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氣氛如同被凍結了一般季雁回甚至感覺空氣都不在流動只剩下折磨人的時鐘聲一聲聲敲在他心頭，季隊長不由得放輕了呼吸，那份資料他昨天拿到后，在辦公室坐了一個晚上，在想怎么給燕長風一個解釋，可最終還是無解，只能讓燕長風自己去消化。

        那幾張薄薄的紙哪怕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也只要5分鐘，但對在場的兩個人來說這5分鐘格外漫長。

        紙張翻動的聲音終于結束，那踏資料后慢慢的抬起了一張凜若冰霜的臉，這兩年見燕長風愈發喜怒不于形色，很少有人能從他的神色中判斷出他的情緒，但此刻季雁回從他面無表情的凝神中感到了壓抑著的如狂風暴雨般的憤怒，他甚至連呼吸都加重了。

        啪!如果同一根針慢慢的接近滿漲的氣球，在所有人的高度緊張下突然猛地扎了過去！燕長風把資料摔在了茶幾上。

        季雁回上火的揉了揉眉頭“長風，共生體的詳細資料一直在聞人玨那里，陳總參了解一定情況。剩下的，你也知道，除共生體主動告知，只有長明計劃正式施行后任務行動前我們才能拿到他們的信息，我也是昨天拿到資料后才知道這個聞人澄到底是誰的。”

        燕長風沒有說話，俊美的臉上掩蓋上了一層冷冽的冰霜，那一瞬間甚至眼底透出了殺氣。他仰頭靠著墻，盯著墻頂紋路，思緒飄向了無法被掩埋的曾經——

        “救命！！救命啊！！——”

        “我爸！我爸在里面！求求你們求他！——”

        “媽媽！！———媽媽你在你那里——”

        驚慌而恐懼的求救聲伴著孩童撕心裂肺的聲音在他耳邊回旋，一聲聲刺入他的大腦。

        他背著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往外跑，女人哭著說他的大妞還沒出來，身邊閃過一個身影將懷中的嬰兒塞給了年輕的他，轉身跑了回去，他咬牙帶著三個人跑到了高處，轉頭正要回去，下一刻，泥土夾雜著砂石鋪天蓋地的奔涌了下來。一聲悲鳴從他如火燒一般的喉頭嘶啞的喊了出來，大雨掩蓋了視線滿目瘡痍都變得模糊不堪。

        “燕長風！”隊長的一聲呼喊讓他瞬間脫離了噩夢的糾纏，燕長風微微一震，低下頭用力搓了一下臉。

        “他們怎么不干脆任務結束后再告訴我他是誰”燕長風充滿嘲諷的開口

        獵鷹大隊長季隊長喉頭滾動，半晌才輕輕的說“其實，按理說監視官只要知道共生體的基本情況即可，上面本來可以瞞著我們的。但是——”他苦笑一下“這是聞人玨的意思，他知道你和龍脈宿主有過一面之緣；聞人玨要求把一切最不穩定的因素放到一切都還未開始的時候公布，把腐爛的肉在感染前哪怕沒有麻醉也要割掉。而且這也是你身為監視官必須要盡的責任，以及，你是聞人玨見過最適合成為監視官的人，聞人玨希望那你能用你的雙眼、雙耳和唇舌，去評審他聆聽他和他交流，然后得出你自己的答案——‘長明’計劃是否可行。”

        燕長風揉了揉挺直的鼻梁，像是舒緩下方才的情緒一般，他長舒一口氣，將那股哽在心頭的濁氣呼出。

        季懷瑾知道他已經冷靜下來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論在什么時候，無論面對如何危險的情況，聽到如何難以接受的消息，他都能在瞬間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以沉著冷靜的姿態去思考，去分析，找到下一步該做的事情，制定下一個方案。他是他見過最適合當指揮者的兵，臨危不懼的冷靜和殺伐果斷的大局觀也讓燕長風被評判為最適合當監視官的人。

