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章 詩會
梳洗整齊打扮完畢,雪箋細心,給沈妙帶來了換洗的衣服。鵝黃色云煙衫配上拖地千水裙,袖邊裙邊都繡著云紋與蘭花,不做繁雜頭飾,只斜斜配著一支鏤空金步搖,行走動作會輕輕地搖晃。
沈妙想,要是老爹在這兒一定會罵自己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想到這兒,她不禁抬了抬頭,盡量讓自己像禮儀嬤嬤說的那樣:步搖晃動要美要雅,這才稱得上大家閨秀。
推開偏殿的大門,入眼便是慈寧宮內的奇花異草。太后素日里無事就喜歡侍弄這些,雖是冬日,倒也株株挺拔俊秀。
穿過游廊,院子里栽種的是凌寒而開的紅梅。沈妙伸手去觸,上頭好像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北風拂過,叮叮鈴鈴的聲音入耳,她回過頭,是當初的那串風鈴掛在房檐上。
映著冬日的陽光,看起來風鈴邊沿的漆色都已經退化掉了不少,但是聲音聽起來依舊和當年一樣清脆。
“哈哈哈哈哈 ”遠處是太后幾人爽朗的笑聲。
再超前走兩步讓視線可以繞過假山,就能看到太后與齊王燕王三人都坐在八角亭內說話。
沈妙回身朝雪箋擺了擺手,雪箋識趣地朝屋里的方向指指。亭子內只有太后三人,并無宮女,雪箋作為仆人的身份就不適合再近了。
“臣女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為了避免自己在背后給太后嚇上一跳,沈妙特地繞到了太后迎面的方向這才走向涼亭。
太后笑著要她過去近前坐,雖然看著情緒不錯,但沈妙還是能在她眼底看出疲憊之色,想來還是昨夜的事情受到了驚擾。出乎意料的是,和她同為奔波千里的蕭恪精神狀態看著還不錯。
沈妙應了聲是湊過去坐下,劉恒在她對面的位置。卸了甲的劉恒笑起來眉眼彎彎,看上去多了幾分書生氣,衣服上雅致的竹葉花紋繡樣和他頭上的羊脂玉頭冠交相輝映,襯的他淡雅但不失貴氣。
“怎么笑得這么開心?”沈妙坐下來后三人臉上還有未曾消退的笑意。
“恪兒在給我們兩個講之前在燕北軍營里發生的趣事。”太后抹了把眼角,似乎剛剛還笑出了眼淚。“行啦,現在我們郡主也醒啦,你們兩個是不是也準備不再理哀家了?”
“怎么會?”蕭恪連忙搖頭。“我這不是回京了嘛,以后會多進宮和太后娘娘您說話的。”
“孫兒實在是臨近年關手頭的事越壓越多。”劉恒見了太后探究的目光也不免有些躲閃,秋天的時候還好,入冬以來他確實很久沒來過太后這兒了。“皇祖母您放心,事情辦完我天天來陪您用膳。”
“我也會多入宮來陪您的。”沈妙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見一個兩個人在這里表態,她也試探性地搭話。
“那哀家可就記住了,到時候不來的話就一個個找你們算賬。”太后撐著桌子想站起身,蕭恪急忙也站起來扶她一把。“好啦。”她揮揮手示意蕭恪不用緊張。
“哀家去休息了,年紀大了就是會容易乏困。你們兩個大早上來不就是找她有事嘛,扯空借著法地哄哀家開心。”
沈妙聽懂了,這看起來應該是齊王燕王這二位清早起來到慈寧宮和太后聊天,要等自己起床后說什么事情,太后變著法兒的吃醋了覺得他們不是單純的來看她的。
不過也是,自己一走就快一整個月,臨近年底宮內采買事務繁多,劉恒作為殿前都指揮使要忙的事情不少,別的皇子公主來就只會一個勁兒行禮問安。
太后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肯定要覺得無趣的。
“你們說什么就快說!”太后都走了面前這倆人還沒有一個先開口,沈妙撇撇嘴,到底你們兩個是好朋友哈,離開了這么多年都沒有顯得生分,在吊自己胃口這件事上十余年如一日的有默契。
“三天以后是臘八節。”還是劉恒先開了口。“長寧郡主在法源寺準備辦一場詩會,這是她托我給你的請柬。”
法源寺是京城郊外的一座寺廟,也是皇家寺院。住持海寬更是有御賜的金絲袈裟,數次前往宮內講經。因此世家子弟們也常常去那里進獻香火,祈求神佛庇佑,據說十分靈驗。
長寧郡主沐瑤,云南王的女兒,也在爹爹叮囑自己要保持距離的那些人里。只不過沈妙印象里的沐瑤算是個颯爽干練的姑娘,總會忍不住讓人想要接近交往。
“那她人呢?”沈妙接過劉恒遞來的請柬,被染成淺紫色的木盒子上畫著串串紫藤花,打開蓋子映入眼簾的是娟秀的小字,一看就是沐瑤的手筆。
她想了想,她們兩個好像也沒什么仇怨,不至于一張請柬也不敢當面給自己吧。
“這個是早上我在宮門口巡查的時候她給我的,當時她坐馬車準備出宮,一副很著急的模樣,托我把這個交給你,想來是要提前去法源寺安排準備的事宜。”劉恒道。
“她說沈國公是當代大儒,這清談詩會你作為他的女兒一定要到場。”
沈妙勉強維持住面上的笑容,衛國公沈子墨是當代大儒不假,誰規定的當代大儒的女兒就要文采斐然啊。蒼天吶,這個長寧郡主邀請自己去不會需要作詩吧。
就自己這幾把刷子,和別人虛與委蛇還行,論真的兩三下就能讓有真材實料的人看出來自己是個紙老虎。
“那殿下你還聽說有什么其他人會去嗎?”
