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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荒村十一


接下來聞人澄只需等待按捺不住渴望的污染源自投羅網就可以。

        兩人回到了羅永富家,似乎是剛才劍拔弩張的局面,不,應該說是燕長風單方面劍拔弩張的局面造成尷尬氣氛還未散去,燕長風回到房間里后聞人澄并沒跟進去,他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無聊得數著門口老樹上的嫩芽,天上飄過的浮云,曾經在山里的時候,他這樣一坐能坐好幾天,無聊中隨意浪費著對他來說已經不那么重要的時間。

        聞人澄還是不喜歡和燕長風這樣的人打交道,聰明強悍、果斷勇敢、有著精英的責任感;但并不代表他不喜歡這樣的人,那是他所憧憬的品質。

        雖然很想在和燕長風相處一段時間,但眼下的局面還是盡快解決的好,他的盟友好像不那么配合,而他又向來信守承諾。

        而被他區別對待的燕長風在室內帶著耳機,耳機中一遍一遍播放著什么,他一遍一遍聽著,聽到最后,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小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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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羅永富去山里采草藥,其實他根本無心干活,上山無非是給人一種他還會在村子里正常生活的假象,因此下山的時候背簍除了了零星的蘑菇外沒有任何收貨,他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如果今晚就走不睡覺趕路的話,明天半夜就能見到兒子和孫子了!

        羅永富充溢著滿足和激憤,他終于可以脫離這惡心的村子,脫離這惶惶不安的幾十年生活!

        聞人澄瞇著眼格外神清氣爽的羅永富回到家,打了個招呼:“回來了羅叔,有什么好事嗎?”

        羅永富搓著手敷衍道:“啊,對,是有的好事,不過不是什么大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羅叔,我爸說喜事易走壞事難趕,遇到好事得抓緊啊。”少年低垂的眼眸看著蹲在他腳邊快要睡著的蘆花雞,狀似無意的又似帶著深意的輕聲說道。

        夜晚來的很快,兩人洗漱后打算今夜早點睡,燕長風明天趕著村長下山他就去村長家地窖探查一番。

        聞人澄看到燕長風眼中漸漸浮現的倦意,大概是昨晚依舊沒睡好、他起身去關燈:“您該困了,早點睡——晚安。”

        燕長風在黑暗中躺下,倦意瞬間襲來,身邊的少年呼吸也逐漸平穩。

        然而平穩的呼吸并不代表聞人澄已經陷入沉睡,他只是很擅長裝出熟睡的樣子而已。

        燕長風有序而輕緩的呼吸在他耳邊輕輕回響,如點水蜻蜓一般在聞人澄平靜的心湖上碰撞出輕輕漣漪,他起身換上襯衣,站在燕長風床邊看著他。

        我的夜視力果然很好,聞人澄描摹著清燕長風高挺的鼻梁鋒銳的劍眉,還有眉間那緊皺的痕跡突然想到。

        他發現燕長風睡得并不安穩,似乎是陷入噩夢一般痛苦在他眉間縈繞。

        聞人澄輕輕地彎下腰,他右手輕柔的撫上了那人緊皺的眉頭,拇指輕輕地在他眉間摩挲,帶著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溫柔和包含著歉意的眷戀,他嘗試撫平燕長風眉間的掙扎,這張如希臘雕塑般完美的面容上不適合出現這種表情,他用應該永遠無畏,堅定,勇敢。

        “是我讓我這么痛苦的嗎。”

        “你總能讓我想到平靜海面下那翻涌的暗流,我看不穿你,但我感覺我要被你看穿了,還真是不公平啊。”他無奈的嘆氣。

        “對不起,對你稍微多用了點小手段,但我發誓只是一點點。等你明天醒來,一切終將結束;我會為你送上最完美公正的結局,希望你能喜歡它。

        “那么,明天見,燕長風。”

        窗戶發出被輕輕推開細微的摩擦聲,隨后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般回歸原位。

        夜晚10點,羅永富已經發動了裝著家具的貨車,他之前怕被人發現,貨車上一直蓋著藍色的防水布,貨車啟動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嘈雜,行駛的貨車將附著的蛛網輕易扯斷,他壓低了聲音和速度駛出了村莊。