        特別是這兩年，低級污染物和高級污染源突然開始肆虐，各地的污染閾值不斷上漲，在歷經監視官的訓練后在一場場浴血的戰斗中，這個男人像是一把淬火的利刃被封在厚重的刀鞘中

        燕長風再次拿起茶幾上的資料，一字一句的看著少年的信息，兩年前在斷崖上的對峙雙方均未看清對方的長相，那褪去滿臉污血和污泥的少年有著一張清雋溫和的漂亮外表，那溫潤的雙眼和印象中兩年前那空洞的雙眼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你經歷了什么呢，聞人澄。

        “我知道了，這幾天我會做好準備，你放心，我不會做出違背監視官守則，違背軍人命令的行為的”

        “拜托你了。”季雁回點點頭。

        “季隊長，你說，他們到底是什么？”燕長風像是自問一般，問道“7年前山城特大停電事件，9年前淮家鎮滅族慘案，東海海難事件，幾年前的金臺月事件等等、還有哪些我們不知道的死亡。你真的認為的‘長明’計劃是我們的打破這該死局面的武器，而不是將我們推向深淵的殺手嗎。”

        季雁回苦笑了一下“長風，這個問題我這兩年問過自己無數遍，我想過無數遍，我到現在還沒想出答案，但是-”他話鋒一轉，變得沉穩而堅定“我相信我的朋友，我相信聞人玨，他衣缽聞人老上校，他自回國以來在我們還未窺探這個黑色的世界時他已經投身于這里的研究，他為人雖然狂傲不羈，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用我這身軍裝發誓，他對這個國家的愛和忠誠不低于我們。”

        燕長風聽了后腦海里浮現了那個已經被他打上滿臉‘輕浮’標簽的男人，瞬間覺得季隊長這番感人肺腑的話可信度降了一百八十個點。燕長風目無表情的看著他，就差把你在扯什么蛋寫在臉上了。

        季雁回想到朋友平時那幾乎能氣到讓棺材里安眠的聞人老一腳踹開棺材板暴揍他這個不孝親孫的種種行為頓時也覺得自己這番話可信度確實不高，他尷尬的笑了笑、不過

        “長風，你知道聞人玨兩年前以一己之力將‘長明’計劃扭轉成現在的目標時他怎么和我說的嗎。”

        燕長風微抬頭示意他說下去。

        “他說‘我不管你們怎們看那些共生體的，但是在我這里，他們只是一群被那些真正的惡人傷的遍體鱗傷的被害人，他們只是在絕望中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以求自我保護，我們不去追查那些畜生不如的東西，憑什么要將被害人再次處刑！法律的漏洞讓我們無法給那些人渣處罰，那憑什么將利劍在刺向被害人？我們在他們需要拯救時沒有伸出雙手，有什么資格要求他們是完美受害人！在我這里，他們仍舊是也只是同樣需要我們保護的普通百姓！”

        “長風，聞人玨他容不得這個土地上每一個無辜的人被傷害，他永遠會將矛頭對著敵人。”

        “所以長風，按陳參謀說的那樣，監視官要用最公正最平等的眼光去和那些共生體溝通交流，去看去聽和他們爭辯討論，你對他們的看法，將影響接下來所有人對他們的看法。”

        “你是我們選出最優秀的監視官，是能站在正確立場上最優秀的代表；而聞人澄則是他們選出的，最典型最不穩定但又寄生最完美的代表，他們在嘗試著向我們這里靠近。”

        “如果可以，你可以幫我，也幫你自己問一問，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那個共生體沒有選擇回來。”