“右仆射家的獨孤二小姐、工部尚書家的吳大公子、威遠侯家的秦小侯爺 ”劉恒象征性地舉了三個例子。“長寧郡主的這個詩會已經快要宣傳了半個月了,京城里咱們這個年齡段的世家男女基本都會到場。“
“多謝齊王殿下替我轉交請柬 那燕王殿下找我所為何事啊?”沈妙轉過臉就看見蕭恪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在那里看著自己。
“我是因為有一件事情想求你。”蕭恪看沈妙不悅,收斂了笑意但嘴角還是有些止不住地上翹。
“殿下這個樣子不太像求人。”沈妙抿唇看著他。
“我聽說沈國公病休在家,一般的朝臣登門拜見都會被拒之門外。”蕭恪見沈妙如此說了,也就端正起態度。“我猜想郡主今天會回府,希望郡主能替我引見一下。”
自從父親告病不朝在家休息以來,登門想要見他一面的人可以說得上是絡繹不絕。可是每次父親的態度都是拒絕不見,別說是她了,就算是府里的管家也推拒過五品官吏。
不過父親這次既然讓自己去雁門關替蕭恪解圍,或許也說明了他對于燕王一事的主動參與態度,有可能真的會和蕭恪見上一面。
“我要先回家詢問父親的態度。”斟酌片刻,沈妙還是沒有直接拒絕。
“理解。”蕭恪點點頭。“那我就在燕王府內恭候郡主的大駕。”
“父親早上就叫了雪箋來催促我回府,如果二位殿下沒有什么別的話要說,我真的要快些出宮了。”沈妙掂了掂手中的淺紫色小盒子,分量不小,做的還蠻精致。
“我派馬車送你們。”劉恒站起身。“我也要去殿前司處理其他事情了。”
神武門緩緩打開,轆轆的馬車聲在悠長的石板道上行駛。馬車四面裝裹著絲綢錦布保暖,黑楠木車身雕梁畫棟巧奪天工地刻著五馬圖。
沈妙坐在馬車內摸摸這里,碰碰那里,不住地感嘆還是宮內出來的馬車豪華。雪箋抱著包裹,一個勁兒地讓沈妙不要把劉恒馬車里的精巧裝飾給碰壞了。
兩匹油光水滑的棗紅馬邁著優雅穩健的小方步,穩穩地拉著馬車行走在廣濟道上。
沈妙其實方才很想問問蕭恪昨天她與太后走以后紫宸宮內又發生了什么,而且當初負責清剿天勝教的是蕭家,如今天勝教顯然并沒有被斬盡殺絕,皇帝有沒有追究蕭家的責任之類的話。
但是想了想她還是沒有問,因為畢竟這些問題太敏感了,她不知道該以什么身份的角度出發去開口。
廣濟道走到盡頭右轉就是朱雀大街,那里的道路兩旁都是當朝官員的宅邸,沈妙撇撇嘴放下剛剛還掀開看風景的馬車簾。馬上就要到家了,沈妙決定還是收斂點,萬一被哪個出來采買的仆役看到自己,回去道老爹那里告上一狀。
那老爹是一定要罰自己坐馬車還要半探出身子去看外面這件事的。
她扶著窗框慢慢地倚著墻想要坐下,卻沒想到就在這時馬車忽然間剎車了。
“啟稟郡主。”趕車的車夫想必是宮里的金吾衛或者羽林軍,說氣話來客客氣氣的,十分有條有理。“前面有人攔街,我們是等等看還是現在后退繞道走。”
“我先看看 ”沈妙讓雪箋先不要動,她掀開馬車門簾彎腰走了出去站在車梁上。
這里是廣濟道和朱雀大街交匯的十字路口,因為是商賈要道和官宦宅邸,人來人往,十分繁華。平素里過車因為兩邊擺攤的小販都會很擠,更別說今天路中間橫躺著一大兩小三個人。
女人一左一右的牽著兩個孩子,就那么仰面朝天的躺在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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