        羅永富直覺自小就非常靈敏,就如同小時候他們上山采藥他突然感到危險而離開了那座山崖的下一秒山崖坍塌卷著他曾經的玩伴淹沒在了山谷中;也如同當他知道村長和那些所謂的‘善人’的交易后他立刻明白這將是他發家致富改變人生的唯一機會。而現在直覺讓他隱約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們離開這個村子,它想將曾經參與過那件事的男人們,永遠禁錮在這里一個一個的判處死刑。

        羅永富突然想到了那句老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但是他怎么能甘心,他好不容易有錢了,比鎮子上的人還有錢!他辛苦一輩子把兒女送到了大城市!他終于可以去大城市享清福了!可村長居然不讓他們走!他說他們曾經發過誓,所有參與者都要將那火光滿天的一夜在心中燒灼成灰,所有人不得離開蘭木村,直到將真相與軀體一同腐爛埋葬在村旁那一小塊墓地中!!

        只是曾經的他們如同蕃籬之鷃一般從僅有一縷細縫中膽怯的注視著外面的世界,他們不曾知道八街九陌的繁華和軟紅十丈的靡麗是一種何等的壯麗景色,他們如同守著一方寸土看著狹小天空的青蛙一般,不,那時候的爛木溝村應該說是如同攀附在這座深山老溝里的癩□□一般,狹隘丑陋。

        所以無知的誓言很容易許諾,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山溝里,離不開不是很正常的嗎。他們只想要一條路而已,有了路,就有了錢,就能吃上飯蓋上房子,說不定還能讓男娃出去上學以后留在鎮上打工,比起現在,未來是多么的幸福啊。

        但是除了村長沒有人預料到這條路給爛木溝村帶了來什么樣的變化;等國家扛著砂石泥土宣傳著義務教育為他們打通了通向繁華城市的大路后,他們才發現曾經的誓言多么的可笑。

        因為爛木溝村自己修好了路,在優先完善道路后,水電優先拉到了村里,孩子優先上了學。

        他們又比這大山附近所有的山村更富裕了。

        而當人的物質滿足到一定的程度,他們就開始追求精神上的愉悅和撫慰。他們開始渴望外面的世界,他們開始怨恨用誓言束縛住他們的村長,不滿的情緒在村子中一點點堆積,沖突爭吵逐漸在私底下蔓延,最初村長還以誰出去就去舉報誰嚇唬大家。但當他們的孩子在城市中扎根后、接去城市中團聚的希望越來越烈;當他們知道在城市中有成千上萬的掙錢機會都比在懸崖峭壁上為生活賭博來的輕松時,欲望徹底突破了心中的恐懼和不安。

        他們安慰著自己——

        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不會有人知道的!

        我不會說出去的,只要我不說就沒人知道!

        你憑什么告我,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敢去告我嗎!

        當初事情是村長你牽的頭,我們只是幫你隱瞞了真相而已,憑什么我們要陪你一起在這村子里腐爛!

        他們逐漸說服了自己,羅永富也是。于是大家一起決定,今年過完年,大家想去城市里打工的就去,想去找兒女的就走,一個孤家寡人的死老頭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沒想到的是,時隔二十年的報應突然降臨到他們頭上,一個個意外的死亡制止了他們的腳步,村長和他說,都是因為他們想拋棄村子才引來了冤魂的憤怒和懲罰。

        有的人信了,有的人不信,比如羅永富。

        羅永富天生直覺敏感頭腦機靈,他覺得并不是什么狗屁冤魂作祟,第一個死的兄弟因為一定要去外面打工和村長大吵了一架、第二天就死在了家里;被砍頭的劉亞全也是到處張揚他要去城市治病;還有到處宣傳要去投奔自己兒子的;有大張旗鼓的出發結果死在路上的。羅永富發現他們都讓別人知道自己馬上要離開蘭木村后才發生意外的,而他已經開始懷疑陳村長了。

        所以羅永富決定,他要悄悄地跑,不讓任何人知道。

        他本來想等一段時候,等大家徹底放松警惕以后他在悄悄離開。但是老劉的死成為了壓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緊繃的神經瞬間崩潰,他甚至開始懷疑是否真的是冤魂作祟,但是不論如何他都知道他們的報應來了,他不想爛死在這個山溝里。

        羅永富已經駛上下山的路、他將車速提高,但又不敢太快,畢竟夜晚山區的路很危險,山里顛簸彎道又多,沒有路燈只能靠著微弱的車燈照亮前方十來米的距離。

        黢黑幽暗的山溝像是噩夢中猙獰的鬼怪一般,斑駁的樹影變成了層疊紛亂的鬼影,山風發出幽幽的嗚咽像是——像是羅暖和羅陽最后驚恐的低泣。

        極度緊張讓羅永富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在它的刺激下記憶瞬間變得無比的清晰,他清晰的回憶起來他們干了些什么。