        燕長風聽著他的隊長的肺腑之言，他今年23，隊長馬上就30了，他當年在spc中被還是副隊長的季雁回看中，一路指點著他從選拔到入隊，從入隊到小隊長，從小隊長到現在的副隊長，季雁回戰斗素質極強，他燕長風現在很多本事都是季雁回當時給他當隊長的時候手把手教出來的，這人自當上隊長后就及其護短，這里每一個人都是各部隊的兵王，但是每一個人在季雁回看來就是自己的崽，他就像是一頭守護自己領地的雄獅一般，給他們頂著風風雨雨，他連這些兵的家里情況都記得一清二楚。

        特種兵性質危險，和犧牲死亡掛鉤的幾率比別的兵種高，季雁回和他燕長風都送走過犧牲的烈士，那些烈士為了身后努力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坦然赴死，只愿換來歲月悠長，國泰民安。但并不代表活下來的人就可以忍受這份悲傷，季雁回有一個本，上面寫了所有犧牲的兵，記著他們的名字，生平，還有他們的家人，記著他們家人需要幫助的地方，這個本開始只用了幾頁，但是自從污染源蔓延，污染物開始從黑暗中漸漸顯現，這個本用的頁就漸漸變得多了很多，他們是不能倒下的軍人，不能因此變得哀毀骨立，只能將逝去的人積淀成摧心剖肝的心痛。

        燕長風站了起來，莊重的，向隊長敬了一個軍禮“隊長，我一定會用最正確的方式完成任務！”

        季雁回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和隊里的人都交代一下，那地方遠，你三天后就要出發，走之前記得向研究員提前申請監視官的裝備，還有。”季雁回話鋒一轉，嚴肅的開口：“聞人玨讓我轉達給你，龍脈共生體并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就是兩年前向他開槍的人，至于告不告訴他這件事，聞人玨把決定權給你了。”

        還真是聞人玨那個人的張狂作風，“嗯，我知道了，還說別的了嗎？”燕長風以為聞人玨回提前為那個少年說點好話，畢竟他單方面的和這個少年有著不小的過節。

        季雁回的神色變得一言難盡，他想了想還是打算如實轉達老友的話：“也算有吧，他讓我告訴你這小孩好玩的很，別玩壞了”

        燕長風：“他能不要因為自己是個變態就覺得所有人都跟他一樣是個變態嗎？”

        “這話你自己跟他說去——哦，對了”季雁回突然想起來，他又恢復了以往那足以讓閻王繞道小鬼翹班的笑容“我一定，一定‘不會’忘記你管陳總參叫陳姜女的事情了。”

        “”燕長風

        他忘了獵鷹大隊睚眥必報的優良作風是在季雁回的帶領下上行下效發揚光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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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距離獵鷹特種部隊2000公里左右的青源區歐式洋房小別墅中，被燕長風季雁回及其他知曉‘長明’計劃都如臨大敵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對待著的那群人，正在進行早餐前的首次會面。

        厲小昭昨天在客房睡下的時候已經快凌晨兩點了，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晚，清晨被一陣有禮貌的敲門聲喚醒，他起身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正是聞人澄。

        經過晚上的交流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不少，聞人澄溫和的看著厲小昭道：“休息的怎么樣，先起來吃早飯吧，大家都在樓下等著你呢。”

        “好，稍等一下”厲小昭抓起衣物去洗手間洗漱完畢后精精神神的跟著聞人澄下樓了，客房在二樓，順著復古的樓梯還未走下便聽到樓下傳來的嬉笑打鬧聲音。

        厲小昭順著聲音望過去，六個男生兩個女生在開放式廚房中或坐或站，還有的在忙碌的準備早飯，聽到下樓的聲音眾人齊齊回頭看向走下來的聞人澄和厲小昭。

        厲小昭也不怯場，大大方方的走到眾人前任由他人打量，同時他也在打量著這幾位未來的‘戰友’。

        聞人澄走上前拍著小昭的肩膀開口：“大家，這位是厲小昭，昨天凌晨到達的我們的最后一位同伴，小昭，你自己介紹一下吧。”

