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皮二狗。

他事先，至多只知道這蘇夫人，對家里的小老婆不太好。

不清楚，蕭望月當日捏著人官太太官老爺的把柄，把對方氣得七竅生煙。

還有這么一出過節，后頭才提到要贖人。

人販子想想，道：“夫人，外面都傳您是好心的奶奶，您把她放出去，那一家子老小必然還要時時掛念您的好處呢！”

皮二狗子沒敢直接開口。

拐彎抹角的，走起迂回路線。

他先把蘇夫人給夸了一通。

對方笑了幾聲：“你別在這凈說好話，家里的下人，恨我還來不及呢！”

皮二狗也沒忘記蘇老爺——“老爺您做官，盡為百姓謀福祉，有您在，岳州城真叫風調雨順！”

蘇老爺也開心了：“不敢當，不敢當！”

在大地方，做人牙子買賣。

除人頭地頭都吃得開，三流九教，多教朋友外。

最要緊的，就是一個察言觀色。

皮二狗顯然，精于此道。

他看兩位官太太官爺爺，都給自己哄高興了。

這才把正事給提出來——“奶奶，您家府上那位李姨娘，家里人念閨女念的緊，想給贖出去……”

皮二狗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頂替先前的迂回戰術。

誰知道，上面坐著的兩位，臉色驟變。

“你說你要贖誰？”

蘇老爺率先開了口。

“李姨娘啊……”

皮二狗有點心虛。

畢竟，嫁了人，生了小少爺，李梅兒就不是從前那窮丫頭。

反而搖身一變，成這蘇府的半個主子，搞不好奴籍都被削掉。

蘇夫人冷笑：“想必，是李梅兒的娘家托你來的吧！”

皮二狗聽得出好賴話。

他人都懵了。

剛剛還談的好好的，兩口子也樂呵呵。

怎么眨眼的功夫，就變了臉。

他謹慎的問道：“夫人老爺……難不成，這李姨娘……已在官府銷了文書……”

然而，蘇夫人蘇老爺兩口子，卻是站了起來。

兩人互看一眼，心里都了數。

李姨娘的親戚，揪住自家貪污受賄的把柄。

如今又托人販子，上門來贖人，只怕是想著把李姨娘弄出去。

免去投鼠忌器，再用這把柄，好好的對付他們兩口子！

“來人，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貨，給我叉出去！”

蘇老爺一聲令下，直接翻臉。

李姨娘，現如今可不光是他府上的小老婆。

更是他們手里的人質，只要那邊敢鬧事，他就先拿李姨娘開刀。

“往后，他要再敢上門……直接給我亂棍打走！”

蘇夫人也開始做警告。

李姨娘，在他們手里，就是人肉的盾牌，砧板上的魚肉。

放走，那就是個禍患。

想把人給贖出去，做青天白日夢去！

“老爺，夫人，咱們有話好好商量，怎么就動起手來啦！”

皮二狗大喊大叫。

人卻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小廝，一左一右的架起來。

然后穿庭過路，拎到大門口，當著門房的面狠狠的丟了出去。

“老爺和太太說過，這人要是再敢上門……打斷他一條狗腿！”

下人和門房傳了個話，掉頭就走，還把大門給關上。

皮二狗摔了個四腳朝天，灰頭土臉。

他吐干凈嘴里的泥巴，破口大罵：“我是良民啊，這兩口子真沒天理！”

門房小哥捧著烤一半的紅薯，嘆道：“你多半是犯了忌諱，才讓我們夫人老爺叉出來。”

皮二狗拍拍袍子，撿起狗皮帽子，氣哼哼：“我和你說不著！”

他也來了個掉頭就走——自己的事，是做好啦。

雖然被叉出來，可上門的又不止自己一個。

這會兒姜堰說不定都和李姨娘，碰了頭，見了面。

一粒石子落下，姜堰已經去到李姨娘的院子。

鹽課提舉府，又是在省城，巡夜的家丁小廝并不算多。

他這一路過來，并不礙事。可奇怪的是李姨娘的院子。

姜堰皺起眉頭：“與昔日，倒是大不相同。”

門窗都被木板釘死，很像個四四方方的籠子。

李氏說的沒錯，李姨娘已經等不得慢慢贖人。

他取出匕首，想把窗戶上的木板，削掉一塊，好看看屋里是什么情形。

“你是什么人！”

一個小丫鬟卻從旁邊的耳房里鉆出來。

她哆哆嗦嗦的抖著，手里還舉著根柴火棍。

“想偷東西，你去正院，要想害我們姨娘，得先過我這一關！”

小丫鬟雖然怕的要死，但還是壯著膽子，沖人吆喝道。

姜堰偏頭看著她：“我不是偷東西的賊，我也不想害你們姨娘。”

似乎那天，在李姨娘身邊伺候著的，就是這小丫頭。

她好像，沒認出自己，依然害怕姜堰對主仆兩人不利。

小丫鬟用最兇的語氣，威脅他：“不管你是誰，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人啦！”

姜堰無奈的搖頭。

小丫鬟知道護主，這很好。

只不過，柴火和棍子，應該對準那些真正要害姨娘的人。

“你們家姨娘的親戚，我來贖人的。”

姜堰只好表明身份。

“真的？”

小丫鬟眨眨眼。

似乎是想起了，李姨娘親戚當中的確是有男人。

她緩緩放下柴火棍子，猶豫說道：“你們要贖人，那得盡快啊！”

或許是因為得罪夫人，蘇老爺一聲令下，封窗鎖門。

李姨娘就被困在屋子里，連氣都不能出來透透。

“每日的吃喝飲食，只能從小窗戶里塞進去。”

小丫鬟將近日的情況，挑挑揀揀的說給了姜堰。

原來在他們走后，李姨娘就被軟禁起來。

更令人揪心的是——她被封在籠子里，就一語不發。

“我怎么說話，姨娘都不應的。還好送進去的飲食和清水都有動過。”

對方不露面，也不說話，屋子里更是靜悄悄的。

小丫鬟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判斷姨娘活沒活著。

總之，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要贖人的話就盡快。

“反正姨娘在這府上，天天挨欺負，也活得不痛快。”

小丫鬟嘀嘀咕咕的，像是要一口氣把李姨娘的委屈全說出來。

“那我問你，她的奴籍，有沒有被銷？”

姜堰盯著封死的門窗。

或許可以不用贖人，直接把她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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