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要掉馬四
10
又川問道堅誠自然是不算數的,她是急著要栽花。
雖然來到汲露殿已有兩年,到現在依舊沒有動身去虛源山的把握,她有時不免心急。但是要求穩妥,都需規劃,更需要時機,她也就沒那么急。
近期隔壁山頭的飛花殿要辦一場瓊花飛宴,到汲露殿抽了一些人手,偌大的藥園子里就只剩又川和另幾個弟子打理,不過前段時間剛有了一輪采收,現在相對而言還算清閑。
打理了花圃子回來的弟子經過她那里,給她留了枝花。
“這些花兒剪下了扔在那兒,四下也沒人理,覺著有些可惜,就帶回一些來,形狀是不好了些,總歸聞著味兒也是歡喜的。”
又川在藥地里忙完,走上坡頭涼亭,發現是幾枝杏花。
眼下還有漫漫長日,又川就掏出一本書來消磨時光。自覺不算閑書,她也沒什么遮遮掩掩。
藥房里的童子要熟知藥材性味、栽植方式、養護問題,有時還要飼養靈獸,諸多學問,林林總總,很多人和她一樣都要在空余時間里惡補。
不一陣日頭偏過,有人踏入涼亭,問她在看什么書。
她停下手中在地上寫寫劃劃的枝杈,抬頭看向來人,很肯定地說:“沈姑娘沒到這兒來。”
來人自然是柳月微,他坐下來,道:“沈姑娘有師父陪著,自是不在這兒的。不過是見你在,過來尋會兒閑趣。”
又川把書合上,放回竹簍里,在邊上倒了兩杯涼茶,上前來給了他一杯。
柳月微接過,瞥到旁邊美人靠上的杏花枝,問:“這杏花……”
“阿雪她們今日花園當值,留了我幾枝。你若喜歡,拿去幾枝也不打緊的。”
“原來如此,這花留在那兒是可惜了,放到眼前來還能討幾分歡心,也算盡了用處。”
“我記著,沈姑娘好似有幾分喜歡?”又川記得上年沈霎突然跑杏花林里玩,讓柳月微找了許久。
柳月微就笑:“沈霎忘性大,哪還記著自個兒喜歡什么。”
“我聽人說,沈姑娘近來好了不少,能認出不少人來了。前些日子見她,我也覺著她性子活泛了許多,想來是多年調理有了效用。”
“許是有些效用吧……”柳月微把杯子放下,“不說這些了,你日前托我抄的書,現下便給你吧。”
他說著拿出一本冊子,看向又川,笑:“又川,你當怎么謝我?”
前段時間又川一直在藥地里忙,沒時間靠近書樓一步,聽說他那段時間在書樓幫忙,又見他字寫得好,又川就托他給自己摘抄一份,沒想到這么快就抄完了,這叫她有些驚喜。
柳月微見她面露喜色,又被自己的話難住了,就說:“你仔細著想,不急在這一時,只記著還要謝我便是了。”
“我記下了,多謝柳師兄!”
雖然柳月微叫的蘇諳濟“師父”,但他又不在冊面上,蘇諳濟明面上也是沒收下什么弟子,雜使弟子們就都叫他“柳師兄”。
又川接過書,“唰”地一卷翻過,一陣書墨氣便自書頁間隨著這一小陣氣流撲來。她注意到這些書墨氣里還伴著一種香,就把書冊湊近聞了聞,道:“一枝春?”
柳月微意外挑了挑眉,看向她,見她還低著頭確認,就說:“你認得?”
“丹房里見過幾回。”
“想來是師父那兒染上的吧,我自師父那兒討的筆墨,該是就此沾了一些。”
又川看向他:“師祖他……那處有一枝春?”