        厲小昭大方的上前揚聲道：“厲小昭，16歲，馬上17歲了；共生污染源是as02號‘麒麟’，兩年前才被它共生，時間比較晚，但是不代表我弱；以前是打少年組地下黑拳的，偶爾也去成年組躥個場。”

        其他人似乎都被他剽悍的自我介紹震撼到了，消化沉默了一會，但隨即人群中傳來了一聲挑釁的口哨：“有個性，我喜歡。”

        那是一個留著帥氣不羈莫西干頭型的銀發炭燒膚色瞇著綠色貓眼的充滿異域風情的少年，他首先站起走了過來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慕池魚，16歲，是你未來的室友，共生污染源是as09‘塞壬’是唯一一個能在水下戰斗的，哦，別看我長這樣，這是被寄生后導致的，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想吃東星斑可以來找我哦。”

        厲小昭多大量了幾眼這位室友笑著和他握了握手，而這是另一個高挑長發少年也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笑著走了過來，這位少年長得陰柔艷麗到雌雄莫辨但氣質卻十分溫柔：“你好，我是你的另一位室友，楚棠，馬上18了，算是這里最大的。共生污染源是as05號‘靈畢’，可操縱雷電，以后有什么需要來找我就可以。”

        厲小昭意外的看了他幾眼，他漂亮的外表和如此爆裂的能力真是一點都不相符。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友好的湊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和新伙伴打著招呼——

        “你好，我是云朵，17歲；哦，這是我的共生污染源as11號‘煢兔’不過自己喜歡叫它‘玩偶兔’啦”洋娃娃般嬌小可愛的少女舉起懷里有種詭異的可愛感的灰色玩偶，那玩偶兔居然非常配合的及其紳士的鞠了個躬。

        “你好”另一個黑長直高冷女神系女生上前：“我叫顧青鸞17歲，共生體是as08號‘影’”少女腳下的影子拔地而起凝成厲小昭的形狀和他招了招手：“我的人生格言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做人不搞錢天理難容，以后可以聯手一起搞錢哦。”說完鄭重的握了握厲小昭的手。

        “裴年”一個非常內向的靦腆男孩低著頭輕聲打著招呼：“17歲，共生體as03‘無尋’輔助型，請多指教。”

        “裴年比較內向啦，但是人很好哦”另一個笑容讓人很舒服的少年走上前伸出了手，他長相清秀但細看眉眼間卻非常耐看：“我是伊未來，名字挺奇怪的，但是對我來說很重要，共生體是as01‘赤凰’，簡單地說就是火鳳凰。”一個艷麗的小火鳥從少年手中飛出，清脆的啼鳴繞著厲小昭飛了一圈又消失在伊未來手里。

        又一個面無表情看上去非常清冷的少年走上前，他長相冷厲但仔細看舉手投足間卻都偷著一絲撩人的媚態：“虞霽，16歲。as06,玄狐，雨霽天青的霽，不是那個短命鬼虞姬”

        “了解”厲小昭同情的和少年握了握手，看來被誤會的次數絕對不少。

        虞霽坐回去后，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少年也走上前是一個氣質陰郁的漂亮少年：“你好，我是蘇盞情17歲，as12號‘斬情’宿主。”他發現厲小昭好奇的眼神開口解釋道：“沒錯，我的污染源是以我自己命名的，因為它是由我而生。”

        厲小昭了然的點了點頭，見眾人都介紹完畢，聞人澄走了上來：“還有三個人在外面出任務沒回來，分別是懷寧as04‘墮血’、阿信as10‘詭蜘蛛’、朝千戈as07‘反鏡’，最后就是我了——”聞人澄再次伸出手

        “至今還未認真自我介紹過真實不好意思，我是聞人澄，s01號污染源龍脈宿主，也是長明計劃的發起人之一，龍脈乃萬千污染源之王，只可惜我體內的是不完整的龍脈，所以我們還是平等的。”

        可即便是這樣，as級污染源和s級之間也隔著天塹，那是意識形態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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