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章 使團
劉恒示意金吾衛將三名刺客的尸體抬下去。“送到大理寺嚴加看管,沒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皇宮大內,這些人是怎么進來的?”沈妙余驚未消,她看著刺客的尸體被金吾衛抬走,只覺得還能聽得見自己心臟怦怦跳的聲音。
劉恒也是心有余悸,他雖為齊王,卻是兼任著殿前都指揮使,負責統掌禁軍與羽林軍,保護宮禁的安全。如果因為他的疏忽讓太后有了什么閃失,于情于理他都是追悔莫及的。
這一晚上真不像是皇帝特地準備的慶功宴,沈妙忍不住腹誹。這簡直是掉進了天勝教案的這個局里,現在想想,蕭家當初負責清剿天勝教,那當初在建州遇到的第一名刺客,蕭恪或許就識得那塊紋身圖樣有所心理準備。
所以他才會在宮宴的一開始就提醒自己謹慎。
“我會要人在今夜值守的將領中暗地清查。”劉恒道“最近是多事之秋,馬上就要入年關,過了年后南國使團就差不多該到京城了。”
“南國使團?”沈妙吃了一驚。
離京之前她聽說云南軍和蠻族正在打仗,打的非常激烈,連派去的兩名使者都被殺了,絲毫不顧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情面。她原以為這場仗會打上兩三年甚至更久,沒想到這么快就和南面和談了。
“沐琛的功勞。”劉恒知道她離京多日對于消息并不靈通,于是耐心給她解釋。“云南王上表戰報,與蠻族南國之戰我軍大勝,耗費的錢糧只有當初預算的一半。南國王獻公主來朝,欲與我朝和親。”
“奏章還是前日在朝堂上林月白遞給陛下的,陛下看了心情大好,要沐琛親自送公主使團來京。”
云南王世子沐琛,也是云南王沐陽的嫡長子,左相林月白的同窗。
大胤的規矩就是封疆大吏的孩子總要有人留在京城。美其名曰是他們為王朝守衛邊疆,皇帝親自替他們撫養護佑子女。實際上眾人都明白,這是皇室擔心臣子擁兵自重,以親人為質。
沐琛幼年在京城長大,他與林月白也的的確確有不淺的同窗之情。及冠之禮后,沐琛前往邊境從軍,后來代替他在京城的,是他嫡親的妹妹長寧郡主沐瑤。
朝中的鎮邊武將,云南王、破虜將軍、定海侯等等都是如此。在大胤朝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孤身帶燕軍戍守燕北的燕王蕭鴻寧。
蕭恪也在京城長大,不過十二歲那年,京城發生了一樁意外,讓皇帝心灰意冷的放他離京,而且再也沒有傳召蕭鴻寧的二兒子入宮。
蕭恪離京的那一夜,靖國公主無故身亡,皇帝沒有要大理寺查案聲張,只是叮囑按照最高禮儀,好生安葬。因為蕭恪生母的緣由,此事牽涉皇家秘聞,所以許多年來也無人敢探問。
也導致了之后蕭家地位在大胤朝的特殊。
沈妙心里有些犯嘀咕,此番沐琛回京不知道會不會長住京城,那樣的話林月白就又多了一個在朝堂上的助力。
爹爹的處境就會更加難做。
“在想什么?”劉恒半俯下身去看有些發愣的沈妙,金甲折射的月光讓他因為著甲只露出的一雙眼睛越發明亮。
“沒什么。”沈妙搖搖頭。“可能是太累了吧,我和蕭恪回京后也一直沒有怎么休息。”
“宮禁已下宮門落鎖,我不好幫你打開。”劉恒道。“你在慈寧宮或者母后那里休息湊合一晚吧,明日我親自出宮送你回府。”
“夜深露重,我就不去叨擾皇后娘娘了,陛下也說了要我在太后這里歇一晚明日再出宮。”沈妙指指身后的慈寧宮笑道。“我與太后娘娘今夜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亥時一刻是皇宮宵禁的時間,過了這個時間宮內走動的人除了巡邏的金吾衛以外就很少了。但與之相反的是,大胤朝的京城,其實并沒有宵禁。
京城內每到深夜最熱鬧的地方就是西市的長樂坊,這一整條街坐落在京城的小秦淮河畔。兩岸除了花樓酒館就是勾欄瓦舍,是京城的文人墨客和百姓尋找玩樂的好去處。
林月白出宮后換了身看起來清俊雅致些的打扮一個人來到了長樂坊,劉楚燁的事情皇帝并沒有留他商量,他也就和其他人一同退了出來,正好趕上宮門落鎖前一刻離宮。
他要去見一個人,一個女人。
街道邊上有小販在表演呲花雜耍,在胤朝可以在空中炸響的那種禮花屬于火藥制品,只有官府能用以在節假日表演或者祭祀所用。民間百姓要是想看這種稀罕物,也就看看這些手持的呲花飽飽眼福。
