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第章 贈釵之意
沈妙回過頭,是蕭恪。他神情急切,似有什么要緊事要和沈妙說。
“早間你阿娘在,我就沒直接拿出來,這個送你。”蕭恪自袖中拿出一支木釵,不由分說地便遞到了她的手中。
沈妙以手摸索釵子的釵身,這應當是檀木所制,表面平順但暫且還稱不上光滑,為手工所刻。釵頭的鳳轉頭樣子栩栩如生,足以見得所作之人的手藝精巧。
“你交代我針灸藥浴這幾天不得見風,我便沒有出過門。”蕭恪言的坦蕩。“整日在屋內覺著無聊,就刻了根釵子,送于你作為答謝。”
沈妙本來也是問心無愧的,但蕭恪如此目光毫不躲閃地看著她,她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心虛臉熱。
東南方向響起錚錚的銅鐘聲,她將釵子在手心里攥了又攥,還是決定收下。
“午時報鐘響了,我再不回去尋我阿娘,她會心急的。”沈妙抬起頭道。“反正,無論如何,多謝你送我的釵子。”
目送沈妙踏著木棧橋緩緩離開,蕭恪輕輕嘆了口氣。身后,柳湘云不知何時靠近了上前來。
“殿下,已經遵照您的意思,將月公主貼身侍候的那群人里換成了我們的人。”
“很好。”蕭恪點點頭。“希望是我多慮了,這幾天最好什么都不要發生。”
柳湘云見蕭恪望著遠處發呆,深知那是沈妙離開的方向。
她是蕭恪在京城的暗樁,這是她一直推說不要讓沈妙在表面上與她走的太近的原因之一。
與沈妙她相交雖短但志趣相投,和蕭恪所識,已有幾近十年。
這二人她不敢說全然了解,可也相處之中有著不薄的感情。蕭恪雖手腕狠辣,但對待身邊人是個重情重義的。
沈妙是個天真愛玩的,但她并不愚笨且聰慧機靈,甚至有的時候言談之間還能讓她隱隱約約的想起這么多年只存在于記憶中的那位故人。
這兩人若是能成,倒也十分相配。
“看好她。”蕭恪收回眼神,不經意似的朝亭子內瞟了一眼。
“殿下放心。”柳湘云道。“如果她真的有問題,那我就是殿下手中最利的劍。”
沈妙走在回住處梅苑的鵝卵石小道上,她以腳尖去踢路上的小石子,袖中的釵子隨著腳步的前進一搖一晃。
大胤朝并非民風十分拘束的國家,青年男女若家中不反對是可以自由戀愛的。男子會以定情信物贈予女子表明心跡,大家常常所選的定情信物便是發釵。
蕭恪剛剛那個還自己說是親手雕刻而成的。
回憶起方才贈釵時候蕭恪的表情,那叫一個正氣凜然。沈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這要是鬧個紅臉誤會可是太尷尬了。
眼看著到用膳的時間沈妙還沒有回來,張瑛娘便讓雪箋順著沈妙離開的方向去找。
雪箋沿著小道一路向前,就發現沈妙在這道邊上愣神兒,時不時的還笑上一笑,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小姐?”
她伸出五指微微張開,在沈妙的眼前晃了晃,企圖拉回她不知道飛到哪個爪哇國的神思。
“你怎么來了?”沈妙慌忙將袖中的釵子又朝里送了送,確認已經收好了不會掉出來。
“小桂子已經問了夫人第二遍傳不傳午膳啦。”雪箋拉著沈妙的胳膊朝前拽,意思是要她快些隨自己走。
“怕出什么事,夫人要我出來尋你。”
沈妙要雪箋拉著,幾近一路小跑回到了住處。此時屋里已經收拾好了,她們自家中帶來的慣用東西也已經擺放整齊,統一歸處。
張瑛娘就坐在正廳內。“既然已經知道用午膳后要面圣,你為何還回來的如此遲?”
“當然是有原因的。”沈妙了解自己的母親,這副表情嘛一定是生氣了,氣自己到了飯點不知道著急回來。
氣自己在京郊行宮這種地方還往遠了走,無緣無故地害她擔心。
為了讓張瑛娘消消氣,沈妙笑嘻嘻地湊過去繞到她身后替她捏肩,被張瑛娘敲了手以后繼續蹲下身子給她捶腿。
邊給母親按摩,沈妙一邊將在湖心亭處的所見所聞細細講給她聽。
自然,她是省略了蕭恪贈釵這一部分。
“如你所說,那你是見了她們的歌舞才流連忘返了?”張瑛娘有些嗔怪地在沈妙額頭上點了一點。“你自小在宮中應當是慣見了教坊司的表演,怎會如此沉迷?”
“阿娘信我。”沈妙拍著胸脯保證。“幽州曲在她們幾個人手里演奏出來,絕對是之前在中原難遇的風格。”
玉蓉自偏門輕聲快步上前。“夫人,午膳準備好了,可以上菜了嗎?”