“是,歲末年初之際,他會從弟子那兒討來幾枝。”
又川心里嘀咕,她從來不知道蘇諳濟這么喜歡一枝春。又翻開書本嗅了嗅,意外發現紙張明顯和自己交給柳月微的那種不同,紙質也要好上許多。
11
一枝春,是遠在羅春山上的一種梅花,不知道什么緣故,九玄上域很少栽種,他們更愿意去羅春山取來。
又川還是風十六的時候,就經常在大雪紛飛的日子里跑羅春山去,抱回一大捧的梅花,對一枝春不可謂不熟悉。
她的師父常和她說,她和一枝春很有緣分,給她取了“青境”二字,便是因為見她和一枝春有緣。
某年冬日橫生變故,又川和蘇諳濟成了孤兒,被汲露殿撿了回去。半道要去羅春山采一枝春,時值大雪狂飛不止,等他們到山腳下,雪片頓停,很輕易地便辟出一條路。腳下一片青草萋萋,有如春日已臨。
她的師父不知道迷信了什么心念,當時便覺得她和一枝春有緣。明明只是順手撿來的小孩兒,還沒有認成徒弟,就帶著她上山折花去了。自此以后,幾乎每一年的冬日,她都要去羅春山,折回一枝春。
其實又川自穿越以來遇到的最大的驚駭,也與一枝春有關。
12
她在上次穿越的時候不小心死過一次。
在穿越過程中意外死亡會是什么后果?其他人怎么樣又川不清楚,當時西桐只是把她拉回了空間,告訴她:“你已經死了。”
她那時屬于胎穿,經歷了從嬰兒成長為幼童的過程,精神混沌一片,竟然真的開始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人,而逐漸模糊了自己本來的世界。于是某日失足落水,緊接著就聽見西桐告訴她死亡的信息。
“你不想活了。”西桐很平淡地陳述。
她有些可惜:“明明都堅持這么久了……”見人還迷糊著,就問:“你知道過去多久了么?”
“我的世界過去多久了?”她問。那時她的心底布著一股寒意,她害怕這里的生命長度把她自己完全覆蓋,把她真正的過去完全絞殺。
后來西桐告訴她,她穿越來時是什么時間,回去后就還是什么時間。
“我把你拉過來的時候,你正在寢室里睡午覺,你說下午有兩節物理,上到了電容,你很怕老師課堂提問。”
她聽見西桐的這些話,感覺像做夢一樣。
打消了她的疑慮,西桐和她說:“現在你死了,那個人成了傻子。”
“那個人”,就是又川穿的那個人。
“我不是死了么?”
“只是你的意志在她身上死了,她還活著。”
“我占了她的身體?”
“不是,她就是你,因為你死了,就傻了。你可以理解為你是她的三魂七魄,現在魂魄沒了,就傻了。”
西桐確認了她的情況,和她說要從頭開始。
又川心里發寒,以為又要從嬰兒開始,不敢把握自己這次能不能堅持下來。
“你打過游戲吧?”西桐說,“每一局打怪失敗的結尾,都會演示被對方虐殺的情景,才會進入下一局,一會兒你要先經歷類似的東西。”
她穿了回來,但不知道是什么時間地點。
周遭大雪茫茫一片,她應該穿成了一個大人,不知道什么緣故,剛才給了面前的男子一枝梅花。她微微頷首,起身走了。
懷里的花芬芳馥郁,香氣盈盈,不曾消減幾分。
雪非常大,風也很緊,山谷里風嘯雪迷,行步艱難。
她不知道走了多遠,又或者沒走出多遠,身后那個人拉住了她,懷里一捧梅枝散入雪地。
那個人擁住她,說:“阿汝,下一次,我會拉住你,你也要拉住我,如果。”
“現在,你和我走吧。”
又川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接著心下大駭,她發現這個人要拉她同歸于盡,而她做不出什么反應,最后的知覺只有眼前一黑,以及一陣散不去的劇痛。
她一下子睜開雙眼,驚魂未定,那種痛感仿佛還遺留在她的身上。
西桐說她死了的時候,她沒什么感覺,剛才她體驗到了瀕死的感覺,知道了死亡是什么樣子,不由后怕。
有人高興道:“汝丫頭醒了!”
又川發現自己穿回了落水的那天,她剛落水,急壞了一眾,人醒了過來,可算叫人放了心。
后來她知道了那些梅花叫一枝春,她也為此去過羅春山多次,直到她上次離開,都沒有再碰見那個在羅春山下殺死她的人。
而被殺一事,便成了她上次穿越時最驚駭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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