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看著蕭望月，直到現(xiàn)在，還是忍不住慶幸。

圣人是于四天前病倒的。

那天夜里，她雖然聽女官來報，圣人一口氣召幸三位妃嬪。

也沒太當(dāng)回事——甚至有些厭惡，與此相比，更感興趣的是那些鐵礦。

可誰知道，那天夜里，老太監(jiān)都急急匆匆的進了中宮。

“皇后娘娘，您趕快過去瞧瞧吧，圣人……圣人，出事了！”

隔著錦繡屏風(fēng)，老太監(jiān)匍匐在地，一臉的焦急。

他伺候圣人，少說也有一二十年了，見過的大風(fēng)大浪，不在少數(shù)。

怎么，會如此驚慌，大半夜的跑到中宮，求見自己。

老女官抱怨道：“公公你也是有身份體面的人，慌慌張張的像什么話！”

同時麻溜的伺候小皇后更衣——總不能穿著寢衣就出去。

“他，圣人是九五之尊，天上神佛護體，能出什么事。”

小皇后不高興，就連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

睡夢之中被驚擾，還要去看最討厭的人，自然沒什么好脾氣。

“皇后娘娘，不管怎么說，還是得去瞧一瞧，否則說不過去�！�

老女官跟哄孩子似的，一面替她更衣，面勸導(dǎo)。

小皇后這才不情不愿的，從屏風(fēng)后頭繞出來。

“您快些走吧！”

老太監(jiān)真是急得快火燒眉毛了。

他從身邊小太監(jiān)手里搶過一盞宮燈，親自在前面照亮引路。

直接把皇后和女老宮，以及一眾隨行宮女，帶到了圣人的寢殿。

鶴首香爐，里還飄著渺渺青煙，卻蓋不住滿地的酒味。

幾個妃嬪跪了一地，面如喪妣，衣衫不整……

“這是怎么了？”

小皇后皺眉，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圣人，圣人……”

老太監(jiān)難得的結(jié)巴了，他斟酌半天，沒說出詞來。

末了一搖頭，上前去卷開床幔。

只見溫景云，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的躺在那兒。

“病了，就宣太醫(yī)呀�！�

小皇后十分困惑，連夜把自己叫來有什么用？

她是皇后，又不是大夫，并不會看病，老太監(jiān)連這點事都不懂么。

“回皇后娘娘，已經(jīng)找過太醫(yī)，可圣人還是高燒不退……”

一個妃嬪，好像是受寵的孫貴妃，開口做了回答。

小皇后這下意識到情況的不對勁——老太監(jiān)來中宮，是讓自己主事。

畢竟，這皇宮里除了圣人，身份上就屬皇后最站得住。

誰讓慈寧宮太后，這么一個長輩，已經(jīng)于去年崩逝了？

“無緣無故的，怎么會發(fā)高燒？”

她面色凝重起來，這會兒不大像個小姑娘了。

“圣人，心中有事，這些日子一直睡不踏實，吃的也少，又喝了些酒，讓幾位娘娘伴駕……”

老太監(jiān)不好往下說了。

“你來說！”

小皇后暼向?qū)O貴妃。

中宮之主的身份，直接壓得對方膽戰(zhàn)心驚。

“圣人，圣人，喝的醉醺醺的，似乎是冷風(fēng)給吹著了……風(fēng)寒入體，一下子，一下子，就病了。”

孫貴妃的年紀，不比小皇后大多少，也是十八九歲。

這會又害怕，說起話來，就忍不住帶了哭音。

“那太醫(yī)怎么說的！”

小皇后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圣人的額頭，一片滾燙。

果然，高燒不退……

風(fēng)寒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可照眼前的情況來說，就有些危險。

“皇后娘娘，太醫(yī)已經(jīng)給喂過藥了，這會兒正在去取銀針的路上……”

老太監(jiān)如實稟報。

小皇后這會兒，也沒有心思去追究，太醫(yī)局的辦事不力了。

她看一眼那幾個妃嬪，是又氣又惱，不由發(fā)作，怒道：“全都給我送回寢宮，給我閉門思過去！”

老女官早就看她們幾個不順眼，得了皇后的命令，立刻照辦。

負責(zé)治療圣人得太醫(yī)，回來的也快，他急忙施針，再佐以湯藥。

一來二去的，圣人總算退燒了，只是依舊不清醒。

神色看起來也很痛苦，口中還低低呼喊道：“母后，小景真的不是想殺你……”

老太監(jiān)還以為在叫自己，湊上前去，貼近耳朵一聽，臉色變了。

小皇后見狀，急忙追問：“圣人在說些什么？”

寢殿之中，宮女太監(jiān)，還有太醫(yī)們，雜七雜八一大堆人。

老太監(jiān)壓低了聲音，把剛剛聽到的話，對著小皇后重復(fù)了一遍。

“圣人，明擺著是燒糊涂了！你一大把年紀，還不懂事嗎？”

小皇后也跟著臉色一變，這種話，涉嫌宮中秘聞。

可不能亂說，當(dāng)然也不能亂聽。

訓(xùn)斥老太監(jiān)，無非是給其他伺候的人來一個警醒。

“是是是，皇后訓(xùn)斥的對，老奴糊涂了，老奴該罰�！�

老太監(jiān)一面說著，一面彎腰，臉色還是很難看，心里也覺得很驚悚。

他和皇后都清楚，圣人的那一句話，意味著什么？

慈寧宮蕭太后，是去年沒的，對外稱壽終正寢。

他們也必須認為是這樣，絕不能伸出異議。

忙活了一夜，圣人的始終是退了又燒，燒了又退。

太醫(yī)們簡直是束手無策了——“皇后娘娘，微臣已經(jīng)盡力了�！�

他們匍匐在地，一個個的面如喪妣，不比那些妃子好多少。

按理來說，吃了藥，施了針，圣人就該退燒，然后修養(yǎng)。

可不知道為什么，圣人……像是不愿意活了一樣。

藥石只是輔助，人的身體才是根本，如此自然不會見好。

“有什么辦法，趕緊給我用上，千萬要讓圣人安康�！�

老太監(jiān)急出了滿嘴的燎泡，比皇后還要更焦急。

他是看著圣人長大的，一年一年的從少年變成青年。

那份心啊，比起慈寧宮太后，也不見得輕多少。

“一定要把圣人醫(yī)治好！否則我拿你們試問！”

小皇后眼下帶著青痕，也是一夜未眠，疲憊至極。

她昨天夜里還能有力氣，處置那幾個妃嬪，現(xiàn)下連發(fā)脾氣的心思都沒有。

“遵遵……命……”

幾個太醫(y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最終，還是把頭低下來，跪地磕頭。

“皇后娘娘，這有老奴，您到偏殿去歇會兒吧�！�

老太監(jiān)也看出小皇后熬的差不多了，害怕她再倒下，宮里可真就是群龍無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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