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尚在昏睡之中，叫也叫不醒，老太監端過藥碗。

又讓邊上的兩個小太監幫忙，把圣人扶起來。

“圣人，您多擔待些。”

老太監用銀湯勺，一點一滴的喂藥，雖然進展緩慢。

一碗湯藥，花了好長時間才喂進去，還沒等這邊松氣。

圣人卻又全都吐了出來，邊上的幾個妃嬪，同時想到了一個詞——藥石不靈。

“圣人啊，您快醒醒，臣妾們害怕……”

她們越發傷心了，哭得嗚嗚咽咽——大端朝是有殉葬的說法。

想那前朝最受寵的貴妃，何等的風光，一度越過皇后。

臨了，還不是給先帝陪了葬——反倒是太后，笑到最后。

只可惜妃嬪們哭的多么的情真意切，圣人卻一無所知。

“哎！讓太醫們再想想法子吧，總這么病著，也不是個法子。”

老太監嘆氣，伺候圣人快二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其病的如此之兇險。

開始，只是連夜的睡不好，沒想到發展成了夢魘。

再到現在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我去稟報皇后。”

老女官沒說什么，轉身退出去了。

她把情況和小皇后一說，也充分表示了擔憂。

“咱們圣人尚且年輕，不過登基三四年，也沒有子嗣，這要是……”

老女官剩下的半截話，屬于大逆不道，她沒敢說出口。

小皇后卻心里清楚——圣人沒有兒子，自己也不可能學著慈寧宮太后那一套。

而且，由于當年那一場宮變，為坐穩皇位，以除后患。

老皇帝留下來那幾個嫡親的王爺，死的死，囚的囚。

如果圣人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這龍椅就只能傳給旁支了。

“別想那么多，就算有個萬一，也波及不到我們。”

小皇后緩緩出聲，目光堅定而又冷靜。

她沒有多少算計，城府也不算深，更沒有一顆對朝政感興趣的心。

是注定成為不了慈寧宮太后，那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人物。

也正因為遠離權利，反而能保得自身，以及中宮上下。

“可是，如此一來，咱們謝家的謀算，豈不是要功虧一簣？”

老女官有點不甘心。

小皇后進宮，目的是讓下一任的圣人，成為門閥氏族的人。

可是……這個目的，似乎越走越遠了。

“那你想怎么樣？”

小皇后問她。

“算起來，離圣人最近的一支，似乎是銀川郡王，咱們要不要？”

老女官壓低了聲音，生怕這番打算被別人聽去。

“省省吧，慈寧宮太后可不是好學的，就憑咱們這點伎倆，別給人當墊腳石。”

小皇后卻一搖頭，她不想指責老女官，也沒什么野心。

皇宮對她而言，就只是處囚籠。

老女官嘆了一聲，也不好在說什么，她退了下去。

外頭的謝大人，自從早朝散了后，就急急忙忙的趕到了內宮之中。

“外甥女，圣人的病情如何？”

他先是拜見了皇后，隨即詢問起圣人的病情。

自己是不好去到里間的——全都是妃嬪娘娘們，一個外臣進去，算怎么回事？

“舅舅，圣人還是病懨懨的，沒有好轉的情況。”

小皇后坐在主位之上，如實說道。

嫁給圣人，身份上就有了變化，成為了君臣。

她現在的身份，即便是親舅舅見了，也得畢恭畢敬。

“娘娘，這可不妙啊……幸虧沒把消息放出去。”

謝大人皺了皺眉頭。

他也是沒有料到，宮里突然間就出了這樣的大事。

真叫人措不及防，沒有準備。

“圣人這邊有太醫們照看著，朝廷上，如何了。”

小皇后居高臨下的，又詢問道。

謝大人想了想，道：“沒出什么亂子，將軍府那邊群龍無首，慈寧宮也不管閑事，咱們門閥氏族，還壓得住場面。”

他出來主持朝政，于情于理于身份，都立得住腳。

而大臣們遞上的折子，小部分已經處理妥當。

大部分則堆積于御書房之中，等著圣人康健之后，再行處理。

“行吧，這樣一來，也能多多的維持幾日，等到圣人康復，舅舅和我就不用那么累了。”

小皇后嘆了一聲。

他們這樣竭力的維持著，說是一盡為了朝廷，也不盡然。

起碼謝大人是害怕自己多年的籌謀，成了打水的竹籃。

沒錯，相比起其他人，門閥氏族這邊還指著小皇后生小皇子。

如此一來，當然要盡心盡力的保著圣人，不讓局面大亂。

“娘娘說的是，不過也多虧了有你，管束那些宮人。”

謝大人勉強笑了一笑。

消息封鎖在內宮之中，別人就是想作亂，也沒有由頭。

小皇后默默的看著自己的娘家舅舅，沒有說話了。

而另一邊，蕭望月已在椒房殿等待，宮女們不敢怠慢她。

送上了熱茶，點心，還將炭火燒得旺旺的。

“皇后娘娘，什么時候能回來？”

她捧著茶碗，問邊上的一個大宮女。

“快了快了！蕭姐姐，您再多等會，待疾自然有麻煩些。”

大宮女回答。

蕭望月也就沒有追問，坐在原處，繼續安靜的等待。

圣人病倒，皇后也下了命令——不許宮人將消息透露出去。

違者是要杖殺，如此一來，沒有宮人敢亂說話。

其實她的做法沒有錯。

封鎖消息，反而能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摸不著頭腦。

外頭的朝臣們打探不出來消息，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甚至有甚者，把謝大人和皇后一同罵了個遍。

殊不知，背后出招的人是蕭望月。

天漸漸的黑沉下來，小皇后也終于從回到中宮。

“怎么樣了？”

蕭望月起身。

憑她現在的身份，不管對著誰，都要有個主次。

好在，小皇后也不在乎對方行不行禮。

邊上的老女官，替她解下了最外面的一層披風。

“圣人的病情沒有起色，朝堂之上也有舅舅主持。”

小皇后感嘆道。

她在蕭望月面前，要比在外人面前更要有生氣一點。

不知道為什么，對方總是能讓自己感覺到心安。

而且，送上來的主意也很好。

否則，就憑她的腦子，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要讓宮人們閉嘴這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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