“先生,買束花吧。”
林月白的眼睛剛剛還在那表演雜耍的藝人身上,不料和一個迎面跑來的小孩撞了個滿懷。
他定睛一看,是個不過六七歲大的孩子,身量還不到他的腰高,手里握著滿滿的一把玉蘭花。林月白笑了,他不是第一次來長樂坊,但在這種場合賣玉蘭花的還是頭一遭遇到。
游戲玩樂之地的人們多喜歡些顏色明艷味道張揚的玫瑰牡丹類來烘托氣氛,玉蘭花這種色白微碧、香味似蘭的主兒,應該去隔壁茶水巷子白天賣,更對飲茶雅士的口味。
看起來他的生意也確實不太好,林月白瞧著他手中滿滿登登的一大把。
“這里這么多人,你為什么想要賣給我。”林月白收了扇子,左右指指兩旁紛紛路過的行人。
“因為先生您看起來就是懂玉蘭花的人。”小孩子道。“您看起來就像屈原先生詩里寫的昭飲木蘭之墜露兮的那種人。”
昭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到底是無奸不商啊,林月白被這小孩子徹底的說服了。于是,他掏錢買下來他所有的玉蘭花。
林月白想,她也會喜歡的。
沈妙沒有騙劉恒,她實在是太累了,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陳時,直接越過了早膳這道工序。太陽光照在她臉上的時候,沈妙才感覺到有些亮,又有些暖意。
“誰啊。”她含含糊糊地在床上翻了個身,閉著眼睛去伸手夠床邊垂下來的幔帳想掀開。
“小姐您可算起來啦,您想拿什么我來幫您。”雪箋端著洗漱的清水一進門就看到沈妙閉著眼睛,半支起身子在床上揮來揮去想夠什么東西。
“雪箋?”沈妙聽見她說話的聲音猛地睜開了眼睛。
雪箋是她自小到大的丫頭,與她同年同月生。兩個人從三歲開始就基本上形影不離的在一起,這次去雁門關路途遙遠又有危險,不想讓她跟著自己勞苦,沈妙就將雪箋留在了京城伺候母親。
呃,這不是慈寧宮嗎?雪箋應該還在家里,她是怎么進宮來的。沈妙知道太后向來寵溺小輩,再加上自己剛剛從邊關回來路途勞頓,昨晚又出了那檔子事兒。睡到日上三竿沒人理自己也是正常,但怎么會一睜眼看到的是雪箋。
雪箋到底是了解她的人,見沈妙滿臉都是大夢初醒的樣子,她放下手中端著的水盆,將腰間的金牌拿在手中晃了晃。“老爺聽說了昨晚的事,這才讓我拿了他的令牌,一大早就跑進宮來接你。”
“可以不立馬回去嗎?”聽了雪箋的話,沈妙似乎腦海里都有了老爹滿臉嚴肅又帶點憤怒的表情。可是她現在真的不累了,可是她真的很想吃西市徐大娘家的桂花糕,她真的很想去勾欄聽戲。
“不能。”雪箋搖頭,不由分說地回頭拎了毛巾浸了水遞給沈妙讓她擦臉。“老爺說了,現在京城不安全,讓你千萬不能出宮以后就亂跑,一定要徑直回家。”
溫水觸面,手巾十分柔軟又帶著提神的花香,沈妙清醒了一些,她摸索著下床去夠牙具柳枝。
“你不回去我要被扣月錢的。”雪箋將柳枝遞給她。“郡主,小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不提錢沈妙還能掙扎一下,提錢她也只能乖乖就范。因為沈子墨生氣起來不光要扣雪箋的月錢,連她的日常零花也要斷掉,上次就是,沒錢的話她也出不去家門,只能聽話在家里看書發呆和婢女仆從們玩投壺。
“現在離午膳還有一陣子,小姐你吃點什么東西墊墊肚子嗎?我去吩咐小廚房做。”見沈妙洗漱完后表情悻悻然的委屈,雪箋就想著要不用吃的哄哄自家小姐。
她是沈府的家生子,自幼就跟著沈妙,因此也算在宮中當差過一陣子,對于宮里的規矩門路也算清清楚楚。
“我不餓,你來的時候見過太后了吧。”沈妙連忙擺手拒絕。其實昨天晚上紫宸宮宴會的菜色真的不錯,她吃了不少,但現在一提起來她老是會想到劉楚燁。
“自然。”雪箋點點頭。“見了老爺的令牌又聽說我是來尋您的,慈寧宮的人就放我進來了。我先去拜見了太后,她老人家看著氣色不太好,許是昨晚受了驚嚇吧。她還叮囑我不要打擾您要您痛快地睡呢。”
“你先跟我去拜見她吧,畢竟在這兒住了一晚上,我醒后總要和太后娘娘問個安。”
“那您先梳妝好。”雪箋拉著沈妙在銅鏡前坐下。“齊王和燕王來了,正在外面和太后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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