

        她傷心她的頭發～

        慕云輕輕撫摸著她的頭，輕柔的聲音安慰道：“等下一次長長了就好了。”

        “嗯。”久陌一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阿久……”

        “嗯……”

        “可會每天想一個人？”

        久陌微微點頭，淚珠繼續滾落。

        慕云沒有再去問那個人是誰……

        慕云把她頭發梳好，扎了一個丸子頭，換了一身簡雅的衣裝。

        可也掩蓋不住久陌的初露的美人鋒芒。

        下午慕云就帶久陌去了上華宮那邊，因為默老出城辦事去了，這段時間都不會回默舍，慕云就把她接到上華宮去了。

        慕云去了大殿那邊忙，把久陌放在他住的聆風閣那邊自行修習。

        晚上的時候，軒窗燈火明，筆走如行云，墨香隨風遠，慕云見她還在看書背東西，端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明天早上自己從上華宮這邊去仙武院還是讓南歌哥哥送你過去？”

        久陌微微昂起下巴咬著筆頭，思考了一下：“嗯……我自己過去吧。”

        “那么遠，能找到路嗎？”

        “嗯……我可以問呀。”久陌指了指嘴巴。

        “好，別背了，去洗漱休息吧。”

        久陌出了慕云的書房，然后上二樓自己的房間，慕云繼續在看東西，然后寫了一封信給雪霽原那邊，久陌穿著中衣抱著枕頭下樓了，她看著那只靈力聚成的送信蝶，和上次給自己送信來的靈蝶一模一樣，就站在那兒多看了一眼，直到靈蝶消失在夜空中。

        此時，慕云已經走到她面前了：“你這是要去屋檐下打地鋪嗎？我慕云什么時候窮到讓阿久睡街角了？”

        “慕云哥哥，我想……”

        “不可以！”

        “可小時候……”

        “阿久長大了，不可以了明白嗎？”

        久陌扔了枕頭，抱著慕云：“慕云哥哥，阿久不想長大了。”

        “怎么了？”

        “長大了不好……”

        “阿久，女孩子以后也不能隨隨便便親近男生，抱男生，親男生，更不能……有肌膚之親懂嗎？等……等阿久再大一點兒就明白了。”

        “我、我知道……可慕云哥哥不是其他人。”

        慕云本想去抱抱她，但是似乎剛剛的話讓自己心頭也多了一層難以言表的東西：“上去睡吧，我還有一封信要寫，一會兒寫完了就上來看你，要是沒睡著，今晚我就真要讓你露宿街頭了哦。”

        “慕云哥哥……”

        “嗯？”

        “我……”久陌心里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到了嘴邊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我去睡覺了。”

        慕云忙完之后，上樓去看了看她。

        他坐在一旁看著久陌睡熟了的樣子，聽著她睡熟的淺淺呼吸，就像在夜晚安安靜靜睡去的粉色玫瑰，嬌美而迷人。

        阿久還是和以前一樣乖巧，從不亂滾，亂踢被子。

        就算再疲憊，他一看到她，想起她，似乎這個丫頭都會讓他卸去一身的防備，回到內心最深處的自己。

        隨后，他便把腳步放得特別輕的下樓了，生怕驚醒她。

        第二天，久陌起得很早，慕云還是不放心久陌一個人去仙武院那邊，畢竟有五公里路呢，便讓南歌暗中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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