        村長說這是為了村子,村長說如果你們都不同意那就當我今天什么都沒說,你們轉身離開就可以。

        但是沒有人走——

        沒有人走——

        他們低著頭沒人出聲,但也沒人離開,他們猶疑的眼神互相交錯又不敢長時間對視,像是一條條卑鄙毒辣的鬣狗一般,不,他們比鬣狗還卑陋齷齪,鬣狗聚集在一起能撕咬比它們強大的獵物,他們聚集在一起卻算計著謀害弱小的孩童。

        當村長看到沒有一個人離開的時候,他就知道他贏了。

        羅永富不記得是誰說了第一句話,那個聲音顫抖中透露著陰毒“反正,反正是兩個女娃,沒了就沒了吧。”

        四下里漸漸響起一道道附和的聲音。

        “她們過得這么難這倆女娃還不一定能不能活下來,還不如早點投個好胎——”

        “符婉帶著兩個娃沒有男人會要她的。”

        “對啊,符婉長得不錯沒了娃也好嫁,二手貨就是嫁個老頭不也比現在一個人扛著強。”

        “對啊,對啊”

        “沒錯”

        一個個衣冠禽獸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斷地給自己洗腦,拼了命的為自己行同狗豨的行徑掩蓋上了可笑的正確理由。

        那一夜,村長家的屋子里堆積了一群豬卑狗險。

        最后是怎么定的?對了——是老劉頭出的主意,他說事情完事后一把火把人和證據全都燒沒了就可以了。

        然后他羅永富做了什么呢?

        是他給羅暖和羅陽選好了墳墓——那棟廢棄的守山人住的木屋,他說那里除了偶爾有小孩去探險外根本沒其他人去,偏遠隱蔽人煙稀少是最合適的刑場。

        他從家里掏好不容易攢點錢給兒子買的煙花,趁符暖去鎮上的時候給了那兩個女孩,告訴她們晚上他帶著孩子們去木屋放煙花,還有糖果,可以一起來。

        然后那天夜晚,在知情和不知情的村民注視下兩個小女孩手牽著手開心的走向了那山腰處的小屋。

        多完美的意外,女孩偷著去山上放煙花引起了火災,尸體被燒焦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唯一留下的是村長家里那一箱的錢,還有分到他們手中的票子,而羅永富他們,分的格外的多。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比他們預想的都要好,符婉居然瘋了,甚至不需要他們再去想出蹩腳的謊言搪塞那個女人,她就自己瘋了,她每天在村子里游蕩,逢人就問你看到我們家暖暖和陽陽了嗎,她們什么時候回家啊。可能是出于那一點點的良心,他們也東一口西一口的養著這個女人,但沒人會過于關注一個瘋子。

        后來那個女人突然失蹤了,他真的以為女人跑進了山里不知道摔死或凍死在哪里了,沒想到過了大概一年左右,那老頭邀請他去他家‘耍樂子’的時候,他才以一種極度惡心的方式再次知道了這個男人有多么卑鄙陰狠乃至下流,村長笑著說來吧你不是第一個大家都來耍過,爽的狠。

        或許是這十幾年間偶爾夜晚夢到當他將廉價的煙花放在兩個女孩手里時她們那天真的笑意,讓他尚且保留了一絲虛假的良知和愧疚,又或許是那一瞬間想到了李小翠已經蠟黃但布滿操勞后的風霜的身影,讓他拒絕了村長跑了出來。

        可那一點點的良知還不足以讓他當一個正義的人,他依舊怕牽扯出卑鄙的往事,所以他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看著那些村民在夜晚頻繁的進出村長家。

        但是他受不了了,他不想陪著這個村子腐爛下去,他不想和老劉一樣變成扭曲惡心的尸體,他怕死,怕的要死。

        羅永富心中也有不滿的怨憤,憑什么他們要死,殺人償命!但是他們又沒有殺人!動手的不是他們!他們甚至都沒進去看一眼那兩個女孩怎么死的。

        他們,他們只不過是撒了個謊,然后悄悄放了把火而已。

        憑什么報應要落在他頭上?