剛剛見沈妙進門張瑛娘便讓玉蓉去通知小廚房可以傳菜,這下她自然順著點頭同意。
珍珠和玉碧輪番端著托盤走進來,沈妙見了菜色心底都在吶喊。但小桂子和珍珠玉碧三人都在,她還是要勉強裝一裝大家閨秀的。
鹽水雞、清蒸大閘蟹、桂花水晶糖芋艿、剁椒酸菜青魚肚等等一共八菜一湯。
這應當是出自從宮里帶來的御膳房御廚吧,沈妙不用湊近都能聞到御膳的香氣。皇帝這個位置不好做是真的,但天天能吃到御廚做的這么多好吃的也是真幸福。
大快朵頤后在雪箋的引路下,沈妙徑直回了自己的臥房尋臥榻小憩。
過會兒陛下召見,說不定得一直在外面到晚上也沾不得床。朝貴妃榻上斜斜一靠,沈妙朦朧之間覺著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沒有。
雪箋將她喊起來的時候,沈妙還算精神,或許也是因為剛剛休息的好的原因。
“戴這個。”挽發之時,雪箋剛想給沈妙帶個矜貴些的首飾,沈妙就把剛剛進門的時候順手擱在梳妝臺上的木釵遞到雪箋眼前。
“小姐的衣食住行向來都是我在打理,這釵子瞧著很是眼生啊。”雪箋接過來插在剛剛替沈妙盤好的隨云髻邊上。
“……”
雪箋的隨口一問,沈妙一時間到不知道如何答話。說是自己買的,她倒是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兒還要瞞著雪箋,說是蕭恪送的,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不說,我便不問。”雪箋瞧沈妙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下就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她又在首飾盒中尋摸了一枝素凈淡雅的玉簪子,這樣戴在頭上不會顯得突兀不和木釵相襯,也不會只戴了一根木釵而略顯單薄。
沈妙也瞧了一眼,自己拿了兩枚明月珰墜在耳下。
“再佐以這套水藍色的流仙裙,我家小姐今天就是那曹子建詩中的洛神仙子。”
雪箋將衣柜中帶來的衣服簡單地翻了翻,抽出一套淺藍色的裙子替沈妙換上。
“慣是你嘴甜會說話。”沈妙笑道。
她之所以喜歡雪箋,不單單是因為自小的時候就是雪箋一直在身邊照顧她,更是因為雪箋能真切的體會到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方才她問后自己不肯直面回答,看她一臉了然的神情,應該是已經朝著蕭恪那邊猜了。又見自己沒有說,心知這些事兒還八字沒一撇,也便順勢而為地揭過去不再細問。
朋友嘛,自然要解語的才好。
梳妝打扮完畢,沈妙和張瑛娘一齊上了門口小桂子替二人早就準備好的轎輦,朝著位于行宮正中央的觀花園而去。
這觀花園內本是有許多名花,都是由宮中的花匠精心照料著。若是行宮開放的時候,也有許多百姓慕名而來就為了瞧一眼百花齊放的景象。
沈妙一直想來,一直都有亂七八糟的事情耽擱。
今天有正事兒來了,反而趕上這隆冬時節,花園內開放的花兒并不多。就算有的花開了,也抵不過冬日的花神臘梅嬌艷。
“二位貴人,到了。”
轎夫自一條鋪著錦繡地毯的路口將張瑛娘和沈妙兩個人放下,張瑛娘回頭瞥了眼玉蓉。
玉蓉會意,上前挨個給了幾個轎夫打賞。幾人連連道謝,又祝了萬福,這才陸續離開。
雪箋跟在沈妙身后,四個人緩緩沿著錦毯朝里走。
穿過栽滿層層山茶花的小路,沈妙隱隱有著豁然開朗的感覺。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圓場空地,中間是凹下去的,有青石板制成的臺階通向底層。
圓場周圍的地面被木地板墊高,也是層層分明,上頭早早的支好了掛著絲綢帳子的擋風棚。只留正面能看見里頭,棚頂還垂下絲絲流蘇,風一拂過分外好看。
“衛國公夫人、武陽郡主,您二位隨我來。”迎面走上前一名小太監,主動地叫出了二人的名字。
沈妙從前在宮里只聽說,這些宮人為了能更好地伺候貴人,有一段時間是專門瞧著貴人的畫像練認人的。
今次來京郊行宮伺候的這些人,怕是都無端地加了認別這些達官顯貴的工作量。
右側的半圓顯然是各府的女眷座席,沈妙踏上木階,鞋邊還有他們灑好的山茶花瓣,紅粉色的,好生嬌艷。
剛落座沒多久,沈妙正在嚼果脯的時候,場下的編鐘響了。
“陛下駕到,皇后駕到。”
“月公主駕到,君國師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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