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不是，在跟我說玩笑。”

小丫鬟皺皺眉頭，開始懷疑眼前人。

姜堰自稱是姨娘的娘家人，可怎么連這也不知道。

姜堰皺眉：“你什么意思？”

難道，在蘇府待了這么多年，她仍是賤籍。

小丫鬟撅了撅嘴：“我們姨娘，不過是表面風光而已！”

正兒八經娶小老婆，那是要去官府遞交納妾文書。

李姨娘是花錢買來的，后來被蘇老爺看上，收了房，連文書都沒過。

夫人對此大為不滿，就別談銷去奴籍，這樣的好事了。

“就連姨娘生了孩子，老爺和夫人也沒想著銷去奴籍。”

小丫鬟嘟嘟囔囔的又說道。

姜堰這才明白，姓蘇的兩口子，對李梅兒沒有一個上心的。

她，在這偌大的府上，無非就是個小貓小狗一類的玩意。

“如此一來，反倒難辦。”

姜堰望著定死的門窗，頗為嘆息。

他原本打算，干脆利落的把李姨娘，從這里救出去。

只是，身在奴籍。

私逃，大罪。

從輕發落還是從重處罰，全靠主人家的意思。

看來，只剩下贖人這一條路可走。

“你把這東西收著，我去看看那人販子，相談的如何。”

姜堰把自己的匕首塞給小丫頭。

無論是防身，還是防賊，可比那柴火棍子要好用的多。

“哦，記得早點把我們姨娘贖出去啊！”

小丫頭捧著匕首，有點不知所措。

被封死的門窗里，李姨娘通過縫隙看著外面的小丫鬟和姜堰。

她認得出，男人是妹妹的大哥。

也聽到，小妹妹和姜家大哥大嫂，正在打算贖人。

“老爺和夫人，不會輕易放了我。”

李姨娘垂著眼睛。

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沒錯，蘇老爺把她關起來。

無非就是怕出了府，跑了。

如此一來，怎么可能輕易贖人？

等姜堰走后，她隔著木板，小聲道：“小梅花，你過來！”

小丫鬟的名字，是照著她取的。

小梅花，冬天里的梅花，不懼霜雪。

“是是姨娘嗎！”

而聽到細微的聲響，小丫鬟詫異起來。

自從姨娘被關起來之后。

這還是對方，頭一回開口說話。

“你過來。”

李姨娘再次開口。

小丫鬟趕緊跑過去：“是渴了還是冷了，有什么吩咐盡管提！”

終日服侍自己的小丫鬟，殷殷切切。

滿心滿眼似乎也只有自己。

李姨娘從縫隙里看著對方。

她道：“你覺得，蘇府怎么樣，是個好地方么？”

小丫鬟把腦袋搖成了波浪鼓。

外人看著高墻大院的，只當這里是富貴所在，人間天堂。

可她一樣樣的看在眼里。

很清楚的知道，這得分人。

李姨娘不適合這里，她也不適合。

“那你打算，如何過以后的日子？”

隔著木板，姨娘的聲音透出來。

小丫鬟想想：“我想求夫人，讓我去鄉下莊子里。”

脫籍，贖身，那是需要好大一筆銀子。

好人家的夫人太太，通常會當做恩典，賞給下頭人。

可小丫鬟不敢奢望，蘇夫人和蘇老爺人對下人如此寬厚。

“鄉下莊子，自食其力挺好，可是小梅花，不贖身終究逃不出去！”

一只手，拿著荷包，從送飯的口子里探了出來。

李姨娘的眼神，更是頭一次，變得如此堅定。

這幾日，她困在這兒，總算想明白。

從前，她出不去，只是沒想過要出去。

現在，她出得去，只是被困在這而已。

“荷包里，都是我這些年攢下來的細軹，有金有銀。”

李姨娘開始逐字逐句的吩咐，想要不受困，那就得做出改變。

“姨娘，你這是要做什么呀。”

小丫鬟一下子害怕起來。

因為李姨娘，這個口氣，很像是在交代后事。

送出來的荷包，可別是要送她遺物。

“你別想歪了，我不會去尋短見！”

縫隙之中的人搖搖頭。

李姨娘也笑笑：“你好生把東西收著！找個機會，帶出去換成現銀！”

她沒有錢。

但是在吃穿用度上，蘇老爺對她一向很大方。

蘇夫人求面子上過得去，也不加干涉。

以至于這屋子里，放了許多金銀細軟，小件的古玩玉器也有。

李姨娘便找些值錢的，填進荷包中交給小丫鬟。

“換成銀子做什么？”

小丫鬟不解。

她粗粗地看一眼，荷包里的東西雖小，卻有很值錢的。

比如那只，赤金紅寶石的衣帶鉤，放到外頭，少說也值幾百兩銀子。

“帶上銀子，你和蘇夫人說要脫籍贖身！”

李姨娘緩緩說道。

這樣一來，小丫鬟就能碰到賣身契。

蘇夫人有個習慣，就是把各樣的票據跟文書，分門別類的歸成一堆。

蘇府里所有下人的賣身契，通通會放在一只匣子里。

“我要你，想方設法的把你我的賣身契弄出來，一塊送到官府里銷籍。”

李姨娘的眼睛中帶了寒光。

她不想，一直被困著。

“啊，姨娘您這是要走？那小少爺怎么辦？”

小丫鬟抱著荷包，有些猶豫的問道。

“不要了，他不認我這個娘，我只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李姨娘給出答案。

有血緣關系又如何？

他和她，又不是一個處境的人。

蘇夫人和蘇老爺，才是宣兒的正統爹娘！

小丫鬟抿抿嘴：“好，我聽姨娘的！”

姨娘眼下的處境，不搏一搏，恐怕會更慘，她起身想走。

李姨娘卻伸手拉住了人：“若有什么辦不妥的，你只管去客棧，姓姜的夫妻！”

小妹妹嫁的夫婿，她沒見過。

可姜大哥和姜大嫂。

在鄉下那種地方，卻是難得的兩個人利落人。

他們既然要把她贖出來，自然是存了幫忙的心思。

“好，姨娘我知道啦！”

小丫鬟點頭，轉身去藏荷包。

另一邊，姜堰去到前院，才發現皮二狗已經被叉出去。

他默不作聲，翻墻越瓦，離開了蘇府。

來到客棧，皮二狗已經和蕭望月訴起苦來。

“我的蕭娘子啊，你看我這一身衣裳，還有我這膝蓋都嚕皮啦！”

皮二狗感覺自己很委屈。

明明說盡好話，姓蘇的兩口子，卻不講武德。

竟然讓下人把他給叉出去，實在太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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