        但是沒關系了,他已經走了很遠都沒出事,他馬上就能離開這散發著腐爛惡臭的村子馬上能見到兒子和孫子了。

        他越想越激動,踩著油門的右腳逐漸向下發力,快了,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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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依山崖而建,一側是陡峭的山崖,而另一側則是深不見底的山溝,山溝連接著另一座拔地而起的山脈。

        在那山脈上一棵參天古樹最頂處,一根樹枝變得格外粗壯向外伸展了開來,樹枝上坐著一個單薄的身影。

        夜晚的低溫中他卻穿著單薄的襯衣和寬松的牛仔褲,他光腳趿拉著帆布鞋偶爾晃動著腳踝,今夜月色格外的皎潔,明天應該是十五了,皓月當空撒下了一片溶溶月色,月上柳梢伴著星光交映,這才是這片山林賜給人間最獨一無二的綺麗瑰寶

        夜深靜臥百蟲絕,清月出嶺光入扉。

        可惜這么好的景色,有的人卻無福消受了,他百無聊賴的想著。

        聞人澄看著遠處在山路上疾馳的貨車,如果此時是聞人玨在他身邊,便能知道聞人澄已經進入戰斗前的預熱狀態了。

        那雙總是低垂的雙眼眸褪去了原有的墨色,睜開了美麗至極的雙眼,帝王綠的濃郁與冰種黃翡的溫潤細膩的融合、鋪陳成湖水般的畫布,矢車菊色的獸瞳豎立在水面,他將漫天星空打碎飄落輕柔地在他眼中鋪散,他肆無忌憚的將世界垂落在他危險的注視下。

        十三位共生體在進入戰斗轉態時都會展現出呈現污染源性質的‘擬態’,而聞人澄他唯一的變化就在他的雙眼,他高達99的寄生閾值讓他在生理上保留了最完整的人類特征,又讓他在精神上處于最高的越界點。

        遠處那原本小心行駛的貨車突然開始慢慢加速,以一種瘋狂的姿態順著道路沖了下去。

        一縷及細及細的絲線順著車窗的縫隙探入駕駛室,而細線的另一端在隨著車速帶起的烈風中飄蕩著延伸向懸崖之上。

        駕駛室里的羅永富他面色潮紅、扭曲抽動的肌肉上滿是瘋狂的興奮,雙眼瞳孔擴大血絲充斥著眼白,那細絲輕巧地繞了個彎刺入他的后腦,如同血管一般黑色凸起的脈絡像蜘蛛網一搬在他腦后蔓延開來,那鼓起的惡心生物似乎有著心跳一般一下下鼓動著。

        車速已經到達了級高點,只要一個小小的彎道和一個微不足道失誤,就能他讓意外的墜下山崖。

        “還真是如我所料的沉不住氣啊。”聞人澄站了起來,與其說是站著,不如說他是漂浮在樹枝上。

        熟悉的光點在他身邊浮現,參天古樹連著下方的山坳能有百來米高,山風從下方兇猛的沖出來,將他的寬大的襯衣吹的獵獵作響。

        聞人澄沒有低頭看腳下的深淵,如同在公園散步一樣在高空中邁開了第一步——釋迦牟尼在紅塵土地上行走步步生蓮;東昏侯鑿金為蓮讓潘妃步生蓮花;他不是普渡眾生的佛祖也不是禍國殃民的昏君,但他每走一步腳下便綻開一片破碎的華彩,他在虛空中信步閑庭,腳下踩碎了一片星河。

        他越走越快綻放的碎星也越來越閃耀,在星河連成一片的時候聞人澄已經奔跑了起來,吹風起了他的發絲,露出帶著狩獵開始的興奮神情,下一秒光點匯聚成的雙翼從肩胛處展開,少年滑過了山谷躍過了斷崖順著那絲線延伸的方向以極快的速度飛沖了過去。

        他在高空看到絲線盡頭連著一個躲藏在山崖上的身影,他雙翼收攏俯沖而下,同時右手中幾顆種子在瞬間發芽生長糾纏著長成帶著尖刺的粗壯藤蔓!

        藤蔓以摧枯拉朽的磅礴氣勢斬了下去,鷹撮霆擊的狠厲在山間轟鳴著回響!飛石走礫中揚起的沙土后閃出了一張怨毒陰狠的臉。

        “你連思維都被人類吞噬了嘛,陳村長——”他帶著嘲諷看著那張熟悉的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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